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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更漏寒      更新:2020-08-26 08:54      字数:32286
  尤其是现在,茫然的我需要找人倾诉。我知道拖住优洛是不对的,因为她晚上已经有了约会。

  “说,你的约会对象是siren还是k小姐?”喝了两杯,我开始八卦。

  “我和小k两个月前就分手了。至于siren,那次和你夜谈,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和她,都过去了。”优洛斯文地笑。

  我听后不觉有丝惭愧。老朋友的事情我竟然毫不知情。只是偶尔在电话里听红叶说起优洛的近况。自从和我姐同住之后,好像很少出来聚会了。

  “那你现在……”

  “我现在嘛……”她端起酒杯我和一碰:“是名副其实的黄金单身汉。”

  “你和小k怎么会结束的?”我问。

  优洛洁净的面容上现出一抹阴郁:“我总觉得,她心里一直有另一个人。”她深究地眼神专注地盯着我,换了个坐姿,打算我和深谈:“你知道么?我一直有一种感觉,就是她和梁笑然一样,都喜欢梁大姐。”

  这还用你说,我早看出来了。是我也认为优洛对小k的感情没到什么深处,才一直没有捅破。

  “其实想想也是,梁歆怡确实很有魅力。和她相处越久,就越觉得她面冷心热。”优洛说。

  “是啊,不像某人,是面冷心也冷。”

  优洛牵着嘴角笑:“你说子衿?”

  “除了她还有谁?”

  “我一直想问你,上次在万星酒店,你到底说了什么,让子衿脸色那么难看?我相信笑然也很想知道。”

  “就说我不想去催眠,也不想记起子衿。”想起子衿那时候的神情,可以说是珍贵记忆之一。

  “你真的不想回忆起她?”优洛认真地问。

  “不想。”我淡淡回道。

  “你俩的感情啊。已经到了我们外人无法言尽的程度。我记得当初你晕倒在子衿家的时候,笑然和我说,她觉得你这样的爱法,迟早还会出事。果然,这次的心脏手术可谓是捡回一条命。我,siren和笑然,甚至梁歆怡都和子衿谈过。得出的结论是,你俩对待感情的观点和处理方式差异太大,而且都用错了方法。”

  我挑眉,这是我第一次听见旁观者在我面前这么深入地谈论我俩的感情。

  “你看,你一谈起恋爱来,全世界的人都能感受得到。你把它当做生活的全部。而子衿并不是,她在生活中有很多职责和使命。为人子女的,掌管公司的……”我插话:“我也有爸妈有事业的好吧?”

  “这就是我要说的啊。她把这些责任看得比命都重要,是凌驾于爱情之上的。所以你总觉得她不关心你,甚至很少和你在一起。”

  我摇头,“这并不冲突。合理安排公事和私生活是健康心理的表现。你说的对,我俩在这上面确实有差异。差异就是,她的爱情只是她生活的调剂品,而我,是必需品。这也是你说的,我俩感情观之所以差异大的主要原因。”

  她被我说愣住。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说。

  我笑道:“你以为出现这么多问题,我没有反思和总结过么?有过。其实说白了,我俩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前就走错了路,总觉得一切问题是因为我的自卑,觉得是心智不对等引起的。而现在看来,才发现是爱情观不对等的问题。并且最让我绝望的是什么你知道么?我还爱她,一个高高在上的神,而不是可以心贴心温暖你的人。并且,你不可能指望她下了凡间与你相爱,因为她就是追求那种神一样的生活。这是她需要的,而不是和一个人相爱那么简单。”

  “那么,你所能做的,就是这样不对等地与她相爱?”优洛似乎赞同了我的说法,继续说道。

  我点头:“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才知道自己不适合这样的爱啊。怎么办?”

  看着我愁苦的表情,优洛叹了口气:“复杂的人生真的很难解释。”拍拍我肩膀:“我相信,会有办法的。”

  我端起酒呷了一口:“又不是算术题,最终可以求解。这个是世界难题,我黄彤又不是个超然于世的解题狂人。”

  “好在,那座冰山已经因你而融化了。慢慢来吧。”

  “可是那块冰心,我没有信心。”融了将近三年,看来是捂不热了。

  突然优洛双目圆睁:“彤彤,你失忆后怎么会认识到你们之间的问题的?”

  我一时语塞,慌了神色:“是、是顺着你的话题发散思维猜想的。再说,我闲了没事也会想和子衿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毕竟……”

  “不对!你说你还爱她?”优洛坐直了身体,一副打算将我屈打成招的架势:“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快说!”

  我暗叫糟糕,说心里话竟然说露馅。

  算了,承认吧。承认回忆起过去的事,总比说压根没失忆好。可是转念又一想,优洛可是子衿的头号跟班,我这厢点头认了,回头她就能去和子衿汇报。

  我看还是三缄其口,反正她没证据。

  就以我习惯记日记,看了日记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相处,才有此结论为由先敷衍了她。不管她信不信,我都死不承认,她奈何不了我。

  好在优洛天性纯良,被我唬住,也就没有再追问。我本来想趁机问问关于子衿的现状。子衿的表情告诉我她一定有事,而我不知道。

  什么叫没有资格呢?为什么要用资格这个词?

  优洛说:“你知道的,她那个人,不想说的事,别人怎么问都不说的。有时候想想,她那颗心到底要多大,才能盛下那么多事,还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这个小小黄彤在她心里,才无立锥之地的。

  才想着,就听有人叫:“你们过来啦。”

  我一看是姐,看手表,才知道时候已经不早了。她通常会在休息室小寐到凌晨最热闹的时候出现。

  “姐,你不用招呼我们,我俩聊会天。”跟她不用那么客气。说起来我还没找她算账呢,竟然背着我去游说子衿,让我去不成美国。

  “你倒是想让我招呼,我还抽不出时间。”她瞪了我一眼,却对优洛笑脸相迎:“优洛越来越帅了,这得骗走多少女孩子的芳心啊。”

  优洛见过我姐,对她的热情有些适应不良。此时小白脸红了红,低头羞涩一笑。

  我姐见她这样,本是更有逗弄的兴趣,不过看得出来她脸色不好。

  “怎么了姐,有什么烦心事?”我关心地问。

  “最近十x大召开。要求对酒吧营业场所严检。一天一个政策,真是难伺候。”见她很累的样子,我就说:“等过了这阵儿就好了。你别太累着。看你这么辛苦,不如我今天熬夜给你做个美容猪脚煲,你回来正好吃。”

  她欣慰一笑:“幸亏有你……”

  我和优洛出了酒吧,在门口,优洛憋不住说:“你和她感情真好。怪不得子衿说血亲之外无姐妹。想想不歪都不行。”

  “她要是真能吃醋就好了。我和我姐就是太似姐妹了,所以才可以无忌惮的住在一起,互相照顾。”

  “可是你俩毕竟不是亲生。如果和子衿恢复关系,你还是趁早搬出去住。免得误会。”

  “嗯,我懂。”

  这时,从远处呼啸过来一排警车,就停在酒吧门口。下来几个警察,还带了配枪。我们忙让了路。

  我狐疑道:“这是例行公事检查,还是发生什么事了?”优洛不置可否,伸着脖子看向里面。不一会儿,里面吵吵嚷嚷,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我们进去看看。”我说。

  待我和优洛再折回酒吧,发现外隔间的人都人间蒸发了一样。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一路向里面走,才发现所有人都被隔离在了里面。我姐在和那些警察对话。

  一个警察在大声质问着:“还不承认,他们说来过你们酒吧!”

  我姐面露惧色,忙说:“不是的,他们过来的时候也许已经去了别处。我们这里从来没有这种东西。”

  我刚想向前,优洛拉住我摇摇头:“可能是有人吸毒,被警察抓到。”

  我一惊,毒品!

  我听说过很多酒吧夜总会迪厅有这种交易,可我深信我姐不会做这种事。别看她什么事都神通广大似的,其实胆子不大。也不会做违法的事。

  发展到后来,酒吧服务生和警察形成两大阵营,开始嘶喊起来。

  一方说我们这里干干净净没有干不法勾当,一方却言之凿凿语气严厉。我趁乱拉住我姐,她给了我一个“我没事”的眼神。可是这眼神之中又透着诸多的烦心和焦虑之情。

  后来警队又来了支援。才把抗议声压下去。

  我姐站出来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我跟你们回去。”

  我一听急了:“姐!”

  她对我说:“别着急,我相信我们人民警察不会罔顾良民。”

  警队的带头人说:“我们是依法办事,不会放走坏人,也不会冤枉了好人。”

  我才不管这些,从商这些年我深知某些黑暗的力量是可以颠覆法律和正常社会秩序的,这才是我活在当下没有安全感的源头。

  我姐还是跟他们走了,临走前她还回过头冲我笑了下,意思是说,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混乱的环境因为我姐被带走而平息下来。伙计们纷纷聚到我周围,问我怎么办?

  我打起精神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恢复营业的时候会一一通知你们。”然后把值班经理叫过来商量闭门期间的相应对策。

  等把一切安排妥当,才发现优洛一直陪在我身旁。

  “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把我姐弄出来。”我疲惫地揉揉眉心。

  “要不要找红叶的老爸帮忙?”优洛提议道。这时,有几个伙计已经把所有的灯关闭,自动铁门放下。我步出酒吧,看着昔日喧嚣的场景变为现在的萧索幽暗,心中不免伤感。尤其是担心这整件事,会不会对我姐不利。

  “我是怕这事关系到某些官员为了争取政绩所做,那么就算是红叶她爸也不敢轻举妄动。”

  “试试吧,只要能先把青姐保释出来。”优洛打通了红叶的电话,然后把电话递给我。

  “你在家么?哦,那你爸呢……好,我知道了。”我挂了电话,摇摇头:“她爸参加那个举世瞩目的会议,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优洛犯难道:“其实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梁笑然,这种事她一定会帮。可是现在她和她爸的关系……唉。”说着纤细的手指聚拢成拳头抵住下巴,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闪闪发光:“找梁歆怡!她一定有办法!”

  我们是不谋而合。

  优洛开车带我去了梁宅。远处看,那红门绿瓦的仿古大宅子已是灯火通明。

  门口还停了好几辆名车。

  “黄小姐,何小姐你们来啦!”

  “琪雅?”我笑着上前拉住她:“今天看上去特别漂亮,怎么回事?”

  “今天大小姐办party,来了很多大小姐的朋友。”

  优洛问:“那你家小姐回家了么?”

