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曦娴这话在史文慧听来分明是对她的嘲讽。

  “我将来有事，我会有什么事？”史文慧睨眼瞥着蒋曦娴一副恨不得把她吞了的样子。

  蒋曦娴轻轻一笑，背过身朝前走了几步，当她转过头来的时候，脸已经变得很难看。

  “你做的那些龌蹉事别以为我不知道，总有一天老天会收拾你们这对狗男女！”

  史文慧惊愕的瞪视着蒋曦娴，蒋曦娴的话让她大吃一惊。那个事怎么会让她知道，史文慧自认已经做的很秘密了，为什么还是被蒋曦娴发现了。

  “哼！”史文慧红着脸，气咻咻的跑了出去。

  蒋曦娴看着史文慧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神情很耐人寻味，她双目圆睁，盯视着喜欢扭着胯走路的，妖娆的史文慧，薄薄的两片唇轻轻颤抖着，她想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骂无耻下贱的史文慧。但此刻的场景不允许她那样做，底下丫头婆子站了一地，她总不能当着下人们的面开口大骂吧。

  芯澜和周姨娘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周姨娘从始至终都一脸狐疑，她揣测着蒋曦娴刚才的话——总有一天老天会收拾你们这对狗男女，周姨娘想，大少奶奶似乎在说三少奶奶跟谁有一腿，那么那个跟三少奶奶偷情的男人又是谁呢？

  周姨娘不敢再想下去，她开始觉得害怕，堂堂侯府怎么会有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要是传了出去，大家的脸都往哪儿搁。

  比起周姨娘的胆怯，芯澜却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当蒋曦娴跟史文慧斗嘴的时候，站在蒋曦娴身后的芯澜甚至还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难怪底下的人都说芯澜是大少奶奶屋里的大反派，如此看来的确不假。

  蒋曦娴负责料理王卿玉的后事，可谓大权独揽，一应事务都归她管。但她心里却有点隔塞，说起来真叫人尴尬，如果不是凌婉歆病了，她居然还不能大权独揽。

  从这一刻蒋曦娴看明白了一个问题，大夫人十分疼爱凌婉歆，今后自己可要时时注意，处处小心，可能稍有不慎大夫人就会把凌婉歆扶上来，革了她当家人的职。

  蒋曦娴是个心气高傲的，所以她觉得所有的人都像她一样，喜欢权，其中包括凌婉歆。

  尽管以这么尴尬的手段大权独揽，可蒋曦娴还是有点得意，因为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树立起自己的威信。

  大夫人扶着宝珠的手朝凌婉歆屋里走去，但宝珠惊讶的发现大夫人居然比她走的都还要快。

  还没到门口，大夫人已经叫了起来：

  “婉歆，婉歆。”

  此时凌婉歆正在等大夫，她听见杂沓的脚步声以为大夫来了，没想到响起的是大夫人的声音。

  “紫晴，出去看看，娘怎么来了？”凌婉歆正自纳闷，大夫人怎么会跑来，听她急切的声音，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状况。

  “婉歆，婉歆——”走到屋里的大夫人见凌婉歆没有坐在外室，就径直朝内室走去。

  “清彤，扶我出去。”凌婉歆听见大夫人进来的脚步声，赶紧让清彤扶她出去迎大夫人。

  凌婉歆不想落人口舌，被人在背后说自己好大的架子，大夫人到了她屋里，也不知道出去迎候。

  侯府人多嘴杂，可能都太闲了的缘故，没事就爱嚼舌根，凌婉歆已经有点受够了。

  “娘。”

  当凌婉歆出现在大夫人面前的时候，大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跟前，眼中含泪，激动的伸手扶着她的胳膊，颤抖着声音说：

  “婉歆，你的眼睛怎么会突然看不见的？”

  凌婉歆此时才知道原来大夫人有多疼爱自己。这是她嫁入侯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温暖。

  “娘，你不用急，我想应该不会有事。”

  大夫人回头对跟在身后的宝珠说：

  “大少爷怎么还没有把大夫请来？你去看看。”

  宝珠答应着出去了。

  赵咏梅见宝珠走了，就过去服侍大夫人，搀着她的臂膊，柔柔的，很贤惠的样子：

  “娘，先坐下再说话。”

  大夫人甩开赵咏梅的手，愠怒着说：

  “你别搅合。”

  赵咏梅讨了个没趣，讪讪的退了下去。当她看向凌婉歆的时候，见她神色如常，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看起来她的眼睛也没有异样，除了眼珠一眨不眨之外，依旧炯炯有神。

