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论政
作者:龙舞 华夏      更新:2023-04-10 06:00      字数:3084
  赵构被说得面色一红,道:“我何尝不想北伐,实在是掣肘太多,力不从心啊。”

  赵瑜道:“小弟如何不知九哥的难处啊。但百姓却考虑不了如此之多,他们看到的是将军畏死,士兵畏战,百官南迁,是以积怨日深,只要有官员失德,再有人煽动,怒火必然会被点燃。”

  赵构道:“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我想听听你对重振我大宋有何好的建议。”

  赵瑜道:“九哥抬举我了,我一介布衣,久居山野之人,那有资格妄议朝廷大事。”

  赵构道:“你不要妄自菲薄,官场之中多是老油条,对我只是唯唯诺诺,听不到真话,我想听听你说的真话。再者,等此次危难过后,我如还有重登大宝之时,也该封你个王了。”

  赵瑜道:“小弟无功不受禄,恐至别人闲话。”

  赵构道:“你是我的族弟,本是我皇家子弟,又救驾有功,便是当年,伴我深入金营虎穴就是大功一件,别人不知道,我是清楚的,要不是你,要逃离金营也不是易事。”

  赵瑜道:“都是九哥福大命大,与小弟无干。既然九哥要听真话,我便乱说几句,不是之处,望莫见怪。我在山谷之时,听我那儒家师父说过唐朝的一个小故事,唐武宗时,有一内侍监,叫仇士良的,官居左卫上将军,朋党羡慕其权宠之术,希望能教导他们,仇士良说:天子不可令他空闲下来,应常常以奢靡之事欢娱他的耳目,并且时常更新,使他无瑕顾及他事,然后我们这些人才能得志。又要不能使他读书,亲近儒生,他要是见识了前代兴亡,心知忧惧,则我们就要被边缘化了。其朋党深以为是。”

  说到这里,赵瑜见赵构脸色微变,似有不快,知道说到了赵构的痛处,他知道一个帝王,不管他未登帝位时如何有宏图大志,如何要持身勤俭,做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后,阿谀奉承,趋炎附势之辈,千方百计要用奢靡淫逸之事来讨得皇帝的欢心,那一个皇帝能不动心?便如一代明君唐太宗,如果没有魏征的铮铮荐骨,犯言直谏,也不免要大兴土木,纵情声色。想到这里,便接着道:“小弟自幼长于皇宫之中,结合皇伯伯所行之事,亦深以为然。皇伯伯初登帝位之时,也是励精图治,做事勤勉,只是后来蔡京、童贯之辈正是以山水书画以娱皇伯伯的耳目,以致各地耗费大量钱财搜罗奇花异石,运抵京城,就是那些异常庞大的树木奇石,便是拆墙破门也要强行进献,导致国库入不敷出,百姓民不聊生,各地才反贼四起,方腊、宋江所打的旗号都是替天行道。而蔡、童之流更是带皇伯伯流连青楼,慌于朝政,使大权旁落于蔡、童之辈手中,以致金兵有可乘之机,南侵我中原大地,犹如进入无人之地。是以我看到那段话,就一下子记在了心里。”

  赵瑜接着道:“天佑我大宋,金兵虽掳走我二圣,却保佑英明睿智的九哥免遭金兵残害,并能顺利登基称帝,实大宋之万幸。以九哥之洪福齐天,不久必将脱困于此,到时龙游大海,鹰翔九天,不就能大展胸中抱负了吗?小弟预祝九哥之时,也有几句真言要说。”

  说着看了下赵构,赵构见状,点了下头。赵瑜接着道:“小弟认为为君之道,应远小人、亲君子,外用勇将、内用良臣,兼听纳下,从谏如流;阻敌于江北,于江南休养生息,整顿武备,戒奢靡、崇节俭,充盈国库,伺机北伐,直捣黄龙,迎还二圣;存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叛军首恶必除,胁从皆可赦免,各地四起之反贼,可先招安,不从者坚决消灭,不让其拖我北伐之后腿。”

  赵构发了一会呆,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当今首要还是抵御金兵,你看何人可用?”

