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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更漏寒      更新:2020-08-26 08:54      字数:34968
  我们被接到vip专区,早有人在此候命。那个负责挑车的下属和车行老板带我们去看车。不看还好,一看我差点呕血——一水的欧系车!

  “子衿……”我拽住子衿的衣角,做楚楚可怜状:“这生日礼物有点昂贵,我接受不了。咱们改买别的行么?”

  “不行。”两个字一锤定音,径直走到一款车旁边,对我说:“这车还不错,小刘,你给介绍一下。”

  那个负责挑车的小刘忙满脸堆笑,口若悬河地夸起来。

  “有没有12缸发动机的车型?”子衿问。以我的了解,这是豪华车的主要参数。

  车行老板听后笑得褶子都出来了,忙推荐一款国内没有,国外刚出的奥迪a8l w12……我听后想骂人,明显是敲诈!

  可有些冤大头就是喜欢被敲诈。

  “好了,就它了。给我定下来,一个月后试车。”子衿说完就拉我出来,后面是一排人鞠躬道别。能不学日本人鞠躬么,她一个顾客承包了他们一个月的利润提成。

  超市没去成,我说我肚子不舒服想回家睡觉。子衿这才放我回去。

  到了住处我姐正从酒吧回来,一脸疲惫:“咦?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休假了。”

  “怎么了这是,苦着一张脸?”坐到我旁边慰问道。

  “姐,你说她怎么这样啊。一点不尊重我的意见!”我实在忍不了了,开始跟我姐诉苦。

  我姐听完,笑道:“小东西,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她对你真的很好。”

  我也知道,可是……

  “既然接受她,就要接受她强势的爱人方式。这可是你从前对我说的。”

  “我说过?”我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第一次喝醉酒的时候。说明那时候她就这样了。你也能接受她这样,为什么现在反而不行了呢?”

  我沉思道,对啊,原来她就是这样的,强势,喜欢主导一切。我应该很习惯才是。

  “可能是你成长了,喜欢别人听取你的意见。也可能是你对她的要求不自觉提高了。希望她尊重你的意见。”我姐循循善诱地分析道。

  有道理。我赞同地点点头。看来是我的心态变了。唉,看来红叶说的没错,我俩的感情任重而道远啊。

  后来和我姐婉转说了要搬出去的事,我姐果然表示谅解:“你和她重归于好,是不太适合再和我住。放心,你姐我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我抱着她胳膊摇晃:“姐,你对我真好!”

  “傻孩子,说这些见外的干嘛。”拍拍我手:“你要真觉得我好呢,就去给我做点吃的,我现在肚子在叫了。”

  “遵命!”

  在她面前,我就像个孩子。可以任意撒欢耍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真的就成了我姐。这个世上,人和人的缘分,真的很难说。

  我在厨房一边下着面条,一边幻想以后和子衿一起生活,该如何照顾她的生活。想着想着,就觉得这即将开始的新生活应该非常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承认节奏是慢了点,就当我改变文风吧。

  最近突然就想写如流水一样缓缓流淌的小温馨文了。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标榜欧式花园洋房的某社区内,一道黑影踏着夜色,窜出大门向大路奔去。

  出租车司机笑着调侃道:“您做什么工作啊这么早上班?”

  “我去京东买车。”

  司机师傅笑得更欢了:“买车您出来这么早,排队啊?是促销?”

  实情不便相告,总不能说我这么迫不及待捷足先登的目的,是为了怕别人先一步给我买车?听见的人估计得消化一段时间。为了不浪费我的口舌,我保持缄默。

  一路上这个八卦加健谈的司机师傅总是试图撬开我的嘴。他一定在想,一个女孩子大早上四五点钟出去排队买车,这车得多划算啊。难道除了经济适用房之外,还有经济适用车?

  等我到了那家车行,在附近的永和豆浆用过早点,那儿也开始营业了。

  本来还想买我那辆没用过多久的bmw,却被告知没货,然后销售人员在一顿诋毁bmw之后,开始向我推荐奥迪。我就顺便问了昨天那个型号奥迪的价格,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听后还是不免吹嘘,庆幸我今天所为是明智之举。于是为了尽快争取时间,我订了一辆奥迪a6,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奥迪。有人把买车比作相亲,要看眼缘。不过算过一笔账之后,我发现各种税费保险加起来要比子衿选中的那辆车便宜近5倍……我的心瞬间就踏实下来,心满意足地签字画押了。

  谁知我前脚走,子衿那边就知道了。这家4s专卖店归属于迅达子公司旗下的什么公司,于是莫名其妙的,我只是交了定金,下午车子就给我开公司去了,牌照手续一应俱全。办这事的人就是昨天给我挑车那人,依旧眉开眼笑。我始终想不通他是如何办到的,不过以子衿的能力,其下属也必然具备优秀的执行力。

  我才把他打发走,子衿的电话就到了。

  “你是不是早知道这家车行是我的?”

  “网上信息这么发达,一查就查到了。”我一向奉行坦白从宽的原则。

  “于是你早就有此意?”

  我笑道:“这辆车不错啊,便宜,性能又好,环保指标合格……”

  子衿有些赌气似的说:“原来你可不是这样的。”

  “好啦,车子你也给我买了,并且我又很满意。两全其美不是么。”

  “只是那车子普通,我不喜欢。”还是闷闷的声音。生闷气的子衿一定非常可爱,我幻想着,嘴角不觉上扬。

  总得有些事是她不能控制的,例如,我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惟命是从的黄彤。我知道怎样做会令双方减少摩擦。和她这样高高在上的女神谈恋爱,想要绝对平等是不可能的,那么至少要过得了自己心理这道关。

  “我的生日礼物,当然以我喜欢为首要。下午接我吃饭,给你看看新车。”

  “嗯哼。”

  “生气啦?”声音无比轻柔,连我自己听着都快要陶醉了。看来热恋中的女人听声音都可以听出来。

  对方静默了几秒,声调有些不自然:“不生气。”啪,挂了电话。我盯着话筒发呆,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中午梁歆怡打来电话,让我去她那吃石斑鱼。我们的大厦离得不远,车程10分钟左右,我想顺便还能试试车,就同意了。谁想刚出门,就见子衿家的佣人正好提着篮子下电梯:“黄小姐,我家小姐让我给你送午饭来了。”

  我看着佣人阿姨拿着篮子孤零零站在那儿,心中不是滋味,忙请她进我办公室。

  “你和她说以后别给我送午饭了。一定要说哦。”

  阿姨走了之后,我对子衿说:“你家在郊区,阿姨中午过来一趟,她得几点出门,又得几点做午饭。你为她考虑过没有?”

  她却不以为意:“我已经给她加过钱了。她也很乐意多赚些钱。有什么问题么?”

  “看她岁数已经上五十岁了。我不喜欢被一个和我妈差不多年纪的人花那么多精力体力只为伺候我一顿午饭。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那我再找个年轻些的给你送饭,你会不会接受?”子衿漫不经心地说,仿佛正在忙别的事情。

  “子衿,我觉得咱俩……”我刚要说理念不同,又憋了回去。现在的良好局面得之不易,我不想因为一时嘴快,让彼此心里有芥蒂。

  唉,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真是有得磨合了。不过好在这次是脚踏实地去实践,和之前谈恋爱时深处空中楼阁,自己无法控制的感觉相比,进步太多了。

  占奋这时也来了电话,说他在拉斯维加斯谈生意,要晚几天回来,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暂时交给我处理。为了下午的部门会议,我不得又跟梁御姐赔不是。因为知道这位御姐最痛恨别人放她鸽子,也最怕寂寞,尤其是寂寞的吃午餐。

  下午我把手机开到留言信箱,就匆忙去开会。开好会,已日落西斜。手机里有3个未接来电。全部是我姐的。还有一条留言,也是她的。

  “彤彤,我表哥,就是冯柏又找过我。我暂时把他打发掉了。不过这次很奇怪,他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我当然不会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右眼总是跳,觉得不是好兆头。有句话不是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么?你自己小心点,有空的时候记得给我回个电话。”

  我看时候不早了,想直接回去和她谈。

  到了停车场,我那辆新车就是显得与众不同,全身精光闪闪。正要用钥匙开车,就在这时,眼角瞥见一道黑影掠过!心里一惊,但很快恢复镇定,顺着刚才黑影掠出的方向去看,发现后面是一堵墙和杂物间。

  毋庸置疑,刚才躲过去的是个人。我想如果他这么怕见到我,想必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难道是偷车贼?可这大厦的治安一向很好啊,我在心中踌躇。

  最后决定开车出去告诉门口的保安。

  到了收费口,我特意把车窗正对窗口说:“我刚才看见里面有人鬼鬼祟祟的,你们要不要去里面查一下?”

  执勤的两个人听后立马点头道谢,带着一应事物去里面搜查。我看他们这么认真,放下心来,刚想开车出去,听见一个执勤保安叫住我:“这位女士,你车子有问题。”

  我思维一滞,忙把车退回去。

  两个执勤人正盯着我车子的后车盖,口中念念有词。

  我下了车,绕到车后面——发现车子后盖上果然有问题!只见银黑色的车后盖上,红得触目惊心!

  一个人上前去摸了摸,然后捻在手里闻了闻:“是油漆。”

  另一个人整个脸凑近油漆,然后又向后倒退几步眯起眼仔细观看,突然叫道:“是字。这些油漆泼成了字的形状。”

  我忙站去他身边,果然,那些油漆近了看似乎是乱泼而成,但离远一看,却构成了汉字,虽然歪歪扭扭,想必手法也不专业。

  好像是:“死、同……后面是个性字么?”然后两个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死同性恋!”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已经煞白。

  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没被这样的侮辱过。可能我天性比较乐观,总觉得人性本善,我也与人为善,一般情况下,没人会过激地对我。但是现在,我平生第一次觉得我站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恶劣地对待。

  我直觉满腔激愤冲上大脑,耻辱愤怒慌乱忧心在我内心翻搅,久久不能平息。

  最后,我冷静下来。打了电话给我姐。我姐用最快时间赶来,看到上面的红色油漆和油漆所洒成的烂字,一双眼睛带着不可置信,道:“你……你得罪了什么人没有?”

  此时我已由愤怒专为平静,现在已经接受了现实,缓缓说:“没有。”

  “我想,你也没有得罪人。可这做法,就像是得罪人的做法。”我姐此时的情绪比我激动,眼里冒了把火。

  我扶着额头,悠悠叹了口气:“还好没开出去……”

  “是啊,真想不通谁会针对你,做这么无耻之极的事!”

  “姐,这车我不打算给4s店处理,你帮我直接找保险公司吧。这车还是新的,油漆泼成这样,估计车子要重新上漆。”

  “好的,我马上办。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报警?”说到报警,她的神情开始紧张起来,又加了一句:“我觉得这事必须报警,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我忙阻止她道:“警察调查起来,我不是等于变相出柜么?万一传到我妈耳朵里怎么办?”

  “可……万一以后还有事发生……”别看她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真有事发生的时候,还没有我一半冷静自持。

  “放心。我心中有数。我去个朋友那里,你先帮我找保险公司。”料理好这边得事,我打了辆车,直接去了梁宅。

  梁宅每到夜晚必定歌舞升平,灯红酒绿。梁御姐总喜欢招朋引伴,生怕自己孤单。今天也如此。

  我到了梁宅,依旧是最先看见琪雅。她把我引到大厅拐角的吧台,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奇异的场景。只见一个人浑身抹了不知道是什么的颜料,关键部位虽然被遮挡住了,但是那样一个颜料人扎眼地站在那里,心里说不出的诡异。

  我问琪雅:“你家大小姐呢?”