  琪雅认真摇头:“小姐出远门了,还没回来。”

  说罢,琪雅带我们进到院子里。这可不是一般的院子,与恭亲王府那个福字花园大小相似。只是本来是正面直通的院子因为一直在施工,我才没缘得见。今日一见,算是开了眼界。

  只见假山,花草一应俱全。曲径悠长,小桥流水也别具新意。只是那凉亭中的烤肉架子有些突兀,烟熏火燎的。看得我兴趣全无。果然,想让梁茶壶的心境天人合一,那该是多么的牵强。

  梁歆怡看见我像看见鬼,撒开大叔的手臂,就想冒充很忙。

  我赶紧先下手为强,“梁姐,借一步说话。”

  梁歆怡忿忿的表情,被我带去凉亭另一侧,远离人群的地方。

  “说吧,什么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笑得很真诚无邪。

  “早知道啦。你向来是有事夏迎春,无事钟无艳了。”梁歆怡刻薄地说。

  优洛在一旁纠正道:“是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梁歆怡瞪了优洛一眼,自以为是地说:“我知道。但我又怎么能把自己比作钟无艳那个丑女。”

  我和优洛面面相觑。

  以防夜长梦多,我也不绕弯子,直接把刚才去我姐酒吧的事情一五一十和梁歆怡说了。

  梁歆怡听到最后皱紧了眉头,沉声说:“这可难办了。现在这事摆明了是非常时期某些利益集团的行动,属于形式上严打。谁都不想这时候多管闲事。我想我帮不了你。”

  果然如我所料。我们的zf做事是有迹可循的,特别喜欢在换届啊,或者两会等重大事件前后搞这些面子工程,达到暂时端正社会风气的目的。这个时候,是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

  “不过,我想到一个人可以帮助你。”梁歆怡计上心来的表情。

  “什么?快说!”优洛被她带动起来,想马上知道答案。

  “翁子衿咯。”梁歆怡继续道:“她就算不是皇亲国戚,也差不多了。找她帮忙肯定没错。”

  我就猜到她会把子衿抬出来。

  优洛低头沉思:“既然像你说的,这事这么棘手,万一请子衿帮了忙,不小心把自己卷进去怎么办?”说完看了我一眼。

  “嘿!”梁歆怡不乐意了:“那你们找我来,就不怕把我卷进去啦。她翁子衿是金枝玉叶,我就是你们的垫脚石啊!”

  “好了好了。”我安慰梁歆怡:“优洛紧张子衿是情理之中。我相信如果小k和笑然在这里也会紧张你的。”

  “你就不紧张子衿么?”两个人像是预谋似的,异口同声道。

  我叹了口气:“现在最要紧是救人。然后我再满足二位的八卦心声好么?”

  优洛说:“似乎除了子衿,也没有其他人可找了。”优洛说的是事实。在我的人脉里,梁歆怡算是最有可能帮忙的,连她也推却,说明形势确实很不利于我们保出我姐。在路上我已经打电话给了一个律师朋友,他说这件事比较特殊,很难立即申请保释。

  “要我说,你姐如果没有犯法。我看在拘留所里关几天,等警察调查清楚了就可以放人。你没必要这么心急。”梁歆怡无关紧要地说。

  “我是担心她身体。她有风湿性关节炎。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容易复发。犯起来特别吓人。经常疼死过去。”由于这个病我也只是听她说过,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不是我这么担心的主要原因。

  让我这么心急想让这件事赶紧解决的原因是,她这酒吧目前处于被银行抵押的状态。我虽不知道原因,但如果出了藏毒的事,银行完全有可能逼她还钱。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其实我对我姐的财务状况不是很了解。只是偶然从客厅茶几上看见了银行抵押合约。才知道我姐可能要做其他投资,要用酒吧作抵押给银行套现钱。我不想她因为莫须有的罪名担负巨额的债务。所以想尽快帮她解决这个难题。

  看来,只能抓住最后一线希望,去找子衿。

  姐,这是我力所能及为你做的最后一步了。我在心里说。

  迅达的新大厦我介绍过了,潮流现代,现代化办公设施及配套服务一应俱全。

  在接客厅竟然还有自助吧。旁边的休息室供应下午茶和夜宵,偷眼看去,各色鲜美拼盘,西式糕点琳琅满目,让我这个惴惴不安了一晚上,还没怎么吃过东西的人,深深咽了一口口水。

  “彤,你来啦。”子衿步履匆匆亲自下来接见我。一身正统office女装,干练,清爽。当然,光看脖颈以下是这样。如果再把眼光上移,那么这个office lady还要另外备注这样的评价:美得令人窒息。

  接待室人多,所以这个美丽的身影方一乍现,立即引起全体眼珠大朝拜。我想这女人有当神的资本,非常有。都说成功女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气质和磁场会更出众。我看她在这方面已修炼成精。

  看得出来我此次造访,令她掩不住地喜悦。眼里汪着笑意。

  “坐。”挥挥手把助手打发走,然后倒了杯不知是茶或咖啡的饮料给我。”

  “谢谢。”我接过来。

  “客气什么。”她笑道,眸光柔和地投向我,开口道:“你来是找我有事?”

  “嗯。”我点头。寻思着怎么开口说这件事。

  “是这样,我姐昨天夜里被警察带走了,好像是有几个客人被查出吸毒,怀疑和我姐的酒吧有关。但我想这一定是误会,我姐不会做违法的事。想请你帮忙,至少先让我把她保释出来。”

  子衿专注地听,然后点点头,说:“你一定是找了其他人,发现事态严重才来找我?”

  我点头,承认:“是的。现在正是换届选举的时候,这次严打声势浩大,所以这个时候出事就很棘手。”

  “你口中的姐姐,就是祈青?”

  我惊讶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你忘了她来找过我。”她开始用笔在桌上的文件上签着什么,下笔如飞。腰挺得很直,于是低头垂眸的姿态依然挺拔、庄重、优美。在明亮宽敞的办公室里,犹如生机盎然一颗青葱的绿松,只是这松又比湖清,比花美。

  我觉得内心的暗潮有复苏之势,马上把思绪回归到正题:“哦。那,你能不能帮忙?”

  她抬起头,敛住表情,缓缓开口道:“不能。”

  简单两个字,不留情面地把我最后的希望也打破。

  我憋得脸一定是红了,有些下不来台。但还是忍住道:“知道了,那就不打扰了。”站起身,准备告辞。

  “等等……”她叫住我,说:“我想你不用担心。她自有贵人相助。也许,下午她就会被放出来了。”

  我不敢相信,望着她,又觉得她不像是随便说说开玩笑的。

  她嘴角弯起来,笑得干净清澈:“你也该多了解下你身边的人,他们的背景,以及接近你的目的。”

  “什么意思?”我困惑地问。

  子衿不置可否,微微一笑:“我不会说人是非。只是你身边的人我需要调查清楚,才能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

  我没听错吧?

  “你什么时候化身madam wong了?”港剧里对神勇女干探的称呼。

  她低头浅笑。

  我不禁又摇曳了心情。她对我的这份心思,对我的触动很大。

  空气中涤荡着暖暖的温情,忘记或铭记的那些旧时光,又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我又轻轻坐到座位上,生怕破坏了这片刻的美好。

  只是这美好确实也没留存多久,就有秘书进来询问公事。子衿公事公办地给出指示。我也趁机把这份触动搁置,开始想子衿说的话。

  这么说,我姐是为了什么目的接近我?怎么会,她为人坦诚,有时候甚至实诚地过了头……不对,身为商人的她,自己在京城又是开酒吧,又是跑销售,怎么会实诚过头?难道,那些我以为的她的品质,都是她装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连这么令我信任,完全不设防的人都利用我,那我还能够相信谁?

  再说,我是个没有背景,草根一样的人,她能利用我做什么?

  我实在想不明白。

  等秘书问完公事,又奉命给我带了些糕点进来,才退出去。又回到我和子衿两个人的世界。

  “不客气了。”我拿起糕点小心品尝起来。说是品尝,不如说是果腹。

  子衿细细地打量我,说:“慢点吃。那件事过后,是不是没怎么吃东西?”

  我“嗯”“嗯”地点头。

  她眼中一抹苛责,道:“看来你对她真的很好,对她的事这么上心。”

  直到把最后一份糕点吃干净,我才喘了口气说道:“我向来是这样的。对陌生人友善,对同事客户友好。对朋友呢,就友谊至上。”所以很多人喜欢和我亲近,也喜欢和我说心里话。只是我可不是表面上那种可以无条件接近的人,其实我认定可以走进我内心的人,是少之又少的。

  “是。俗称‘老好人’,容易被想起,也容易被遗忘。只是……”她清澈的笑眸对上我:“你不是这样的,确切地说,你只是表面是这样。不然,你朋友不会那么多,而且个个对你死心塌地。连梁歆怡那样的贪吃鬼,都肯把午餐分你一份。还不能说明问题么?”

  看来她真的在关注我周围的人,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

  不否认她所说的,聪明如她,当然知道深层人格的我是怎样的人。叹了口气,把话题转回到正题,就问:“你到底了解了多少我姐的事?可不可以都告诉我?”

  她听后顿了片刻,若有所思道:“她是你重视的人,应该你亲自向她问清楚。也许,下午就是个机会。”

  “包括你说的,为了什么目的接近我?”

  子衿的嘴唇微微翘起,若有若无地挑眉道:“你不信我说的?”

  我摇头:“也许你确实调查过她,但我相信我的眼睛和直觉,以及和她相处下来的感受。”我站起身,郑重道:“谢谢你的招待。不打扰你忙正事了。我这就去看看她回来没有。”

  她也站起来,瞬间我就觉得自己的气场被她压下了一大截儿……

  “时间还早。我正好下午也要出去,不如顺道我送你?”

  我点头。

  她打了内线给秘书交代事宜,然后从里间拿出外套和挎包。

  我看那包反而没前些日子背的那么奢华了,她顺着我的眼神看,就心领神会了:“你在想,我为什么背了这么普通的包?”

  在她面前,我就像没穿衣服和没有**似的,什么都被她看得光光和透彻。

  她走来挽住我的胳膊,带我向前走,边走边说:“我现在不在时尚界,不必再扮演一个必须行走在奢侈品潮流顶端的女老板。其实我更喜欢简简单单的东西。还有,人是会改变的,你看原来我并不化妆,可是岁月不饶人,现在我每天起床,先要照镜子看看眼角有没有皱纹和黑眼圈,有的话,是不敢出门不化妆的。”

  我惊诧,原来子衿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她突然停住脚步,挑眼看我:“你不会因为我老了,不好看了就不喜欢我吧?”

