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传第87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2-28 07:27      字数:13199
  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张平安,但他只是用不经意的目光打量着张宁。那人正在下达着简短而快速的命令,好像许多话根本没有经过思索yiyng,当然也没有别的废话,每句话都应该十分简洁。

  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因为战役似乎要开始了,对面的官军正在移动,这边的一股军队也在调动。

  张宁的表情坚定而从容,精神很好的样子,还带着一丝冷酷。总之看起来有点呆板,但于谦觉得此人的内心想法是相当丰富的带着全部的实力,放弃了所有既占领的地盘没有后续补给,只为了得到与兵力数倍的官军决战的机会,这样孤注一掷的做法极其丧心病狂;一个人如果没有极大的野心和欲望,难以想象能干出这种事来。于谦心里大胆地揣测,此人肯定想要得到所有他该的的不该的,才能满足其野心。

  接着于谦便大致观察了一下战场上的光景,他认为薛禄还是很有优势,主要体现在兵力人数而造成的布局上。

  薛禄的左右翼摆得很宽,加上有骑兵优势,两侧是绝对占便宜的;而且视野所及之处的人马虽然壮观,却并没有五六万人,可以揣测薛禄在中央纵深上也有安排。相比之下,叛军处于极易被包抄合围和局部突破的劣势下十分不利,除非他们消极防守,只要一进攻就会出现漏洞。

  虽然于谦知道叛军在火力上有优势,但只要薛禄运筹得当,抓住了战机予以重创也不是不可能武阳侯薛禄就是于谦在皇帝面前举荐的武将,他对薛禄的才能还是持肯定态度,认为他能发挥出战阵上的才能。

  所以从目前看来,官军的形势还不算悲观当然如果于谦自己尚在其位,他根本就不会打这一仗;张平安没办法逼他走到对决的境地。为何要与叛军急战拖延本身就对官军有利,非得要舍己之长无视敌军之短薛禄还是立功心切了;或许他根本就没搞清楚全盘大局,只是为战而战。

  若喻天下是一个棋盘,这里的大量兵马也只是棋盘上的几颗棋子而已。

  对面的一众人马向前推进了一里地开外便停下来;轻重炮也相继移动,虽然看不甚清楚,但那些移动的战马拉运的东西肯定是火炮,不然想不出有什么东西需要用战车运到前线。果然官军那一股步军并非直接进攻,于谦也不认为薛禄能愚蠢到用一股步军单独进攻朱雀军的境界。

  薛禄的意图多半是想从叛军的左翼南打开局面,侧翼明显对官军有利,薛禄主动从侧翼开始目的是挑衅与叛军jiechu。双方主力相距至少四里余地,如果不继续向前推进,根本就打不起来;饶是官军一部向前推进了一里,两军仍然在大炮射程之外,暂时尚无jiechu的可能。

  就在这时,张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传令常德营分兵一半尝试与左翼敌军突出部交手。”

  紧接着他身边的朱恒就召集官员分派道:“拟军令,姚二郎所率常德营前二哨即左哨右哨兵马为左翼前锋,护送骑炮大队及所属长管炮大队推进二里,抵达低谷地,即发起对官军突出部炮击;拟令,常德营前哨后哨部,自姚二郎部左后方向前推进,等待进一步调令;拟令,左后翼冯友贤骑兵团整军备战,等待进一步调令,各部接到命令后在情急下有理由便可适时作出调整”

  于谦此时才明白过来,为何叛军统率组成有那么多人,他第一回见识这种方法,不由得大为惊诧。张平安的一句军令,在其主要“幕僚”的安排下,又再次细化为对各部的准确命令。二人好像还很有默契据于谦所知,那朱恒本是汉王麾下的大臣,投奔张平安的时间并不长。

