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传第132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2-28 07:30      字数:11782
  励。姚贵妃确实是唯一一个能真正鼓励他放开手为所欲为的女人,或许自己也是唯一值得她鼓励的人,因为她只能从张宁这里分享所有的野心和战利品哪怕是再过荒唐不现实的欲望。想当年一无所有起兵,姚姬竟然也可以纵容和提供最关键的帮助。

  “杨士奇他们都是学识阅历丰富的国家栋梁,既然大臣们都这样议定,我觉得很妥当。”张宁几乎没有重新考虑就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只见姚姬嫣然一笑,张宁顿时看得痴了。

  这样的笑容非常纯净,就像一个天真的女孩子,是很不容易看到的一面。一时间似乎春天已经提前到来,她穿的交领领子上的朵朵红花图案也变得鲜活,如同世上盛开的鲜花。当然最美的不是花,不是那精美的丝织品图案,更不是发梢裙裾之间的金玉首饰,而是她的脸,窗外的威风吹拂起她随意拢在鬓间的青丝,乌黑的头发间,比玉还精致洁白的皮肤,比宝石还鲜艳的唇。而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已无法比喻,当它们笑起来,张宁的魂就没了。

  当然就有个不言而喻的事实,为了看到她的笑,能感觉到满足她的要求,什么都是值得的。当年周幽王和褒姒的故事,却不知责任究竟该归咎于谁。

  等张宁的魂儿终于回来,他马上想起趁机提起交换的条件。

  罗城郡主朱南平,张宁想要姚姬放弃利用她,只要姚姬答应只要她在张宁面前保证一句,就能决定朱南平的命运。

  姚姬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朱唇轻启随意问道:“为什么你要过问她的生死”

  “马皇后无论做过什么与她无关,宫闱的争斗也与她无关,她很无辜”张宁说着,但见姚姬轻轻冷笑。他顿时有些汗颜,确实谈论所谓殃及无辜是多么可笑的事,当朱雀军的铁蹄在野心家的驱使下纵横天下,又有多少无辜

  张宁只得叹道:“她还是个孩子,我很喜欢她同情她,也很满足于她需要我呵护的感觉。就像一枝脆弱的花儿,叫人不免生出怜香惜玉。”

  “怎样的喜欢”姚姬慵懒地开口说。

  张宁已经描述过是怎样的了,她对这样的解释不满意他便答道:“像父亲一样的。而且您不觉得,马皇后那一脉的后人如果对我们的感情胜过他们,本身就是一种彻底的胜利么有时候强大并不需要通过毁灭来表现。”

  姚姬还没有答应,门口就有侍女轻唤了一声“夫人”,得到姚姬的应允,那侍女便把一盆冒着白汽的热水端了进来。原来她有午睡的习惯,每天午后要烫一下脚小睡一会儿。姚姬的生活节奏非常缓慢,而且很注重养身,有句话叫美女都是睡出来的,睡眠饮食是最重要的养身之道,远胜补品药物,俗话诚不我欺。

  侍女跪在地上为她脱鞋洗脚,张宁只好等着答复。不料这时姚姬招了招手道:“宁儿,你来。”

  张宁看着那清水中的玉足,愣了一愣,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旁人应该很难想象其中有什么暧昧,因为姚姬有叫人生畏的威信,也有端庄大方的气质,因此哪怕她美若天仙却没有邪气能叫人说三道四的地方。

  他挽起布袍长袖,拿了根板凳坐在跟前,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到水中。姚姬一挥袖子,侍女忙退出去,不敢再打搅他们子孝母慈的天伦之乐。

  一双冰雕玉琢般的脚,从太祖的皇后马大脚起妃子们就引以效仿,姚姬也不例外地没有缠过足。整体天然修长,但是脚趾细节却十分圆润光滑,没有一个地方有棱角。

  张宁揉着她的足,很轻很温柔,因为他的手掌有点粗糙有茧,生怕稍一用力就把皮肤给搓破了。沉默让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姚姬总算柔声道:“我答应你了。”

  张宁心里紧张万分,说不出一个字来。她又补充了几个字:“朱南平的事。”张宁抬头投以感谢的目光,却见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闭着。