  那个颜料人开口说话了:“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认不出来啊?”说完还和她面前的两位明显是艺术家装扮的男女嘻嘻笑着。

  我扶住额头,深深叹气。

  “你干嘛把自己涂成这样子?”

  她眨巴着两眼说:“这是艺术。巴德说这是法国最新的流行趋势,叫人体彩绘。还有芬妮,她专门拍摄人体彩绘,并获过很多大奖。”她把面前的那对外国男女介绍给我。他们也热情地过来和我握手。

  接下来梁歆怡开始用法语和两个人对话,一副勤问好学的鬼样子。我实在对这位时尚先行者敬仰不起来,只得在吧台找了瓶好酒品尝起来。他们忙着摆造型调灯光拍照,我脑子里却在想今天发生的事。

  是什么人会在我车上泼油漆,而且写下那几个字?结论不言而喻,一定不是冲着我来的。这个人既然知道我和子衿的情侣关系,必然也能知道这辆车是子衿买给我的……还没等我深入想下去,梁歆怡那边已经大功告成,撂下一句话:“彤彤你等我去洗干净。”

  我点点头。

  外国男女似乎对我很有兴趣的样子,围坐在我周围,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

  “sorry, parden”我想这么好听的发言一定不是英语,所以我只能告诉他们我只会英语一门外国语言。

  两个人对望一眼,很诚挚地看着我说:“sorry.”

  这时梁歆怡穿着浴衣,擦着头发出来——“巴德和芬妮以为你是我的朋友,所以认为你也会法语。”

  我表示自己很无辜。

  “琪雅,带巴德和芬妮去用晚餐。”琪雅依照吩咐带两个人去饭厅。梁歆怡就坐在我前吧凳上,一阵芳香扑鼻。

  卸下所有妆容的梁歆怡其实更美丽。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也这么认为,或者,只是我个人的喜好。

  我一直把子衿和梁歆怡的美描述成两种极端。子衿过于矜淡,而梁歆怡过于浓烈;子衿雅致清丽如百合,而梁歆怡鲜艳妩媚如玫瑰……只是今天的梁歆怡却格外的素淡有神,娇若桃花。

  欣赏归欣赏,虽然也会被她的艳迷惑心神,可我的挚爱还是子衿那一款。于是清清嗓子说明了来意:“我又来麻烦你了……”

  梁歆怡嘴角牵了丝淡淡倦倦的笑意,“不是和她和好了么,应该去麻烦她才对啊。”

  我沉吟道:“确实是关于她的。我想先调查清楚,子衿已经很忙了,我不想她分心。”

  她抬眸深究似的看我一眼,怪里怪气地说:“那我就不忙,就该为她的事分心!”

  我讪笑:“不如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了。”

  她重重地拿起酒杯,狠狠倒满整个高脚杯,说了句:“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一座现实版冰山。竟然搭上那么多人为她卖命!”

  我知道她和子衿的夙愿源远流长,也不在乎她说的,只劝慰道:“你身边也有这样的人啊。”一个是郑部长的女儿梁笑然,一个是当代最红女明星小k、一心护主的琪雅。当然,还有那些据说可以填满整个护城河的大叔军团……

  梁歆怡估计很快在心里算了笔账,觉得确实如我所说没有在这上面被子衿压下去,于是眉眼才有了悦色:“说吧,什么事?”

  “帮我调查一个人,他叫冯柏。”

  谁知这名字一说出口,梁歆怡一怔,疑道:“是他?”

  “怎么,你知道他?”

  “半岛湾进入二级分销期,很多项目和工程需要立时招标,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分销下去的企业在办。他曾代表化妆品和服装零售业的代表找我们谈过旗舰店的事。”

  我深思道:“然后呢?”

  “最后他所代表的公司因为资历认证等原因,没有夺得他们相中的旺铺。但这个人很会来事,私下找了我很多次,我都以没空为由拒绝了。”

  “你可知道他是谁?”

  她深深地笑道:“子衿的事我比你清楚,他是子衿爸爸公司的董秘。但他代表的可不是xx,而是另一家不算知名的公司。对了,你打听他干嘛?”她疑问道。

  我就把他对我姐姐的控制,和今天发生的泼油漆事件全和她说了。

  她听后,圆睁双目:“有这种事?也太嚣张了吧!你认为是他做的?”

  我点点头:“不然,我不知道还有谁了。”

  “小家伙,追子衿的男人那么多,你怎么不怀疑是情敌做的?”

  “先查着吧,我想知道他背后的人是谁。还有,他为什么死盯着子衿不放。说起来,他所服务供职的公司是子衿家人的产业,怎么会去查子衿?”

  说到这里,梁歆怡正打算端起酒杯的手突然停住,一脸深思道:“我倒是想起来,最近翁家老爷子好像和子衿走得很近。要知道他俩可是天生的不对付,碰到一起总是火遇到冰,发作一场的。”

  我心里一动,“你是说,冯柏是受翁老爷子指使?”这个设想太大胆了,子衿的亲爹会私下里调查子衿,偷子衿的资料么?不太可能。

  显然梁歆怡也有些迟疑,然后说:“这件事确实有趣,好,我答应你去调查一下。”

  “谢谢。”手中的酒杯和她对碰了一下。喝净之后,站起身:“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对了,笑然前几天给我寄来了明信片,她说在西藏很好,就是洗不了热水澡。”

  梁歆怡笑着摇摇头:“她再不回来,就要天下大乱了。”

  我快速从梁歆怡家出来,因为这个时间子衿差不多该下班了。和她约好下班后见面的,现在出了这种事,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和她说出实情。

  说了,怕她分心,心里为我担心;不说,我怕接下来那个背后的黑手又要伸到她那里,真是左右为难。

  刚想拦辆车回公司,电话突然响起来,我一看来电显示,是家里的电话。

  我接起来,我爸的声音:“彤彤,你在哪儿呢,怎么还不下班?我告诉你,你赶紧回家吧。”我听他语气似乎很懊丧,觉得不对劲,就问:“怎么了爸,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唉,还是回家再说吧。回来之后对你妈态度好点,她心脏也不好。我挂了。”还没等我问清楚,他就把电话挂了,绝不是我爸平日里的风格。

  我心里预感到不妙,马上让司机师傅调头,向我家开去。

  一路上我心里惴惴不安,甚至心脏噗噗直跳。我的预感一向很准,我觉得家里肯定出事了,再联想到刚才的泼油漆事件……内心越发的忐忑。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刚到家脱了鞋。我妈就跟出来,一脸的山雨欲来风满楼——“你去哪儿啦?为什么我给你公司打电话,他们说你早下班了?”

  我一愣,说:“我下班之后去朋友那里了。”

  我妈不信:“你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啊?你是不是去你那个美女老板那儿了?你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说到后来一时接不上气,气喘吁吁地说完。我爸赶忙也跟出来,在后面拍着背帮她顺气:“你情绪别这么激动,好好跟孩子说话。”

  看到我妈这样,我是又心急又不知所故!

  “妈,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我妈死死盯着我,指着我,又说不出来什么,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你跟我来!”

  进入社会这些年,让我明白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总有办法对症下药最终解决。只要你够冷静,够坚持。但唯独面对亲情,面对你的至亲之人,无论你怎么做,都将面临一个“错”字。

  以我的个性,背负一个欺瞒父母的罪名越久,心里越会惶恐不安。之前和恋人的关系总是处水生火热中,就少有心思去面对这份心债。而现在,当这段恋情注入更多的是甜蜜安稳时,那份不安就会蠢蠢欲动,成为甜蜜的负累,安稳的隐患。所以,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天,会如此不期而至,突如其来。

  当我妈把一沓照片摆在桌子上,我看见她的手背上已经起了皱,那是苍老的标志之一。而手下,是我和子衿的亲密照片。令我惊讶的是,照片中的我还是短发,那应该是半年前甚至更久时候的照片。

  我妈抬起眼来盯着我,意思是想让我给她个解释。

  内心深处,我渴望把自己的“罪孽”原原本本的告诉她,仿佛这样就能得到心灵的救赎。但我已不是冲动的青年,知道一旦被迫出柜,后果会有多严重。我不能让这株重新焕发绿意的爱苗再遭受任何风吹雨打。

  还好,子衿是公众人物,所以在公共场所我们都很注意,尽量保持低调。这些照片拍下的,充其量也只是两个女人间的“亲密”而已。

  我装作若无其事道:“这些照片是谁给您的?”

  我妈依旧盯着我,眼神丝毫没有放松:“你别管。你就告诉我,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妈,我和她能是什么关系。原来是上级下属,现在是很好的朋友。”说实话,我心虚得要命,不知道会不会露馅。

  还好我妈在气头上,忽视了我心虚的细节。听到我这句话,她怒气冲冲地说:“那怎么有这些照片的!你看看这些照片,你们就像、就像……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我爸忙打圆场,推着镜片看了半天,说:“我倒是没看出什么来,又没搂搂抱抱,哪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我看时机已到,就说:“妈,您要看这些照片,我和红叶,和优洛也有很多。比这些尺度还大呢。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人缘好,女孩子都爱和我玩,玩着玩着就挽着胳膊搭着背了,这很正常啊。您不会连红叶和优洛也怀疑吧?”

  我爸听后连连称是。

  我妈可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厉声道:“我早就怀疑你俩了!你是我女儿我能不知道你么?自从和她认识之后,你就三天两头生病住院。原来是多没心没肺的孩子啊。自从和她混一块儿,非要学人家经商做生意。婚不结,连对象也不想处……”

  我刚要狡辩。我爸暗示我不要多说,回我妈道:“孩子专心工作也没什么不好,再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晚婚……”

  后面的话被我妈打断:“我开始也这么想。可不知怎的,就越来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她自从交了那些个风光的朋友,我都不知道她每天在做什么。每次……”说到这儿,眼圈就红了,声音哽咽道:“每次到医院抢救了,才通知到我这个妈……”

  我见我妈抹着眼泪,心里别提多心酸难受了。蹲下来给我妈擦泪:“妈,是我对不起您。您放心,以后我一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会再让您操心了。”

  “唉,孩子也不想啊。”我爸帮腔道。

  等我妈情绪平稳了点,才又接着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身体又不好。这些年咱家光出租房子就赚了不少钱。你爸现在又开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咱家真的不在乎你赚多还是赚少,你就是当米虫,我俩也养得起你……”

  我见她又把老一套说辞搬出来,看来多半是没事了。心里沉甸甸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昨天你大舅给我打电话,说他最近血压一直下不去,想退休在家休养,杰米太小,和我商量着把他的公司交给你打理。我一口就给回绝了。我说你才大病初愈,不能再操劳了。我是想你把工作辞了,你不是会画画么?在家接点私活干干挺好,又轻松又自在。等过个一年半载,我就给你张罗着找对象的事,你迟早要嫁人生孩子的,父母不能陪你一辈子。”

  ……

  看得出来,我妈是趁着这个机会把心里积压的话都说了出来。平时这些话她是不说的,而我在她面前也一直规避这些话题。现下听她这么掏心肺地说出来,眼神由锐利变为弱弱的渴求,我这心里别提多堵得慌了。

  我知道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我相信也是每个父母对子女的企盼。可就是这小小的顺情顺理的期望,我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帮她达成了。面对日渐年迈的父母,望着他们好似乞求的目光,我的心揪成了一团。

  见我沉默不语,气氛愈加的凝重。我爸拍拍我妈的肩膀,柔声劝慰道:“你别再说了,孩子身体不好。你让她心里难受,你会好过么?孩子也解释清楚了。我看这些照片来得莫名其妙,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挑拨是非的。我们不要先引发家庭矛盾,让小人得逞。”

  我的爸啊,您太伟大了!我瞬间觉得我这个当小律师的爸瞬间伟岸起来!