  我忙表态:“当然不会!”

  她灿然一笑:“那就是喜欢我咯,嗯,很好。”

  我抑郁,原来是陷阱……看她高兴,我也不再争辩。其实这样的她我真的很喜欢,有些碎叨,又和普通女人一样担心自己不漂亮。

  她取了车,一路上都在和我聊天。说真的,这真不是她平常的风格。后来看她心情不错,我就忍不住问了句:“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开心事?”

  她打着方向盘疑惑地“咦”了一声,然后了然:“怎么,你不适应?”

  我挠头,坦诚道:“是有点。你平常很酷。”以前都是我在找话。我记得原来我俩约会,她也是这样开车到我去吃冰激凌,去秘密花园看日落。也不怎么说话。不过那时候,我觉得两个人只要在一起,心意相通的境界比情话绵绵更重要。

  “我是不太爱说话。我的概念里,做事比说话更重要。尤其是刚从国外回来的那段时间,受到西方务实主义的指引,再加上国人都比较喜欢浮夸于世,做表面功夫。我就更是要以身作则,事必躬亲。后来就是忙得连说话都顾不上,久而久之,就养成了我不善于表达内心感受的做派。”她边认真开车,边和我侃侃而谈。

  我感到和她相处变得容易起来,也舒服了很多。

  “那现在怎么又喜欢说话了呢?”

  她回眸望了我一眼,淡淡无奈道:“现在依然不喜欢。只是对你呢,你是个小傻瓜,喜欢胡乱猜,我看我要把自己说出来,你才会看得清。”

  我晕。这么说子衿真的听进去我上次在秘密花园和她说的话了?可我那些话,在她理解,就是多说话?

  “可能就是在职场上我要让自己的观点得到下属的认同,股东的认同,合作伙伴的认同,客户的认同。我需要反复进行沟通商榷,才能最终实现我希望达到的效果。所以,脱下总经理总裁的外衣,回归到令自己放松的环境,反而会以相反的状态给爱人,给朋友。”

  “是你工作压力太大,下了班或者偶尔休息的时候就不想再做解释那么辛苦。”这点我能够体谅她,往往工作强度太大的时候,我回到家就像个死人,话都懒得说,甚至连人都懒得搭理。何况她一直以高强度工作日复一日的了。

  “有这个原因。我想,很多时候我更愿意让我重视的人感受到,而不是说出来。”

  我点头:“这也没有错……”忽然发现外面的景色觉得越来越眼熟,叫道:“啊?我们这是在什刹海?”

  子衿笑眯眯地:“嗯。一个朋友在后海开了书吧,我带你过来看看。觉得好,以后就给她捧个场。”

  我心想,这是什么朋友啊,男的女的?

  有别于真正意义上的酒吧夜里才开始喧嚣,书吧在下午最是怡人时光,是品读文字的最佳时间。

  我没有心情观赏走进去之后,无处不在的别致,和空气里弥漫的午后咖啡香气和书香混合在一起的气息。我只想快点看到这书吧的主人。

  最好是个男人。我一直笃定子衿不喜欢男人。这点子衿给人的感觉特别靠谱,就是她不会爱上男人。当然,关系到和孟某人的婚约就另当别论了。爱不爱上虽然很关键,但是听到他俩谈订婚,我同样会受不了。

  “翁小姐,你来啦。”迎面走过来一个挽着发髻的女人,我心里一沉。不过这女人姿色一般,只能说是气质不错。

  子衿点点头,说:“你老板呢?”

  “哦,我以为你们之前联系过,我老板出去谈事情,可能今天不回来。”

  子衿点头:“我带朋友过来看看。让服务员现磨no.1 peaberry,送到‘彤心’”

  “什么童心?”

  她领我进入一排排书架背后的广阔空间,发现书架后是一间间别致的书屋,还有不同的名字,而“彤心”就是其中一间。

  我惊奇:“真巧。这有间屋叫彤心那。”

  子衿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说:“你以为什么事都这么巧啊,是我起的。我起的名字当然要叫彤心,或者彤肝彤肚彤肺。”

  “后面的还是算了,真难听。”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除彤心外,其他名字都很书香气,没有彤肝彤肚彤肺,就松了一口气。

  子衿看出我所想,忍不住噗嗤一笑:“你傻不傻啊,还真当真了。”

  我羞赧。谁知子衿看后愣了下,随即拉我进去,还没等关好门,就吧唧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真可爱!”

  我推开她,羞道:“你别趁我不注意乱吃豆腐。”

  “控制不住。”她假装无奈道。

  “你翁子衿的修为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我也佯装挑眉道。

  她的眼睛灵活生动,愉悦道:“怎么,你很了解我么?你从失忆到现在,才认识我5个月零11天。而我,都已经认识你差不多一辈子了。”说到最后,眼神倏忽黯然下来,露出淡淡伤感。

  她的话听得我心里一阵刺痛,随之,一个念头闪过:我要不要告诉她实情?坦白我没有失忆的真相?

  不,不可以。子衿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她要是知道我骗她,而且隐瞒她的目的还是不想和她在一起。那么她一定不会原谅我,一定不会。

  本来以为万念俱灰,所以才会撤下最后一块浮板,彻底了结的。谁知……唉,我太不争气了。

  想起以前的种种,想起,经过重重努力,却每次都是前功尽弃,失望透顶,伤心欲绝的结局……我想我怕了,真的怕了。也许爱她的心,会乐见她此时为我的改变。可是,我不知道阻碍我俩发展的本质性问题会不会改变。

  这已经是良好的开端了不是么?

  ……

  两种不同的观点不停在脑海中打架。我甚至还有一个意识是凌驾在两种情绪之外的。那个意识观察出,一个身心俱疲支离破碎的彤“心”变得异常沉重和慎重,想要它重新焕发光彩,需要的又何止是时间。

  正在我脑子乱成一团的时候,子衿已把香喷喷的咖啡递给我:“尝尝。很美味。是上好珍珠豆现磨而成。如今京城还没有进口到这种顶级咖啡豆。”

  我哪有心情喝咖啡,象征性地尝了两口,发现和蓝山很像。

  心烦意乱,自然口气就不像方才那般轻松愉快:“你是找我来这里聊天的?”

  子衿已把长发在脑后挽成髻,温婉柔和地品着咖啡,两弯黛色的眉,笼着一对流转的秋波,她细细地凝神望着我,那双深潭样的幽眸,仿佛把我的灵魂吸走了似的。

  于是我的烦闷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与她一样的宁静。

  “是有这个打算。如果今天你没来找我,我想我也会迫不及待地去找你的。”

  哦?我困惑地继续听她说。

  “我想,现在我应该有资格重新追求你。有些事,已经解决了。”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弯出美好的弧度。

  我寻思着她的话,眼光漫步目的地落在窗外。

  日落的余辉静静的洒在大地上,洒在后海湖畔。后海的独特之处还在于,你同时还能远眺到静谧而古老的胡同人家。这个时候,该是他们四世同堂,其乐融融地围着桌子吃饭闲聊的时间。

  风拂细柳腰,弱水出残妆。夕阳斜照处,人影顾彷徨。碧波自荡漾,黄纱照何长。黄发回首日,垂髫犹狂嚣。不知怎的,想起上大学时背过的一首咏夕诗。

  我被这夕阳涤荡着心灵。其实,我清楚,那根心弦只会因她而颤动。

  “子衿,你给我点时间吧。”我轻轻地说。

  眼中似乎落寞了一瞬,却很快恢复常态:“等你,比等我自己要轻车熟路。好,我不逼你现在就接受我。把曾经那些我企图让你想起的事忘记,就当重新认识我。接受,或者不接受。让我的努力和你的心决定。”

  我被此时的子衿,和她此刻的话震撼了。这是子衿?是的,她就活色生香地坐在我面前,一个会说永远,会说等我,会说努力追求我的子衿。对于之前的我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甚至不敢奢望的。好像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就连这后海夕阳,也像极了梦中的画卷。

  我这个人可能天生就是有些痴,有些傻的。在爱情面前,像个跌跌撞撞的小傻瓜。此时,冰山爱人突然表白,我就真的傻了。趁她倒咖啡的功夫,掐了自己无名指一下。证实不是梦境。

  子衿之所以会在今天把心门开了道缝儿。有听进我话的作用,也有那件事情解决后的轻松和开心的心情作祟。更重要的是,我黄彤生命里,确实总遇贵人,而秦玫就是其中一个。

  秦玫说,子衿不是神,她是人。是人就会犯错,有错就需要改正。你说所有人都甘愿捧她为神,可我不会。我希望她有平常人的幸福,幸福不是等来的,是要争取的。我告诉她,你是个美丽善良的女孩,身边又是些出类拔萃的人。如果她再不争取,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一向自认为把我吃得死死的子衿。在遭遇了我记不起来她的重创之后,又亲眼看见占奋英雄救美,和我对我姐的依赖,她的那种笃定就瓦解了。尤其是亲耳听到我对她的“指责”,可能真的惶惶不安起来,这时又遇秦玫点拨,才有了为爱改变的行动……当然,这都是我有理有据的推测。骄傲如子衿,是不会亲口告诉我这些的。

  这是后话,而目前我还处于傻愣愣的状态。其程度还很雷人。

  我煞风景地问了一句:“可你工作这么忙,有时间追我么?”

  子衿诧异的表情,证明她被雷到。当然,处变不惊如她,很快恢复镇静。笑意潋潋:“你还替我担心不成?是不是怕我不努力追你啊?”

  我这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蠢!哪有被追者问这个问题的!哎呦真笨!

  于是我把脑袋埋在咖啡杯里,心想也快奔三的人了,怎么在心爱的人面前,永远这副德行!

  我们始终没有等到店主,子衿带我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黑了。

  “我现在送你回住处。以我的推测,祈青此刻应该已经安然无恙地在等你了。”

  “你这么确定啊?到底是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就不能和我说么?”都决定告诉我你的心声了,却还是要让我猜这猜那的。看来想要彻底改变,任重而道远啊。

  “我说过了你亲自问她比较好。”然后成功转换话题,从车后座拿出一个东西给我:“这是治疗内分泌失调的中药,我已经叫保姆熬好,分小袋装起来……”

  “等等……”我抬起一只手阻止她说下去:“这是给谁的?”

