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作者:梦里故事      更新:2023-02-09 11:54      字数:2873
  “这样对于公爵府来说,因这七小姐身份的问题,更是没了献媚今上的嫌疑。”红袖兴奋说道,

  “说不得小姐还有了嫁进寻常宗室勋贵的机会,最差也会配婚哪家的大臣子弟。”

  “被你如此一说,自个想想倒还真是如此。”芳茵露出脸来回说道。

  红袖又犹豫半晌说道,“只不过朝堂之上,这局势是瞬息万变,再加上中间还隔着一年的选秀,咱们今日里在这计算的再是入情入理,结局如何还真是难说,小姐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是。”

  “总之轮到我时好歹还有几年的功夫,左右我倒是不急的,只静待慧表姐明年表现如何?”芳茵懒懒说道,“不过,你今日里到是提醒了我,日后怕是要多多注意这位七妹妹了。”

  “小姐可是累了,这一日里各处奔波不停,劳心费力,也没得时间停歇,现在看时辰怕是已经到了亥时。”红袖上前与芳茵掖好被褥,劝说道,“小姐还是早早歇息吧,什么大事也要养好了精神体力不是。”

  芳茵伸出手臂作出一副撵人的架势,说道,“你也赶早去休息吧,大晚上的不准再捏那劳什子针线了,明日里还要早起与母亲请安的。”说完还张嘴打了个颇不文雅的呵欠。

  红袖自顾笑笑,将针线绣绷好好的放于箩筐里面,吹熄了烛火,轻手轻脚的便向隔间走去。

  青华染白霜

  三日的学假,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忙碌如芳茵,只是去了孟府各房里将一众叔伯姐妹们挨个的拜访了一遭,身心还尚未真正放松下来,再回首却忽然发现原来已是到了该回学院的时间,静下心来仔细思量一番,这三日的学假倒是有大半的时辰花在了赶路之上。

  虽在这京里与学里之间,芳茵一行也算是有过数次往返的经历,但真正到了临行之际,众人还是住不住红了眼眶,却道人生几大悲苦,唯别最为心伤。

  尤其对于芳茵本人,进学虽还只有短短半年的光阴,却连番几次遭遇现实与情感的打击,心智却是真正迅速成长了起来。再不像前几次那般的没心没肺,而是在正式拜别了父母长辈之后,才在大姐姐与大嫂的相送之下,依依惜别的踏上了离别回校的马车。

  不同于前几次归校时的满心欢愉,这一次,因是芳茵这个主子毫无一丝嬉闹的兴致,再有侍衣侍药这些随身的大丫头们到了后面的马车里看顾行礼,芳茵所在的车厢里面只剩红袖一人贴身候着,一路颠簸奔走,气氛自然显得有些静默沉闷。

  背靠着车厢内壁,脚边一如既往的搁置着随身的箩筐,里面的剪刀、针线、绸布等一应物件依然摆放的齐整严谨,红袖静坐在车厢下方,手里头一边忙着穿针引线,一边还不时观望着坐在软榻之上闭眸养神的自家小姐。

  软榻上面置放着一方小小的矮几,瞧着很是袖珍可爱,上面还摊放着一卷散诗集,此时只见芳茵曲着手臂,倚在那矮几之上,左手擎着鬓首,星眸微闭,右手则是直接搁放在了诗集上面,素手不时轻点着纸页,作出这么一副潜心思考的做派,唬得红袖轻易不敢出声打扰。

  实际上芳茵也确实在费心思量着一些两难的事情,昨日晚间母亲的殷殷教诲仍还在脑海里盘桓不去,曾经所有纯纯的爱恋此刻又重新漫上了少女的心头。

  芳茵从未知道自个的母亲居然能有如此魄力,脑海里不时浮现昨日的情境,母亲眼带鄙夷,用十分不屑地口吻说道,“若是有一日这阖府的富贵,需要靠着家里这些花样的女儿家去搏命争取,便是就这样门第没落下去又如何,或许还会少些不肖的败家子孙。”

  言语掷地有声,嘱咐犹在耳畔,“丫头只要仔细按着自个的心意活着便是了,考虑那许多没有的作些甚么,那些也是你该操心的?左右还有好几年的准备时间,趁着年幼好好学些本事才是正经。”

  “或许我当真不该奢望能有一份干净纯粹的感情,何谓一夫一妻,徒添笑料罢了。”芳茵忽然自言自语,然后睁眼望向红袖求证,“你说,除了皇子这样敏感的身份,陆公子难道还有别的缺点?”