  我妈一直很心疼我的身体,方才激动的情绪过后,也没有精力再追究。摆摆手说:“我不管了。你们爷俩反正是一条心。”

  我和我爸互相使了个眼色,意思是“ok”了!

  后来我问我爸照片是怎么来的,想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可惜对手相当狡猾,只是把照片全部投递到我家的邮箱里,连个信封都没有。一共五张。

  等我爸把我妈安置好,就过来找我谈话,他说:“你妈怀疑你和你老板,据我所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和爸爸说实话,你和她,是不是真的有那回事?”

  刚才一场风波,说到底是他帮我压下来的。出于对他的感激,和此时语重心长关心的语气,我心中那堵塞了好久的心事似乎又想喷薄而出。但理智告诉我,这件事兹事重大,到底不能如此草率就这样说出来。

  打定主意之后,我低下头,默默且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不是。”其实我此时很羞愧,这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谎。我记得小时候我犯错误,被我妈五雷轰顶之后,都是在他这里寻求安慰的。我爸虽然胆小怕事,事业心不重,但心思很细腻,做事认真,遇事讲究博弈与化解之道。对我比我妈还要体贴,一直以来,他这里都是我最后的避风港。

  我爸听后松了口气的感觉,沉吟道:“我说我的女儿也不会这么傻,走上这条不归路。”刚才我妈那么闹我都没绝望,听到他这么说,真的,我感受到了什么是绝望……如果连我爸都把我的选择视作“不归路”,我不敢想下去未来会有多艰难。

  我知道,再艰难迟早也要面对。虽然不是毫无准备的现在,但如果想要和子衿长久在一起,父母这关是必须要过的。重重叹了口气,又一次深感红叶的那句“任重而道远”,简直是一语成谶。

  等事情都过去,我才想起约了子衿。

  再一看手机——“shit!”又没电了。看来比起车,我更需要一部环保手机。这部手机的电池耗电量太费了!

  我生怕子衿打不通我手机,会打家里的电话。于是火速换了块电池开机。迫不及待的后果是,这部标榜很智能的手机竟然在我的焦急按键下又死机了!

  就在我又重新启动之后,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忙冲上去接——

  我妈还警惕着,探出头来瞄了我一眼。我敛气凝神,拿起话筒:“喂?”

  “彤彤,是我。”是我姐。

  “车子已经搞定了,送去了维修厂。保险公司答应全款维修。另外,我实在憋不住,问了冯柏,他矢口否认了……”

  我翻了个白眼,语气急躁起来:“姐,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你这样不是打草惊蛇么?你现在无凭无据,如果是他做的,他也不会承认。”

  “我知道,找完他我就后悔了。等等……有人按门铃,你先别挂,我去看看是谁。”然后听见她拖鞋走路的踢踏声和门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又快步小跑回来,对我说:“是子衿。她说联系不到你就过来找你。对了我忘了问你,你不是说去找朋友么,怎么又回了家?”

  我一听子衿去找我,心说这下糟了。现在这种情况我是出不去的,可子衿那边我该如何说呢?

  我知道我妈肯定在竖着耳朵偷听我讲话,就压低声音说:“姐,那事你先别和她说。让她等几分钟,我马上给她打电话。”

  挂了电话,果然看见我妈端着水果来客厅打算看电视,眼睛却往我这边瞟。

  我回了自己的屋子,刚要关门,我妈来了一句:“做什么亏心事了,还要关门。是防我,还是防你爸啊?”

  “妈,请你尊重我的**。”我冷着脸说完,就啪地把门关上。

  手机恢复正常,我忙拨给子衿——

  “喂,你去找我了?”听见拨通,我说。

  “嗯,你在家里?”明显是怀疑的语气。

  希望我那兜不住事的姐这次能把嘴巴管严点:“嗯。”我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才道:“我家人身体不舒服,我回来看看,不好意思放你鸽子。”

  “你的车呢?”不愧是子衿,一句话问到点上。

  “……出停车库的时候,不小心刮花了,现在送去修理厂了。”我继续做我不擅长的事情,只为她不要像我现在这样,担惊受怕。

  但我忘记了一件事,子衿,是没那么容易被骗的。

  “我记得你的保单是小刘给你做的,下午才做完。所以你的车要维修必须先问小刘拿保单,但是据我所知你今天没有再去车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子衿的语气严厉起来,这预示着如果接下来我不说真话,那么后果自负。

  我只得说:“我明天再和你细谈吧。现在……有点不方便。”

  子衿只“嗯”了一声,便挂断电话。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我气了,其实我心里也隐隐有此担忧,发生事情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找她为我分担,以她的自尊心应该会生气的。

  不管怎样,一切等明天再说。我怕的,是到了明天又会有新的事情发生。

  果然,被我言中。

  我家有订报纸和杂志的习惯。尤其近一年来,我家继投资房产大获成功之后,又涉足到财经领域,开始炒股。所以各种财经报纸杂志,可谓是应有尽有。

  一早我爸就提着几份报纸,丢到茶几上,自己泡了早茶,开始翻报纸看。我坐在他对面,正在咬着一根油条,眼睛一扫,立时愣住——我看见一份报纸的显著位置,有这样一条标题——“xxa股上市首日报收32.3元,较发行价暴涨逾77%”。

  我愣住,随机在细看……果然是xx!三年前的云总覆灭事件其背景就是为了xx的融资和上市,可这三年来子衿的离去令xx元气大伤。就连我一些处得来的旧同事,也都纷纷从xx离职。

  我脑中立刻出现王昕(子衿的前任女友柚子yoyo的现任女朋友)和杨岳两个人。王昕在北京生活了一段时间,由于不太适应就回到天津,继续做她的店长。而杨岳已经在一年前就换了新的公司。

  我也等不及吃完油条了,拿了电话去卧室打。

  王昕听到是我好一阵热情招呼,然后回归正题道:“是的,我还在xx。子衿那家伙自己跑去做大老板,我可舍不得丢下我这小店。”

  “上市的事我听说了,跟我们关系又不大。不过我听说上市需要保持三年盈利。可我们公司……说实话,自从子衿走了之后,好像一切都不对味了。翁太子销售可以,管理就有些欠缺。我们店……”她说了xx某品牌天津店这三年的营销情况,我发现这个依然保持整体水平的店,其实在这三年里销售额却在下降。

  为什么如此疲软的情况下,xx依然能够上市?我实在想不明白。

  带着疑问,我准备收拾东西上班。本来是想去小区前坐公车的,却远远瞥见子衿那辆名牌靓车早已守候多时。

  子衿依然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快速处理文件,忙成这样可见其敬业精神。而秘书在一旁都忍不住打哈欠。我上了车坐在子衿身边,秘书叫司机开车。

  我不习惯冷场,就随便客套一下:“你来接我啊。”

  子衿的视线从文件中转移向我,依然是美得令人迷醉的面容,只是眉目间多了丝清冷。我知道,她果然是生气了。

  秘书kiki接口说:“老板一大早就来等你了,连早饭都没吃。”

  “我给你上街口买几根油条?”我笑着说,心想她不定吃过油条呢。

  这回又是kiki恭敬有礼道:“老板胃不好,太油的东西不能吃。我已经吩咐了厨房,回到公司会有热牛奶供应。”

  说实话,我非常不喜欢kiki以子衿管家婆的姿态自居。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又说不好哪不对劲,总之相信我,女人的直觉不会错,我觉得这个kiki肯定暗恋子衿!

  只是kiki的姿色实在一般,可我又想不清楚子衿比较青睐哪一款……历数子衿的情史,挂得上名的有三位,分别是秦玫,yoyo和我。可我们三个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类型。到底子衿心目中的择偶标准是怎样,看来还有待深究。只是这样一来,这个kiki就更应该留心观察了。

  子衿这时开口,却是对司机说的:“先去迅达大厦。”

  一路无话,到了迅达大厦,子衿把kiki和司机放下,对我说:“你来开车,去你公司。”

  难道子衿知道什么了?会不会是我姐又多嘴了……一面开车,一面从车镜里看子衿的表情,只是她依然不动声色在签文件,丝毫没有搭理我的意愿。

  等过了最繁忙的路段,转角到了我大厦的门口,离平时上班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小时。子衿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离你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够时间和我说清楚事情的原委了吧?”

  我眼看没办法,就只好和盘托出。只是说了被泼油漆和那字的事儿,没有提照片。

  子衿面无表情地听完,然后冷淡地说:“发生了这种事,你首先想到的人是你姐,然后是梁歆怡?”这是问话。

  我知道我回答不回答都是一样,低着头默不作声。

  “请问我在你心中是什么位置?”子衿冷笑道。

  “不是这样的……”我是太在乎你,所以出了事情才会想自己解决,不想你为我的事操心。后面的话没等我说完,子衿已经开了车门,我叫住她:“子衿!你听我解释!”(为什么总是在说这句话……)

  子衿转头凝视我,很酷地说了一句:“和我去停车场。”

  其实在我的印象中,子衿除了开车逊色些,其他方面都是菁英。我和我姐怎么就没想到查停车场的摄像记录呢?

  监控录像很清晰地记录下各个方位的异常情况。包括昨天下午,我发现黑影追过去看的情景。带子从这里倒回,突然,我们看见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背对着我们出现,手里还提了个桶……

  这时子衿说:“如果他刷漆,你们为什么没有发现?”

  监控室的两名保安面带红晕(不知是被臊的,还是看美女心潮澎湃的),其中一个说:“我们平常这个点都要全员出动去调度室开会。”

  “你们保安也开会?”我疑惑道。

  “就是碰个头,汇报下工作。”

  子衿点点头:“看来这人不是随性而为,而是有备而来。他很了解这座大厦,尤其是车库保安的情况。”

  我们说话期间,那个带鸭舌帽的男人果然在我的车后面停下,并动了起来,画面不是很清晰,但能看清他在刷漆,并且还会不时离远了观摩一下。

  我心想,如果他了解这里的情况,那么就该知道这里有摄像头,应该就不会露出正脸。只是,画面如此不清晰的情况下,光凭一个背影和鸭舌帽,又如何找到这个人呢?

  只见这个人不紧不慢地在我的车子上进行涂鸦,似乎还很欣赏的样子。最后收工的时候,他把手套连同油漆桶都放在了墙后面的储物间里。也就在同时,镜头中,我出现在停车场入口。他猫着腰做出闪避的动作——

  “等等!”我叫道,指着画面道:“这里回放1秒,然后定格。”

  保安按照吩咐,回放到刚才的画面,我又叫他放大……我仔细一看,果然如我所料!我对子衿胸有成竹地说:“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是谁?”子衿问。

  “冯柏。”没错,是冯柏。因为他弯腰的时候,帽子掉在地上,我发现这个男人留着平头,一个现在的男人很少再留的发型。而这个发型,我前几天才刚见过,所以印象深刻。再看这人无论是胖瘦,还是身高,以及背影的相似度,都和我在住处门外看见的冯柏几乎一模一样。

  说出我的推论之后,子衿仿佛并没有过多意外的神情。

  从监控室出来,子衿自顾自去取车。我在后面跟着她。

  直到她开了车门好像才注意我似的,“你怎么不去上班,还跟着我干嘛?”

