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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尚扇弱水      更新:2021-03-02 05:21      字数:2407
  黑衣人并未回答他,而是反问一句:“想报仇么?”

  连祈眼睑微,默然不语。

  “可凭你一人之力,不过也是白送一颗人头。”黑衣人的身手如同鬼魅,一闪身便到了连家夫妇坟茔前,“这江湖中多少自诩名门正派的,其实都不过宵小之辈。凌云堡行事,处处与其相悖,自然遭人嫉恨,只要有一个人反水,其他人必然会落井下石。你真以为,仅凭一伙来历不明的暴徒,就能撼动凌云堡数十年基业?”

  连祈自然明白,他凌云堡不过是演绎了一出农夫与蛇的故事,他爹娘为此死不瞑目,能支撑着他的,也只有报仇了。

  “你与我说这些也无意义,什么目的,只管讲来。”

  “我喜欢你这样心直口快的年轻人。”黑衣人指向连祈,“你来我天极楼,为我所用,待你羽翼丰满之时,我助你亲手报此大仇!”

  “天极楼?”连祈皱了皱眉,“若要静伺良机,我大可选择万象森罗,没道理当个杀手为你卖命。”

  黑衣人却笑了笑,道:“万象森罗也不会让你选择报仇,他们这些名门正派,只会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血亲枉死,数百冤魂盘踞在此,你甘心?”

  连祈垂着眼,盯着断去的剑刃,忽而松手,任它落在泥里。

  “我答应你。”

  “爷……”舞儿抬头看他,抓着他的手不由紧。她虽听不太明白他们的话,可直觉连祈这一走,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黑衣人目露喜色,只是看向舞儿时,有些迟疑:“这个小姑娘……”

  连祈漠然抽开手,道:“不过是凌云堡救回来的一个孤女,侥幸同我逃脱,随她去吧。”

  舞儿待要上前,被连祈推了回去。舞儿连滚带爬地起来,尽力去追他们的脚步。

  哪里有死人,哪里就有天极楼这是江湖人的传言。

  若不是连祈亲眼见过屠他满门的那群人,也会怀疑天极楼是不是接了凌云堡这桩买卖。

  黑衣人也直言不讳:“凌云堡的买卖,一般人付不起这个价。”

  连祈笑得有些讥讽。凌云堡六百三十二口人,确实付不起。

  连祈随天极楼的人离开时,黑衣人瞧着后面还在小跑追逐的舞儿,问他:“这小姑娘似乎跟定你了,你不回头?”

  连祈紧了紧缰绳,扬鞭而去。

  舞儿在泥水里摔了跑,跑了又摔,一直朝着连祈的方向追。马蹄声已经远去,宽敞的大道上寂静无声,舞儿回首望了一眼身后茫茫树影,决然地向前迈着。

  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舞儿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消耗光。又一次摔倒在泥泞的路面上,已经无力再爬起来了。舞儿觉得眼皮很沉,仿佛黏在一起就不会分开。她动了动胳膊,往前爬了一点,石子摩擦着手肘,才能让她有所知觉。

  哒哒的马蹄声又响起,越来越近。舞儿还想,自己滚在这泥堆里,会不会就被踩死了,连祈一个人去了那个天极楼,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舞儿往路边蹭了蹭,下一刻却被一双手拎了起来,对上连祈复杂的眼神。

  舞儿咧了咧嘴,奋力朝他靠过去,抱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连祈这次没有甩开她,语气没什么起伏,“跟着我,再想走就难了。”

  舞儿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走!”

  连祈没再说什么,握住她纤细的手,一齐往前走去。

  这一年,舞儿十二岁,连祈十七岁。舞儿的不离不弃,成了连祈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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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极楼是个良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价钱,谁的人头都可以奉上。天极楼中的杀手都是首领闫火罗养的弃儿,自小培养,优胜劣汰,雕磨出来的英。

  连祈是个异数,他心智已成,与闫火罗更像是一场公平交易。他同楼中杀手一样进行暗杀任务,又被闫火罗奉为特殊的上宾,监管楼中新晋杀手的训练。

  闫火罗身边有两个心腹,一个是自小养的岑息,一个也是半路捡回来的叶舟。闫火罗对他们很是信任,楼中多半事务都是交由他们负责。

  在连祈看来,这两人着实与杀手形象相悖太远。天极楼中的杀手都是面冷心冷,像一具具没有灵魂的傀儡,唯这两人永远都是笑意融融的样子。

  知道连祈见过他们出手,这层不解也随之散去了。

  能笑着杀人的,又岂是善类。

  连祈对这两人的防范,比闫火罗更甚。即便一同出动,也鲜少交流。只是叶舟是个话痨,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台戏。有次出完任务,连祈受不了就问他:“你一个杀手话怎么这么多?”

  叶舟衔着根草,吊儿郎当道:“我们祖上就是说书的,我要不是年少无知误入了歧途,现在也是京城一名嘴了。”

  连祈觉得这人嘴里的话没一句能听的,扭头便走。

  叶舟还劝他:“你说你一个武学世家的公子哥,还真把自己当杀手了啊,兜着个冰块脸多累!”

  “不然呢。”连祈淡漠地看了眼手里的剑。

  这些年,仇恨淤积在心中,为了报仇他也杀了不少人,双手已是血债累累。除了杀手,他也没有别的身份可选。既当了,便当得称职些。

  叶舟觉得他这个人怪无趣的,耸耸肩晃外边去了。

  连祈出了大殿,一直走到最远的一处平台,推开点缀着粉色小花的篱笆,一身冷厉倏然褪去,玄色的靴子沿着花盆摆放的轨迹,轻轻踏入。

  门前的少女正对着一株向日葵絮絮叨叨,蓝灰色的衣到腰后打着一个结,将本就纤细的腰身衬得不盈一握。黄昏的光打在她白皙的脸际,暖意绒绒。

  连祈不忍打破这恬静的一幕,静静倚在一旁。唯有这种时候,他被仇恨撕扯的内心,才有喘息的余地。

  直到舞儿起身,一回头看见他,笑颜顿开,朝他跑过来。

  “爷回来怎么都不出声。”舞儿接过他的佩剑,对他满身的血污已经熟视无睹。

  连祈勾着唇,懒洋洋地直起身,道:“看你跟你的小伙伴聊得开心,不好意思打搅。”

  舞儿微微撅起唇瓣,睨了他一眼,推着他往里走,“热水我都烧好了,快去沐浴。”

  外出任务了三天,整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身体自不必说,也已疲累不堪。连祈靠在浴桶上,长出了一口气。

  舞儿将他换下的衣衫拾起来,泡到了冷水桶里,端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