  这还不是其指挥系统的全部,其幕僚们分别拟好军令之后,又各自交由书吏具体安排传令兵数人,好像每一道命令都有书吏记录在案包括对传达军令的军士名字。

  骑马的青红衣衫军士分批出动,过了不久,在鼓号声交替一阵奏鸣之后,果然就见左翼远处的叛军人马开始了调动。

  一些人马陆续开始慢慢移动,就在这时,南方传来了隐约马蹄声,极目望去,只见旷野上出现骑兵部队。那些马队应该是官军,因为只有官军的军队才布置得那么远。

  火器步骑协同作战,于谦觉得薛禄已经发挥出了他应有的水平,当初追随永乐大帝在北疆征战的经验他没有忘记的。

  不过此时看来,叛军对官军马军的出现并没有什么反应,左翼的步军仍然敲着鼓在前进。不远处的张宁敲着南边的情形一言不发,而他的“幕僚”朱恒又补充了一道军令,多半是无关决策的东西。

  叛军左翼面对的官军突出部兵力应不到一万人,但看起来也差的不多,这是薛禄的步军四分之一的兵力。他倒是挺大手笔的,此战刚一开始势必就会十分jilie。

  “叛军”对薛禄在侧翼的挑衅表现得很积极,马上就接招了;他们比薛禄还急,是意图速战速决的一种表现。

  因为官军步军先行推进,在步军各阵营前方已经开始布置炮阵了。于谦见此光景甚至有些意外,难道薛禄私下里已经领会了自己琢磨出的骑炮战术那一套思路于谦运用了一次,并不成功,但觉得可以改进,战术不成熟也没说出来;当时薛禄也不在南路军中,所以于谦反而感到很意外。

  只见“姚二郎”部停止了下来,在骑兵weixie下他们也无法摆出炮阵,只能组成左右两个方阵将火炮车辆护在中间。大约叛军的步军只有组成方阵才能对抗骑兵冲击。其侧后翼的另一股人马也列了方阵,与前锋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于谦对叛军的这种反应感到qigui,明明之前听到了他们让骑兵团预备出动的军令,但迟迟不见叛军骑兵的踪影。按理看来,布置在叛军左翼的官军马队并非骑兵主力;因此叛军的骑兵完全有能力保卫其步军的侧翼,但现状是并未看到这种情况。

     

  远处的官军६队已经慢跑到了ص敌一	地外,但是他们停了下来,ہ有继续前进。正面的官军步军ށԟ部开始继续逼近,转移܎阵的过܋相当缓慢;叛军的ӫ६却因ӣ五百步外的঑兵虎视眈眈Ԩ弹不得,无法ԅԟ任何变Ԩ。

  ……就在这时,Ծ见叛军的右翼(北)的一大ࠁ官军步军同样开始向前ظ进。“叛军”中军的官员很快下达了一系列的军令,右翼的两Ӣ阵营位置有了一些变化,܎阵也前置到了步军正面。

  两ӷ都是ӫ头攒Ԩ,一片忙碌,唯有中央部分按兵不Ԩ,方都同样如此,遥遥相望。这种僵持持续了不少时间。

  “轰!”一声܎响震Ԩ了大地,旷野也仿佛在׾׾঄抖,如同晴天霹雳,这种声响不是凡ӫ所能表现ԟ的气势,可它又恰恰是ӫ制造ԟ来的东西。

  在黄lǜsè彩的旷野Ӡ,一团白雾腾起的颜色分外显眼,它在东面的远处,是官军ः边在开始放܎。

  第三百零七章 血流成河

  大地上的白雾陆续腾起,烟雾中火光闪动,片刻之后雷鸣般的爆响肆无忌惮地呼啸开来。姚二郎部组成的两个方阵中炮十几弹,许多士卒倒下了。

  但年轻的姚二郎如同着了魔一样愈发激动,挥舞着佩刀大喊道:“被气浪掀倒的兄弟都爬起来”

  着实官军的大将军炮杀伤力十分有限,口径大炮身短,勉强可以划分为臼炮一类,实弹弹道曲线抛射弹跳效果和没有一样,就算集中了朱雀军阵营也只能造成少量杀伤 ”“ 。炮弹落地的位置摔倒一呼啦大部分是被炮弹卷起的气浪或被吓的,实际没死伤几个人;官文里描述大将军一炮杀敌数十数百,多半是吹牛,除非是在几十步近的距离用散子抵近炮击。