  我看她这冷鼻子冷脸的样儿,心里开始打鼓。只好耍赖道:“你别生气好吗?我不马上告诉你,也是怕你工作忙为我分心。”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子衿的语气愈加的冷冽,那股冷气又把我和她的心隔开了。

  我只好将耍赖进行到底,拉住她手道:“子衿……我错了好吗?是我一厢情愿了。以为不麻烦你,我可以自己解决。谁知道还是要你帮助。”

  没想到这招还真管用。后来我才发现,这招哪是管用,简直是百试不爽!我简直想向苍天大地喊一嗓子:怎么早没发现这个杀手锏!

  “你出事,我这里……”她指了指心脏的位置:“是会有感应的。昨天,就是你出事的时候,我心里一直发慌,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做事。这种感觉持续到我去找你的时候还依然存在。”

  这就是恋人间的心灵感应吧?想到她会有这种反应,我的心里说不出的感动和甜蜜。

  我以为我应该是你最信任的人,出现委屈和危险,你会第一时间找我分担,向我倾诉。”她的眉宇间缠上一丝忧怨。

  女朋友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还被蒙在鼓里。任谁也会发脾气。换位思考一下,当初子衿发生了那么多事情,选择的也是和我今天一样的处理方式,那就是不与对方说。

  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其实,子衿的想法和我一样,是怕我担心。那么她的用意和我今天的用意,又有何区别?何况,我还不如子衿,因为那时的我即使知道了事实的全部,也只是平添烦恼,并不能替她分担。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对子衿的认识未免狭隘。

  “子衿……”有了比对,我才发现子衿的良苦用心,自己可能错待了她。

  子衿从薄怒到烦愁,现在见我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还是心软了,“好了,这件事我们一起解决,要是让我知道你还有事瞒我……”眼睛在我身上一扫,“我就真的生气了。”

  “子衿……其实还有一件事……”说到这里,我忽然灵机一动,又加了一句:“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你在和我讲条件么?”子衿语气淡淡的。但我知道,子衿有个谈不上好的毛病,就是特别不喜欢别人在她摆明立场后,还跟她讲条件。她觉得自己已经把底线放在这儿了,有人还得寸进尺想要更多,那她宁愿不做这单生意,也懒得跟没有诚意的人废话。

  只是感情不是生意。我怕她拒绝,心里未免忐忑,却又不得不理直气壮地说:“我希望以后有什么事,你也能找我倾诉,让我来分担。因为我同样也是你最信任的人不是么?”我把她说的话又回给她,看她怎么说。

  听完,只是略有深意似的一笑:“如果可以用物化衡量,我当然愿意等价交换。可是我们所说的,是牵扯到个人**和空间的问题。我想我不能马上答应你。”看见我失望的表情,她叹了口气,说:“我会尽量,尝试着,去依赖一个人。好吗?”望着她着重而深邃的眼眸,我觉得她的回话是意料之中,却也是意料之外。

  等等……“难道那时候你和我商量半岛湾的事,其实不是真的信任我?”

  她意外我会提起这件事,说:“这个以后再说。恐怕再耽搁下去你上班就要迟到了。现在可以告诉我,除了被泼油漆还发生什么事了吧?”

  我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必要,便一五一十地把照片事件和她说了。我觉得显然这件事比泼油漆的事令她更不镇定。我发现,随着事情的进展,她的眉头也越来越深锁。当我叙述完,她沉思了好久,才抬眼凝视我说:“你先去上班,下班我来接你。”

  其实我还有很多事要问她,例如xx上市。可是现在时间确实不允许,只好暂时道别。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我命运多桀,注定很多事情机缘巧合的错过了。占奋在十点零一分的时候给我打来了越洋电话。我为什么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因为那时候正是美国拉斯维加斯赌场豪赌的时间!

  没错,这家伙说是和人去谈生意,谈着谈着就谈到牌桌上去了。结果输了个精光,还动手打了人。

  不是我对富二代有偏见,但是不管是子衿,梁歆怡,梁笑然还是占奋。我觉得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太自以为是!

  理所当然的,我这个依然持有美国居留证的人必须最快时间赶到美国为他做担保。本来可以拜托竹子帮他保释,但是警局那边需要他在国内的相关证件,我必须亲自送过去。

  给子衿打电话说明缘由,我觉得可能女人心眼都小,即使个别女性经过后天的训练,看似心胸宽广,例如子衿,其实还是躲不过女人的劣根性。她口头上虽然答应了,但挂了电话扭脸就给秦玫打了一个,美其名曰帮助我,其实就是监督。

  秦玫听说我要来美国,已经准备好了慈善讲座的所有资料,看意思是要和我彻夜长谈。所以此行我承载着各方的期盼,感觉压力山大。

  怎么坐飞机怎么到的美国略过不提,只说是秦玫来接机,然后带我坐车去占奋被扣留的警局。

  才一天功夫,占美男那一张媲美黄晓明的俊脸就胡子拉碴了。但是他那一双灼灼的眼还是在看到秦玫之后,闪闪发亮起来。也难怪,小白脸都喜欢一头扎在庸脂俗粉堆里,很难看见我们秦大姐这样的尤物。

  秦玫还是一如既往地集万千女人成熟魅力于一身,和赵雅芝放一起,你基本分不出谁是谁。倒不是长得有多像,气质完全如出一辙。今天穿得是简单的白色长裤和青色针织衫,可那感觉用仪态万方形容都不觉贴切。

  “黄晓明”站在那委屈得和小朋友似的,只希望“赵雅芝”能多看他几眼。可惜秦玫的眼里只有我——确切的说,秦玫也是个工作狂,尤其是她热衷的事业。既然保释没问题了,就想拉着我谈工作上的事。但是我还没有和占奋提辞职,就不能太明目张胆。

  占美男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两个女人离不开他这个男人,非要宴请我和秦玫以示感谢。熟不知我俩已把他当成了名副其实的拖油瓶。

  拖油瓶在饭桌上卖弄他的口舌和辞藻,尤其对秦玫表现了少有的绅士风度。只是我认为秦玫就算是个双性恋,也不会喜欢占奋。原因无他,他俩岁数相差太大。秦玫那双眼里,我们似乎都被柔化成为小朋友。

  她笑得太温柔了,连我都忍不住想撒撒娇什么的。也就难怪从小在单亲父系家庭里长大的占奋会如此亢奋。我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粘皮糖占奋不用再黏我;忧的是,我身边人的关系总是超乎我预想之外的乱搭。表姐妹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明星小k和医生优洛的组合我也能勉强扶住眼镜;忘年恋不算什么,大叔控更是稀松平常;最令我跌破眼镜的我已经见识过了,就是一向以标准直人自居的大竹会和比钢管还直的女友已经开始谈婚论嫁……

  看来我认识的人里面,还是子衿比较正常。虽然追求者可以造山填海,但好歹在我一棵歪脖树上吊着,目前没有不良癖好。

  我在美国的时间只有这一天,因为占奋的公司还需要有人回去坐镇。但是占奋全程陪同的做法真的剥夺了我和秦玫的相处时间,以至于我和秦玫纷纷用了不少手段想支开他,都被他的粘皮糖本色轻松化解,依然肩负着护花使者的“重任”。

  最后,我只来得及和秦玫交代一件事:帮我找一个人。

  我把所有目前为止我知道的有关范晨的信息全数告诉她,托她无论如何帮我找到这个人。我知道秦玫的人缘很广。给我做心脏手术的医生在医学界的声誉不亚于爱因斯坦之于科学领域。可想而知她平常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物。托她办这件事,我心里特别踏实。我觉得我一定能通过她找到范晨,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登上回时的班机。秦玫未免一声叹息,占奋拼命挥手的样子看得我可恶之极!我为了他长途跋涉漂洋过海,还要来回奔波照顾他和他的公司。他倒好,竟然想泡我最敬仰的“赵雅芝”大姐,连国也不回了!

  我回去怎么和子衿交代?子衿本来是叫秦玫监督我防着那匹大尾巴狼,结果那匹狼转移了目标,向秦玫张开了血盆大口。

  但是这些担忧和忿忿都在我回国之后烟消云散了,因为有更紧张刺激的事情在等待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聊胜于无地更了点,全因为这两天严重嗜睡。。

  希望今天开始精力恢复正常。问下,我这一天睡18小时还睡不够的毛病是不是什么病啊?

  这次来回折腾的结果是,我的身体出现异常疲惫的状态。飞机上狭小的空间里,这种感觉越发明显。

  好不容易下了飞机,此时的北京又即将来临一场暴风雨,气压极低。于是我那勉强算是康复的心脏又憋闷起来。

  心脏不舒服,原定接机的秘书又没到,提着行李举目四望,发现出口处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通道,正茫茫然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儿,身后的vip通道突然起了一阵骚动,紧接着不知从哪钻出来一堆的青年男女尖叫着飞奔过去,撞了我一个踉跄。

  一个人被簇拥着出来,黑超黑皮装,一副不可一世的劲头。看见她等于看见了救星!我忙混在粉丝堆儿里向她挤过去。

  “小k,小k,是我……”我见缝插针地喊着,不然很容易埋没在呐喊的人群中。只见她依然目不斜视地走,丝毫不为所动。

  我拉着行李,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想出机场并不容易,于是我气运丹田,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小k!是我!”

  小k这次听见了,投眼向粉丝堆儿里看,立马发现了我。

  她一看见我就乐了,我也知道,此时用失魂落魄来形容我最恰当不过。

  小k叫身旁护卫把我的行李接过来,拉着我快步走出了机场,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当车子驶进了高速通道,小k才脱下墨镜,不无讽刺地说:“你混我粉丝里想干嘛啊?”

  “你看不出来啊,我是投奔你来的。接机的人没来。”

  “你别忘了咱俩可是有过绯闻的,也不怕记者认出来。”她笑嘻嘻地说。

  我瞥了她一眼,斜躺在座位上,做苟延残喘样儿:“你别逗我了,我真的很可怜。”

  “怎么了不舒服啊?”

  “是非常不舒服。飞机里太憋屈,身体累。”

  “你这是自作自受。对了我还没找你算账,上次我拍戏摔了怎么不见你去看我?”

  我有气无力地说:“梁歆怡看完你就和我说了,说你就是擦破了点皮,愣是被当做摔断腿处理歇了两天工,报纸还一致评价你敬业。”说完我直摇头:“你大大的狡猾了。”

  小k拿拳头捶我:“少来!让你两个月不休一天工试试,你早就蔫主意往外冒了。”

  我俩调侃了阵,秘书才打来电话说公司那边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路堵在隧道里,连手机信号都没有。

  我意识到这次大雨来势汹汹,北京的排水系统又经常瘫痪,便叮嘱开车的司机。谁知那司机吊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根本不理我。

  小k没当回事,依然抓着我胡侃。我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安。现在外面已经雷电交加,雨水像天公一盆盆水泼下来似的。车子行驶在路上如海浪中摇曳的小船。这可能是北京近五年来最大一场降雨。

  我又和司机提议,不要走辅路,走主路。因为秘书说过那条路必经的隧道里已经拥堵。可那傻x司机(允许我冒脏字,因为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人!)依然不理睬我,车子摇摇晃晃就进了辅路。

  驶入辅路之后,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明显了。熟读我故事的读者可能都清楚,通常我的预感一向很灵。向前望去,雨刷刷过的车玻璃依然昏蒙蒙一片。尤其是昏天黑地,路灯的光亮在大雨中的能见度非常低,再加上雷轰雨鸣的音响效果,车上的人心里犯嘀咕也是正常。可是那个司机,你不能手慌脚乱啊!