  他心中波涛起伏,紧张的心情中动作十分小心,此时此刻哪怕她随便吭一声,张宁也会被吓得把手从她的足上拿开。如此许久他自然没敢逾越少许,直到他感觉水温已经降低,才问:“可以了么,我去拿毛巾。”

  没听到回答,张宁便又瞧她,却见她的眼睛里露出些许幽怨。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姚姬是绝不可能说出诸如“你就只摸脚么”一类的话的。

  这时张宁拿来白棉毛巾给她拭擦玉足上的水珠,她便说道:“和自己的妹妹洞房是怎样的感受”

  “”张宁道,“又不是亲妹妹。”

  姚姬又道:“那朱南平呢”

  张宁忙道:“您真误会我了,她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哼”姚姬低下头看了一眼地上,怒道,“这双鞋真难看,一会儿叫人拿去扔了。”

  “我抱你过去。”张宁镇定地说道。他说罢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托住姚姬的腘窝,一手搂住她的腰直接抱了起来,姚姬轻呼一声,忙抓住他绷紧的膀子。这么抱怀里的人托得位置低,张宁早就尴尬的反应直接顶到了她的臀上。姚姬咬住朱红的嘴唇,仰起头盯着他的脸。

  掀开暖阁的珠帘,张宁一步步慢慢向床边走去。姚姬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连他自己的脑中也一片空白。他会不会把姚姬放床上就完成任务溜之大吉

  “我听说张小妹没法让你满意”姚姬进一步攻击他。

  张宁忽然很粗暴地把她扔在床上,幸好铺得软,不过姚姬却没被吓着,她既不反抗也不迎合,被扔上去是什么姿势就保持着什么姿势。张宁遂饿狼扑羊,手掌直接从她的裙摆下面伸进去。

  这时姚姬才开口道:“你想干甚,现在知道我是谁了,还要像在总坛那样对我用强么”

  “是这样是不对的,要被天谴”张宁哆嗦道。

  姚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怎么办”

  第四百七十七章 胭脂

  冲动的内心和克制压抑的表现,在宁静的环境中,用低沉的短句问答述说出来,让这一份感情显得额外深沉。

  “那样做是不对的。”

  “嗯。”

  “要怎么办”

  低沉的音调,似乎是如此理智而不带情绪波动,只是字字中带着的颤音眼睛里的光芒,以及讨论的荒诞话题让一切理智都变得苍白可笑。

  姚姬仰躺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宁,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此时把他先天具备的阴郁的温柔表现到了极致;而因为把激情尽力地压抑更让这样的感觉平添了几分深情。一如他身上的衣服,灰色黯淡的颜色,却有细腻考究的质感,少了许多精彩的鲜艳,却照样很好。

  怎么办张宁没有想到姚姬会愿意做一些寻常明朝女人无法接受的事。着实是意料之外因为她看起来冰清玉洁,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特别是朱唇贝齿那么美丽,谁又敢用那龌龊之物去亵渎不该的地方

  “没有做那样的事就不算yin乱,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下午张宁就逃离了这里,在外面走了一圈如同梦游。阳光和清新的空气似乎让他清醒了一点,回忆起刚刚发生不久的事,心里百感交集,罪恶感挥之不去。

  他来到内阁衙门想尽量转移注意力,但诸官员不在,他们下午一般会在六部办公。张宁只好独自来到书房,果断亲笔签押了上午内阁的决议。他想了想,又下令兵部设水事司,让徐子新为郎中,主管这个分司;外调徐子新到江西,辅佐江西巡抚于谦。这一切决定都是他早就想好了的,除了动动笔实际上今天什么也没做。

  在衙门里耗到旁晚,他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得知王妃周二娘已经回来了,遂回家找周二娘。总算有一个可以名正言顺毫无负罪感能宣泄心胸的女人。

  周二娘在外面迎接他,刚刚上来准备行礼,张宁哪里还有半点讲究,上前一把就搂住周二娘的腰亲吻她。

  周二娘脸上一片羞涩,忙紧张道:“叫人看见了。”

