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摆脱一击致命的伤害，但蝰蛇的身体，历经刚才的一番激烈搏斗，血都被三棱刃放得差不多了。精通医术的二凤，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一点?只怕华佗再世，面对蝰蛇估计也是回天乏术了。

  蝰蛇的嘴唇青紫，脸色苍白，额冒虚汗，身体因为疼痛和衰竭，无节奏的抽动着，令人看了，难免心生同情怜悯之心。

  见他即便生命垂危，还是如此坚强，晶莹的水花，湿润了二凤的眼眶。她伸出纤纤素手，温柔的拭去蝰蛇嘴边的血迹，一边抿唇忍住泪水坠落，一边点头说着：“我在这里，有什么要说的，你说吧，你说吧!”

  见二凤最终妥协，蝰蛇面部，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意。“端木，你说我们算不算青梅竹马?”

  “……?”没想到对方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开头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二凤一怔，但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回道：“当然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生活，怎么会不算呢?”

  “青梅竹马，不都是能快快乐乐的走到最后的吗?其实我本来以为，我们也能像其他情侣一样，找个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地方，安稳惬意的过完这整整一辈子。可惜……”蝰蛇将头转向二凤，令人失望的是，他眼前的景象影影绰绰，依然看不太清。

  费力盯看了会儿，终是理解自己的状态，蝰蛇轻轻摇头，选择放弃，这才继续说道：“端木呀，你说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这……”

  同时期的女人，向来比男人成熟的早，在事件之初，二凤便发现一丝端倪。虽尽力阻止，可是终归抵不过宿命使然，还是面临如此悲剧结局。在她的心中，自是还有满腹言语，可是蝰蛇当今的状态，却令她一句话说不出来。

  对方诡异的沉默，引起了蝰蛇的注意。

  他轻笑了两下，许是血液倒回喉咙，引起了他剧烈的咳嗽;本已干净的嘴角，再次被染上斑驳血渍。二凤见状，也顾不得衣物污秽，忙抻起袖子，进行擦拭。

  “咳……咳咳……端木，你也不用顾虑，我明白，我都明白!说实话，我是真的悔了啊，要不是当年我固执己见，轻佻浮夸，争强好胜，追寻那些强弱的虚名，我们怎么可能分道扬镳呢?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呀!”蝰蛇被三棱刃穿透的手臂，缓慢抬起，就像长久不用的机械，满是锈迹，充满了腐朽的意味。

  每动一下，蝰蛇的脸孔之上，便闪现出一丝痛苦。但他愣是强忍住一声不吭，一直到摸到二凤的手掌，这才长长吐出一口粗气，气息也变的沉重起来。

  握住二凤的手掌，轻轻捏了捏，感官的缺失，令他感受不到她的肤若凝脂。不过，在他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端木，对不起，是我错了，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二凤鼻间一酸，终是忍受不住，将头偏过，嗔怨道：“傻瓜，我怎么会怪你呢?自始至终，不管你做了多么伤害我的事情，我都没说过怪过你啊!?”

  “呵呵……”听到这话，蝰蛇笑容像是天边的彩虹，瞬间变的十分灿烂，“我就知道的。当初若不是我一心图强，选择离开，我们还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

  “是啊。”对于这事，二凤没有反驳，反而感触颇深，“你其实应该知道，我喜欢的是你的人，不论你强你弱，我都会喜欢你的!”

  蝰蛇面露黯然，悠悠叹道：“可是我现在知道，却已经晚了!我总是想着，在这个社会之下，若我不够强，你就会受到欺负。我想证明自己，我想保护你，但是却沉沦于盲目的追求，最后舍本逐末，反而离你越来越远，甚至伤透了你的心。端木，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好了好了，快别说了，你先休息一下，等我解决完这边的事情，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听你说!”渐沉的身体，令二凤心情愈发沉重，她一边用手掌摩挲着对方的脸庞，一边嘴里说着善意的谎言。

  “不!”蝰蛇抓住二凤手的手掌微微用力，宣示着自己的拒绝，“你让我说完，我的时间不多了!”

  每每听到这类话语，二凤就忍不住心中一阵抽痛。她无暇顾及周旁虎视眈眈的敌人，眼中含着泪水，默默的点了点头。

  反正目不能视，蝰蛇干脆闭上双眼。“当年，我一气之下加入魁帮，并通过自己的努力，一路摸爬滚打，做上魁帮五蛇之首的位置。成功得到南丰第一的虚名，我本以为你会替我高兴，却不成想，听到这个消息后的你，反而义无反顾的加入凤帮，选择与我对立，背道相驰。”

  忆起往事，二凤也不免心怀唏嘘：“其实，我又何尝不是为了气你，见你执迷不悟，所以才想让你迷途知返?现在想想，我真是太冒失、太鲁莽了，如果不是听信柳东涵的谗言，我们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不不不，端木，错不在你!我明白，你是因为对我的幼稚与不成熟太过失望，万念俱灰之下，才会出此下策。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我的错。”

  “……”听到蝰蛇的真情忏悔，二凤盯望着他的脸庞，眼神之中，闪现出一丝诧异。

  许是知道她为此狐疑，蝰蛇随后解释道：“不必奇怪，其实我早就知道。但是……”

  话到半截，蝰蛇戛然而止，最终睁开双眼，脸冲青天，干笑了两声，继续说道：“但是作为男人的尊严，却让我放低不下姿态，去找你挑明这一切!尊严，呵呵，真是他妈的狗屁哇……咳……咳咳……”

  情绪太过激动，蝰蛇身体猛的剧烈颤抖起来，嘴中不停的咳出阵阵鲜血，任凭二凤如何擦拭，却也不能阻止。

  蝰蛇轻轻推开二凤的手掌，做着抗拒动作：“不……不用费力了，我就快死了……不用，真的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