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传第52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2-28 07:24      字数:11798
  人马百姓打扮,先到石门县把城防沿路地形等打探清楚。”

  “属下得令。”张承宗站起来抱拳应命。张宁见状十分满意,平时他都挺随和的,这张总旗还能执礼恭敬,确是一个稳重知分寸的人。

  张宁又看向范老四和马大鹏:“你们把炮融了;检查武库的火枪,不能使用的修好;尽量多准备颗粒火药。”

  二人也领命。凤霞山使用的自制火药也经过改良,用硝硫炭按照比例混合后加水搅拌,晒干后拿两种疏密不同的竹筛子筛出颗粒,这种颗粒火药比粉末状的要好用一些,至少有风的时候装弹不会吹得到处都是。

  安排了事儿,张宁便下令解散各忙各的活。他自己则和老徐二人到处晃悠,先去了村东的兵器作坊,里面已经停工,只有几个人守着,范老四正在派人把工匠们召集过来。

  山东汉子马大鹏见张宁过来了,便做出很赶工的样子,先来的人就安排他们干些简单的活:拿竹筒装弹药。定装弹药这种事张宁当然知道,以前就安排兵器局干过了。把定量的火药和铅弹一起装在一个细竹筒里,然后拿油纸堵上,再把这些竹筒用绳子系在一起;引药倒不必如此麻烦。士兵们上战场前,一般都要在身上挂一长串竹筒,如果战斗时间长耗完了弹药,士卒们也可以自己重新把空竹筒装满。

  离开作坊,张宁又去村外的草场上看韦斌和姚二郎训练士卒。全队将士一百二十四人,另有十多个杂兵。因为人少,战兵人手都有火绳枪。其实凤霞山几个村庄加起来有七八百户人家,此时没有计划生育一说一般人家都不只一个男丁,真要动员起来,组织一支千人的军队并非难事。不过以前这地方自然不需要那么多武装,注重的还是种地,组织起来一百多号人习武作为保卫村庄的力量足够了;不过这一百多人长期习武,算得上是精兵。

  众将士见张宁走过来,便纷纷抱拳弯腰拜见。张宁见状呼啦啦一片弯腰抱拳很没气势的样子,脑门一热便说:“以后咱们不要这样行礼,另立个规矩。”

  大伙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张宁想起现代敬礼的手势,感觉一帮古代人用那种手势很奇怪,可话已经说出来了,临时总得想个办法,他忽然想起电影里纳粹军的敬礼很有特色,直觉里纳粹们好像很有组织力,当下没多想便举起左手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通讯基本靠吼

  平安传193平安传全文免费阅读第一百九十三章 通讯基本靠吼来自

  十月初六清晨,韦斌以下全队一百三十六人原一百四十八,缺十二人先去侦查地形去了在村庄东北的草场上集结完毕,张宁等人随后前往带领军队。

  按照张宁治军后的编制,这股人马名称为“凤霞山百户大队”。全大队编制主战将士一百二十四人:百户以下分左右总旗,各旗领兵六十,百户长官一人韦斌,总旗长官二人陈张;每总旗分五队,每队十二人分左右小旗,小旗六人;队正小旗长同时也是战兵,各队正兼领左小旗长。

  战兵定制装备火绳枪一杆竹筒弹药数十引药一包单刀一把干粮袋水壶各一;少量人习弓箭,自备强弓箭矢,弓箭不是容易学精的,一般得练个三五年。

  另有杂兵二十四人,其中两个传令兵一个鼓手一个旗手二十个火兵兼辎重兵。蜀马二十匹,但都不是战马,且很矮小,一般拿来驼帐篷等东西。追击或侦查时也能骑,省体力跑得也快一点,在西南这边山区林密之地骑兵确实作用很小。

  众军一色头戴宽沿铁盔,青布衣服上衣下裤,穿皂皮靴。有的人自带了简陋的盔甲,还有的用竹木片挂在身上,估计防御力有限,大多数人只在身上绑了个护心镜,兵器局手工锻打出来的玩意。辎重队里还预备了一些木制铁包盾牌。

  指挥系统很简单,主要是人少的原因,一共就一百多人,喊话就听见了。所谓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