  “你啊。”

  “我怎么不知道我内分泌失调?”

  “上次在秘密花园,看见你脸上长了痘痘,再加上你说话的时候我看见你舌苔暗重。一定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内分泌紊乱。”

  我张口结舌。

  “你什么时候成专家了?”

  她莞尔一笑,“不是我成专家,是我注意观察。我想,既然是重新追求,就不能是原来的样子。”

  我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呐呐道:“原来?原来什么样子?”

  “原来是等你发觉,自动靠过来。基本上没费什么劲儿。”说完笑意盈盈起来,在我看来非常的得意。

  于是我恼羞成怒!

  “那就看你表现吧!”说完就想下车,后来又退回来,抱起那一塑料袋的中药,跟个宝似的捧在怀里,果断下车。

  子衿一定是笑话我了,车子从我旁边滑过去的时候,听见她憋不住笑地说:“不用那么用力地抱着,你想喝我再去给你熬。”

  还没等我有机会发作,就一溜烟地开远了。

  我笑得一定像个傻瓜。抱在怀里的可都是宝。就这样,我小心翼翼地上了楼梯,走到住处门口。刚想腾出手掏钥匙,却发现门是开着的。

  难道子衿真的猜对了,我姐已经被释放?

  此刻我想尽快看到她,问问她事情是不是都解决了。手刚触到把手想推开门,突然听见房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奇怪,我姐此时回来,会是谁和她在一起?募地想起子衿提醒我的话,就留了个心眼,没有真的打开门。而是从门缝往里看,只是房子虽然不大,但是障碍物却有很多,什么也看不到。

  看不到就只能听了,我抱着个大塑料袋没办法贴在门缝听,可是我又不忍心把子衿的心意放在地上,于是就用双手提着袋子背在身后,耳朵贴在门缝上。

  果然,里面是有两个人在对话,还是在客厅。而我听出其中一个人就是我姐。

  “那她的电脑呢?你检查过没有?”

  “她不常用电脑的。”

  ……

  这是什么意思?我姐说“她不常用电脑”说的可是我?

  “你是不是在耍我!”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听得出来我姐很苦恼,沮丧地继续说:“酒吧的房契你还给我吧,这场牢狱之灾我也看出来,谁都指望不上。”

  那个声音说:“她是不是快回来了?”只是奇怪的是,这个人的发声特别低沉,是故意压低的,听不出是男是女。

  我姐似乎是点了下头。

  “那我回去了。银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帮你搞定。”

  我姐似乎是疲惫地“嗯”了一声,紧跟着客厅响起声音,我想那个人就快出来。

  我忙躲了出去。

  我说过,这个房子相当于花园洋房,下面是六七节台阶,出来是一个花园。只是我们平常都没时间打理,只有藤架,和栽种的一些常青植物。我就躲在藤架下。

  那个人径直走出房门,出了花园,头也不回地向着大路方向而去。我只能依稀分辨出背影,似乎是个平头的男人。

  我认识的男人里面,似乎没有留这个发型的。也有人称这种头为“行军头”,一般台湾和韩国服义务兵役的男人常用此发型,再就是触犯了我国法律的人,简称犯人。

  越想越想不明白,我觉得子衿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让我问我姐,也就是说她认为我姐会告诉我?

  脑子里一团糟,又不是很想马上进去面对她,就在花园里蹲了会儿,直到感到肚子饿,因为闻见了菜香。

  我推了门进去,正看见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我姐探出头来:“彤彤回来啦?”

  “姐,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惊异,因为刚才已经知道她回来了,所以要装得像一点。

  我姐在围裙上抹抹手,笑容满面地说:“也没多会儿。让你担心了吧?我说了我没事的,是一场误会。”

  “真的么?可他们不让我保你。”我把中药放进冰箱里,她似乎也没有注意。

  “是很难。现在严打。上次去廊坊遇到个瞎子非要给我算命,就说我今年龙遇虎,犯太岁。我还不信,给了符也没去庙里开光上香。你看就真的出事了。还是牢狱之灾,不吉利。”

  “你还相信这个,人没事就行了。”我拉着她坐下,发现也就是一宿时间,眼窝却明显黑了一圈。看来普通人不管是不是受了冤枉被关起来,对于心理素质和心情都是一个挑战。

  她也说:“在里面,人没了自由。就爱胡思乱想。”我点头,问:“那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是谁给你放出来的?”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有些闪躲。只是回答了我前面那句:“那些人是刚从家里吃了违禁药,好像不是开始认为的可卡因。吃完他们一行人结伙过来我这儿,行为又疯疯癫癫的,就被便衣巡逻的警察盯上了。后来调查清楚,检查了工商登记牌照什么的,就放我出来了。”

  我依然不放弃,说:“短短一个白天就调查清楚了,我们的人民警察办事还挺讲效率。”

  我姐性格是直来直往的,这个不会变,所以她马上接口道:“什么啊。我倒霉赶上严打,拘留所里排了几排人,没有关系哪会这么快解决哟!”

  说到这我狐疑地盯着她,她看见我眼神,又是一丝闪躲:“是我一个朋友保我出来的。还要我不能离境,随时要回警局协助调查。”

  “是什么朋友这么神通广大啊?我可是求爷爷告奶奶找了好多厉害的人,他们都说有困难呢。”我用调侃地语气说,从茶几底下掏出一盒香烟,点上。

  她见我随意的样子,也便放松了心情,说:“是我表哥。我没跟你说过。是我姨的儿子,一直在北京,就是不常联系。”

  我心想,不常联系,会有手段这么快把她放出来……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在家服装公司做董秘。和老板关系好,这才拖了那个老板,给警局施加了点压力吧。”

  我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其实我姐在我长期的“敏感”观察下,似乎也没说过假话。又怎么会利用我呢?我怎么也想不通。但是我相信子衿,她说她有目的,那就一定是这样的。更何况我亲眼看见有个男人出现在这里,并且嘱咐她做着什么。

  “好了好了。总之现在应该没事了。我要好好犒劳自己,给自己做顿好吃的。你来不来帮姐姐忙?”她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一切都过去了。

  可我知道,不仅没过去,还有什么事情提前到来了。

  和她住一起,再也回不到过去,可以放下提防,轻松愉悦地生活了。

  何况我既然默认了子衿可以重新追求我,那么再和她住一起就有些说不过去了。所以我开始在心里默默酝酿何时搬出这个地方。

  傍晚,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想他们的对话,最可疑的一句,就是“她不常用电脑”。那个“她”说的可是我?

  可我每天用电脑的频率貌似也不低。有时候回到家就要打开邮箱收发邮件,这是我的习惯。还有,就是和远在美国的大竹以及她不知是老公还是老婆的kenzi视频聊天。两个人在美国置办了房产,kenzi还当上了一个同性恋公益组织的领袖呢。

  想至此,又不自觉想起范晨来。自从上次她妈找过我一次,我们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也彼此约定以视频的方式让我看看范晨,最好与她聊一聊天。因为一天没看见她康复,我就一天不能安心。可是自那之后,不管我打电话也好,上了即时通加了无数遍好友也好。对方就是没回应。我想过可能是她妈妈忙,又或是忘记了。在自我安慰中,这么多天过去了。我每天下班回来没事做的时候,都要试图上网去加那个永远是灰色的账号好友,这也几乎成了我的习惯之一。

  突然我想到,既然现在和子衿感情回暖,不如直接管子衿问他们的近况好了。她也应该有他们的联系方式。这样一想,心就踏实多了。

  夜凉如水,月色明媚。我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是猜测那个平头是谁,一会儿又想如果我电脑被我姐翻过,里面会不会有痕迹可循?再然后,就是想范晨现在应该康复,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可是这些都是短暂地一晃而过,想不通就不再想,只有子衿,只有她,是占据着我心的人。

  子衿真的会为我改变么?可是如果让她知道我的失忆是装的,她会不会生我气以后不再理我了?别以为这么想是有多幼稚,事实上,哪个恋爱中的人不是这样患得患失呢。

  想着子衿,想着她的一颦一笑都可入甜梦。只是也许她今天的“特别好”给我的冲击过于巨大,感觉那木讷的反射弧开始在深夜发挥功效,于是在把白天每个细节都细啃一遍之后,子衿改变后的种种震撼就加倍放大,心情倍儿美得不知如何宣泄,最后开始咬着被子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嘴里“呜呜”地哼哼。

  就在这时,我听见房间里的灯啪嗒开了。

  “彤彤,你没睡啊?”站在光亮底下的,是我姐。

  我一愣,忙不好意思地坐起来,搔搔才留起来半长不短的头发:“嗯,睡不着,你也没睡?”

  她叹了口气,“睡不着。”

  我盘着腿往床里挪了挪,给她让了个地儿,“是不是心里有事?”

  她看着我,流露出欲语还说,看似很矛盾的神色。

  “姐,你是不是有事和我说?”姐啊,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其实知道以及亲眼所见她可能会利用我,内心就压抑着一种茫然和悲伤的情绪。被亲友背叛,绝对是无声的绞刑。当你无条件地信任她,而她却出卖你,心情之低落实在是难以形容,也难以排解。

  认识我的人会以为我是宽宏温厚的人,其实我却是相当敏感。一旦受到伤害,会收起全部的羽翼来包裹住自己,不再向那个人敞开。而此时此刻,她身上的温暖已被我暂停索取,我要的,只是一个真相。

  “彤彤,姐姐有件事和你说。不说出来,我怕我真的会睡不着觉。”她苦恼甚至是有些焦虑地说。

  我做洗耳恭听状,鼓励她说下去。

  “唉,我都跟你说了吧。你姐我这辈子还没做过昧良心的事。何况对象是你。”她也曲起一只腿坐在我床上,做出长谈的架势:“我那个表哥,他有一天不知道怎的知道我和你住在一起,就三天两头找我叙旧……”

  我姐的表哥为了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开始亦步亦趋地和我姐接近,甚至给她很多“便利”,做了几件让我姐今后可以充分信任他的事,也有了很多生意上的往来。最后我姐还把酒吧的房契交给他介绍的律师朋友代为管理。

  “直到有一天,他说他公司要炒他,因为一个大单子被迅达抢去了。还让我去子衿那里拍资料。他以为我和你关系铁,就会自然而然和子衿相熟。可以自由出入她办公室。”我姐说到后来,后悔道:“我这个人,见不得别人低声下气地求我。再加上前些日子你说要去美国,我就借着和子衿谈你出国的事情去了迅达。后来他问起,我就说她不常用电脑,里面很干净没有他要的资料糊弄了过去。可这次他把我弄出来,我怕欠了他人情,以后又要有麻烦……你是我妹子,也知道在你心里,子衿对你有多重要,我不想在背后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能理解姐么?”她拉住我的手,真诚地说。

  我听得背脊一阵发凉,但我姐能和我说这些,心里却感到说不出的欣慰。我知道,这100多天的彼此理解、相互扶持没有在关键时刻陷入不义境地。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我理解。你当时没有真的去打开子衿的电脑,说明你心里装着我,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我也覆上她的手,安慰她道。

  “可是我怕以后他会要挟我……”看着她焦虑的神情,我想她表哥的真面目她也有所准备了。

  “你说他是怎么知道我和子衿的关系的?还有,你说子衿的电脑很干净,他竟然信了?”至少我在外面偷听的时候,他确实没有提出异议。这在一般人听来很明显是敷衍。而事实是,子衿确实很少把资料放在电脑上,她只有在做方案的时候才会用电脑,并且绝不会在电脑上留下重要文件,而是随时上传到她的邮箱里做备案。

  “我还是听你提过她有这个习惯,至于他怎么知道就不得而知了。”她皱紧眉头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斩钉截铁道:“他了解你和子衿的很多事情。不然不会连你们的关系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可能,你们认识他也说不定。”

  “他叫什么?”我狐疑道。这么分析看来,可能真的认识。

  “冯柏。”

  冯柏?!