  看他懒得理我的劲儿,我以为他是个老司机,见惯了这阵势成竹在胸。谁知在能见度极低的当下,车轱辘淹全部陷进水里,再加上我刚才描述的凶险程度。我眼见他的手开始不稳起来。

  也不知他是被大自然的力量震慑住了,还是心理素质太差,竟鬼使神差地拨了左前灯……这时候我看见前方一道模糊的黑影向我们这辆车靠近,似乎是觉得我们要往左拐,就停住不动了。

  我嗓子一下子皱缩!

  因为我心里的预感,就会特别注意这些细节。可是旁人,包括司机并不知道这些因果。旁人不知道司机开了左前灯,司机也不知道提高警惕,他可能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开灯。

  我叙述的过程不过短短数秒,甚至都没来得及提醒司机注意,车子箭一般照直开下去——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力使车厢天摇地动起来!还伴随着“哐当”什么东西撞击在车上的声音!

  没等我反应过来,身子就猛向前疾倾!这是司机紧急刹车的结果。

  车子被紧急制动滑了一段,最终牢牢定住,还好雨天速度不快。我们几个惊魂未定,司机却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说:“撞到人了……”

  “啊!”第一个发声的人是小k的经纪人,四十多岁的发福男人。他恶狠狠地对司机说:“你怎么开车的!早知道这么手生,就不让你替你叔叔开车!”说罢,吩咐后面的人一齐下车看情况。

  小k也傻了,怔怔地说:“彤彤,怎么办?不会真撞到人了吧?”此时车厢里只剩下我和小k,我也焦急地等待他们的结果。

  过了一会儿,小k的助理跑过来对小k说:“撞到了一个摩的司机。没流血……”继而想起什么似的,眼神透出惶恐:“估计,是内伤。”

  小k忙抓住我的手:“完了……完了……”我看她脸都木了,心里再乱也先安慰她说:“先别急,救人要紧。”

  但我没想到,几个大老爷们探完之后,又全回到车上,其中就包括那个现在已经蔫头耷脑的司机。

  一个说:“反正没人看见。再说摩的在这拉活,本来就是违规……”

  一个说:“雨太大,摄像头探不到画面。”

  ……

  我一听这事情不大对,实在忍不住,就说:“你们这么说什么意思?”莫非就是电视里演的,肇事逃逸?

  经纪人对我说:“我们不能犯事。不是我们不想负责任,而是小k不能出事。这有关她的名誉。”

  助手也说:“那些记者没事还找事呢,肯定会趁这事抹黑她……”他们再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了,因为我已经懵了——等我清醒过来,一下子就火了!冲着他们喊:“你们讨论这些有用么!先救人啊!”

  助手咧着嘴:“内伤……估计是没得救了。”

  我一把抓住他,恶狠狠地说:“你救了么!你救了么就这么说!一条人命啊!”助手见我这样儿,也心虚了,忙看向经纪人。

  经纪人对小k说:“你叫你朋友冷静下,她不是圈子里的人不清楚。上次张x司机撞了人,人是送医院了,后来引了多少事?人气一下滑到谷底,现在去跑龙套混盒饭去了,这事你不是不知道。”

  几个助手都唉声叹气,其中一个说:“这对你影响实在太大了,你新戏马上就上映了,和银影的合约里签了由你个人产生的负面效应的赔偿是1:10。”

  “小k,你别听他们说,这可是一条人命。你名誉是保住了,可这人要是死了,你以后睡觉都睡不安生!”我急道。

  一时车内都噤了声。因为做主的始终还是小k。

  终于,小k说话了:“好了!你们别吵了!我现在很乱,不知道怎么办!”她捂着耳朵。

  又过了几分钟,她似是百转千回思虑了很久,才抬起眼睛盯着我,我知道这是她要开始犯狠了:“彤彤,这事你别管了行么?张x那时候不比我差,就是因为惹了车祸的事到现在翻不了身。你不知道,我不是一个人,我身边有一大帮子人指望着我吃饭。还有我姐,她为我在这圈子能站住脚费了多大劲儿你是知道的。我能够走到今天……不能因为这事……”终于,精神从紧张恐惧到现在终于崩溃了,哭成了泪人。

  我心里明白,她是明星,不是普通人。如是是我的司机撞了人,肇事司机负责任,没我什么事。可是她不同,她是明星所以屎盆子都要扣她脑袋上,张x的事我听说过。

  但是任何事加起来,能比一条人命重要么?

  我看着小k,再看看那些衣冠楚楚的男人们,心下黯然。摆摆手:“你们走吧。我不想耽误了救人时间。帮我拨急救中心电话。”还没等他们说什么,就下了车,兜头就是一身的凉雨,冰凉刺骨。

  不远处,那个摩的司机斜躺在地上,一只腿被压在车底下。

  我跑过去想把车抬起来,奈何太重。我正想办法把他的腿拖出来,这时,小k的那辆车子前灯骤然亮起来。

  我心中刚燃起希望,谁知车子缓缓转弯……我看见小k趴在窗户上,一脸愧疚之情。

  车子一溜烟向车道驶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雨雾中……

  我很难在今天描述当时的心情,很灰暗,又很无奈。我可以很清晰地对自己说,小k他们这么做是错的,但她是我朋友,能够理解她这么做,是有难言的苦衷。

  不过冥冥中,有些事的发生是为后面的事做铺垫的。例如这件事,我的做法得到了小k的尊重和感激,也为后来我身处囫囵时,她的慷慨相救,埋下了伏笔。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我写完这章,有些人会非常讨厌小k。可是这章其实非常关键,因为在这之后,小彤彤真的很需要小k。当她的那些贵人们纷纷倒台之后。。。

  汗,算不算剧透?

  雨大得出奇,又恰逢此路段偏僻,过往车辆很少。我在巨大的雨幕中,绝望地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而束手无策。行李还在小k车上,裤兜里的手机早已报废。车子无论如何抬不起来。可想而知,“绝望”二字的含义,我当时是领悟个透。

  救护车在如此大雨之中必定艰难前行,来时怕是黄花菜都凉了。我现在首要做的,就是保证这个人能够撑到救援赶到。但这又谈何容易。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没等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秘书那辆车就若隐若现地驶出了雨雾,被我一眼认出来。

  这还要拜那傻x司机非要走辅路所赐。这里正是她的车子被堵塞在隧道的其中一段出口。秘书小王同志是我在ru时就跟随我南征北战的“老下属”,见我落汤**一样耸立在瓢泼大雨中,声音都带着颤音:“黄总,都是我不好,来晚了……你,没事吧?”

  我指了指路上的摩的司机:“我没事,是他有事。”

  小王一看见路上躺着人,当场就吓得“啊”了一声!

  我说:“我刚才听了,还有心跳,也不太微弱。你帮我一个忙,把他先抬到车上,雨太大了,就算没事也会被淋出毛病。”

  秘书战战兢兢点着头,与我合力抬那个不算沉的三轮摩托,滑了几次手之后,总算是把摩的师傅的腿拽了出来。我和小王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总算把他将就着放在车后座上。

  只是小王没站好,一个趔趄手没扶稳,伤者差点滑下去,只听“哎呦”一声——我心神一震——醒了?!

  这位的哥方醒就喊膀子疼腿疼。我让小王赶紧开车去医院。一路上我不断询问他还哪疼,他感觉了一下,说:“先带我去医院吧。人都木了还顾得上疼。”

  本来半小时的车程,在倾盆大雨中缓缓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到医院门口先让小王上去叫了担架,几个医护人员才把他送去了急诊室。

  过了不到十多分钟,医生出来说:“大腿肌肉淤血,左肩膀拉伤,后背被蹭破表皮。都不是大问题。”

  我松了一口气,对这场大雨是又怨愤又庆幸。怨的是如此大雨行驶艰难,昏天黑地容易出事;不幸中的万幸,是雨大阻人,开车才得以小心翼翼,速度缓缓,撞到人也没想象中严重。

  我去探望那个摩的师傅,也没故意刁难,只说要我点医药费就可以走人了。我心中暗想,如果他知道撞他的是小k,他还会不会如此好说话?别怪我变得世故,只是现在社会上这种人很多。知道和大明星扯上关系,还有机会见报,真就如倒霉的张x一样,小小车祸后患无穷了。

  我给这师傅拍了4000块钱,算是也给小k尽了一份心意。我只是奇怪那些助手经纪人,他们连伤都没验,怎么就那么笃定这人快不行了?如此敷衍不负责任的做事方法,会给小k带来正面影响么?幸亏我留了下来,要不然暗天黑地的,路上横躺一个人,很容易来不及刹车造成二次车祸。那就真的是罪大恶极了。

  出了医院再坐上车,我就知道自己不行了。别激动,不是快玩完的意思,不过也差不多了。

  我是因为身体疲沓才搭上了小k这趟“贼”车,半路撂下我去承担本该是她承担的责任,再加上心理受到惊吓和各种矛盾纠结中,站在倾盆大雨中又急又忧又愤,种种这些加起来,早已超出我的承受极限。情绪才安稳下来,就感觉身体不适感异常强烈。

  我歪在副驾驶座上,脸色白得都透明了。小王本来是想转头和我说话,一见我这样忙踩了急刹车——“黄总,你不舒服?”

  这时她的手机响,我暗示她接起来。

  小王接了电话,立马正襟危坐:“翁总,是、是,我接到她了……”

  我如果有力气,真想拍个脑门——我怎么忘了这茬儿!小王原来时ru的员工,也就是说,她最开始是受子衿差遣的。怪不得我这里发生什么事,子衿那边都门清儿了。说起这个小王,真是我身边的得力干将,从ru的时候就跟着我,创业单干的时候也是她忙里忙外地辅佐我。逐渐地,在公事上我已离不开她这个帮手了,这才又安排她来占奋的公司当了我的秘书。

  我从没想过,我工作中最亲近的人,却一直听命于子衿。其实我早该想到的,不然子衿怎么可能诸葛亮再世似的,对我的事情那么了如指掌呢?

  生活上有小汉奸何优洛通风报信,公司里有小叛徒小王出卖情报,我怎么可能不被子衿吃得死死的?

  我这厢脑中正百转千回,小王那边已经如实汇报给子衿:“黄总脸色很不好。我怕她可能心脏又不舒服……嗯,是的,那个人受的是轻伤。我过去的时候没看见黄总的车子……”

  等她打完电话,把车开进了停车道,对我说:“黄总,翁总说她马上过来,让我们等会儿她。”

  我身上无力,却有一双有力的眼睛!她被我盯得很不自在,嗫喏地:“黄总,您还是闭上眼歇会儿吧,脸色实在太差了。等翁总过来带您去医院看看。”

  叹了口气,我闭上眼。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子衿啊子衿,你说你对我是放羊吃草,可从没说过那些草是你自个院子里种的啊。

  我这才刚闭目养神想休息会儿,却被一阵刹车声惊醒。这时候雨小了些,我能看清几个人撑着伞向我走来。为首的人看着眼熟,再一细看,却是梁歆怡!