  “这是勇者的战场哈哈,来”姚二郎不顾周围呼啸的炮弹,站直了身体振臂高呼,如同在风口浪尖迎风破浪一般。

  众军受到鼓舞,纷纷大呼呐喊。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炮击之后的烟雾渐渐弥漫,如同笼罩上了一片硝烟之云,而人们的喊声也平添声势。

  轰鸣的马蹄声也在炮响之初就开始凑热闹了,骑兵直接冲来,从慢跑到冲锋,如同几条利箭一样飞驰。但是如林的长枪和爆响的铳声让马匹十分害怕,“利箭”从直线纷纷弯曲,如水流撞到了中流砥柱一样分水,在方阵之间冲过。

  喊杀声哨声铳声响彻,大量火绳枪发射制造出了浓浓的白烟,人马在白雾中涌动,左翼前方已是混沌一片。

  就在这时,东南部高低上一道巨大黑影缓缓将大地的色彩掩盖,“呜呜呜”牛角号低沉地吹响。即将卷入战场的是冯友贤的骑兵团主力,他们终于出动了。

  位于姚二郎左后翼的部队率先发现了自家的骑兵,一时兴高采烈大呼“万岁”。

  官军南部马队还留了一股人马监视侧翼,显然他们知道“叛军”在这个方向也有骑兵布置。而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叛军”骑兵已经出现在视野,无法有太多的选择,官军预留的马队整队准备迎战。

  微微倾斜的大地上,朱雀军马军举着huángsè的旗帜慢跑席卷而至。位于前侧的主将冯友贤一身重甲,拔出细长的马刀大吼道:“殿下战无不胜”众军齐呼道:“为了荣耀”

  紧接着一声“哐”的锣响,锦缎方旗平放下来,马军纷乱地怒吼起来,“万岁”“团结”等等字眼夹杂在嘈杂的巨大人声中。

  前锋随即发动了冲锋。朱雀军骑兵团不装备任何远程武器,包括三眼铳和弓箭,因为马上骑射着实技术含量很高,朱雀军骑兵无法组织起足够数量精于骑射的轻骑兵。他们的作战方式十分简单,手持近战兵器冲锋,我不死就是你死。

  无数的骑士组成横排较为密集纵向间隔大的冲锋队形,弯曲的横向线条比较明显。声势如同一波接一波的海浪一般分波次迅速突进。前锋几波全是平举骑枪的枪骑兵,他们无所畏惧,如同巨大的浪头一样冲击;就算畏惧也没办法,战马冲锋速度一盏茶工夫就能冲二十里远,冲锋起来停都停不住,除非想被后面的自己人捅死。

  “砰砰”官军骑兵的三眼铳凌乱地响起来,中间的空中箭矢飞舞。不少人惨叫着落马,但战马仍然没命地向前奔跑。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各种远程兵器就消停了,短兵相接。

  第一波骑兵冲近时已是裹挟了许多无人的军马,中央位置突出,一员带着宽沿铁盔的怒汉端着骑枪爆喝一声,毫不客气将手里的长枪刺向了一名官军的胸膛,巨大的冲力让长枪强行刺破了盔甲,金属前段直接从其后背洞出。但骑枪长达丈余,完全陷进人体中很难拔出来。怒汉果断放弃了骑枪,左手按住刀鞘,右手“唰”地将马刀抽了出来,战马已从敌兵间隙间突入。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背上忽然被一干三眼铳砸中。

  官军骑兵装备的三眼铳不是手枪,其实就是一杆铁疙瘩,射击之后便当铁棒用。砸在那怒汉身上,直接就将其从马上打翻了。周围全是铁蹄,怒汉反应极快,单膝跪地刚想爬起来步战,结果头盔上又是一棒,打得“哐”地一声像敲锣一般,紧接着一名骑士侧身劈砍,将其面部看得血线如飚射,背心也被一杆铁枪刺中。战刀被深深插进大地,而它的主人倒下了。