  我的记忆一下子飞去05年的上海,冯柏随子衿来医院探望生病中的我。以各种登峰造极的令人厌恶的嘴脸挑战我的忍受极限。

  在xx,他的口碑可以排倒数第一。一个北大研究生屈居于助理一职长达七年之久,却仍然做些跑腿的工作。那副对实权派摇尾乞怜,阿谀奉承的嘴脸现在回想起来还都消化不良。

  我实在想不通这样的人却是我姐的表哥,而且我姐最看不惯他那样的人。我姐行得端做得正,以实力说话,做一点亏心事都能争取坦白从宽,况且在这件事里,她并没有听从表哥的吩咐偷看子衿的电脑,说明了她的人品和对我的真实心意。

  我相信,道不同不相为谋。这表兄妹俩不会在一条路上走太久。

  我姐把心里话都说与我听,看我并没有责怪她,松了一口气地睡觉去了。可她却把我拖入一个更加难以预测的迷乱之中。

  始终想不明白,冯柏这个名字会从遥远的历史记忆中卷土重来,还是以这样匪夷所思的方式。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像我姐所说,他丢了单子要看子衿的文件才能不被炒鱿鱼?但是他一个董秘(从助理升职到董秘不得不算是进步,看来他并不如外人想的那么无能)要接什么单子呢?

  夜晚太静,我姐疲惫后,睡觉的时候会有轻微的鼾声,此时传入我的脑子里,却反而令我更加清醒。看来,又是一个不眠夜。

  最近是我负责产品的淡季,工作量减少,再加上我已无心为占奋卖命,所以每天都很轻松。另外占奋去拉斯维加斯谈生意,没了他的骚扰我更加惬意。于是整个上午都在补眠。

  趴在桌子上睡觉可以睡得很沉,我一直认为睡眠质量高的表现就是不做梦。于是在上学的时候,我曾经一度复习功课中途睡在桌子上。其后果就是我的脊椎变成了s型,做了一段时间的康复矫正才算恢复原状。

  所以当我在沉沉的睡意中被吵醒的时候,我的意识还是模糊的。只听得到遥远的地方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并且这个声音是逐步在向我靠近。

  后来我终于睁大迷蒙的双眼,看清办公室外面的员工似乎都在蠢蠢欲动地向着一个方向集中精力……那就是我的办公室。

  接着,这股吸收了众多目光焦距的高强磁场终于过境,就停在我办公室门外。然后是秘书敲门的声音:“黄总,迅达集团翁总裁找。”

  我有一瞬间茫然,本能地说:“请进。”

  于是某人就趾高气昂地进来了,把那些追随的目光甩在了门外。

  “你办公室怎么这么小?”某人进来就开始挑剔。还微微皱了皱鼻子,这个小动作可爱之极。

  “你、你怎么来了?”我还没有从茫然中恢复过来,以为是在做梦。

  “给你送午餐啊。”她勾起唇角粲然一笑,笑得我七荤八素灵魂不得归位。我告诉自己,你醒醒吧,这似乎不是梦。

  “你……你那个……”说不是受宠若惊那是假的,尤其是看见她开始从两个大袋子里掏出很多餐盒。

  “你什么你啊,快来吃。有你最爱吃的麻辣烫。是我让保姆找重庆师傅学的,汤料是祖传的,据说很地道。”

  她抬眼看了我一眼,看见我一副傻呆呆的样子。

  “外面做的我总觉得不干净。”说完便把一个大餐盒递给我。

  “你过来怎么不和我说?”我终于灵魂复位,问出我的疑惑。

  “surprise.”她说。

  我却觉得是惊吓……因为这完全不是子衿的风格。

  “你不会每天都来给我送午饭吧?”我实在没办法向手下人交代。那些懵懂的大眼睛啊,带着怎样的惊奇和八意。在这个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头号强敌是迅达,而黄副总的仇敌是翁子衿。

  如今翁女神亲自给我送午饭?我还没吃就想喷饭。

  “怎么,你还不愿意我来啊?我是今天正好空闲,保姆又学成归来,这才给你趁热送过来的。”子衿一脸“你别不知足”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这就好,这才是你的样子。”

  子衿听后停止动作,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说:“这不是情人间应该的样子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其实,我也是捍卫她神坛地位的崇拜者之一吧。这样的对我无微不至,总觉得那么不真实。

  人就是这样,对你不好,你说她不关心你;对你好呢,又怅然若失了。

  “是不是太快了?”只是内心的疑问,没想到却说出了口。

  她走到我面前,柔柔地凝望我说:“这是我欠你的,作为爱人的权利。”

  “权利?”我被她的柔眸诱惑了,呐呐问道。

  “被宠爱的权利。现在,我就特别想对你好,不知道为什么。”她柔声说。

  正午的阳光沐浴着她,肌肤如雪,温玉如光。形成天然曼妙的图景。我想我又开始发花痴了……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难以忘怀和最感人肺腑的午餐。可以写入我黄彤的史册。谁会料到翁子衿这样的御姐,会给小黄彤快递午餐呢?谁会想到呢?但它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哈哈真是做梦也会笑醒!

  于是整个下午就像打了**血,开始埋首工作。我甚至想,不去美国了。什么理想什么前进动力都是放屁!和子衿在一个城市里,有机会吃到她亲自送的午餐,这是多么令人美好的事情啊!

  不仅工作卖力,还主动加了会儿班。因为子衿说她晚上没空陪我。后来大闲人兼感情空窗期的优洛给我打来电话叫我一起吃饭,才结束了我打**血的状态,恢复正常。

  我俩去了簋街,现在正是小龙虾上市的黄金周期。而优洛说她个上海人,只吃得惯一种辣菜,那就是麻辣小龙虾。

  等菜的时候,优洛好似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抱怨道:“你那嘴角能稍微正常点么?从我看到你开始抽动到现在……”

  呃,有么?

  我忙用手把嘴角抹平,憋着声音瓮声瓮气道:“这样行了么?”

  优洛一副服了我的表情,招来服务生,叫了冰镇啤酒。

  “我今天想喝酒,你一会儿开车送我回去。你就别喝了。”她把被子摆正。

  “怎么,不高兴啊?”我也拿了个杯子,“正巧,我今天也想喝了,一会儿我们打车回去。”我是想举杯庆祝!

  “吃麻辣小龙虾就要喝冰镇啤酒才够味儿。对了,我也叫了红叶。可惜她公司加班,可能晚点来。”

  “那太好了。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我还叫了子衿。她说晚上要陪她爸吃饭。顺便给你俩创造机会。”优洛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我偷笑道:“不用你创造,我俩中午见过面了。”

  她愣住,然后笑开了:“怎么回事?你俩复合了?”

  喜欢一个人呢,就恨不得耳提面命地总提她,尤其是这幸福来得太满,再不和人分享就溢出来了。于是我便把子衿送午餐到我公司的事一五一十和优洛说了。

  优洛听后呆若木**:“天啊。子衿会做出这种事?”

  我猛点头,笑嘻嘻道:“千真万确。”

  “哎呀她今天要是来,我肯定当面问她,看她会不会不好意思。我还没看过子衿不好意思的样子呢。”优洛感慨道。

  说起这个,我突然想到,有次逛街也碰到子衿和她爸在一起。就顺口问道:“她现在和她爸关系回温了?”

  优洛正喝酒,听我这么问,忙摇摇头:“我总觉得不是回温,是变得奇怪了。”

  我一听奇怪,就更加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奇怪了?”

  优洛镜片后闪动着八卦的光芒,道:“就在范晨出事的时候,翁老爷子也出了事。是出了车祸,正好送到我们医院。我当时第一时间给子衿打了电话,可子衿车就医院门口,就是不进来,只是让我不挂机,随时汇报翁老爷子的病情。整整一宿,她都没有进去过。你说奇不奇怪?”

  还有这种事?怪不得范晨出事那几天,她的表情总是怪怪的,原来她爸也受伤住进了医院。

  “那次之后,翁老爷子开始关心起子衿来。经常叫她回家吃饭,做什么事都会问子衿有没有时间陪他。”

  “可能是翁大少结婚之后,不能抽出时间陪他,他觉得孤独了?”我分析道。这时满满一盆红光诱人的小龙虾被端上来。优洛忙伸出两爪开始奋斗。

  边吃边说:“可能吧。”

  我又由此联想到子衿的母亲,“你见过子衿的母亲没有?”