  这时张宁等五人骑着矮马跑了过来,韦斌喊了一声:“行礼”众军便把左手臂一起抬了起来,右脚踱了一步,“垮”地一声响,破有气势。

  张宁见状生出一种异样感来,心下颇觉邪恶当然除了他自己,大伙儿根本不知道这种手势代表着万恶的纳粹独裁者。他在马上也举起手来向大伙行礼,独特只属于这个小团体的一种礼节,张宁隐隐觉得对提高组织力还是有帮助。

  跟在左右作为贴身保护他安全的三个人,老徐文君宋虎没参加军队的训练,所以一时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这怪异的见礼方式。姚二郎倒是毫无压力地举起手来。

  张宁策马上前,在方阵前面走了几步,众军都等着他说话。他抬头看了一眼旗杆上飘的旌旗,黄色打底,黑漆画的朱雀。前几天设计旗帜标志时倒没想过用纳粹万字符号,而选了四象之一的吉祥鸟朱雀。作为明朝皇室的后裔,名义上更加正统的一系,张宁不会抛弃这样的身份,朱雀的名称不仅有个“朱”字,而且它属火,正和日月大明的属性吻合,用朱雀再好不过了。

  同样的衣服独特的手势独特的标志,这些东西应该是建立一个组织整体有用的要素。张宁对于近现代的组织动员体系了解不深,只能借鉴这样一些表面的要素,尽力而为团结力量。

  对了,得空了还可以创作一首“军歌”,就像在采石场听见的号子,大伙一唱能提高凝聚力。不过在张宁的阅历中,这个时代能唱的音乐,青楼小曲民间俚曲比较多,难登台面。宫廷音乐和军乐都不是唱的以后得收集创造一首。

  张宁的目光从朱雀旗上移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众军保持着军纪。

  “诸位,此地深山中住的都是苗人土家人,为何咱们会在这里”张宁开口说话了,因为此情此景需要他说两句训词,永乐北伐期间也多次在京营训词。

  这个问题没有人几句话说得清楚,所以众军都没出声。

  “因为咱们在中原没有容身之地伪朝治下,不给大伙活路,咱们都是被逼到这偏僻之地来的。”张宁回顾左右,一副愤青的表情,“石门县大胜寨的侯坛主以下被杀被抓,这事儿肯定没完,官府迟早要追杀到这里咱们不是盗匪不是罪人,却连在此边陲深山苟活也不能,是何道理诸位兄弟要等着别人来杀吗”

  众人的情绪终于被撩拨起来,顿时哗然,纷纷大吼大叫。张宁见状甚是满意,大声骂道:“咱们有刀有枪,怕个鸟,打下石门县,营救侯坛主,分钱分粮”

  吵闹声中并没有出现“抢钱抢踉跄地盘”的呐喊,大伙莫名地兴高采烈,只是乱糟糟地高呼万岁。

  张宁挥了挥手,喊了一声:“出发”

  “立正”韦斌下达了口令,整顿队形,“齐步走”众军便排着队列向村口方向开拔,旗手旁边的鼓手也拿出木棒开始有节奏地敲起了牛皮鼓,队伍十分整齐,在鼓点的校正下,一百多人的脚步声形同一人,很有力量感。

  张宁等人骑马在队伍前面,他也不再是平时的士庶长袍打扮,几个人身上穿得和将士们一样。青色翻领上衫上衣下裤脚蹬皂皮靴。不同的是腰带制材和颜色,将和兵也不同;还有帽子,张宁和宋虎戴大帽,老徐和文君戴方巾,文君以纱掩面。文君在妇人中不算矮小,但穿上男人的衣服款式看起来就较小了不少,又因为系腰带,腰身看起来愈发纤细。

  大队开进村庄,从大路横穿挺近,鼓声和脚步声很快把整个村子搞得沸沸扬扬,村民们养的鸡在叫个不停,还有不少土狗也凑热闹,躲在墙壁下面“汪汪汪”乱叫,不少狗都加入了吠叫,此起彼伏是越吠越欢。

  道路两旁站满了人,有的开门站在门口看热闹,无论百户队怎么折腾,村民们当然不怕的,因为将士们本来也是村庄里的乡邻乡亲。将士们的家眷也来送行,跟着队伍走各自找自家的亲人说着话抹几把眼泪,还有的妇人拿着煮鸡蛋塞进士兵们的粮袋里。