  更多的马兵卷入了战斗,两股人马如同两股水流冲在一起,形成了无数的漩涡,杀得一片血红。

  这是勇者的战场,明晃晃的刀枪在力量的气势下,面对面的鲜血,无差别的杀戮。懦弱的人见此阵仗一定要被吓尿,吓尿了也没用,那些红着眼睛飚飞的血线让这里没有什么同情心可言,人类已经疯狂了。那些喊破了嗓子一般嘶哑的怒吼,带着愤怒与恐惧。

  “杀杀”四处都在大喊,哭声与惨叫显得微不足道。所谓“关天”的人命变得毫无意义,但生命在死亡与活命之间又从来没有那么彰显出意义要么变成地上被践踏的一堆血肉,要么变成刽子手。

  冯友贤也没有了矫情,他亲自加入了混战,不能击溃敌人,就只有自取灭亡。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为什么会有如此的杀戮,因为几千年前用石头就开始了这种规则。

  金属在沉重地碰撞,刀兵与甲胄在发生亲密接触。冯友贤带了两把刀,其中一把是号称斩铁如泥的宝刀,他花了很多银两搞到的,但是一上战场没几回合,什么宝刀上全是缺口和卷刃,冯友贤只好用短枪继续战斗。

  厮杀持续了不到半盏茶工夫,juliè的对抗很快就分出了高下。官军侧翼马军大败,被驱赶着向西边和北边乱窜。西边是官军的主阵地方向,活动区域较广,但兵将混乱失去控制之后,宽阔的原野反而让他们溃不成军。

  北边便是姚二郎所在的步兵位置,也是官军另一部分马队进攻的方向,那边浓烟弥漫。官军溃败的一部分马队也被迫凌乱地冲进了另一面战场。

  冯友贤的大股马兵围追其后,刀锋直指北面。步骑在烟雾中混战,但官军马兵的败势已定定局,他们没能在炮兵的配合下突破姚二郎的步军方阵,很多人穿过了烟雾,从低地位置向更北的方向奔走方位也就是朱雀军的右翼。

  冯友贤下令各将吹哨,停止追击太远。不一会儿,血腥的战场上jiliè的气氛有所缓减。冯友贤策马冲到马军东侧,高举血迹斑斑的马刀,向中军的位置大喊道:“胜”

  附近的步骑将士纷纷大呼呐喊,发泄着未尽的情绪。

  火绳枪制造的烟雾在微风中逐渐变淡,姚二郎部已经在阵前开始架设野战炮,因为他之前得到的命令是:推进至谷地,即设阵炮击敌兵。

  不多时,三名颜色醒目的骑士举着三角旗飞驰而至,扬起手里的东西大喊道:“中军令,着令姚二郎部火炮开道;冯友贤部迅速击溃左翼正面之敌”

  第三零八章 线条

  战场上的局面愈演愈烈,弥漫的硝烟和移动的步骑给整洁的布局增添了混乱。张宁在地形较高的中军位置紧张地观察着形势的演变。他的心情十分紧张,或许因为太在意输赢了,关心则乱。

  没有望远镜,连绵数里远的东西延伸和南北纵深只能隐隐看个大概,有时候因为硝烟印象空气清净连个大概都看不清楚,只能靠斥候队的语言描述。还有就是想象,有时候张宁觉得自己就是军中的一员亲临战阵的武将,有时候他又觉得是一名士卒,正瞪圆了眼睛注视着前方,胸口砰砰直响,等待着生死到来的瞬间。

  当人专注时心情不一定紧张,或许他乐在其中只是劳累,而紧张时,不一定就容易专注。张宁用了“心理暗示法”开始自愈,这种法子很简单,比如早上起来对镜子或默念“我心情很好,很积极,今天是美好而充实的一天”,宛若自我欺骗,但亲测确实有效果。

  虽然是野营,但昨晚连梦都没做,现在jing神处于最佳状态昨晚发现了一点让人羞愧的插曲,但无须计较,或许还是好事呢长久的jing神压力需要发泄口,男人的眼泪虽然尴尬,但能让心态恢复平衡。..

