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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雁奴      更新:2021-03-28 14:08      字数:2489
  不过,“不治不医”最初指代的是,在九种情形下,病患之病注定难被治好……非是医者无能。

  随着时间流逝,“三不治六不医”的涵义逐渐衍化了,常被一些医户拿作拒绝给病人看病的借口,甚至成了一种行业潜规则。

  高财说罢,语气惴惴:“小郁大夫你不会也不愿救我家老爷吧?”

  郁容不予置否:“且看陈老爷是何病证,待我尽力而为。”

  无意置喙其他医户的潜规则,他自有一套行医准则。陈老爷其人不讨喜,但再不讨喜,该救的还得救,为医者,须得尽量避主观喜恶影响到专业性。

  在与小厮一问一答之间,郁容没一会儿便来到了陈家。

  不同上一回来时的井然有序,却见院里院外,小厮女使们进进出出,好一片混乱的景象。

  很快,有人发现了郁容的到来。

  一名管事迎接着,忙将两人引到主院,去往陈老爷的卧室。

  穿过月门,便可见屋里头一片樱红柳绿的,十多名少妇,加上诸多的女使……主院里好是一阵喧闹,闹中带着压抑的哭泣。

  郁容遂驻足在月门门口。男女授受不亲什么的,里面那么多的女性,贸贸然闯入可不好。

  没一会儿,主事的当家夫人迎了过来,跟前次不一样,她这一回没拿扇子遮面,手里攥着帕子,矜持地擦拭了一下眼睛,便以丝帕半掩面,道了个万福。

  “又劳烦小郁大夫了,这一趟怕是让你白跑了。”

  郁容微怔。

  白跑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陈夫人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老爷他……”语气哽咽,“没了。家里人已经派人告官去了……真是给小郁大夫你添麻烦了,家里乱得很,怕是招待不周。”

  “夫人请多保重。”

  郁容干巴巴地安慰这一句。

  尽管,不清楚年龄其实没超过三十的陈老爷怎么就暴毙了,不过他只是个医治活人的大夫,人死了便爱莫能助。

  遂打算离开。

  “小郁大夫请留步。”

  一道隐含悲痛的嗓音突兀响起,便见一个面部没作遮掩的女子,小步疾走跑到月门前,冲郁容行了个大礼:“老爷肯定没死,只是岔了气,就请您救他一救吧。”

  郁容正莫名着,却听陈夫人喊了声:“阿阮……”

  阿阮?好像是上一次请他看病的那位夫人?也是高财口中的十一夫人。

  看其形色狼狈,痛苦隐忍的姿态……真真的对那风流浪荡的陈老爷,情深义重。

  在十一夫人的苦求,和陈夫人的默许下,郁容只好再度赶鸭子上架,去主卧“抢救”陈老爷。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陈老爷仰躺在床上。郁容的目光巡视着他的颜面,无需再检查,便知其人已经死了好一会儿。

  看到死人总归是不愉快的,在心里暗叹了声,他语气委婉:“抱歉,还请诸位节哀顺变。”

  尾音尚未落下,十一夫人顿时身形不稳,摇摇晃晃的,若不是陈夫人及时扶了一把,怕不得摔倒了。

  场面一度尴尬得很。

  郁容想走,却又不好直接走人,再则……

  他觉得有些奇怪。

  那边,两人女子抱头恸哭,躲在挂帷后的一众女子也在悲泣;这头,手脚有些没处放的郁容,不尴不尬地将视线集中在作古的陈老爷身上,便被其面部的紫绀吸引了注意力。

  遂下意识地从自身专业角度分析了起来是贫血,心脏病,肺疾病,或者气胸……还是中毒?

  “还请小郁大夫告知,老爷他是怎么……怎么突然就倒了?”

  郁容:“……”

  他是大夫,不是法医啊!

  不料,十一夫人起了这个头,另外十几位女子俱是哀声附和。

  作为陈老爷的正室,陈夫人更是膝地请求。

  郁容有些头疼,但想到这一屋子柔弱女子,没了陈老爷,就如飘零的浮萍,无有依靠,着实有些可怜。

  遂答应查一查陈老爷的死因。

  他不是法医,现时解剖什么的也不可能,通过检查陈老爷的体表,获得的信息不多。

  却还是有些获。

  “他早上喝了人参补汤?”郁容问向陈夫人。

  陈夫人答:“老爷讲究养生之道,每早必用一碗大补汤。”

  郁容闻言无语,很想叹气:高财不是说,陈老爷自己会开方子吗?为什么……他身有严重的疖痈,居然还敢吃人参?

  病不当服,参亦砒霜。不过……

  人参虽会致使疖痈之毒加重大发,久治不愈,但还不至于致人暴毙。

  遂又有了新发现。

  “陈老爷涂治疖痈的药是他自制的?”

  陈夫人微微点头,道:“说是一个偏方,专治疖痈。”

  “可否一观药方?”

  陈夫人没有拒绝,去找了一圈没找到药方,只好将陈老爷用剩下的药拿来了。

  简单地辨别着,郁容便认出了:“藜芦。”顿了顿,道,“大毒,反人参。”

  据他目前了解到的,藜芦在朝尚未普遍被医用,陈老爷想是不知道,藜芦与人参是不可混用的。

  坐在一边默默抹泪的十一夫人,闻言惊疑不定:“难不成老爷是因为……”说着,眼泪汹涌而出,“他这些天喝的大补汤里,都放了这藜芦。”

  一直表现得极克制的陈夫人,终于绷不住了,扑到床边痛哭:“老爷!”

  郁容轻巧地让开身,扫视了一眼悲啼的女人们,遂是退到门口。

  “走吧。”他对候在门外的男人说了声。

  主人家自顾不暇,想是顾忌不到他这个外人了。

  聂昕之留意到他的脸色:“因何愁闷?”

  郁容摇了摇头,直待离开了陈家大院,倏而止步,回头望着那张扬的高门楼,轻轻叹了口气:“陈老爷是被谋杀的。”

  聂昕之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人参。”

  “不。”郁容摇了摇头,“藜芦确实反人参,和人参配伍,会增加毒性,但……藜芦催吐,加了藜芦的大补汤,我想陈老爷但凡是个正常人,怕也不会连续喝上好些天。”

  “陈家姬妾说谎了。”

  郁容苦笑:“怕不只是一人说谎了。”

  “有何发现?”

  郁容摇了摇头,反问:“你可知陈老爷因何暴毙?”

  “洗耳恭听。”

  郁容解释:“针刺肺俞穴。”

  聂昕之难得皱眉:“可杀人?”

  郁容察觉到他的反应,心里的沉重不经意地便淡去了,语气略带惊异:“你们学武之人不是对人体穴位通得很吗?你怎么不知道?”

  聂昕之回:“穴之一道非常人可触及。寻常练武之人也只粗懂几处大穴。”

  郁容摸了摸鼻子:“还以为真像小说里写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