  也就在同时,另一辆车也停在不远处,车里面下来的人更眼熟,不,不是眼熟,是她一下来我就已经知道是谁——子衿,正亭亭玉立在雨中,特别有范儿。

  两队人马狭路相逢,梁歆怡先走过去和子衿打招呼,子衿面色凝重,只稍稍浅笑算是回敬。

  小王茫然地自言自语道:“她俩怎么跟拍戏似的……”是啊,两位顶级美女在雨中会晤,百年难得一见。

  真正拍戏那位已经带着一脸“我欠你啊”的表情拍着我的车窗——“彤彤,我来接你了。”是小k。

  小王开了车门,只见小k一张失魂落魄不足以形容的脸,带着深深的愧疚之情,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彤彤,我对不起你。你快下来,我带你离开。”

  我刚要开口说话,子衿和梁歆怡也走到旁边。子衿看见我之后,眼里闪了几闪,几乎是沉着嗓子发出的声音:“去医院,立刻。”

  小k怔忪看着我,然后急不可耐地向后面喊:“来个人开车!”

  就这样,我被一堆人簇拥着送去医院。

  而我的主治医生摇头叹息道:“怎么你每次被送来都这么惊天动地?”我想说我也不知道。

  倒霉的是,我发烧了。而心脏问题遇到感冒发烧一般很棘手。好在我的手术没有留下潜在威胁和不良后果,于是只按一般性感冒处理——开了点退烧药就让我回家了。

  我还沾沾自喜,因为这是我近年来最安全无忧的一次看病经历。

  梁歆怡在医院门口向我道别:“小k觉得很对不起你。她欠你一份人情,我也是。你放心,你交代我的事情我会尽力完成。”

  我没什么好说,只提醒道:“小k身边的人,还是换些靠谱的比较好。我个人建议。”

  梁歆怡才认真点点头,下一秒又变得柔媚姣俏,婀娜风流起来:“小家伙,这次这件事你做得非常好,你不这么做,后面的事儿可能就挽救不了。”说完手抚上我的肩:“我现在是打心眼里觉得喜欢你……”

  “那就默默的喜欢,不要表现出来。”只见一只手轻轻却又坚决地把梁歆怡那只手拿下来,脸上表情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梁歆怡甩开她的手,怒道:“翁子衿!我还没找你算账!”

  子衿冷冽地斜了她一眼:“这里是医院,禁止喧哗。”

  梁歆怡哼了一声,再看我时依然笑吟吟,我心说这位姐姐真是恩怨分明,连带着变脸也很快。

  “你回去养病,我再约你。”对我说完,又对子衿说:“我想下周一咱们需要开个会,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滥用私权,把半岛湾p2那块地让给一家体系外的公司来做。”说完便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走了。

  “去我家吧?保姆可以照顾你。”看着梁歆怡走远,子衿说。

  我想我白着一张脸回家,我妈估计又会担心继而翻脸,而去我姐那儿,给她添麻烦事在所难免了。思量之下,就答应了。

  把我送到她家,嘱咐了保姆两句,然后给我放了洗澡水,衣服送到洗衣机里,她才说:“你去洗澡,然后出来吃东西。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我依照她的安排洗了澡,以为能洗去一身的阴凉和疲惫,谁知洗好之后出来,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保姆这时送来一碗**粥,看着我喝下去,不一会儿又拿了几粒药,服侍我吃下。

  我迷蒙蒙似乎是睡着了。直到听见房门响,熟悉的气息,亦如我梦中的温暖。我喃喃道:“子衿……”

  子衿走到我床边,似乎在居高临下瞧着我,叹息一声:“我陪你睡会儿,出出汗就好了。”

  子衿的被子软软的,还带着阳光普照过的芳香,躺在上面像是舒展在云端。看来我出息就这么丁点大,属于给点阳光就灿烂型的。在爱人的房间躺在爱人的床上闻着爱人的气息仿佛徜徉在天际般心满意足。所以当子衿把被子撩开躺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不光是飘飘然了,还有点晕乎乎。

  和子衿分开还有两个月就整整一年了,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我发誓我连女孩子的小手都没牵过啊!我也特别笃定她和我一样守身如玉着,因为她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洁癖比较严重,何况从生理到心理上,似乎都印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我想除了黏人精占奋,就数狗皮膏药孟倾凡有胆量靠近了。

  那么我俩就像那猫儿,明明怀着春却又不敢偷腥(子衿党:这什么**喻!),碰到一起必然**——好吧,这是我歪歪的,大家别打我。

  子衿把灯关上了,我听见楼下保姆在演奏锅碗瓢盆交响曲。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是入眠的好时机,可惜此刻我精神头反而很足,正如警犬一般皱着鼻子在吸取恋人身上的味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子衿的味道如果用四季来比喻,不似春,不似夏,也不似冬,而是秋——朗碧、爽适而多滋。像响晴的天空,光洁的瓷,水分充沛的梨;

  子衿的味道,用日月星辰来形容,是浅浅的、淡淡的,如月光一般,清辉慈爱地普照,微风低徊如诉。

  我只有迷醉、迷醉、迷醉——在她特有的味道里。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可能有些读者又要怪我心理活动太多,有碍剧情进展。我也说了我俩没有肌肤相亲一个年头,这是多么清心寡欲的一个数字……何况此时她躺我旁边,连个手指头都没碰着。

  我还在考量两个指头间的距离,用翻身的巧合能不能贴到一起……谁想身边的人先有了动作,一个翻身就揽住了我的腰——

  人是僵了,脑子也木了,神经末梢激灵了一下,说白了就是瞬间被电到……过了一会儿,我才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深吸了一口气,手微微用力,她就完全掌握在我怀里了。这个感觉如此美妙,就像拥住了全世界。就算两个人静静地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反而很享受。她就这样依偎在我怀里,空气中每一粒空气都洋溢着幸福。

  可是慢慢的,我的腰被她收紧,我感到胸前被她依靠的地方有一丝冰凉感触——我急忙想偏过头看看她这是怎么了?可我被她箍得死紧,就像带着似难舍难分的情绪……

  我迷茫了,叫了声:“子衿?”

  她没说话。

  我确定那丝感触不是空穴来风的幻想,因为它在慢慢扩散,变为一片凉意,可能是泪水,泪水……泪水?

  我懵了。

  “子衿?你哭了么?”我还是想偏头看看她,可她就是不让我看,索性把自己的脸埋在我胸口。这样一来,我更加确定她真的在哭。

  说真心话,子衿的泪那不是泪,那比金子还珍贵。因为太稀缺了。可自行想象,在你正陶醉于互相依偎的美好时光时,突然晴天一个霹雳砸下很多金子的感觉。当然,你是无法惊喜的,你只会惊吓。我除了惊吓还有心疼,特别疼。心脏被挖了一块似的疼。

  过了大概一分钟,但我感觉时间像凝滞了,子衿闷闷地发出声音,她说:“我真的很害怕……”

  啊?

  “子衿,你害怕什么,你害怕谁?你跟我说,我们一起面对。”心里顿时乱糟糟,子衿也有怕的人怕的事?那得多重量级啊?我就是孙悟空,能不能搬来各路神仙救场还是未知。

  子衿缓缓松开我,也逐渐拉开了我和她的距离,但她没让我看她的脸。我想她一定也不好意思自己在我面前哭吧?

  “傻瓜。我不怕别的。只怕你生病,怕你……”她抬起眼眸,凝望着我:“怕你就这样永远离开我。”我被她那双明澈的眸吸去了魂,被她那梨花带露,清新明丽的颜吸去了魄。魂魄具无的我呆呆地望着她,仿佛和傻子无二致。

  她见我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被泪水渐浸得嫣红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你是不是不习惯我多愁善感?”

  我点头,又摇头。过后我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点那下头。

  果然,子衿也不笑了,躺下来依然靠在我怀里:“如果再让我看见一次你躺在病床上,被推进急救室抢救,我宁愿和你交换。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情。”

  我的魂飞了回来,内心想法是:原来她怕我死!所以才在看见我白着脸坐在车里的时候,闪现出那样的眼神,现在想来,那应该是害怕。想至此,我马上搂紧她,“不会的,我不想你和我交换。如果有什么苦痛折磨,就让我一个人承受好了!”

  “你的苦痛折磨还不够多么?你知不知道,连siren都觉得我辜负了你,应该放你一条生路。”子衿略带哀怨地说。

  至此我的魂魄都已回归,尤其美人在怀,岂能不好好享受。就问她:“还有谁说过?”

  “秦玫说,我爱你爱错了方式。她还用了一个很精妙的比喻,不过我现在不想告诉你。”她微微推开我的怀抱:“总之,你是得民心者得天下,我倒成了暴君。”

  我嘿嘿笑道:“那你还不对我好一点?”

  她泪迹犹干,特别的清新脱俗,皮肤白皙细柔,嘴唇是嫣红色,美极了。我忍不住想亲亲她,可是她却好像在害羞一样。我心想为心爱的人担忧害怕,甚至哭泣,也是正常的嘛,有什么好害羞的?

  后来我就逮了个机会在她那红艳艳的嘴唇上啄了一口!

  她这次是很彻底地推开我:“快睡觉。折腾一天,再不休息小心心脏再不舒服。”

  “你……”我脑子一转,道:“你别这么矜持嘛。我们都好久没……”

  她挑着眉,仿佛知道我要说什么,就看我说不说得出的表情。我只好噤声,软声哀求:“那你陪我一起睡。”

  “我刚才买了食材,现在要下去给你煲汤。”她安抚我道:“等材料放好,我再嘱咐保姆掌握好时间之后再来陪你。”

  “什么汤啊我不要。”我耍赖道,然后又搂过她的细腰,在她脸颊上又非礼了一口:“我就要你!”

  子衿一脸没办法的表情,眼波里却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宠溺。这个样子的她真的很温柔。我看得心脏再一次不舒服,不过不是坏的不舒服,是激动又抓耳挠腮的躁动。

  是的,我正抓耳挠腮着,冒着主意想留住她。她就真的改变主意似的,又和衣躺在床上,灯也“啪”地关上。

  屋里又陷入了黑暗。身边那人是我的光,我的热,我无法离开她,又怎舍得离开她?

  我再次抱住她,情到深处地在她耳畔低语:“我黄彤拿性命发誓,此生此世,我都不会离开你。我爱你,子衿。我爱你。”

  一只手覆上我的脸,那么细腻无声的,回应。我喜欢她这样沉默着知会我的心意。我更喜欢她接下来的动作,在我唇上印了一个吻……

  和子衿这样的相拥而眠,是多久不曾有过的事了?在沉入梦乡的最后一刻,我这样想……

  再睁开眼,已经是早晨十点多钟的光景了。我呆茫茫地愣了会儿神,发现正身处白净且清爽的环境。通透的大玻璃窗,阳光穿越纯白的世界里,色彩跳跃,简洁,明亮。红白两灰三种色调的卧室,色彩的搭配,超有质感。

  这种略带北欧的设计风格,有子衿独有的气质在里面。没错,这里是子衿的家。

  回想起昨天的种种,也许是太累太疲惫,才会睡到日上三竿吧。想起今天还要回公司坐镇,就更是懒得动换。于是又躺回柔软的被窝里,旁边的位置早已空出,心里不免有些萧瑟。

  要是每天一睁眼都能看见心爱的人在身旁就好了……这样一想,不免又回忆起昨天子衿的柔情密意来,还有为我担心而泣的模样。好似这样一想,全身就像鼓足了力气似的,终于从床上爬起来……只感觉全身酸痛,头涨涨的,估计是感冒加重了。挣扎着坐起来,在我准备换衣服的时候,门被推开了……

  是子衿家的保姆笑容满面地端了一碗汤汁进来。

  “小姐让我喂你吃下,还有交代了这些药的用法,我糊涂着呢,愣是没有记住,呵呵。”她把碗碟里的药粒给我看。

  我忙说:“您放下吧,我自己按照说明吃。”

  “那你先把这汤喝了,下面已经准备了早饭。”临走前,她又补充道:“这是小姐亲自给你熬的呢。”

  保姆走了之后,我就怔愣着瞧着汤出神,脑海中反复回味保姆那句小姐亲自熬的话。原来子衿也有贤妻良母的本性?我简直用四个字足以形容:受宠若惊!

