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冷静睿智的二凤，乍一听闻这话，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下。晶莹的泪珠，由眼角滑出，轻轻掠过沾染灰尘的脸蛋，最终汇聚到下巴末端，轻轻坠落。

  啪嗒……啪嗒……

  “你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醒醒，醒醒啊!”二凤抱紧逐渐昏睡的蝰蛇，不顾一切的使劲摇晃着，想要将他由鬼门关拉回来。

  可是，她却明明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否则，以她的医术，救下人后，绝对不会浪费时间说上那么多废话，而不是进行医治了。

  在她拥抱对方的过程中，时不时触碰到他的脉搏，那些生理特征无一不在表明着他身体的衰竭。

  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二凤的内心，陷入深深的自责。如果早些强行冲关，也许蝰蛇根本不会死，但是刚才状况应接不暇，节奏太快，谁又能料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等无可挽回的地步?

  这时，蝰蛇不知突然注意到什么，本是轻松的表情，蓦然一脸严肃。他强提一口气，向二凤质问道：“端木，蛇姬她刚刚……”

  “放心吧，她已被我杀了，我为你报了仇!”二凤淡淡的扫了地上蛇姬的尸首，冲蝰蛇说道。

  然而，快意恩仇的蝰蛇，关注点却根本不在这里。

  听到这话，他全身一个激灵，不可置信的道：“端木，你的身体……你不是明明被柳东涵拿住气门了吗，怎么……怎么还能自由活动，杀死蛇姬?”

  “这……”二凤面露犹豫，并未立即作答。

  “难……难不成你……”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可能性，蝰蛇睁大了双眼，最终似是念及事已至此，再后悔恼怒也没用处，只是淡淡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即便不这样做，相信柳东涵最后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的身体……现在没有事吗?”

  明明性命危在旦夕的是他，但他仍表露着对二凤的关心，扮演的角色实在是有够怪异。

  二凤表情伤感，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蝰蛇的明知故问，更增添了几分悲伤气息。

  相对无言中，打破沉默的，还是蝰蛇因为疼痛而发出的闷哼：“呃啊——”

  将思绪抽离，二凤双手抱紧蝰蛇的身体。甫一接触之下，对他的身体状况一目了然，已是清楚他大限将至。

  任何虚妄的安慰、真挚的关心，在这一刻都显的有些多余。二凤就这般安静的盯看着蝰蛇的脸庞，珍惜着两人仅剩的每一分每一秒。

  “端……端木，你答应我最后一个条件，好不好?”躺在血污中的蝰蛇，皱紧了眉头，仿佛这一句话，耗费了他身体蕴含的全部体力。

  二凤爽朗的应道：“好好，你说，我听便是!”

  纵是二凤内心极为震荡伤心，但在蝰蛇面前，还是挤出浅浅笑意。她所能做的，就是表现出静静聆听的模样，以让蝰蛇安心的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程。

  蝰蛇脸色好比一张白纸，喘息由沉重变的细若蚊蝇，说话有气无力：“你要答应我，那个不准使用飞针的誓言，你就忘记吧!今后我不在了，你又落的这幅模样，如果你依旧那么固执的话，只怕会吃亏的啊!答应我，好不好?”

  “……”没有料到，本来以为，他会说出自己的心愿，让自己去完成，却没成想，到最后他内心惦记的还是自己。二凤闻言，立马变的泣不成声，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惹人怜。“好……好，我答应你……”

  “呵呵……”听到回应，蝰蛇一直紧绷的脸色，终是一松，舒展开来。他轻轻的笑了一声，就这样躺在二凤的大腿上，双眼渐渐的阖起。

  二凤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生怕惊扰了这份最后的甜蜜。

  围观的群众，不约而同的保持着沉默，给他们两人最大限度生离死别的空间。

  时间仿佛一下子停滞下来，就这样子，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二凤终是有了动作。

  怀里的蝰蛇，已是气绝多时，然而他却依旧牢牢抓住二凤的手掌。他的表情，淡定而安详，就像是陷入了睡眠一般。虽说直到最后，柳东涵也没被杀死，但却没有死不瞑目的意味。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领悟了人生的真谛，懂得了什么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也许对一个男人而言，能够死在自己心爱的女人怀中，便是他最好的归处了。

  早年，二凤拜医者为师，蝰蛇则是医者收养的孤儿。医不自医，没过几年，医者患病去世。剩下孤苦伶仃的两人，从小相依为命，一齐长大。

  二凤性格平和，处事稳重，宛然大姐姐的模样。蝰蛇则性子较野，贪图玩耍，但出于对二凤的敬重，原本也是相敬如宾。

  可是，伴随着两人的逐渐成长，日久生情，本就年龄相仿的两人，彼此之间渐生情愫。彼时，二凤早已出人头地，加上天仙下凡的美貌，慕名者众多。年少轻狂的蝰蛇，为了吸引二凤的注意，误入歧途，走入邪路，开始与市内黑道混到一起。

  历经几场打斗，似是骨子里就存在着噬血气息，蝰蛇潜藏在内心的杀机被唤醒，渐渐痴迷上这种刀尖上过活的日子。并且愈战愈勇，没人能够阻止。

  他是注定成为最强者的男人，每每战斗，都是死不服输，拼至最后一刻。数次的死里逃生，若不是有二凤的医术作为后盾，只怕他就算是猫有九命，也都死的干净了。

  而在这种亡命生涯的过程中，蝰蛇积攒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加上优秀的习武天赋，还有二凤用于他身上的灵丹妙药，另辟捷径，逐渐成长为南丰市黑道的佼佼者。

  不过，由于理念的大相径庭，两人之间渐渐产生了隔阂。一山还有一山高，之后便发生仇家找上门来，怒砸草庐的事件。而这，也正式成为两人决裂的导火索。

  然后，蝰蛇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加入魁帮，成为五蛇之首。而二凤，则受到柳东涵的感召，加入魁帮的死对头凤帮，改头换面，于九凤之中排行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