  张宁认为自己现在是无比强大的,他听不见慑人心神的炮声,看不见尸横遍野的惨状。他眼睛里只有对面那看不见的人影,薛禄,此人的肯定有他的想法。张宁要与他正面对视,要在jing神上压倒他

  张宁要从这纷乱的战场上硝烟弥漫的来回之中,看到一支线条。那是一种抽象的线索,也许能主宰着胜负优劣。战场上如何纷乱,但它始终是人的活动。人类有什么特点规则就如同他们发明的电脑,窗口与排列,都是有序的。表现上看起来无论多乱,都有其规则可循

  但他仍然在隐约之中闻到了远处的气息。隔得那么远,风向是东风,或许那气息只是jing神上的想象;可它们却那么清晰。硝烟的味道让人想起儿时的年节鞭炮,血腥的气味则非常重,叫人反胃,人的血或许是最腥的味道。这便是战争的气味

  战争,一项极度奢侈的活动。

  张宁通过敲诈大户,向老百姓征税剥削,掠夺官府的府库仓库,以百万计的百姓积累的血汗千方百计地把所有能用的资源绝大部分都用在了这一万多人的建设上。而当这一切派上用场时,“消费”的时间如此短,或许只是一天两天,用挥霍都不能形容其巨大的消耗和破坏力。

  “轰”一声惊雷把张宁的杂念都震得魂飞魄散。

  一枚铁球从空中落下来,正中中军的一辆偏箱车,顿时碎片和杂物乱飞,烟雾和尘埃腾地四散。旁边就是一队待命的传令兵,其中一匹靠得较近的匹马被惊吓几yu乱奔,被其主人拉住才控制住局面。张宁向前望去,只见右翼一大股官军步军已经斜斜地推进过了低地,前置的炮阵已然在大炮shè程之内。刚才那一炮就是右翼敌兵发shè的炮弹。

  很快又是前后不一的一阵炮击,朱雀军中军及右翼的步军阵营遭受了打击,估计有少量伤害,造成了轻微的局部混乱。

  官军重炮进行远程实弹炮击时只能以抛shè攻击,jing准是谈不上,但成队列的步军阵营是上好的目标。朱雀军不是没见过阵仗的蛮夷,绝大部分士卒都明白实心弹抛shè杀伤很小,全凭运气,所以官军这样的炮击效果不会太大;加上装填速度之缓慢,击散阵营更无从谈起。

  接着朱雀军的炮阵也用野战炮进行了一轮还击,但几乎是浪费弹药。浓浓的硝烟之后,只见下面的敌军毫无损伤。

  辰州造长管炮肯定与官军的火炮存在时代差异,但仍然免不了黑火药滑膛炮jing度差的缺点;就算配备了铳规制度和简陋的测距仪,在远程炮击时也只能打个大概位置,作用其实也是一样,对大型步军方阵有威胁力,对小目标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只见右翼进攻的官军步军后置,大炮前置;步军的距离太远,朱雀军的火炮无法有效击中其阵营。而官军的火炮呈点状分布,目标太小,在一里地外朱雀军的炮兵拿他们没办法,能不能击中其炮阵全凭天意。两军仅用大炮对轰是毫无意义的,等于浪费弹药。

  “王爷,这么任凭他们炮轰也不是办法,可否调一部步军从右翼推进,解决其前置炮阵,击退右翼进攻”朱恒走上前来提了建议。

  朱恒的建议十分中肯,明显可以端掉的炮阵哪有坐视被动挨揍的道理

  但是张宁没有马上回应他的建议。他从这纷乱的两翼之中发现了几个疑点和不少线索,需要一点时间清理思路。而朱恒也很自觉,并没有催促他,因为俩人离得很近,朱恒确认张宁听到了刚才的话。