  “嗯,以前见过,后来就没怎么见了。她母亲很漂亮,为人又很温婉,很听话的样子。”

  这和我想象中的子衿母亲形象有些出入,我以为子衿一直对她母亲讳言莫深,是有多怕她母亲呢。

  “我只知道子衿的外公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小时候住在上海,家教很严格。”看来优洛还不知道,子衿的姥爷还是当今某个掌权者的恩人,成了名副其实的金贵。

  所有这些,原来的子衿是不愿意和我说的,现在……也未必。

  子衿对我还是隔着一座山那么遥远,隔着一片海那么深不可测啊。我叹了口气。不过人总要学会知足,至少她现在肯和我交流,甚至表露心声了,这是个不错的“重新”开始。

  饭桌上,由两个人喝酒变成了我一个人喝酒,另一个,也就是优洛,在埋头苦吃。她这个吃法不知道的还以为和小龙虾有什么深仇大恨,手到之处一片狼藉。不由得我又想,看来人真的是会改变的,可能是一瞬间把什么道理领悟透了,所谓幡然觉醒,重新作为;也可能是平常压抑着自己,偶尔释放出自己的另一面。就如平常斯斯文文,举手抬足贵气十足的何优洛,此时会有这副吃相,也是情理之中。

  我笑着打趣她:“我不吃都让给你吃,吃慢点,小心消化不良。”

  优洛听我这么一说,爪子缩回去,羞涩道:“不好意思,我一见到小龙虾就得意忘形。其实这道菜甜分大,我不宜多吃的。”不说我都忘记她患有糖尿病,严重时要打胰岛素才能维持血糖正常。

  一时责怪自己太过粗心,没有留意朋友的身体状况:“好了,这还有几只,留给我吃好了。”说罢便把盆子移到我跟前。没有什么比身边的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更重要的了。

  也许是今天太高兴,酒自然是没少喝。等红叶匆匆赶来的时候,看见我俩这副尊容,也难免开玩笑道:“一个吃得红光满面,一个喝得满面红光。看来你们俩心情不错?”

  优洛笑嘻嘻地说:“不是我,是她。”一指我。我忙摇摇手,给红叶倒了杯酒:“来晚了要罚的哦。”

  红叶端庄一笑,把酒杯推回去:“你们都喝了酒,一会儿谁送你们回家。”

  优洛也来帮腔:“是啊,还是有个人保持清醒比较好。况且红叶沾酒必晕,我看还是算了。这杯我替她喝。”

  我看看她,再看看红叶,做出一副心领神会了然于胸的模样。

  红叶嗔怪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姑奶奶,我可什么也没说。”摊出双手做无辜状。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说说笑笑,把酒言欢,好不欢乐之际,子衿的电话到了。

  她也在吃饭,声音却是一贯的柔和清晰,此时更是带了丝宠溺:“我在家吃饭,走不开。你好好吃,吃饱一点。”

  我正就优洛的冷幽默开展生动的歪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顺口说:“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女朋友越瘦越好,你倒好,总是嫌我吃不够似的。”

  “你够瘦了……”停顿一下,压低声音柔柔地说:“想让我摸到一手排骨啊?”

  我奔三了,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女人,听到这句话想必都会展开联想。又加上你对这个人的喜爱程度甚至超过自己,那么脸红心跳,顺便有些小反应也不为过。

  挂了电话,正陶醉在自己遐想的二人世界里,就发现身边两对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你们干什么?”我茫然地回盯回去。

  “看你。”优洛托着腮,开始变本加厉地仔细观察我的脸。

  “我有什么好看?”我摸摸脸颊,发现有点发烫。

  “看一个沉浸在爱河,浑然忘我的女人。”戏弄的语气。

  “优洛你越来越不乖了!”我臊红了脸,想必子衿那通电话令我的反应不是一点点,而是很夸张了。

  一边和优洛闹着,一边也会留意红叶的反应,发现她一直开心地笑着,并没有像过去那样谈子衿色变,我感觉心中对她那悠久的愧疚和歉意,立时也烟消云散了。

  看来人逢喜事精神爽,结账的时候竟然还破天荒刮出了20元奖。

  红叶先开车送走优洛,我本来还是清醒的,在车身不断的摇晃下,脑袋竟有些昏昏沉沉。

  还保有一丝清醒的意识,就和红叶聊天。我问一句,她答一句。看得出她也累了。

  我俩后来越聊越多,话题从优洛,到她爸,然后是范晨,最后是梁笑然……话题展开,很容易把谈话内容聊深刻。

  “梁笑然出事那晚,其实我和子衿聊过几句。”她说。

  她说的那晚,应该是梁笑然刺伤郑部长,她在我家楼下巧遇不放心跟踪我而至的子衿。我曾在阳台上看见过她俩谈话。

  “我觉得她很理性,和我们是不同的人。似乎是一块冰,不,是冰山。还是座有自己强大内心世界的冰山,你很难撬动一角的那种。”

  我听她的比喻不可谓不恰当,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我曾经很想不通,她这样的女人虽然有着致命吸引力,但你也不是那么贪心的人,不适合自己的人,何必死守着不放呢?我一直认为是她勾引你,却又对你不好,摆明了是耍人,富人的恋爱游戏。真的,我抱定这个想法很久,所以才会一直不死心,认为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知道谁才是真心对你的人。”

  见我要说话,她微微笑,示意我让她说下去:“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知道。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我自己想开了。因为我换了个角度思考这件事,发现如果她是冰山,你就是那一株可以融化它的火苗。冰山不一定就愿意做冰山的不是么?她也是女人,渴望爱与被爱。她站得那么高,恐怕比一般人更孤独更寂寞。而你的乐观豁达与人为善,甚至是你亲切的笑容,令很多人忍不住靠近你,当然也包括那些极度缺乏温暖的人。她不是勾引你,而是被你吸引。所以,不管你是不是已经把她忘记,她都舍不得离开你。”

  我听后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我从没想过红叶会和我说出这样一番话。她不仅看开过去,还尝试去解开心结。如今她说得云淡风轻,可当时,她要克服多大心理障碍才能省悟出这些,一定不会轻松。

  “谢谢你,可能你觉得我不该说这两个字,但我真的很想对你说,谢谢。谢谢你能这么体谅我,我知道你一直为我着想……”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话,可一齐涌到嘴边之后,却堵塞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此时我的内心洋溢着无尽的感激,她解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心结,还有我俩作为朋友的崭新篇章。

  今天一定是太高兴有些得意忘形,竟缠着红叶说了一路话。也难怪,心里的负担没有了,可以轻松地与她相处,一直想有这么一天了,没想到它来得如此突然。

  聊着聊着,就又把话题扯回到范晨。

  “对了。”我忙翻手机通讯录,找出范晨母亲的手机和范晨的即时通号码给她。

  “你看看眼熟么?或者回去给我对一下。可能是阿姨没记清楚,给了我一个错误的号码?自从上次阿姨找过我一次,我就一直联系不上他们。”

  红叶腾出一只手看我的手机,疑惑地说:“我记得范晨只有工作用msn,平常都用qq的。但是我也好久没看见她上线了。如果她现在没事,应该会上qq和关心她的朋友说一声啊。”

  我也认同她的想法,没有道理在身体好转之后,依然人间蒸发啊?

  我俩怎么也想不通。

  “前段时间她大学死党还来问我她的消息。我俩在一起时间太短,只认识她一个朋友。”

  这更令我疑惑了,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不,有人知道。子衿……

  想至此,就觉得自己只顾儿女情长。中午子衿来的时候,我就该问她关于范晨的事情。

  红叶从车里探出头来观摩着我的住处,然后充满好奇地问我:“你家和你自己的房产有好几处,怎么还会与人合租?”

  这是老熟人都会问的问题,我也习惯这么回道:“这里离公司近。”

  接下来提问人又会问:“你的车呢?”

  到这里我往往就要想法敷衍打诨过去,因为实际上我的车子和房子都卖掉了,为了帮助子衿,我把自己的全部家财2000万作为封嘴费给了李德凯。

  我自然是不想敷衍红叶的,尤其是在她说了那番话,心结已解的当下。

  等红叶听我一五一十说完,睁大眼,怒其不争地语气:“你知不知道,一个陷入爱情中的男人都很难对他的女人做到这一点。我觉得,大多数男人都比大多数女人大度。而你,肯定是那绝对少数的那种女人。”她这个说法还算好听的,我姐当初听到这段经历,是这样评价的:“妹子啊,你真不是一般的痴傻。”

  我明白,人都是利己的。让一个人花去自己的全部积蓄,甚至卖车卖房去帮另一个人,还不让那个人知道,不求感激不求回报。即使两人再如何亲密,外人听来也会觉得我够傻够笨。可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我做一切的初衷就是,尽可能多的帮助子衿,因为看不得她太辛苦。在我的概念里,赚钱不是为了沽名钓誉,把它花在认为值得的地方,就是物有所值。钱没有了可以再赚,很多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这番剖析解释怕是很难说服人的,毕竟人和人的价值观和金钱观不同。后来只得退一步说:“李德凯那事结案之后,子衿就把钱追讨回来还给我了。”

  红叶还是一直摇头,对我表示极度的无语:“真不知道你是傻,还是痴。真有回报也就算了。她当时不仅没领你的情,就算去找梁歆怡说情,依然把她的公司放在你之上考虑。”

  我错愕:“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笑笑告诉我的。你以为你躺在病床上这三个月,我们几个没有好好的聊过你们的事么?”说至此,红叶有些激动,仿佛又看见我躺在病床上,插着大管子奄奄一息的模样。

  “不仅是我,笑笑。就连站在子衿那头儿的siren也说你离开她是明智之举。优洛虽然夹在你俩之间不方便发表意见,但私下里也会说她令人琢磨不透,伤了你也伤了自己。所以当我听了这事之后非常气愤,为你觉得不值!可无论我怎样,你还是一颗心都牵挂在她身上。”说完还玩味地一笑:“说什么忘记她,也是你自欺欺人想到的办法吧?”

  我又一次差点捶胸顿足!心想,平常让我说个小谎都很难,还要坚持撒这么离谱的弥天大谎,露出马脚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也是在所难免的。看最后我怎么跟当事人,也就是子衿交代吧,唉!

  红叶看我一副事情败露后的尴尬表情,安慰我道:“我刚才已经说了那么多,你和她,谁也离不开谁。尤其是你,对她就像地球绕着太阳公转一样,几乎成为了本能,怎么可能说忘记就忘记。别人信,可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我压根就没信过。所以你不必这个表情。”

  我做无辜无害状,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动情道:“知我者,红叶也!”