  “告诉娘，好好的，眼睛怎么会看不见？”大夫人扶着凌婉歆，把她带到内室。

  “早起的时候还好好的，等我准备下床的时候，发现眼前一黑，起先没有注意，因为很快就好了，但不知为什么，紧接着眼前又一黑，我还以为丫头们没有掌灯，还让紫晴点灯，紫晴说，天早就亮了，屋里的灯都熄了，这时我才知道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凌婉歆在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平静，虽然她心里着急的很，担心以后再也看不见。夫君征战在外，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发现自己成了瞎子，不知道会怎么对自己。

  大夫人关切的问凌婉歆：

  “先前你难道一点征兆也没有？”

  凌婉歆婉儿一笑，摇着头，说：

  “先前只不过觉得眼睛有点干涩，不过吃了几天汤药好多了，我就没放在心上。”

  大夫人轻轻点了点头，慈爱的抚着凌婉歆的肩，疼惜之情溢于言表，看得站在边上的赵咏梅心里妒意横生。

  “仲良出征的时候，特地跑到我屋里嘱咐我，让我好生照顾你，现在你这样，我怎么向仲良交代啊。”

  大夫人十分苦闷，凌婉歆这样，她觉得最对不起的人是自己的儿子。

  凌婉歆只能安慰她，语气轻松的说：

  “娘，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一向都很好，眼睛不过暂时失明，相信很快就会好的。”

  就在这个时候，小丫头缕儿跑了进来：

  “大夫人，二少奶奶，大夫叫来了。”

  “快，快请大夫进来。”大夫人迫不及待的说。

  大少爷真是神速，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把大夫请来了。

  请的大夫姓郭，清彤见他上了点年纪，须发斑白，人很清瘦，但精神矍铄，看上去很有学问的样子。

  大少爷把郭大夫请进来，自己坐在外间，紫晴给她上茶。

  “大少爷，喝茶。”

  大少爷把紫晴给的茶盏放在杌子上，问紫晴：

  “你们家奶奶从前有没有犯过眼疾，比如春天的时候是不是觉得眼睛痒？”

  紫晴道：

  “我们家奶奶从未犯过眼疾，她的眼睛一直都很好。”

  大少爷皱着眉头，沉思了起来，他自己都觉得纳闷，自语着说：

  “这就怪了，无缘无故怎么会失明？”

  “可不是。”紫晴道。

  “这位郭大夫是城里有名的治眼睛的名医，看看他怎么说。”大少爷的心情和紫晴一样，都想听大夫的意见。

  内室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凌婉歆坐在帐幔里，伸出雪白的手臂，清彤在手腕处盖了一块帕子，如此郭大夫才能替她把脉。

  大夫人坐在屏风后面，说：

  “郭大夫，这是我们家二少奶奶，你好好瞧瞧，她这得的到底是什么病，赏银我会让大少爷给你。”

  大夫人真不愧是经年的老妇人，世事洞明，先说明凌婉歆的身份，如此就不怕郭大夫会怠慢，然后又许以重利，说等看完了病去大少爷那里领赏。

  这位郭大夫经常出入富贵人家，早就练就就一双金睛火眼，他一看屋里的摆设，一应家具什物都是上等红木打造，就知道住在这里不是奶奶就是小姐。

  等大夫人主动道出凌婉歆的身份，郭大夫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只见他笑呵呵的对坐在屏风后面的大夫人说：

  “夫人放心，郭某虽医术不精，但也一定会竭尽所能替这位奶奶医治。”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屏风后面的大夫人说。

  彼时赵咏梅正好站在大夫人身侧，她见大夫人这么关心凌婉歆，心里酸酸的，脸上的神情有点异样，对凌婉歆更是充满了妒意。

  郭大夫替凌婉歆把脉，清彤仔细观察郭大夫脸上的神情。他先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可能他的确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见多了疑难杂症，所以根本没有把凌婉歆的病放在心里。

  然而过了会儿，清彤发现郭大夫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变化，他拧着眉头，啧了啧嘴，似乎被什么问题难住了。

  此时的清彤连大气都不敢喘，她担心二少奶奶的眼睛再也好不了。

  坐在帐幔里的凌婉歆虽然看不到郭大夫脸上的表情，但是当她听见郭大夫啧嘴的声音时，就知道自己的病症难倒了这位大少爷请回来的大夫。

  凌婉歆忐忑着，不知自己得了什么病，更不知眼睛有没有希望恢复光明，如果将来真的变成了瞎子，那可如何是好。这么年轻就成了瞎子，下半辈子怎么过？

  就在凌婉歆胡思乱想的时候，郭大夫开口了：

  “还请奶奶露一下金面？”

  郭大夫居然想掀开帐幔看凌婉歆的脸色，虽说望闻问切是诊断不可缺少的几个组成部分，但通常都不会要求看奶奶太太小姐们的脸色，如果到了这个地步，说明病症已十分危急，不得已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