  “咱们又不犯法。”张宁道。走廊上的几个丫鬟顿时站住避过身去。

  张宁见她秀气的瓜子脸上一片娇羞,身上又玲珑有致,顿觉十分漂亮,拉住她的柔软纤手就向寝室那边走。进了屋子,初时周二娘还不好意思地说:“天还没黑呢。”等张宁直接把门闩上时,她便不再扭捏了,主动上来帮他宽衣解带。

  俩人纠缠着到了床上,彼此都进入状态了,你摸我我摸你。不料周二娘突然停止了动作,疑惑地把手从张宁的袍服里伸了出来,只见指尖上沾上了红色的东西,这样的颜色在她玉白的手指上分外鲜艳。

  “这是什么”周二娘瞧了一会儿,又放到鼻子前嗅了一下,脸上顿时变色,“胭脂你”

  张宁瞪圆了眼睛:“”

  周二娘顿时生气地背过身去,掏出手帕似乎在背地里擦眼泪。张宁忙认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好言道歉。周二娘哽咽道:“擦在嘴唇上的女人胭脂,怎会在你的那地方你们做的事太恶心了”

  事到如今,张宁只好厚着脸皮强辩:“别人都不嫌恶心,咱们有啥好那个的。也怪我一时色迷心窍,这楚王宫里全都是女人,一时把持不住,是不是情有可原我还没有长子,怎么能轻易与你之外的妇人行那周公之礼,所以就只是”

  后面的解释似乎让周二娘勉强接受了,她哽咽道:“她用口舌之后,你们就没有做那苟且之事”

  张宁道:“要是做了怎会还有胭脂”

  “是谁”周二娘又问。

  张宁道:“母妃宫里的一个侍女,我忘记问名字了。”

  周二娘听罢好像好受多了,连名字都懒得问证明张宁实在只是玩乐而已。这个时代男女地位是极度不平等的,特别皇室贵胄家,权力和家庭地位的不对等,女人基本无权要求男人的身体不出轨,能得到男人心里的宠爱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周二娘便故作可怜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厌倦我了,才会对一个侍女也有兴趣”

  “不可能。”张宁断然道,忙用手温柔地托住她的下巴,“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一直到咱们都葬入朱家的祖坟,这份夫妻恩情也永远不会变的。我会证实给你看。”

  周二娘问:“怎么证实”

  张宁本想说时间证明一切,白头偕老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这句未出口的话也不是撒谎,因为从来没想过要换结发之妻;而且以后也不会想,因为在他看来对这些三从四德的明朝女子始乱终弃实在是难以原谅的罪恶。

  但是花言巧语可以轻易挂在嘴边,这样的话他却难以出口,便换了一句,笑道:“马上你就知道了。”

  卧房里渐渐春色无边,充斥着无数的温柔yin靡的声音和行为。

  而此时张宁夫妇不知道,他们私密的游戏正被一双无辜而好奇的眼睛看着。朱南平被允许进入张宁的房间,刚才周二娘听说张宁回来了,就和侍女们出去迎接,她被留下和遗忘在这里;接着俩人一进屋就卿卿我我,朱南平躲在书架后面不知自己应该怎么出现,只好没吭声。

  她完全没接触过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看了个一知半解。不过除此之外的东西她却非常明白,周二娘带着撒娇的置气张宁对她的千依百顺态度,甚至还认错道歉。他们诅咒发誓要一起进祖坟,无疑“婶娘”在张宁的心里是很至关重要的人,她被人关心着疼爱着。

  而不像她朱南平,被婶娘忘在卧房里,很快就不被想起,好像她就是空气和一个不存在的人。

  朱南平切身能理解的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只有在意或遗忘。她的年纪还不懂什么是爱情,甚至不懂什么是亲情,因为从未有过。

  当初张宁温柔地对她说,像父亲一样照顾她;在张宁的理解里,这是一个太简单的概念。但朱南平就没明白过,她实在想不明白也感受不出来怎样是父亲一样照顾,是像她的生父那样一年也见不到一回面这样照顾