  红叶没有“切”我,反而目光轻柔地看向我,认真地说:“那块千年寒冰只可以你来捂化。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虽然现在有好转,但你未来的路也不见得好走。任重而道远啊。”说完又故作轻松地笑道:“到时候如果还是搞不定,可没有人像我之前那么傻,在原处等你咯。”

  我说:“康庄大道你撒了欢儿的跑!你要是过得不好,我过得再好,也快乐不起来。我说真的。”

  “我知道,我也是。”她盈盈地看着我。

  和红叶分开之,谧静的夜让我想了许多。

  红叶于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不同于我姐,优洛或者笑然。

  不再实现重逢的诺言,

  跳动的心随你走了很远,

  却必须归返,

  与我懈逅在告别时的河岸。

  我想,只有这句诗才能形容我和她的友情。

  期待她过得比我好,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因为这是我快乐的一部分。没有了这部分,我就不会真的快乐。

  呼吸着花园里的植物芳香,心里似放下了一副重担,说不出地轻松。

  没等我享受完月夜的美好心情,就被一辆讨厌的车灯破坏了。那灯直晃晃地冲我打过来,强光迷花了我的眼。我本能地拿胳膊去挡——就在这时,探照灯似的光倏地灭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投在浓浓夜幕里。我一看,这不正是子衿的车么!

  车门被“嘭”地一声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跟人约定日更,可是为了看快女,只能写半章先发上来。看完,我会接着把下半章写完。

  这样就不算食言咯^_^

  毫无疑问,从车里下来的人是子衿。

  只是此时这位姐的心情似乎不好,由于她站在车旁,背对唯一的光源——月光。让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绝世而独立的气场非同一般,仿佛从她周身缓缓释放出压迫的气流,压得我本来惊喜的心情变为喉头发紧,不知所措起来。

  子衿静对着我,犹如一个战神瞄准着她的猎物。我觉得此时光景还是小心应对才是,我看她八成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难道已经被她知道我假失忆的事了?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优洛怀疑了,红叶知道了,集聪明智慧于一身的子衿会不知道么?

  我心中的变化可谓多姿多彩,初见时的惊喜,掠过心头的紧张,现在则变为恐惧。才刚缓和几天的关系,不会因为这事就前功尽弃吧?我知道子衿最讨厌别人骗她,在她看来那是一种侮辱。在有些事上,子衿的制定标准高得离谱,尤其是关乎于诚信。

  别看我思考这么久,其实也就几秒钟而已。想必变身战神也是消耗精气神的,于是子衿终于开口说话:“你进去吧。”冰冷的声音。

  哎?

  我没多想,就问她:“你找我来,有事儿么?”说实话,我还没做好她知道真相后,我该如何是好的准备。如果心已死透坚持不和她和好,那么现在还可以底气十足理直气壮地对她说,我是认为咱俩没可能了,为了让各自死心才想出这出苦肉计。可偏偏我不争气,后来又被她的转好态度打动。到么就该做好有朝一日面对“审判”的思想准备。

  我的心理活动越演越炙,可这厢子衿似乎也不再那么生气了。

  “本来是找你问件事。”语调确实没有刚才那么冷硬了。

  “什么事?”她就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么?我本来就心情忐忑,紧张得要命,想落跑的心都有了。她还不给我个痛快。

  子衿没我这么情绪多变,只是淡淡地说:“不用问了,我已经看见答案了。”

  我心想不对啊,她如果是来问我假失忆的事,亲眼所见又是什么意思?这句话立时把我拖到了云里雾里。转念又一想,也许不是关于这件事?可除了这个,又会是什么事?

  让子衿这种控制力绝佳,内敛深沉的女人爆发出这么肆虐的气场,那一定是被气到了。

  她说看到……刚才看到……难道是,红叶?!

  我当时的样子一定是眉头紧皱,思索良苦状。等想到红叶那层去,又做恍然大悟,犹疑不决状。子衿看在眼里当然清楚我复杂却又简单的内心独白是什么。

  子衿说:“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并有了想拉开车门的准备。仿佛令她气恼的事情已经被她自己消化掉了。逐渐恢复平常镇定自若,冷静如常的翁女神。

  我心想如果真是因为红叶,她这样一直误会下去最终又是隐患。很多的积怨日积月累,才是我俩关系总是岌岌可危的根源吧?

  “等等,把话说清楚再走。你说你看见的,可是我和红叶在车里聊天?”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从这件事做起,坦然面对和解决吧。

  子衿不置可否,依然淡定从容道:“不止聊天那么简单吧。”语气是平平常常,但那双眸子却比星夜更幽黯,冷冽,我似乎能感觉到冷气迎面逼来。

  “除了聊天还有什么……”我是不自觉说出的这句话,倒像是在问自己,跟做检讨似的。我觉得我需要端正心态,不能被她的气场压得抬不起头来,我又没做错事。

  果然,落下了口实——

  “你还想有什么?”如果我没有看错,她此时的眼睛应该是微微眯起来的。这是预警的标志……其实此时我很庆幸,因为这位御姐如此兴师动众的气势,不是生气,而是吃醋。不是识破我的谎言,而是被抓包……呸呸呸!什么抓包,我们又没什么!

  “子衿你听我解释……”这句话你们听着眼熟,我说出来更觉得烂俗。可是子衿和电视剧里那些娇蛮女不一样,她的涵养体现在,在任何情况下,别人说话她都会聆听。我接着说:“我和红叶刚才在车里是聊了久一些,那是因为我俩有一阵没见了。”

  “嗯,所以就有说不完的话。我理解。”子衿言道。

  我一愣:“你理解?”

  子衿随意点了下头,“我就是不理解,聊天就聊天,有必要眼光炙热,一脸深情,还要把头凑得那么近?”那表情,好像是在和我认真讨论。

  “我有么?”这句话又是不自觉问出来的,又是在问自己。天啊,我是不是真的喝多了脑子不清醒,为什么现在的表现如此糟糕!

  “唔,你是在问我么?” 她嘴角微微上翘,眉睫轻弯,荫掩着垂下的双瞳……我知道我令她伤心了,我真该死!

  “我刚才那德行是因为红叶说她想开了,她还说咱俩任重而道远,鼓励我呢。你知道我等这天等很久了,一直以来我对她都很愧疚……”说到这儿我还是闭嘴吧,因为实在应付不来子衿吃醋,因为貌似没有前车之鉴?我在脑海里搜寻子衿疑似吃醋的案例,发现如今天这般当场对峙的还是头一遭。

  这可如何是好!我彻底慌了。

  没吃过猪肉可我也见过猪跑不是?在我的闺蜜里,因为吃醋和男朋友闹别扭找我诉苦的不在少数。有的解释清楚就没事了,可有的就算解释清楚了,其后果也是冷战常常有,大战三六九。这与其度量,以及性格都有关系。

  我曾为子衿没为我吃过醋而遗憾过,可是后来觉得吃醋都是小女生的玩意儿,子衿无论是自制力和内涵都和她们不在一个档次,也就释怀了。据疑似案例观察所得——子衿的吃醋方式只是人变得比平常更加冷淡而已。

  子衿没说话,我以为她没听进去,慌乱中,我想到一个办法:“你不相信的话,我就把我俩的对话一字不差地都说给你听。”

  “不用了。”

  “我怕你不信,我说给你……”我心慌道。

  谁知子衿瞪了我一眼,清晰地说:“我说不用了。”

  她这么说我更加心乱如焚,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想她误会下去。但又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告诉自己要冷静,什么阵势没见过,怎么马失前蹄在爱人吃醋这事上了。于是便强迫自己想出一个曲线救国的法子,把话题岔过去,“那你来是想问我什么?”

  她语气软下来,不再冷冷冰冰,却也不那么平平淡淡的了:“我是想,让你把电话里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电话?在我和优洛红叶讲笑话的时候,子衿是打过一通电话。挂断之后她俩还嘲笑我来着。我好像是说过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女朋友越瘦越好,她好像总嫌我吃不够……想至此,我的脸一下子烧起来!

  再看子衿,似乎很满意我现在的表现似的。嘴角又好看得要命地弯起来,说:“你要我给你点时间,这句话是不是代表你已经考虑好了?”

  我……

  所以说酒后不仅能乱性,还能忘形,乱事。这里奉劝爱喝小酒的姐妹们,喝酒需谨慎,尤其是喝酒期间不要和御姐打电话。

  她见我苦着张脸,开始下猛药:“本来是找你确定心意的,却看见你和其他女人眉开眼笑。你怎么解释也没用,除非你亲口承认,做我翁子衿的女朋友。”最后那句说得霸道十足,不知怎的心里窃喜了一下(鄙视我吧……)

  “嗯。”我还能怎么办?

  “嗯什么,大点声说出来。”换做某人窃笑。

  虽然我俩在一起都磕磕绊绊快三年了,可为什么此时还是羞涩……

  看她眼神如柔美的月光一样欢乐,我眼一闭心一横——“我愿意!”

  子衿调笑道:“我还没让你嫁给我呢,你愿意什么?”

  我脸立马就红透了,刚想发作,突然她向我伸出手,顺势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彤,我知道你不会骗我,我相信你和她没什么。”

  我原本沉醉在她的温柔乡中,听到她说不会骗她,以及相信我的话,就如被雷劈到一样,僵直了身体……心里难掩深深的自责与失落。

  子衿啊子衿,如果你知道我失忆是在骗你,会不会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我在子衿怀里又是心喜又是心虚,甜蜜夹杂着惶恐。但无论心情是甜美还是酸涩,有一种感觉却格外清晰、简洁、剔透——那就是,我爱着这个人。

  算了不煽情了。因为马上就会有人来破坏气氛了。

  我和子衿还没抱热乎呢,就听见耳畔传来一声一声的嗑瓜子的声音。我以为自己听错,子衿也放开我,在黑暗中辨认声音发出的方向(这个地方标榜花园式洋房,所以连路灯都没有,不知道开发商怎么想的)

  发现就是来自我身后的,我的住处。

  只见门口坐着一个人,此人身着睡衣,睡眼惺忪,蓬着头,手攥一把瓜子正在磕。不是别人,正是我姐。

  看见我俩盯着她,她反而无辜道:“你俩接着抱,我就是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看见是你俩,就出来看个热闹。”

  我再次绯红了脸,唉,看来脸皮薄是天生的,跟岁数没关系。相比之下还是子衿有大将之风,镇定自若地向她打了招呼。

  “你们进去坐着谈吧,在这里便宜了蚊子。”我姐风趣地说。

  子衿表示同意。她把子衿招呼进屋子,还特意冲了咖啡。我一看直想扶额头,子衿从来不喝速溶咖啡。她都是用咖啡豆或者咖啡粉放咖啡壶里煮来喝的,而且煮的火候据说也要严格按照她的要求来,当然这都是作为助手的范晨过去告诉我的。

  想起范晨,心里不禁一沉。是不是潜意识里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所以见到子衿后才总想不起去问?我想是的。难道,潜意识里已经预感到她会出事?