  我珍惜地用勺子舀起汤,小心翼翼地放在嘴边,无比珍惜地品尝它——噗,真难喝!

  我想这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难喝的东西,嘴里的味蕾抗议着。可是心里却是甜蜜着,因为,它是子衿为我熬的,是她给我一个人做的。嘻嘻。

  最难喝的东西配上最美丽的心情,会让腐朽化为神奇。而子衿的煲汤就实现了这个效果。正想把它一扫而光,倏地,听见耳旁有人发出“啧啧”的声音……

  我回头,吓了一跳!却看见梁歆怡正一脸嫌弃地看着我,就差捏着鼻子了。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其实我更想说,为什么你进来前不敲门!

  她没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担忧地望着我说:“那东西能喝么?”

  啊?我看了看手中的汤,表层已经浮现出黏膜状固体,并且散发着一股怪味。

  “能、能喝吧。”我不太确定地说。

  听我这么说,她反而兴奋了,转头冲外面喊:“小k,快来看彤彤喝汤。”

  楼梯传来脚步声,果然,小k提着我的行李箱出现了。

  “彤彤,给你送行李来了。”小k见到我的表情还是怯怯的,我不知道这么潇洒的姑娘也有这样的一面。恐怕是昨天受惊不小,外加自觉对我有愧。

  “这汤据说是子衿煲的,你猜她喝了会不会再去医院?”梁歆怡认真地说。

  谁知小k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对我说:“我们去外面吃吧,我知道附近一家汤店不错。”

  某人唯恐天下不乱地笑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心中恼怒,端起碗,一仰脖子就给喝光了。连渣滓都没剩。喝完我还豪迈陈词道:“不错!”

  不知道她们是事先商量好了,还是有人通风报信,我碗刚撂下,优洛和红叶也推门进来了,看见我端着个碗豪情万丈的样子,稀奇道:“你们在做什么?”

  梁歆怡努了努嘴:“她喝了子衿煲的汤。”

  我隐约看见优洛眼中也滑过一抹……担忧?然后她用悲痛地语调说:“先观察半个小时,不行再送医院。”

  我倒!

  还有和我一样不明就里的,红叶问道:“子衿煲的汤会怎样?”

  优洛老实回答:“据说子衿从她外婆那里继承来几种汤料……”说罢闻了闻碗底,捏着鼻子道:“这个应该是沙参五味子枸杞玉竹鲜蚝汤。”

  红叶听着困惑道:“好奇怪好长的名字。”

  “我记得子衿给她外婆熬过一次,是另一种有着更加怪异名字的汤。外婆喝后就去医院打吊瓶,三天才好。”说罢眼中透出对我深深地忧虑。我深咽口水,开始不淡定。

  “第二次是在上海的时候,我们去参加全国街舞大赛前一晚,我发烧了,她也是给我煲了一种汤……”

  红叶插嘴道:“你,没怎样吧?”

  优洛撇嘴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梁歆怡接口道:“结果更悲惨,她患了急性肠炎,再加上高烧……”说完耸了耸肩,看我的眼神怀着十二万分的同情。

  于是我在大家的祝福目光中,终于憋不住跑肚上了厕所……

  不管怎样,子衿的心还是好的。就是因为她平常冷冰冰又不懂表达,所以亲自下厨煲汤是会让人受宠若惊的,至于后续结果……是不会有人忍心告诉她的。

  这次的后续后果稍微好一些,我只是跑了肚,没剧烈到上医院的程度。据优洛说,还是因为一种材料没得卖我才算捡回一条小命。

  中午和她们一起去万星吃饭,梁歆怡请客。她们吃鲍鱼,我喝粥;她们吃鱼翅,我喝粥;她们叫了河豚大快朵颐,我喝粥……这就是病患的下场。

  我幽怨的小眼光刷刷地冒着忿恨的光芒,终于把这桌上唯一善解人意的人打动了,只见红叶惋惜地看着我面前的粥,叹口气说:“要不要给你找点咸菜?”

  我几乎泪流满面。

  几个老朋友下午都要各忙各的,一场宴席说散就散了。梁歆怡特意把我叫到一边,说:“你让我查的事有了进展。”

  我做出洗耳恭听状。

  只见她皱着眉,有些不太肯定地说:“冯柏其实早不在xx做事了。说来这件事很奇怪,他现在所在的公司正好是子衿没走正常程序就特赦的那家公司。背景还在调查。”

  我听得云里雾里,理不出头绪。梁歆怡反而开怀地笑起来:“有趣,真有趣!没想到这么有趣。”她这种笑和我早几年看过的日剧《神探伽利略》,里面汤川那个天才遇到未解之谜表现出的兴奋表情如出一辙。

  我说:“笑然怎样了?”

  她笑不出来了,表情不爽道:“还是不肯回来。”

  我做了个加油的表情,说:“你继续调查,顺便送我回公司一趟。”

  “你现在这个身体还去什么公司。我送你回子衿家。”我还没表态,子衿的电话就到了,第一句话就是问:“汤你喝了么?”

  梁歆怡憋不住一下笑出了声,我瞪了她一眼,握紧手机贴在耳朵上,很开心地说:“喝了,喝光了。”

  子衿声音高兴起来:“好喝么?”

  “……嗯!”

  “那你今天住在这儿别走了,我晚上还给你煲。”

  我:“……”

  这下子梁歆怡笑得快没形象地打滚了,整个身体一颤一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患了癫痫。

  “对了,你身体不舒服别去上班了,我已经向你公司请假了。”

  我疑道:“现在公司最大的头儿就是我,你跟谁请的?”

  子衿道:“当然是占奋了。我让小王给我电话,打给他的。好了不聊了,我忙了。你现在乖乖躺着等我回家,知道么?”

  我哦了一声,她挂了电话。

  梁歆怡一路上都保持癫痫患者的姿态,直到和我说拜拜……

  回去又睡了一觉,不自觉又迎来了黄昏。

  我多披了件衣服,在子衿别墅前的空地上溜达,发现这里确实有着新鲜的空气,一点不亚于我在燕郊买的那套房子。

  何况,这里又多些世外桃源似的古朴,幽静。远离城市,怀旧,守静,思绪也随之深沉长远。我发现我还是喜欢这样的环境,没有纷争没有浮躁,怀揣着宁静的渴望。

  抬头看,夕阳很亮,一片金黄,落在山顶上,像金饰一样镶嵌在淡紫色的天幕上。只是这点已足够让我动容。如果和子衿永远守在这里,为爱守静,那该有多好。

  不知思绪飘去哪里,直到前方的路上出现一辆汽车,直奔我这个方向驶来。我开始以为是我姐,她下午打来电话询问我的情况,还说公司暂由她代为负责,让我安心养病,下班一定会来看我。

  可驶近了,我去看,却发现那不是我姐的车。

  车子停下来,先是司机背着手,很有职业素养地打开了后车门,一只脚踏出来,然后是整个身体——我看清那是一个老年人,却也不是太老,精神头很足的样子。我觉得眼熟,又不好直盯着他细看,直到他也发现了我。

  再一细看,才看出正是子衿的父亲,翁老爷子。

  其实我算是正式见过翁老爷子几次,一次是躲在翁宅,虽只模糊瞧见一个背影,但对其有了大概的印象。一次是在翁子扬的婚礼上,还有一次是在逛街的时候偶遇到,那时候他和子衿走在一起。

  三次的印象都很统一,杵着拐杖,精神不错,比较内敛低调。而现在,站立在我面前不远处的这个老年人,却丢弃了拐杖,腰板倍儿直,整个人仿佛天神下凡也似的飞扬。这正是春风得意的写照。

  我不禁想起xx酝酿了几年的上市计划一度难产,却在销售额持续低迷的情况下成功上市。这本是一件极其矛盾的事。而事情的背后一定另有玄机。我该让梁歆怡从这件事上着手调查的,如果证实冯柏幕后有人撑腰的话。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很容易推测,他不是翁老爷子,就是翁子扬。

  想至此不禁冒出一股凉意来,如果真的是子衿的家人,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拆散我和子衿么?想起我妈警惕的忧心的那张脸,似乎一直不被重视的问题如一座山一样摆了面前——这段感情是不被父母祝福的。是不是,连子衿也是呢?

  这样想着,老爷子已经走到我面前,并且主动伸手说:“年轻人,我们又见面了。”

  我怔愣了下,马上回神,回握道:“翁董好。”

  “叫我翁伯伯好了。你现在已经不是xx的员工。”他的声调几乎没有感情,眼神更是。仿佛和他对话的人,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做了个手势,很豪迈地示意我俩可以一起走,于是我和他一起并肩走在前往子衿住处的小道上。

  他背着手,仰望着天空说:“月亮快出来了。黄小姐……”我忙抢白道:“叫我黄彤就好了。”

  “嗯,你看过月全食么?”他似乎闲聊地说。

  我不确定地回忆道:“好像、看到过。”

  “当月亮和地球,太阳一条直线的时候,月亮表面就会昏暗下来,整个天空就会变成黑漆漆的一片。”

  我一面回应着,一面在心里嘀咕,他为什么说起这个?

  “月盈月缺,日升暮落。本是世间的规律。你见过月全食,可不会看见两个月亮升在半空中吧?有的话,也早就被后裔射掉一只了。”他呵呵笑着,仿佛在说一件很稀松平常好笑的事情。

  但我已明白他这么说的用意,如果这还不明白,他后面的话已说得再明白不过。

  “在自然现象中,月亮与冬天属于阴,太阳与夏天属于阳;对人类来说,女子属于阴,男子属于阳,阴阳需要互补,即所谓‘刚柔相摩,屈伸相感而利生’。这都是强调阴阳结合,阴阳互补,男女要‘相摩’、‘相感’,这样才能‘利生焉’。”

  我笑笑,说:“您的这番理论是古人留下的,怕是在现在行不通。现在社会,很多女人不依靠男人也生财生利,风光无限。”我很想在后面补一句,例如您——的女儿翁子衿。

  老爷子哈哈一笑,说:“可女人始终还是离不开男人的。她累了倦了,总需要男人广阔的肩膀来依靠,总需要一个孩子作为自己生命的延续。只是,我那个倔强的女儿始终不能认识到这一点。”说罢大摇其头。

  说实话,至此,我对翁老爷子非常失望。

  他说女人无用,要依靠男人,可却把xx交给子衿打理长达八年,这八年里,子衿的管理有目共睹,而子衿走后,xx也走上了下坡路。在这八年间,子衿和翁子扬是分工合作的关系,都是总经理头衔,可没有谁从属于谁,听命于谁的权利划分。他凭什么抹煞子衿八年来对xx的独立贡献?

