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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恒山羽      更新:2021-03-14 19:26      字数:2489
  是馋酒了吗?”爽朗笑声自外传来,让人神为之一振。雅间儿的门随后被人推开,祁重之轻装简束,拎着两坛佳酿,也不见生,大剌剌撩袍坐到了对首,“路上有事耽搁了,让先生久等啦!”

  “不妨不妨,人来了便好,怎好意思再教小哥儿破呢?今日李某做东,这两坛酒算我请,小二”

  “嗳!”祁重之拦下他,笑道,“先生要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分明是我有求于你,你若争着付钱,我今天岂非更开不了这个口了?”

  李兆堂见祁重之十分坚持,细想一番其中道理,只得作罢。闻着醇香酒味儿,他极腼腆地冲祁重之一笑:“那……好罢,不与你争就是。”

  这一场酒席,最先作请的东家的确是李兆堂,但要真论起来,正如祁重之所说,有求于人的却是他。

  他出门在外,身上银钱已所剩无几,既要吃饭睡觉,还要养着负伤的赫戎,日子可谓捉襟见肘,哪有钱再去付神草堂高昂的诊?所以才有了闹市口的一出大戏。

  但他并未指望神草堂能上当,他赌的是济世峰看重在外维持的赫赫声名,为了堵百姓悠悠之口,让人心服口服,必然会上赶着来给赫戎治病。

  果然不出所料,李兆堂是何许人也?济世峰峰主的亲外孙,百余家神草堂的总堂主,身份尊贵,目光也如炬,早一眼看穿了祁重之的戏码,却仍愿意不问来历地为其诊病心,正是始于这层背负百年的“沉重声誉”。

  因此,祁重之笃定他一定会上门邀约。

  但一码归一码,人家已经拉下排面来请他吃饭,他总得也适当地露点好意,否则就显得太给脸不要脸了。

  祁重之道:“敢问李先生,是研究出解蛊毒的办法了吗?”

  李兆堂答得很谨慎:“是不是个办法还另说,李某连日来不眠不休,召集堂中数十名大夫一齐研究,按照古书中的记载,先后调配出了三十种专解各类蛊毒的良药。……然而药道虽有共通之处,但这些归根结底都不是按照‘配方’来调制的,能否解毒不敢保证,至于到底可以抑制多大的毒性,还要看那位爷的造化。”

  祁重之听得似懂非懂:“也就是说,毒不一定解得了,最多只能起到抑制的作用,而且效果还不确定?”

  李兆堂点头:“是的,神草堂已经尽力,那位爷的病情,实乃是举世罕见,我等不敢托大。”

  祁重之:“他曾经用过熊胆来抑毒,效果看起来不错,这其中有何门道吗?”

  李兆堂答:“熊胆有清热解毒的功效不假,但它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解药,对蛊虫起的作用也不是抑制毒性,而是延缓发作。况且,如果李某猜得不错,他一次性必然要食用大量……甚至过量的剂量方可起效。”

  在祁重之沉默的空档,李兆堂又补充道:“小哥儿一定听过物极必反的道理,为图一时痛快,如此毫无根据地胡乱用药,在下一次蛊毒发作前,如果没有及时补充熊胆,痛苦将会比任何一次都来得剧烈。”

  比如说……把自己给活生生咬成个血人?

  祁重之的视线钉在桌子一角,放在腿上的手把下摆拧成了咸菜。

  “客官,您的菜来嘞”

  门突兀被敲响,小二吆喝着入内,点头哈腰为二人布菜。祁重之目光一跳,迟钝地回过神来,李兆堂察言观色地将筷子递给他,他接过来,有心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多谢。劳驾先生再为我详解一番那三十种良药的用法用量。”

  一席饭吃了近一个时辰,李兆堂看起来文弱,本性居然极其嗜酒,一桌子菜几乎未动筷,专逮着那两坛好酒生灌,可无奈又酒量欠佳,闹出来不少笑话。

  祁重之起初看他端杯子的雄浑架势,原本以为他是真人不露相,能豪饮数十升,岂知才五杯下肚,那厢登时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拽着祁重之的小拇指头不撒手,和楼下说书的开始对着胡诌八扯。

  一会儿说济世峰的小师妹不愿意跟他好,一会儿说自家后院里的俩黄狗下了四只黑崽儿,要不是祁重之拦着,恐怕神草堂今年的账目都得被他一字不差地在外人跟前抖落出来。

  清醒的祁重之搀扶着分量不轻的醉猫从雅间儿出来,小二上前要账,他一面拨拉开李兆堂缠到脑门上的爪子,一面焦头烂额地在腰间摸了摸,咬牙捏出二两碎银,满脸肉疼地扔到小二怀里。

  说好要请客做东的那位,趴到祁重之耳朵边儿,声音洪亮道:“喂!我偷偷跟你说,我才…才不乐意当什么堂主……”

  祁重之的右耳朵“嗡”一声响,这下全天下人都晓得李堂主偷偷不想做堂主了。他倒嘶口凉气,翻着白眼挪开脑袋:“哦,那你乐意当什么?”

  李兆堂穷追不舍地跟上来:“我当、我当乞丐!”

  “……好好好,乞丐老爷!”祁重之大汗淋漓地扶稳他,只觉心力交瘁,“我求你放过我的耳朵吧!”

  二人刚东倒西歪地挪出酒楼,立即有人迎了上来。

  “哎呦,这不是李先生吗?怎么又喝成这样了?”

  祁重之忍不住长松口气,以为终于来了接手的,抬头一看,却见对面的人并非是神草堂的穿着。

  那人上前要来接李兆堂,祁重之将身子一侧,不着痕迹避开他的手,客客气气问:“您是哪位?”

  来人模样不超过五十,一身穿戴不凡,被祁重之这么一躲还愣了一下:“鄙人是荣阳郡公府的管家,郡公老毛病犯了,邀李先生过府看诊,李先生认识我的。你又是哪位啊?”

  李先生喝得烂醉,恐怕连他亲爹都不认识了。

  祁重之上下将他一打量:“我是外地来求医的,不晓得什么荣阳郡公,您有腰牌作证吗?不然对不住,我不敢随便交人。”

  自称郡公府管家的人有些不耐,却仍是从腰间取下腰牌,拿给祁重之查验。

  腰牌是金丝楠木所雕,刻工细腻,祁重之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一瞧便认出了真假,这才笑道:“好说,您把他接好,留神摔着。”

  管家往后招手,立时上来好几个仆从,各自小心架起李兆堂的胳膊,动作熟练地朝边上的轿子搀扶过去,看来已经做惯了这档子事。

  轿子起来,管家最后觑了祁重之一眼,回视线,跟着扬长而去。

  祁重之简单活动了一下被压得酸疼的臂膀,接过背后小二递过来的包袱,慢悠悠逛荡回了客栈。

  这家客栈很偏,好处胜在干净便宜,住客也不多,平时还能落个清净。

  祁重之进门时,赫戎并不在房里,后院里不时响起凄惨的鸡叫,多半戎大爷又在那里窝着。

  这是常事了,常到祁重之曾一度以为赫戎想下蛋。

  总归白天的时候,祁重之只要在屋里,赫戎就必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