  微风从门窗的缝隙里灌进来,吹拂起朱南平有些凌乱的青丝,在黑色的秀发之中,一只玉白的耳朵正倾听着很奇怪的声音,那长短不一的似乎忍受着极大酷刑的呻吟,喘息声,潮湿的挤压的声音一双不大但明亮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人与人之间原来可以做的新奇的事,原来婶娘那光溜溜的双腿可以缠在人的肩膀上。

  这样的时间持续得太长,她又不敢贸然打搅,后来站得有些累了,只要席地在书架旁边坐下,手臂抱在膝盖上,蜷缩着身体躲着,不知该如何脱身。

  朱南平不知不觉这样就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发现周围一片黑暗,耳边传来沉重而有规律的呼吸声。她顿觉得浑身寒冷刺骨,一不留神打了个喷嚏,自己也吓了一条。

  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竟然这样也没把在床上呼呼入睡的人吵醒。她便悄悄站了起来,小心走到门口开门出去,整个过程没人发觉。

  朱南平一直回到自己的房间,整个院子也从未脱离安宁。好像并未发生什么值得人关注的事,也从未有人注意到她在哪里没有在哪里。

  第四百七十八章 平安舰

  如同多年前从假期里回到学校,张宁逐渐开始收心,因为他知道外在的竞争者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下一次行动。这样的自觉收心不是因为自制力,而是在前世多年形成的一种心理习惯;现代社会竞争分外激烈,加上他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衣食不愁的生活,所以就形成了一种心理,只有马不停蹄保持投入的心态才能生存。工作和学习提高,能让他安心,不可替代的一剂心理安慰。

  他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在九江城的时候就不断忧惧失败了该当如何,考虑姚姬会怎样张小妹会怎样,太多的问题和架设是想不过来的,唯有保持清醒谋事,尽量做得最好才能淡化这样的忧惧。

  不必事必躬亲去过多干涉官僚系统的运作,他又回到了以前那样的生活。看起来并不忙碌,但是人们需要找他的时候总是能及时找到。

  最近他和徐子新走得最近,这个刚出任兵部小官的人,已被外调江西但张宁还没有让他出发。不知徐子新能不能称得上“造船专家”,毕竟这年轻人把人生大部分精力是投入到了考进士上的,但张宁能判断出他至少很了解造船,而且能找得到一批熟悉的内行,这便够了。

  城北校场上,兵器局的马大鹏及一众工匠头目正在测试一种火炮。这不算新炮,和陆军实装的长管野战炮属于同一种铸造技术,只是口径小一些;已经存放在兵器库里很久了。当年兵器局研制野战炮时,试造了两门这种中炮,用实心弹重三斤,但后来觉得口径太小炮弹太轻威力不够,兵器局又铸造了现在装备永定营陆军的那种重达近千斤的重炮。

  但是陆军炮无法装备战舰,朱雀军目前筹备的水师舰队属于内河船只,没法用太重的火炮。因此舷炮的选择就让被搁置的那两门中型长管炮排上了用场平底江船能够承载,而且是长管平射火炮,似乎各种因素都满足要求。就算张宁不太熟悉水师,正常智力想象都能明白,舷炮当然是平射的长管炮好:水上摇摇晃晃的精准度更低,较近的距离上齐射效果才好,长管炮极快的出膛速度能造成很大的破坏力。

  只有两个困难,第一,要再次大量铸长管炮需要很多铜料,湖广江西两省无论怎么收刮都满足不了原料需求,目前朱雀军还没有只用铁就铸造出长管炮的技术,必须要铜。第二,如何消解舷炮的后震力。

  第一个困难一时无解,无论是谁都不能把石头变成铜料,也没办法不用铜就让高膛压的火炮不炸膛。但第二个困难很快就有了眉目。

  首先徐子新提出从船身形状上增加船只稳定性和载重吃水度,平底增宽船体,取消甲板上的楼,使战舰成为一种扁平的造型,这样当然就更不容易受后震力影响,也不会因大量金属火炮让船底吃水过深。

  徐子新画出来的图让张宁一瞧,他是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又宽又坦像个乌龟似的,和他想象中狭长霸气的战列舰大相径庭果然现实和梦想还是有些距离。不过他还是勉强接受了,毕竟筹建水师不是拿来观赏的,而是为了适应内河作战的目的,那种细长尖底的海船在长江里航行不便。不过张宁也提出了一个建议,让他们把舷炮放到甲板下的船舱里,因为张宁实在没见过侧舷炮部署在甲板上的木船。