  再者,就我所知,子衿是用给他打白工,来换取自己自由道路的选择。也就是说他对子衿的择偶观可以不理解,也可以拿来评判。却终究应该是接受了的态度。因为这是双方达成的契约。那么他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我想听他接下来还会说些什么,他却突然不说话了。只是悠闲地漫步。

  到了子衿住处,只见他四下打量了一会儿,便对保姆说:“你去备晚饭,丰盛点,晚上有贵客。”保姆依言行事,出去买菜。

  “小黄啊,晚上我请了老朋友一家来这里吃饭。他家儿子兴许你还认识,叫孟倾凡。你一会儿别走,和我们一起用饭吧?”

  听到这个名字,我不仅认识,而且熟得难以下咽。

  本能地,我想躲开,便说:“不了,我公司还有事情。等下次有机会再和您吃饭。”我表面笑着,心里却别扭委屈极了。

  他也没做过多挽留,我想他压根就没把我当回事,刚才那句话明显就是客套,甚至有逐客令的意思。

  我想我面前的这个人是个久经世事的老狐狸,有话也不明着说,拐弯抹角地就达到了他的目的。

  和他虚与委蛇是一件辛苦的事,也是我不善长的事,我这么安慰自己,坐上回市区的车。但我知道,那种被孤立,被丢弃,不被心爱人的父亲认同,以及对那霸占了本该是属于我位置的讨厌男人的厌恶情绪,混合着委屈,不甘,惆怅,失落等等交织在一起,一直弥漫在心间,挥之不去。

  我期期艾艾地想着心事,连手机响得快泄气,我才猛然惊觉。

  “怎么这么久不接电话,在睡觉?”子衿的声音。

  我不忍心她为这件事操心,就吞吞吐吐道:“嗯,嗯。是啊。”

  “那就好。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呵呵。”她柔柔地说。我喉头有点发涩,觉得内心无比灰暗,连子衿柔美的声音也没有心情享受。

  “怎么了不说话?”见我一直沉默,她问了句。

  “……没事。那个,我晚上想回去了,我妈打电话让我回去。”编着善意的谎言,其实是为了成全她和他的餐会。世界上有我这么傻的人么?

  “哦……”回应虽然淡淡地,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失望了。

  “你回去也好。这段日子你妈那边想必会盯得你很紧,就不要顶风作案了……你等等啊,我这里一直有电话进来,打完再找你。”说完便收了线。

  我就这样默默地在车里坐着,摇摇晃晃地进入市区,最终停在我熟悉的一个站口。我不想那么早回家,就又搭了辆车……

  这时,子衿的电话又打来,可我没有接。我想她一定已经知道了晚上家里的“家庭聚餐”,找我也许是来安慰我两句。可我不想她说那些,我苦笑,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接,这样心里还好受一些。

  手机一直响着,我坚定信念,没有接起来。在我印象里,就有一次我没有接子衿的电话,那是一个绝望至极的分手前夜。那天,我摔坏了手机。从此,我换的所有手机,都似乎不再节电灵敏。不知道是不是报应。

  车子堵堵停停,竟开到了西单商场门口。我上大学的时候可是名副其实的西单妹,经常结伙来这里照大头贴,买各种时髦饰品,顶着刚染的毛穿着奇装怪服在此地横行。当然,这些都是拜我的社团所赐,那时候玩cosplay被大竹各种乔装打扮,也不忌惮别人的目光,用年少轻狂形容也并不为过。

  我下了车,如幽魂一样混在人群中,也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我不是被放逐,而是随波逐流了而已。

  走着走着,突然被迎面走来的一对年轻人和抱在怀里的孩子吸引住了目光。

  我牢牢地在人群里锁定住他们,眼光应该是那么的不可置信。

  我面前走来的男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小白。

  小白,我的初恋男朋友,胡侃乱贫有一套,心地好人仗义,典型的北京男孩。我当初甩了他,成为我匮乏的感情史中,第二个觉得对不起的人,第一个当然是红叶。好吧我不矫情了。

  小白此时正牵着他老婆,怀里抱着个小孩子,说婴儿也可以。算起来,他们结婚也差不多快两年。有说有笑,眼角眉梢尽是笑意。他已经是当爸爸的人了,确实也成熟稳重了许多,周身散发着一种舒缓温暖的光辉,我想那应该用一个词来诠释——幸福。

  是的,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家三口,令我看见了幸福二字,那么显而易见的,堂而皇之的展现在我眼前。

  此时,翁老爷子的话犹回荡在耳边:她累了倦了,总需要男人广阔的肩膀来依靠,总需要一个孩子作为自己生命的延续……我仿佛又看见,我妈那褶皱的手背,听到她说:你迟早要嫁人生孩子,父母不能陪你一辈子……

  难道,这才是幸福的真正定义?

  我迷茫了,此时此刻,面对着这场“幸福”盛宴的冲击。内心似乎一直认准的目标模糊了,一直前进的轨道偏移了。我甚至害怕,我的选择是错的,子衿的选择是错的。也许,我们俩离幸福,越来越远了?

  幸福,也许就是这样安稳的稳固的充满希望的,被各方祝福着、羡慕着的,亦如此时的小白。

  刹那间,我迷失在人群里,在十字街头。忽然,与它对立面的情绪开始翻滚上来!我开始对世间的一切充满了质疑,不仅是幸福,还有很多很多……

  直到我饿了,累了,心中的战乱才算平息。我在必胜客叫了一客饭,囫囵地吞下。抬起头,发现坐在我对面有两个女孩子,说说笑笑地在吃东西。

  忽然之间,我很想念子衿,想和她一起吃吃东西,聊聊天。

  我突然明白,我看到的,都只是别人的幸福。幸福是不能复制的。

  而我的幸福自始至终都没有变,那就是和心爱的人携手到老。只不过我的幸福,要比别人的来得更加艰难。

  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样也更值得珍惜不是么。

  子衿,你又是怎么想的呢?是不是对幸福的徘徊,你很久之前就已经完成了?

  如果原来我还闷头矫情在俩人的情感世界中,不去理会周遭的一切,即使是打着“奋发进取”旗帜成为有钱人,目的也只是为博得美人芳心,企图融入她的世界。那么现在,那个缩在二人小世界中的自我终于抬起了头,恍然意识到我们所处的世界并不那么友好。

  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约定俗成和刻薄,它有它的规则,不按常理出牌往往要付出代价。而你往往斗不过它,因为你最爱的父母就是它的最后底牌。往往此牌一亮,一般人都会输不起。

  这次的迷茫时间虽然很短暂,但对我的打击不可谓不小。我不想再长篇累牍叙述我此中,和此后的心情,乐观一点讲,这至少证明我和子衿的爱情终于脚踏实地起来。如果把种种困难都解决掉,我们是不是就可天长地久了呢?

  只是我担心害怕的还是子衿,她会不会和我一样有顾虑,会不会在现实的重压之下,或者为了顾全我的安危,而选择放弃呢?这是我最大的隐忧。

  怀揣着种种不安的心情,直到子衿第三通电话打过来,我才犹犹豫豫地接起。

  “你在哪?”

  “随便走走。”

  “在哪?我来找你。”命令式。

  “……算了吧。你不是,还有约么……”

  “在哪。”冰山前奏曲。

  我无奈,把地址告诉她。不出半个小时,我就看见她的车停在了门口。这是怎么来的,飙来的吧?想至此,我的手脚开始冰凉,因为子衿开车的技术永远停留在新手水平。这就意味着开快车对她来说是冒着怎样的风险。

  她帮我打开左面的车门,我进去之后先观察了下她的脸色,便小心翼翼地问:“你要送我回家?”

  “不,去我家。”

  我一个战栗,马上恢复平静道:“可我妈……”

  子衿侧过头,盯住我的双眼:“没有你妈叫你回去,是我爸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

  震惊。随即本能地否认:“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子衿的脸色开始不太妙,抿着的唇表明她正在生气:“你我之间,还用得着隐瞒么,黄彤?”

  叫全名了,看来真生气了。

  她不再看我,转头开车,边说:“现在你跟我回去,我要正式在他面前介绍你是我女朋友。”

  啊?!

  “子衿你别冲动……”我急不可耐地说。

  谁知她嘴角牵起来,冷笑道:“冲动不是我的性格。相信我,今天,我必须这么做。”

  我被她坚定的语气震慑住了,内心排山倒海涌动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动?不,不光是感动,还有一种切切实实的踏实感。安全感对女人是很重要的,而现在的子衿,就是在传递着她的安全感,给我。

  同样,一个名分对女人也很重要。因为被爱人的父亲撵出来而引发的悲观情绪,变成了嘴上说不要不要,其实心底乐开了花。好在驾车新手子衿同学并没有注意这一点,其实,她专心开车,还依然开不好的样子,很迷人。这么一想造物主还是公平的,优秀完美如子衿,还是有不擅长的事情啊。

  一码事归一码事,在乐开了花的同时,我对即将再次面对翁老爷子还是有抵触心理的。我总觉得他今天的表现彻底表达了他对我俩感情的看法,何必再去自取其辱?

  只是,子衿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道理。就像她说的,冲动不是她的性格。

  今天注定不能安心养病了,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而最大的事即将要发生。

  再次走到翁老爷子面前,他的眼光明显带着惊讶,但老谋深算的他很快镇定下来,向子衿笑道:“我刚才是想留小黄她吃饭来着,她说有事情要先走。”

  子衿牵起我手,坐在饭厅的椅子上:“既然是您大老远过来吃饭,就算是家庭聚餐,彤彤当然要一起,哪有让外人来吃家常饭的道理。”

  翁老爷子一听,脸上有点挂不住地说:“也是正好遇到你孟伯伯,好久没见了,就约了在这吃饭。”

  “我想您应该清楚,我不喜欢外人进我的房子。”子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经相当冷淡了。

  我心里开始打着鼓,生怕这两父女闹僵。

  但是和几年前那个在饭桌上对子衿吹胡子瞪眼睛的翁老爷子相比,他此刻似乎有些……不对劲。对,是不对劲。具体体现在他对子衿的态度上,似乎过于迁就,几乎有讨好的嫌疑。

  就如现在,他见子衿不高兴,就真的打电话推了孟倾凡一家的约。一点不像他原来对子衿挨骂责罚的态度。

  这顿饭吃得冷冷清清,子衿不说话,翁老爷子也闷头吃着,反倒是保姆在一旁添茶倒水,忙得不亦乐乎。我是受不了被佣人伺候,什么都亲自亲为。

  当我顺着保姆的意,吃起她推荐给我的巨大蟹腿时,翁老爷子才看了我一眼,说:“你一定是没有吃过正规的蟹宴。对付它,要用这个……”说罢,便拿起旁边托盘里的金属小钳,咔吧一声剪断一头,鲜嫩的蟹肉便展露出来。他带着得意的笑容道:“以后常和子衿混混大场面,这些饭桌上的规矩就会懂了。”

  我脸皮薄,他这么说明显是说我下里巴人,不懂规矩,这脸刷下就红了。正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回他的当儿,子衿却把蟹腿夹进自己碗里,拿小钳子剪好,并剥出新鲜的蟹肉放在我碗里。做好这一切,她温柔地说:“彤彤不需要学这个,以后我会替你她剥好,她只管吃就好了。”

  老爷子拉下脸,就再也没说话了。饭后没过多会儿他就找了个借口回去。子衿送他到门外,聊了大概一刻钟。

  这简直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只是对象怎么会是这对父女,我却怎么也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