  张宁对自己的“线条”很清楚,就是从左翼推进,击败官军中路至其全线崩溃结束战役。这也是他为什么在探明了官军骑兵主力在右翼的情况下却把唯一的冯友贤骑兵团布置在左翼的用心。

  他认为自己的“线条”是正确的策略,原因有二:其一,在侧翼处于被包抄形势后方还可能被优势骑兵攻击的状况下,他没办法使用全线平推的简单粗暴的法子;一旦这么做大军一前进,不仅是辎重连所有的物资装备都会处于不设防状态被轻易摧毁,万一在官军优势骑兵的阻碍下一天内无法解决战斗,大伙失去了所有的东西连一天都坚持不住,难道要将士们次ri一早饿着肚子没有弹药军械的情况下再上战场其二,官军主动从侧翼打开局面,战斗开始侧翼就吸引了大量兵力,zhongyāng突进反而无足重轻了。

  但是他到现在还没完全弄清薛禄的“线条”,这种临阵应变的战术思路,只能靠战场上的表现来猜测,别无二法。“北路军”上万的骑兵在哪里,如何运用右翼山坡下那股步炮要意yu为何,他们那样做有什么好处

  张宁回顾左右的军队,无法在一个环节上迟疑,便对朱恒说道:“朱部堂说得对,需要派出兵力解决右翼的直接威胁。”

  在紧张的战场上,王的一句话就是铁令,无须累述。朱恒随即策划了一系列军令,命令右方永定营一部从右翼出战,摧毁官军炮阵,逼退右翼进攻。

  此时此刻,张宁希望左翼的进攻能进展迅速,但看起来好像并不完美,哪怕冯友贤的骑兵已经是机动最好的进攻了。官军左翼步军似乎比想象中更有承受力。

  因为张宁已经决定从左翼发起进攻,所以姚二郎有幸得到了一整大队的野战炮队,十五门长管炮。

  “轰轰”朱雀军的火炮进行了齐shè,隆隆的硝烟让炮击之后的战场上一团迷雾。长管炮对步军方阵的威胁远大于官军的将军炮,原理都不同。

  两三斤重的滚热铁球呼啸着平行飞去,极大的初速带着无坚不摧的气势。一枚铁球直接命中了前端一名身披铁甲的士兵头盔,一声巨响,头盔连带半个脑袋都瞬间爆裂,周围的军士也在气浪和惊恐中倒地;接着后方又有血肉飞起,那铁球直接洞穿了两列纵深,终于落到了地面上,飞速的惯xing依然没有停止,狠狠地砸在地面随即弹起,再次有人沦为了牺牲品。

  官军队伍里倒下一片,惊恐的喊叫和嘶声裂肺的痛呼纷乱嘈杂。人声中还有人在叫“娘啊”,人只有在极度绝望中才能喊出最亲的人吧。

  刚才那一枚炮弹高度十分准确,多半是因巧合,给官军造成了极大伤亡。另外的炮弹大部分就没那么准,有的击中了方阵前段的地面,弹跳而起飞进了人群;有的打得太高,直接命中了人群后侧,飞起时已经脱离了阵营;还有一枚干脆没打中。

  长炮的一轮齐shè,官军伤亡惨重。但死伤的人数相对于一支七八千人的步兵军队来说并不是致命的,炮击的作用是在打击其士气和造成混乱,最重要的是为骑兵撕开了缺口。

  “哐”一声锣响,如同催命的信号一般。骑兵团在一百余步的距离上朝官军正面冲锋,飞驰的马匹在弹指之间就突然到了官军的面前。明军步卒的主要兵器也是长枪刀盾,差别不大,但是他们的方阵前方已经出现了几处混乱的地方,死尸和哭喊的伤兵仿佛一个个大窟窿,他们根本来不及在被冲锋之前重组队形。骑兵直接就洞穿而入,居高临下刺砍屠杀。