  这个想法令我不寒而栗。

  只是现在就有事情要我马上解决。别看子衿坐在这里一副端庄有礼的样子,内心对我姐还抱有警惕。为了我姐的清誉,我需要三个人都在的时候,把事情说开。

  正考虑怎么把话题引过去合适,我姐开口便道:“没想到我表哥就是你原来公司的下属,这么巧。”

  我一惊,心想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姐见我这副表情,则是卖着关子似的一笑,后来又不忍心,叹口气道:“你别吃惊,我是你姐,有人想盗取子衿的情报,我当然也有义务去提醒她。对于我来说,那个有血缘的表哥远没你这个虽然没血缘,却真心待我好的妹妹重要。”

  “原来你们今天谈过了?”我看了看我姐,又看子衿。

  子衿点头:“祈姐是来提醒我要对你好点,不然她就对我不客气。顺便说了那天她来我公司的目的,我才知道她表哥就是冯柏。”

  “彤彤喜欢的,我会支持。但是谁要是敢欺负她,我不会袖手旁观。”我姐一双眼睛盯着子衿,仿佛挑衅似的。我越看越胆颤,心想子衿应该不会喜欢和我姐这样直爽的人相处,可以说她俩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人。

  子衿一贯处变不惊,雅淡温宛的人,也微微有些惊讶。然后笑对我说:“看来你找到靠山了。”

  好在我姐接下来正常多了,话题不再敏感,可我总感觉她俩在一块儿令我心里不踏实。生怕两人性格不对付,我夹在中间左右不是。

  直到子衿说告辞,我借口送子衿。看离住处远了,问她:“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姐的性格啊?”

  子衿一挑眉:“你这么认为?”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点点头。

  “看得出来她对你很好。”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你可别误会。她就是我姐。”我看她眼神怪怪的,急忙辩解。

  她听后不再理我,别过头娴静如水地做遐思状,那精致的面容再加上沉默的力量,看得我心脏噗噗直跳!

  我、我想亲她……这个念头似乎是从久远的中世纪苏醒过来,深沉而浓烈。于是我顺应本能,默默凑近她,可她依然像闹别扭似的不理会我。我便闭上眼睛,轻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还自我安慰道,反正我答应做她女朋友了,也不算占她便宜,嘻嘻。

  人永远不知道满足,在亲过一口之后,感觉就像猪八戒吃人参果,还没有细细品尝就已结束,觉得不甘心。就想寸进尺再来一口……

  只是这一口还没来得及亲下去,就感觉衣服最上面的一颗纽扣被一只手指勾住,缓缓把我拉到她眼前,对上一张无可挑剔,清妍脱俗的容颜——“想偷吃又不敢正大光明,真是和原来一样可爱。”为什么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沙哑……天啊,我感觉我身体里似乎从很深的地方窜起一支电流,像是过了电,酥酥麻麻的。

  接着,她微微侧头,挑逗似的极轻地在我唇上印了一个吻。那感觉,像是心尖上被天鹅绒扫过,痒痒的……我能感觉我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在这一刻似乎都荡漾着甜蜜的渴求。

  忽然,我感到一个光滑的东西蹭过我的脸。

  睁开眼,发现子衿手腕上多了一只橘黄色的手链。我左看右看:“奇怪,怎么这么眼熟?”而且质地好奇怪。谢天谢地,也许是刚才太沉醉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也许是酒喝多了现在还发着晕。总之没想起这只蜜蜡手链是我送给她的唯一的生日礼物。也就没有一时嘴快说我认识它,被子衿识破。

  子衿说:“记不起来了?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心说姐姐都这时候了你还说什么生日礼物!那丰富连绵的爱意此时就堵在心口,不发泄很难消受!

  所以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子衿看笑得狡黠道:“你生日快到了,送你一支一模一样的?”

  我不出好气,心说有这么煞风景的么?姐也奔3的人了,不能说是如狼似虎吧,但好歹也禁不住你这样撩啊。

  我想既然情是调不了了,不如趁这个时机面对事实,问出范晨的下落。

  我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生日的事先放到一边。子衿,我问你一件事。”

  子衿挑眉示意我说下去。

  “范晨现在怎么样了?”

  她脸色一变,“你问这个干吗?”

  “难道我不该知道么?”当时为了范晨的事,我心里多大的心理障碍她是知道的,那么为何还这么问?

  子衿扭过脸,看得出来她不愿回答,那就是有事瞒着我。

  “上次范晨的母亲来找过我一次,还让我代她谢谢你,我和你说过,你当时也是这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天我醒来,范晨就去了美国不见了?”后一句我问过她,她当时眼神深邃,藏着莫大心事似的,就是不肯说。

  “我知道你对这件事不能释怀,所以才不和你过多的提她。”子衿这句话明显是避重就轻。我有些头疼,突然觉得心烦意乱。怎么一件事发生了,旁边的人都是这样怪异的反应。尤其是范晨的母亲,为什么不联系我?当时明明约定好的。

  “不是和你说过,是她家人想让她得到更好的治疗,所以才转去美国。”子衿的语气开始转寒。

  不畏严寒说的就是我。我也不想拐弯抹角了,直奔主题:“我就是想知道她现在在哪?怎么能联系到她?”

  子衿见我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劲头,也软了下来:“其实我也不清楚。前不久和他们失去了联系。那个账号被冻结了。没法追查到他们的住址。”

  我听后觉得奇怪,不禁问道:“那她原来在哪家医院?”

  “主治医生说好转之后,她母亲就把她带走了。”

  “子衿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么?”我是越想越奇怪,很多事情不在情理之中。

  “没什么奇怪,是你想多了。”她发动车子,说:“我要走了……”继而睨视着我:“我想你做好准备和我一起住。还有,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应该安心休养,你公司的工作最好也先停一停,我又不是养不起你。”还没等我消化这些话,她已开车走人。

  我站在月下,心茫茫……

  子衿的行动力我是领教了。早上我叼着吐司片挤着公交去上班(被大竹灌输环保理念之后,已经不怎么开公司的车了),在大厦门口就看见子衿斜靠在车子外,下笔如飞地在签文件,旁边是她的新秘书kiki。

  如果有蛋我就蛋疼,我没有,所以只能心肝肚肺一起疼……你身为一个公众人物(子衿从在xx时代起就是商界耀眼的明星了,何况现在),长得又这样(不多说了自行想象),在人流如此密集的大厦门口,是想招蜂还是引蝶啊?

  我可以装作不认识她,接着吃我的吐司上班去么?答案是妄想!kiki早就看见我,向旁边认真签字的子衿汇报了。

  子衿先是给了我一个笑脸,就打开车门对我说:“假我已经帮你请好了。现在和我去买东西。”

  吐司很干,我的喉咙更干……“买什么东西?”连问出的话都是干的。

  “你搬去我那儿需要的日用品啊。”

  “我什么时候答应住你那儿了……”是,我是想过搬出去住,可是没打算这么快,更没想过是搬去和她住……虽然这个提议很诱人。

  “你不想么?”凝视我的眼,嘴唇轻抿,生气前奏?

  我举手投降。

  和我姐同住的这段时间,让我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两个想要彼此了解,彼此渗透,确实需要生活在一起的共同经历。我当然不会抗拒和子衿同住,只是我担心如果我妈知道这件事,那就难办了。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知母莫若女,她一定是怀疑过和正在怀疑着我和子衿的关系。

  我不知道她是从何时起怀疑的,应该是上次心脏手术的时候,子衿的态度不同寻常?可我不确定她会不会怀疑到两个女人的爱情上面去,要知道这在老一辈人的思想里还没有概念。

  好在我妈对我姐印象不错,我可以让她以为我还是和我姐住在一起,不动声色地悄悄和子衿同居。我姐那边,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有思想准备我会搬出去住。

  子衿见我默许了,表情愉悦起来。开着车一路向了家具城。

  我疑惑道:“不是去挑日用品么?你去家具城干嘛?”

  “我想把现在这批家具换掉,换成你喜欢的。”

  这话确实窝心感动,可是……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么?

  “子衿啊,我们能不能一切从简?我对你现在这批家具很满意。”

  “两个人住当然要温馨一些,至少要有点家的气息。”毋庸争辩的语气。

  我只能评价二字:“浪费。”

  逛了一圈下来,我眼见那些价格不菲的名品家具被kiki登记造册而无能为力,只能自我安慰:有消费才能有进账,消费是赚钱的动力……

  谁知这还不是令我最扼腕的,当子衿又不打声招呼地带我去汽车行……我就再也沉默不下去了。

  “我能问问咱们来这干嘛么?”

  依旧是言简意赅,外带天经地义:“给你买部车子。”

  我开始运气……“我想你该先经过我同意?”

  子衿纳闷道:“给你买生日礼物也要经过你同意?”

  “可你昨天不是说要送我个和你同款的蜜蜡手链当做生日礼物?”我盯着她手腕上橘色的手链道。脑海中搜罗了一圈,发现貌似还没一件情侣首饰,连情侣装都没穿过。

  “这只是其中一件。我好像都没给你买过生日礼物。”她对我微微一笑,面露遗憾。

  那是因为聚少离多,分分合合……怎一个孽缘了得啊。

  我回归正题道:“可我现在真的不想要车,你知道么?汽车尾气中的碳氢化合物和氮氧化合物在阳光作用下会发生化学反应,生成臭氧,它和大气中的其它成份结合就形成光化学烟雾。对人体危害巨大……”我顺口就说了这些出来,可见大竹平时对我的环保渗透有多大。

  子衿含着笑,说:“我知道。汽车尾气污染物主要包括:一氧化碳、碳氢化合物、氮氧化合物、二氧化硫、烟尘微粒。据统计,每千辆汽车每天排出一氧化碳约3000kg,碳氢化合物200—400kg,氮氧化合物50—150kg。占大气污染物总量的90%,是大气污染的元凶。”她一口气说完,听得我目瞪口呆:“你也听大竹说过?”

  “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前几天刚听新产品开发部的人汇报过,我对数据很敏感,就无意中记住了。”

  “无意中啊……”我抹了把汗,“那你既然清楚,还给我买车?”

  “我知道你提倡环保,所以这次挑车就着重节油减排上出类拔萃的,连轮胎都必须是环保轮胎。我已经让人挑了几款,你过来选个中意的。”

  这下好了,加个环保指标,价格更得昂贵得令我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