  其次在舷炮设计上,徐子新的船坞幕僚们提出在炮位用铰链和镶嵌轨道缓冲开炮后的后座力。这种设计当然没有任何理论根基,就是靠经验,就连火绳枪开火的时候也要向后压,火炮同样如此,显而易见的现象。

  缓冲铰链轨道要造多长,要承受多大的后冲力按照工匠们的说法,也只能等船在江西船坞上造一艘出来,然后反复试,得出经验。

  这种笨方法太费事,张宁决定直接根据选定的火炮来计算后冲力。这也是今天一群人在校场上要干的事。

  校场边搭建了一张帐篷,里面用两根凳子支撑着一张案板,周围或坐或站着张宁和一众官吏,还有兵器局的头目。外面还有李震极其卫队。左右百十号人在那里捣鼓着什么。

  时不时就传来一声闷雷炮响,声音十分巨大,能把帐篷里的门板都震得抖动。这样的炮声能传遍整个武昌城,也算是这座城的一大特色。兵器局每造出一门炮都会到校场上试射,不炸膛才敢交付军队;所以百姓们长久以来都听习惯了。

  此时试验的火炮炮口完全与平坦的地面保持水平,因为放置高度低所以射程不远。张宁选择完全忽略空气阻力,用抛物线的公式计算炮弹的出膛准确速度。测量到了炮弹落地的水平距离炮口中心高度减去实二次心弹半径;已知重力加速度。一个简单的二次方程组,先通过高度算出时间,再用时间和水平距离算出出膛初速。

  再根据动量守恒定理,通过称出火炮的重量和炮弹的重量,计算炮身后座初速。接着通过冲量的公式,很容易就能列出缓冲铰链轨道长度和冲力之间的数据表。

  整个实验计算是非常简单的,中学生都算得出来。但是张宁也遇到了一点麻烦,带入重力加速度的数据单位是米每秒平方,但是此时用的长度尺寸单位和时间计量都完全不同。兵器局的刻度单位做到了标准化,以丈尺寸毫微为单位,虽然可以推算大概一丈约三米,却难以避免误差很大米是现代世界通用计量,和明朝本土尺寸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计算时间的单位秒同样起源于西方钟表机械,单位上和明朝用的完全是鸡同鸭讲。

  于是张宁只好在城楼上用铁球和沙漏等工具重新测量重力加速度,以当下的单位为计量。

  一个简单的计算,张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诸多周折后终于制定出了数据表。从这件事上,他再次认识到,在没有基础的环境下要完成一项简单的科技实验也是多么不容易的探索。

  不过兵器局档案室因此又多了一份宝贵的资料,那就是重力加速度的数据。完全采用兵器局长度单位和“弹指”时间单位的新数据。

  同时张宁的计算过程也被兵器局的书吏和工匠头目视作珍宝存放。他们已经开始研究张宁留下的各种公式,符号和阿拉伯数字有汉字注释,有的人已经弄懂了皮毛,只是觉得深究会很“深奥”兵器局的铳规公式,他们已经可以自行带入公式计算制定,这也是成果。

  为什么书吏工匠们会对张宁捣鼓的玄妙东西投入极大热情就像一个学派一个工匠师傅的弟子,徒弟们会认为从师父那里学到的东西是一种衣钵继承显然继承湘王的衣钵,以其弟子自称是有莫大好处的。这种影响力来源于权势地位,而非学术本身。

  九江之役后,坊间流传着一种言论,有人认为湘王在深山里遇到过半仙高人,学到了一些不是人间的神秘学问;而他常常书写的鬼画符一样的符号也巧妙地让这种流言多了几分可信度。就连很多读过圣贤书的官吏也认为湘王确实师承过高人隐士。人们总是想要把王侯神化,给其加入一些神秘的光环,就好像汉高祖刘邦出身的时候电闪雷鸣之类的传说。