  红袖回望着芳茵,迟疑答道,“陆公子自然是没有缺点的,不但身份高贵,俊帅多金,风度翩翩,更是幽默风趣,体贴入微,不是一句简单的‘高富帅’能够形容,只除了……”

  听出红袖的未尽之意,芳茵也没为难红袖,挑眉接着说道,“只是除了,也许等到了明年的今日,陆公子身边便会多了一位贤惠体贴的妻子,是吗?”

  红袖不忍明言,只微微点点算是表达赞同之意,“更加确切一些,是会多一位高贵的皇子妃殿下,或许还会有无数的侧妃,庶妃,妾侍。”

  “也许有什么办法能让陆哥哥娶妻的时间延后呢?”芳茵语气里满是不确定说道。

  “小姐。”红袖忽的抬高音量,满脸提醒之意说道,“你难道不觉得只自己一人在这里唱独角戏有些多余吗?”

  “有吗?”芳茵回过神来刚要回话,便感车里一阵上下颠簸,连忙紧贴着身后的车壁以防着磕碰,等到马车平稳下来,却听车外响起孟海大声说话的声音。

  只见在车马行驶的官道之上,有一衣衫褴褛女人忽然冲进了前面官道中间,双臂张开,显是有拦截芳茵她们车队的意思。见此,孟海只得策马向前问话道,“姑娘,为何拦在这官道上面阻我们车马通行?”

  等得孟海靠近那拦路的女人,看清那女子的真容,才意识到这女子或许已不能再称之为姑娘。一头银白雪发,面色枯黄无光,肌肤干瘪,怎么瞧都像是已近花甲之龄的老婆婆,可刚才从远处瞧看,观身形走姿,明明毫无苍老之态,着实不像上了年纪的老人。

  “公子仁善,且听奴家禀诉。”那女人屈身下拜,泣诉道,“小女乃是前方京里人氏,父亲官拜三品御使,原也是金闺玉质的官家女儿,一家子也是父慈母爱天伦和乐。”

  听到此处,孟海以为又是一个拦路索要银两的,刚想唤身边的长随予她几个银钱,直接打发了事,瞧那婆婆行迹上虽是有些可疑,但若不是家计艰难,谁又会在冰天雪地里讨这过路的营生,亏得还能说出这番文绉绉的言辞,还真是万般不易,若这真是御使千金,混的也忒惨了些。

  眼见前方马上的少爷脸有不耐之色,李玉纱急切求证说道,“小女所言句句为真,绝无半句虚言骗语,只因之前奴家曾犯大错,为家族所不容,只得孤身居于光福寺里日夜祈福赎罪,就连奴家族中堂妹,也因此生受牵连,不得不放弃在京里的燕京书院读书进学,却要大老远的去那华山武院里读书。”

  “你即是在寺里赎罪,今日却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孟海不信问道。

  听得马上少爷如此问话,那女子愈发哽咽说道,“半月之前光福寺新落成一影壁,上绘得众位仙家女神之像,听寺里僧人传闻,若是有女子与壁前诚心拜服,定能心愿得尝,奴家即身在寺中自是也前去拜服了一番,不想却遭了歹人暗算,先是被迷香迷晕,醒来时却已被歹人掳去,几经鞭笞折磨,奴家几番用计才逃出生天。”

  芳茵在车厢内里听得清楚,又因未得见那说话女子真颜,自是没有瞧见自家哥哥与随行护卫满脸的怪异之色,若是唤作是你,瞧着上了年纪的老婆婆,顶着一头银发,满口里句句是小女奴家的自称,怕是也会觉得异常怪异。

  又听那女子说道,“小女别无所求,只求公子垂怜,能将奴家捎带一程,带上华山,进得那武院里面,好寻得奴家的堂妹以求将实情相告父母。”

  听得那女子说话条理清晰,用词文雅,绝无村言村语,不像是贫苦出身,如此一番言语相告,芳茵已是信了八成,便隔着帷幕对自家哥哥说道,“这姑娘即是如此言语求告,况也不是多难的事情,哥哥便不妨答应下来吧?”

  听闻自家妹妹已经发话,孟海也不好驳了妹妹的脸面,皱眉像一旁的孟磊说道,“去匀一匹马来,即是官家千金,想必也定是会骑马的。”

  说完也不瞧众人的反应,绕过那位或许脑子有些问题的老婆婆,径直打马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