  赵瑜道:“小弟行走江湖,军中大将,所见只不过韩世忠,所闻亦只有岳飞,实不知还有何人,还望九哥恕我孤陋寡闻。”

  赵构心中想道:“听你夸夸其谈,原来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对赵瑜道:“岳飞、韩世忠朕都将重用,这毫无疑问,岳飞历来勇毅善谋,你我皆已见识;韩世忠带兵有方,多次战胜金兵,我都有耳闻,此次听你说他已在勤王路上,更是忠心可嘉。我也想过立足江南,励精图治,伺机遣将北伐,解万民于水火,只是这一切都要时间,如今金兵紧追不放,锋芒锐不可当,我军只有暂避其锋。哪知苗刘之辈鼠目寸光,一点不体谅我的难处,还犯上作乱,殊为可恨。”

  赵瑜想道:九哥真是变了啊,以前那个慷慨激昂、意气风发的皇家贵胄,也已变得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暗暗叹了口气道:“苗刘是犯了大罪了。”

  赵构又道:“你我兄弟,有些话我可以对你说,你也知道生长在皇家是最幸运的,也是最不幸的。生长在皇家自然养尊处优、荣宠无比,但兄弟之中的明争暗斗,远比平时的刀光剑影更加血腥,残酷。便如我,虽然很小就封为康王,在外人看来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却哪里知道我母亲每日以泪洗面,我在父皇、皇兄面前战战兢兢,不敢稍越雷池半步。今我荣登大位,虽然是受百官拥戴,其实我心里清楚是因为父皇与皇兄及一众皇室子弟都被掳往北面,只有我幸免于难,他们是不得已而拥立。如果迎回二圣,不但我皇位不保,我命都危矣,如此之境地,你说我是否要三思而后行?!”

  赵瑜恍然大悟,赵构不积极与金兵作战,原来是要“三思”啊。心中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竟可以置父兄的安危于不顾,甚至要落井下石了。呆了一会,道:“九哥思虑的太多了,现今金兵步步紧逼,不啻火烧眉毛,小弟以为万事先抵御外敌为先,要是临安再失陷,九哥还有何地可退?再退就只有到海上了。”说道这里,不禁激动起来:“九哥就算担心自己的位置,以至于置二圣苦难于不顾,却可曾想过我大宋在北方遭受蹂躏的万千百姓?可曾想过正受金兵凌辱的我大宋历代先皇的陵寝?今日苗刘能鼓动士兵作乱,原因不正在于此吗?九哥如再一味退让、求和,今日之事就算平了,指不定那日又要再生事端。”

  赵构但觉赵瑜的话非常刺耳,心中怒气暗生,却想他也说得有些道理,怒火不便发作,便长叹了一口气道:“哎……经此一事,我也看清了许多事情,一味求和确不是办法。此事平息后,要少用主和派,多用主战派,并不让宦官掌权,自己更应禁豪侈、崇节俭,鼓舞士气,一定要把金兵赶回北方去。”

  刚说到这里,却听外面一阵喧哗,就听一个声音道:“听说有刺客行刺太上皇,末将吴湛特地赶来救驾,不知太上皇可曾受了惊吓,刺客还在吗?”

  守护宫门的程天策道:“刺客已经给我们打退了,太上皇还好没事,吴将军倒是赶得及时。”

  就听包张龙道:“哎呦,老子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赶得这么及时的,还说什么救驾,来收尸还差不多。格老子的。”

  包赵虎接道:“大哥你又说错了,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来收尸的,说不得是来看看那尸身是不是还会动,再这么来上一剑或者一刀或者一棍什么的,好确保那真个事尸身而不是活身,哈哈哈。”

  包张龙道:“活人就是活人,老子还没听说过什么活身的,再说这将军是来救驾的,再不济也要做作样子吧,什么刀啊剑啊棍啊,你就知道瞎掰个屁撒。格老子的。”

  包赵虎道:“你还真个不信?那你看守着宫门的这些士兵,为啥个不来保护皇帝老子啊?为啥个?为啥个?”这两人虽然浑,却看出了点道道,拼命揶揄。

  吴湛不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心里恨透了这两个不长眼的浑货,只是毕竟在太上皇的寝宫前,不敢造次,只是拿眼睛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心想以后再收拾你们,便对着里面叫道:“太上皇没事就好,那么末将告退了。”说罢,匆匆带兵离去。

  这守卫宫门的兵士没有保护皇上,还真的不能怪吴湛,他是真怕赵构出事的。但守卫宫门的统领是张逵啊,他是方仇手下,巴不得赵构出事,是以见到刺客进来,忙约束部下,说什么他们是守卫宫门,是为了不让太上皇出去和外面的大臣进来奏事的,不是来保护太上皇的,再说这些刺客都是些亡命之徒,何必拿命去拼呢。一众士兵见长官都这么说,哪还不乐得在边上躲清闲的?

  赵瑜见赵构被吴湛这一闹,已经没了聊兴,又见也已深了,便告辞赵构出来,但实在不放心赵构安危,深怕还有刺客躲在一边,伺机行刺赵构。便在睿圣宫四周仔细巡视一遍,这才回到赵构给自己安排的房间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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