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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壑舟须臾      更新:2021-03-24 02:53      字数:2303
  但对妇人来说,这枚鸡蛋已经不需要再用碎纸垫着、软布塞着,以不留神磕破碰碎了。没有人再需要吃它,它此时唯一的作用就是一一

  宜青眼看着妇人高高举起了右手,鸡蛋脱手而出,斜着向他飞来。

  他没有躲。

  也许妇人在之前几次投掷时已经消耗了太多力气,也许在脱手时不慎失了准头,鸡蛋没有砸中宜青,只在他身前不远处掉落,蛋黄流了一地。

  他骑着的战马受惊,高高扬起了前蹄。宜青制住暴躁的马匹,看了那妇人一眼,伸手抹去并没有沾上的蛋液,平静道:“走。”

  像老妇人一样仇视着他们的人在今日的维科郡中绝对不止一个。平民不关心两名帝国继承人的斗争,不关心守城的几股驻军势力互相角力,他们在魔物围城、被困城中时还能凭借韧性与忍耐继续乐观地生活下去,只有在连生死都成为问题时,才会放任积累许久的怨恨喷薄而出,朝着他们认定的责任者喷涌而去。

  “打死那个当兵的!”一名醉汉喊道,“魔物进城,大家都活不了啦!打死那个废物!”

  醉汉手中提着酒瓶,斜着身子走上前,将一名落单的士兵逼到墙角。他的眼中满是血丝,看着犹如被激怒的困兽,带着让人胆寒的威慑力。

  那名士兵今天并不当值,也从没有接手过城墙巡卫的任务。他提着廉价而甜腻的糕点,对醉汉努力解释着他只是想去城西看望下个月要成婚的未婚妻。

  咣!

  醉汉把酒瓶敲在了墙上,土泥簌簌下落。那名士兵退无可退,只将脆薄的糕点小心护在怀中,警惕地找寻着退路。

  然而围上来的不只是一名醉汉,不知何时,被醉汉的呼声招来的五六个平民都围了上来,手中或是拿着沉甸甸的木棍,或是带着家中劈柴的柴刀,用仇视的目光一片片刮削着士兵身上的血肉。

  “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士兵颤颤道,“我请了三天的假……今天要去看西莉亚……”

  “西莉亚马上要和我结婚了……我给她带了糕点……”

  这样不知情的、无辜的幸福,在某些时刻往往是致命的。

  “你的西莉亚早就被魔物杀了、吃了!”一名眼看着新婚妻子被魔物踩为肉泥的农夫狠狠道。

  士兵连连摇头道:“不会的,西莉亚很聪明。她的家有一个地窖,她一定会先躲起来……对,她会躲起来,等我去找她……”

  “魔物会把地窖的门踩破!把她的头拖出来拧断!就像这样!”

  农夫用力挥舞着手中的柴刀,一刀砍断了地上散落的瓜果。

  那副画面刺激了年轻的士兵,让他想到了未婚妻被魔物凌.虐至死的场景。他的眼眶也变得通红,一手护着糕点,一手大力推开挡在身前的醉汉,想逃离众人去城西。

  他的眼中好似已经看到了未婚妻还乖乖待在地窖中,闭眼祈祷他快些到来。他的背后,柴刀、木棍、酒瓶眼见着就要砸落在他身上。

  砰砰砰。

  几颗子弹落在众人身前,阻止了他们朝那名士兵伸出毒手。其中一人低呼了一句“魔法”,众人便受了惊吓,作鸟兽散。

  士兵还不知道自己在生死关间走了一遭,愣愣地回过头,看见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从墙角另一头朝他靠近。

  “看见诺兰奥伦多了吗?”

  士兵隶属维科郡驻军一师团,闻言摇了摇头。

  西里尔便不再他,摇着轮椅从他身边离开。

  他一路上见到了不少帝国士兵,皇家守卫团的,维科郡二师团的,但这些人中都没有他要找的那一个。

  人群都在向背离城门的方向逃难,只有他与众人相反,像一尾逆流而上的鱼,被暗流和漩涡逼得且进且退,艰难而行。

  还要多久才能到城门呢?如果诺兰不在那里,他又要去哪里找他?

  西里尔一分神,轮椅就被拖家带口逃难的一群人撞翻。金属与粗糙的地面用力碰撞,他被带得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摔得猝不及防,有些太凶了,他半晌没回过神来,险些被人潮踩踏。事实上,摔倒时从他手中甩脱的短.枪就匆匆被路过的行人踢到了远处,伸手也够不到了。

  “没事吧?”

  西里尔耳边响起一道年轻的声音,有人用力地搀着他的双臂,将他扶回了轮椅上。是之前见过的那名年轻士兵。

  士兵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要往城门方向走了。”

  西里尔没有答话。他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就算对方刚才帮了他一个忙也一样。

  “去城西吧。”士兵好心道,“听说莱斯曼殿下在那边,有很多人都朝那边去了。”

  西里尔没什么反应地看着他,双手撑在轮椅摇杆上,力地往下一压。

  “哎一一”

  士兵也是个口拙的,心里感激西里尔吓走了那群恶徒,就想着带他一程。逃难的平民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都说莱斯曼殿下在城西集结了军队,马上就要列队冲出城门,如果跟上他们的步子,也许还能有幸存的希望。

  士兵在一师团服役,知道这谣言兴许可信,因为他们师团的大部分驻军确实都在城西。他想着把路上遇到的这位好心人带到城西,他再带上年轻的未婚妻,一同寻求莱斯曼殿下的庇护,好好地活下去。

  他眼中的好心人固执地拒绝了他,摇着轮椅走了。他要是快步上前,自然能够阻止对方,但这么一来又不知要浪多少时间。他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未婚妻的名字,而后高声道了声“谢谢”,转头朝城西跑去。

  在生死一线的时刻,萍水相逢的善意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就像阴雨之夜的星光,无论如何也无法穿透层层夜幕,洒落在潮湿冰冷的大地上。

  西里尔感到累了。

  刚才那一摔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的不着力,但对他来说,却要花数倍的力气才能够重新鼓起神上路。

  他没觉得自己腿脚不便是一个麻烦。

  记得自己和诺兰初次见面,他曾经坦坦荡荡的将跛腿展示给对方看,以此证明自己不适合参军。他不需要服役,也很少外出走动,只要呆在地下室里,这根本不会影响他一分一毫。有些时候,西里尔甚至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