  湘王无所不能。造船的工匠和官员在一起讨论新舰的构造,他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提出一些观点,而经过人们的琢磨,这些点子总是高明而合乎情理的比如舷炮放在甲板下面,徐子新的幕僚很快写了洋洋洒洒万言来论述这个设计的利弊。

  但是这样的讨论无法持续太久了,因为江西那边的事已经刻不容缓,徐子新需要马上就任九江,带着他的一帮幕僚和工匠头目过去,才能让一系列准备工作不至于出现问题。

  江西那边筹备水师船只的准备于谦已经发了公事咨文。要开挖运河,直接连通八里湖和长江;在八里湖岸建船坞,修建好之后引湖水灌船坞工事。一系列工程是否有问题,需要徐子新的团队亲临现场进行考察评估,这帮人有文官书吏有经验的匠人头目,直接从岳州拉拢组建的完整人才系统。

  朱雀军水师主力舰的设计还没有完成,徐子新呈报到江西定论后再上奏兵部。临行前,张宁又叮嘱徐子新和于谦搞好关系,因为造船所需钱物主要依靠江西资源,必须要于谦妥善筹备。

  一天徐子新忽然请张宁为水师主力新舰命名,临时才提出,张宁便随口提到:“战船又宽又稳,就叫平安舰吧。”

  周围的众人顿时附和了一番,大伙儿很容易想到,湘王以前的表字就是平安,以此命名,当然要满心赞同。

  第四百七十九章 黔国公

  楚王宫北门内的内阁衙门里,张宁和五个大臣坐在一块儿。周梦雄和姚芳不日就要离开武昌就任,所以今天的议事张宁亲自到场,有一些事要商量。

  大堂上两侧除了坐着的六个人,还有一个胥吏在分送茶水,另一个年轻官员拿着一叠纸分发给在场的大臣。纸上写着一些资料,可以叫大伙先了解情况。这么一来,张宁恍惚有前世在企业中开会的感觉,也是有秘书发资料。

  “咱们准备要在九江筹备一支新的水师,本来计划要造水师主力船平安舰二十艘,但目前看来还有些困难,各位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张宁开门见山地说道,“主要是缺铜。一艘平安舰拟排水八百到一千料,载员二百人,装备主力水师炮三十二门,舷炮三十首尾各一;每门炮需要铜料二百斤,一艘船就要铜六千四百斤;二十艘船需要铜约十二万八千斤。”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一时无话可说。沉默中,杨士奇在心里噼里啪啦一阵默算,这些铜如果铸造成铜钱,至少能造两千六百万枚,如果铜钱掺铅,还能更多。

  大明朝全国都缺铜,内地更缺,连铸币都不能满足,只能用白银和纸币在填补商业市场;更何况长江流域少数几个便于开采的铜矿产量低成色也不好,去年为了铸造长管炮花了很多钱粮人力,就是因为铜料质量不好出现沙眼就要报废重铸。这次一下需要十几万斤铜,哪里弄去

  作为内阁大臣,居然无人能拿出一句话来说,杨士奇只好开口道:“突然要铸几百门铜炮,恐怕穷湖广江西二省之力也难以筹办。是否可以改用铁炮”

  “铁炮只能铸臼炮”张宁只好耐心解释道,“所谓臼炮就是炮管粗短的那一类,炮弹重,

  是出膛速度小,只能高抛发射,利用炮弹本身的重量落地造成杀伤。抛射要实现精准对弹道要求高,在水上船体不稳定,极难打中敌船这样一来,火炮不能成为水战主力,最后也只好重新用冲角接舷近战决定胜负,咱们的炮舰装备几十门炮就反而画蛇添足了。”

  张宁一时间心情有点失落,不留神便叹了一口气:“咱们要争夺制水权,船只数量人力物力资源都远不如北军,这本身就是不对称的角逐;所以咱们也要在别的方面形成不对称的差距,诸如战术兵器,而不是与之拼消耗。以我朝之力,采用战船接舷拼杀,如何能战胜人多船多的官军水师