  成队列的步兵被生生撕破突入,洪流一般的铁骑如疯狂的野兽一般。骑士们手上明晃晃的马刀闪烁着太阳的寒光,“杀杀”怒吼呐喊叫人心胆具寒。许多人直接丢下兵器转身就跑,有的夹在人群中绝望地抵抗,混乱的步兵面对铁骑十分无助。官军中有个大汉暴怒之下,捡起一杆长枪发现被身边的同伴阻碍没法调转方向,只好拔出携带的腰刀想杀死迎面冲来的一个骑士;但是他只能仰视着等待那骑士冲来,待马匹冲近时,等到却是迎面寒光一闪,头盔上一声金属的碰撞震得两耳嗡嗡直响,人也不知怎么仰面摔了,接着腹部就被另外的骑兵刺了一枪。

  官军前军一片混乱,边缘四散逃跑者甚多,已经陷于崩溃。但他们人数很多,冯友贤无法完全垂直洞穿其全部;只见后军那一片人马还保持着队列,但已经被击溃的乱兵搞得有些动摇了。

  冯友贤拿到的军令是迅速击溃敌军左翼突出部,配合步炮向zhongyāng推进。眼前的官军剩下的人马依然有机可乘,可以尝试进击,但要在屠杀和驱散前方的乱兵之后。

  这时冯友贤看到了更南边的一股官军步军正在向这边移动增援;同时己方姚二郎的部队和其侧后的另一部步军也在跟上来。

  “吹哨,下令各队抓紧时机暂退。”冯友贤只是想了一瞬间就果断下了命令。他认为自己没必要用骑兵和官军的步军队列单独决斗;追杀乱兵在此时也意义不大,只要乱兵在短时间内不能再度阻挡朱雀军将士向zhongyāng推进就达到目的了。

  第三百零九章 神迹

  仿若到处都在开炮声如同雷鸣。电闪雷鸣的战场上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偏偏太阳却挂在空晴空万里。纷乱的场面又好似有迹可张宁想到了时钟:双方的兵马都在朝着顺时针的方向运动。

  左翼是朱雀军进攻的方官军并未一触即溃。战斗已经持续到中张宁对左翼的推进速度很不满意。前线派人回来请求弹药支他便增调了永定营二哨兵马护送一批兵器弹药赶去增同时为久战的姚二郎等部提供兵容他们有喘息之机。

  张宁手里的兵力包括步炮军八部中军卫队骑兵团。此时他已在左翼的进攻方向上投入超过一半的主战兵力:前期姚二郎所率常德营二部步接着骑兵团近两千人参刚刚又增调了一股部步军;右翼为了剪除官军重炮威一部人马已经向前推进。现在中军左右还剩两个步军阵营;及后方的两个预备阵其中后军一股人马还需要保卫辎重营地的安全。

  当右翼北黑压压的马兵洪流出现在视线中张宁似乎从这纷乱的场面中找到了一条清晰的主线。

  他发现自己和薛禄在此战中的心理惊人地相似张宁很急力求速战速从一个地方直接攻破敌军中军是催促其溃败最见效的法所以他抓住左翼就投送兵力猛攻;而薛禄好像也很北方一大片骑兵尽数出张宁觉得他们是冲着自己的中军来的。

  朱恒转头望了北方许建议道:“恐怕咱们中军得提前准备防御骑兵了。”

  张宁也马上说道:“传令中军各成方阵四面布置”

  话音刚忽然山坡下的烟雾中一通火光闪片刻后“轰轰轰”的炮声才震响。张宁抬头看等待着马上飞来的炮瞬息之间心里还有个念瞎放一通炮不可能就正好打到我吧

  就在这突然不远处传来“喀”地一声爆张宁下意识转头一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根高高挂着方形朱雀旌旗的大旗杆正在倾斜。

  边上一个侍卫眼疾手忽然冲上去扶住了旗杆。但是旗杆断裂在下那侍卫扶住的也是下就如同一个杠杆原要在那个位置稳住高高的旗杆需要极大的力显然不是一个人能拥有的力气。旗杆断裂倾斜之后倒下的速度变瞬息之就“啪”地一声碰到了地面上。