  数年以来,我军虽节节胜利,但都是被动地对付前来进犯的官军,内线作战,并且可以主动选择有利战场。今番时机逐渐成熟,进攻长江下游将是我们反守为攻的第一步,也是最容易和有利的方向,水师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张宁说的大家都没有异议,本来早就达成共识了。进攻南京,能得到的利益是巨大的,江浙富庶能获得大量的人口和财力,而且南京也是大明朝的第一个首都,造成的政治影响不输于攻占京师;难度也是最小的,顺江而下,只要能掌控江面后勤压力很小,同时大明朝的武备从来都是重视北方,在南京方面的武力几乎都依靠长途远调外省兵进内省问题也多,敌之短便是我之长。

  所以武昌早早就决策扩大水师,在此之前,九江那边的人工运河和船坞都开工了。

  就在这时,郑洽轻轻说道:“云南有铜矿,成色也好。”

  张宁听罢只觉得很糊涂,云南离湖广千里,完全不在朱雀军的控制范围,那边的铜矿有什么用朱雀军虽号称想要划江而治,实际上实力非常有限,只是小而精悍但势力不大,南方大部分省份都无力控制倦可是郑洽是内阁大臣,又是在大堂议事上,他既然开口总不能随口乱说吧

  这中间有什么玄虚张宁正琢磨,郑洽又淡然道:“王爷何不面见皇上,谈谈黔国公的事。铜料的事也许费些周折,但不是一定没有办法。”

  所谓黔国公应该就是云南沐家,黔是云南,封在那边的勋贵除了沐家还有谁更厉害的张宁一听,心下顿时有些眉目了:难道建文帝和沐家也有关系确实张宁不了解云南的状况,平时鲜有人提及。不过云南王沐英实在出名,记得前世看过的武侠小说书里也有这个家族的人但郑洽提到的是黔国公,看来沐英并未封云南王,也许是死后追封的而已。

  一时间张宁对自己的“父皇”建文帝不得不重新审视了,这个曾经亲手丢掉了江山的帝王,现在基本没有实权,一直处于被忽视的状态。但忽然之间张宁醒悟了,建文帝到底在大明朝开国皇帝的孙子,就算彻底失败了,背景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但是建文到武昌后很隐忍,被人欺负到头上皇后被抓了,长子也疑为张宁一党所害,他却没有过反抗制造矛盾的做法,想来着实不易经历过大失败的人,果然很沉得住气了。

  张宁看向郑洽,但郑洽提了一下好像就不愿多谈了,他也不勉强。这里的几个重要人物,平素还是能和睦相处,也能一起共事,但他们之间恐怕确实难以交心有燕王系的人,有出身汉王叛臣的人,来路各不相同,彼此之间差异巨大真的能相互信任

  “水师一定要组建。”张宁暂时搁置刚才的事,转头对杨士奇说道,“有件事要交给杨公操办,下令各府县长官将各地铜矿的资料上报,内阁统计一下,再派人去考察评估产量。还可以叫人和那些大商人接触,查查能从外地走私多少铜料过来。以后朝廷再根据这些信息总结算一下,看究竟能造多少水师炮出来。”

  杨士奇道:“老臣定当照办。”

  大堂议事罢,张宁权衡之后并未急着私下召见郑洽详问,他觉得还不如先问问姚姬。姚姬从小就在皇宫,后来也一直在建文余党中二十几年,应该了解不少;而姚姬更能信任,只要她知道的就会尽力帮助自己。

  张宁遂径直离开内阁衙门进宫。到凤仪楼,得知姚姬并不在住所,而在南边的观台上。一个侍女上去通报,另外一个则带着张宁直接上楼,因为近侍们还从来没遇到过湘王到这边来姚夫人有拒见的事。

  楼上南角有一处类似宫阙一样的观台,平时是当值的守卫呆的地方,地方高视线开阔,倒是一个看风景的好地方。不过姚姬并不是在这里看风景,张宁刚走过观台上的通道就听见她说:“冬天的太阳真好,想晒晒太阳又怕晒黑了。”

  果见观台周围都挂上了鹅黄色的纱帘,借以阻挡太强烈的阳光。那纱帘轻软如同垂柳,充满了宫闱婉约的感觉,张宁一时间倒有些拘谨起来。来之前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弄到铜料造炮造船,把别的事儿都淡忘了,走到地方才想起几天前那次叫人心跳的亲近。