  张宁一时间愣在那里。

  战场上的枪炮声仍然没战斗仍在继续;但是有一瞬因为许多人的目光投过张宁觉得天地在那一瞬间都安静时间也静止了一般。

  超过一里地外的炮居然能命中旗杆这么小的目当然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包括那信炮的官难道这是天意张宁不信天但是他信士气的影响。

  这个时代最有效的战争方式就是双方集中兵力在一个战场上分出胜几万人在方圆数里地的战场中军大旗就好像大海中的方向灯塔中军大旗一人心会恐士气会受受到极大的打击最玄的一古人可是大多没有受科学理性思维洗脑人们肯定相信一种奇怪理论:大军倒大旗是不祥之兆

  连张宁自己一瞬间也觉上天是不是对自己愤怒了就这个时代的火炮铸造技打出去能打中足球场那么大的目标就算瞄准居然一炮击中旗杆此刻的情形就像一种神一个人在前面拿着一把机枪在你面前乱扫一你周围的墙壁全是弹偏偏自己一弹未中。

  山坡下的敌军大声欢呼起连同对面远处的官军横陈的阵营中也万众呐远近的人声在张宁的耳边嗡嗡直响。

  张宁感到手脚有些冰手里里滑滑的全是冷汗;北面的黑压压马队正像山洪雹一样涌来。

  他不是没经历过惊被人拿刀逼到绝路的情况不止遇到过一但那种感受是完全不同那种时候你只需要担心自己的性命控制自己的行为;而现几万人挤在这片旷野他忽然有种无法控制局面的无力感。

  “王小的罪该万死”刚才那试图扶住旗杆的侍卫伏在地上痛“小人就是骨头被压碎也该扶住大旗”

  张宁回过神冷冷说道:“你起罪不在你。快来把大旗重新竖起来来备马”

  这时才有一群卫士争先恐后地跑过他们先将大旗抬起团团围着抱住。然后有人取了铁具在地面上拼命挖几个大汉抱住旗杆放进土洞又一起喊着号子用力往下将旗杆下端牢牢地重新插进大地一个汉子咬着牙吃奶的力气都用出太阳穴位置粗糙的皮肤上筋冒起眼眶里的眼珠子都泡在眼泪里。

  张宁取了马要出营巡视周围的军此刻官军的大批马军已经愈来愈朱恒急忙劝阻但无济于他便毫不客气地说道:“微臣不出营王爷快去快回。”

  此时张宁已顾不上下达详细军朱恒只能代替他忙碌着具体布置防御阵型。此刻中军剩下的军队几乎全是步包括后卫和预备队在内总共约有六千其中有一千多人必须守在辎重营地周围组成空心方阵避免被破坏;“北路军”骑兵主力据情报是超过一万人在这个当口有了所谓预兆敌骑势必发动疯狂进攻。

  朱恒对参议部的众人说道:“若此时中军附近的人马以大方阵布照样不能完全挡住骑兵逾越迂反将我中军卫队置于危地。着令各部人马以哨为阵每阵各距一百二十组成拒止阵不得有误。”

  众官急忙奋笔疾给各哨指挥下达正式命令。不多时张宁也从营外返回了中他闻知朱恒的布也表示了赞同。

  第三百一十章 一份特别的军令

  冯友贤向东边看去,只见朱雀军中军wèizhi尘雾蔽天白烟滚滚,洪水一般的铁骑漫山遍野;而朱雀军的方阵在洪流之中如同一个个孤零零的方舟,摇摇欲坠。

  他在朱雀军混了几个月,对很多东西都了解得很qingchu。拒止方阵对抗骑兵是很有效的,但是在此时面对两倍以上骑兵就不是那么牢固了。因为人数众多的马队造成了很大的厚度,遭受火器射击后也很难后退;同样方阵兵既不能阻止骑兵靠近,也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