  真不知如何再次面对姚姬,见面了会是怎么样的相对。

  不过已经走到这里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掀开帘子走进去,同时里面服侍的侍女全都小心地走出来了。

  只见姚姬正半躺在一张湘妃椅上晒太阳,阳光透过轻纱变得更加温和,整个观台上都笼罩在一层美丽的鹅黄的色彩之中。眼前的色彩是如此鲜亮美丽,乌黑的青丝玉白的肌肤桃红的胭脂泛着珍珠粉的光泽大红的衣边黄色的裙裾一副古色古香的工笔画,仿佛在纸上,又仿佛在梦幻里。

  姚姬的衣裙料子又轻又软,仰躺着时,横陈的身体轮廓就展露了出来,丰腴柔软的胸脯向两边自然流动十分有动感,平缓的腰身曲线分外流畅,裙子因为向下垂把两条修长的腿也展示出来了。她明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张宁缓缓走近,张宁猛然醒悟刚才自己走路时肯定很呆,因为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迈过来的。

  张宁几乎不敢看她的脸了,难以描述的美丽给他以压力感,不敢逼视也许女人的五官只要长得对称都能成美女,但是搭配在一起就会形成独特的感觉,姚姬的脸正是形成了一种迥然不同的感觉,而不仅仅只是顺眼好看。

  通常强势的仿佛洞明世事的女人,总有一股风尘味,因为阅历不深难以有那样的眼神;但姚姬没有丝毫烟火风尘之气,她像是精雕细琢的仙子,却没有仙子的明澈纯洁,她有很多情绪微妙地又很容易影响别人。

  “一连几天都不见你的人影,你倒总算想起来看我了。”她故作轻松地说道。好像几天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张宁道:“我是想向母妃请教一些往事,关于云南沐家,以及和父皇建文帝之间的关系,是否有来往”

  “哦。”姚姬轻轻点了下头,身体挪了一下,“这里没有能坐的地方,过来在我身边坐下,我告诉你。”

  第四百八十章 不在梦里

  张宁显得很拘谨,在这么关系亲近而熟悉的人面前能产生这样的心态实在很少见。往往人们在很熟悉后,就会随便不加掩饰,因为相互都比较了解了,也不会有压力感;但是张宁在姚姬面前仍然莫名紧张心跳加速。

  或许是这观台上四面透风的关系,一层轻纱遮着,但是遮得显然不严实有点风就飘外面的风景时隐时现。这样不私密的地方,坐得那么近让张宁心里很不踏实。

  他的拘谨也没有掩饰,屁股只坐了一点,身体挺得笔直,就好像是一个小卒在大将面前一样恭敬而小心翼翼。姚姬被他这个样子逗乐了,笑眯眯地打量着他,目光如同有触觉一样更增加了张宁的紧张感。

  张宁刚从内阁衙门那边过来,这种场合他一般不穿黄色袍服更不穿官服,朱雀军的制服很适合,张宁在军中常常以一个士兵自称,他的心态也认为自己的职业是专业起兵造反的军人。朱雀军制服俗称虎皮,熨平整之后确实能增加人的英武简洁之气,而且张宁的眉目本来就长得颇有英气,此时坐姿又分外端正,果然有十分阳刚之姿。

  姚姬分外仔细地欣赏着他的仪表,似乎触动了心中的某根弦让她有些走神。不知多少年前的陈旧心情被唤起,少女时期有过懵懂的春梦,幻想过一个英俊的年轻将领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阳光直率有力,像一座山一样能保护自己不过这样的幻想也只能是一个梦,很快她就发现真正的武将不是肚大膀圆难看就是满口草泥马,而且他们也没有力量,远不如被灌了一肚子圣人之言的文皇帝。现实和懵懂的闺阁春梦是相距很大的,人不能活在梦里。

  但是面前的“儿臣”穿着一身军装却与传统的武将大相径庭,他英武内敛干净简练,没有腐儒之气,敢操控千军万马挑战世上最强大的大明帝国。姚姬沉静的心如同被丢进了一块石子,荡起一层层难以把握的涟漪。

  姚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