  那帮辟邪教的分坛坛主们也在路边围观,见着这样的队伍无不诧异。

  在这偏僻的山村里,这样一股队伍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怪异,宁静的村子里难得地热闹非凡。

  走过那家姓陈的院子时,张宁看到了方泠和桃花仙子站在门里,正向自己挥手,但是没见着张小妹。在这热闹的气氛里,他忽然觉得微微有些失落。一直转头看,最终不得不发现小妹确实没有来送行。

  这时他忽然见到陈家宅子的二楼窗户上的竹帘微微一动,忙抬头看,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也许小妹躲在帘子后面张宁心下这么宽慰自己。

  队伍横穿过村庄,到达村口正门的牌坊下,只见姚和尚带着几个长老侍卫正等在那里,旁边几个穿白衣裙戴帏帽的妇人最是显眼,她们正护着一顶轿子,姚姬应该在轿子里。

  张宁策马走过去,看了一眼河面上简陋狭窄的木桥,回头对韦斌道:“你带兄弟们按秩序渡河,人多别踩踏了。”韦斌抱拳道:“得令。”随即想起什么,又举起左臂行了礼。

  他和老徐等人走到姚和尚面前,他按住腰间佩戴的长剑,从马上下来,拱手道:“舅舅不必送的。”姚和尚和旁边的长老也回礼,姚和尚寒暄了两句,又转头看着姚二郎,严厉地说:“你要听表兄的吩咐,做事不得轻浮。”姚二郎倒也恭敬,忙应道:“是,父亲。”张宁好言道:“舅舅放心,我会照顾好表弟的。”

  张宁在这边说了一阵话,便走到轿子旁边,弯腰执礼道:“可是母亲大人”

  果然里面响起了姚姬的声音,“你既要去,万事小心。万一城坚实难攻破,也不必强求,教内诸坛主也知你的一份心意。”那声音如同天籁,张宁注意到旁边的人仿佛都屏住了呼吸在侧耳倾听。

  张宁答道:“您不必担心,儿臣自有分寸。”

  里面的声音道:“如此便好。”

  二人一问一答感觉却是十分拘谨,大约是姚姬自持身份,又有很多人在场的原因,也没说什么。张宁想起村子里那些送行的乡亲,和自己一家却是大相径庭。

  张宁在这边说了一阵话,便向姚和尚等人告辞,随大队从桥上过河。待众军都过了河,对面就是山路,只好放弃整齐的队列,排成单列纵队上山,那陡峭的山路比较狭窄,只够一人通行。马自然不能骑了,牵着遂大队走路。一百多人在路上形成了长长的一条队伍。

  山区这边的路几乎不用戒备,大股敌军恐怕难以进来,而且官府也无从知晓这深山里会冒出一支军队意图攻打城池。

  及至晚上,大队合为一处选了地方扎营煮饭,营寨也不用修建了,搭好帐篷去砍些柴禾便可以。一天三顿饭,早晚用锅煮饭,还有腌肉野菜,中午烧点开水烫泡米充饥。百户大队带的干粮多是这种泡米,因为这边精粮以大米为主,自产的粮食没有太多的面粉做饼。泡米就是大米先用水反复泡过,然后蒸熟晾干,装在粮袋里,只要用热水一烫就可以充饥,如果有带了腌菜下饭就更好了。

  平安传193平安传全文免费阅读第一百九十三章 通讯基本靠吼更新完毕

  第一百九十四章 对望

  石门县大堂上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穿青袍头戴乌纱,他正坐在公座上纳闷想着什么,沉默不语;倒是旁边的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年轻知县叫汪昱,功名只是监生,不久前认为自己资质有限科途进取无望,遂打点了一番出来做官。他这样的功名自然等不到什么好地方做官,得了个西南偏僻之地的知县也算不错了,起码是七品官。来到湖广石门县自带了几号人,此时站在他身后的梁师爷以前是家里商铺上的掌柜,素与家乡官吏打交道有些经验,又是自己人,所以带到石门县来辅佐做官,总算是自己人。

  今日升堂并不审案,主要是为了一件蹊跷的事。公座下正在禀事的人是何巡检,“下官见他们人马甚众不敢上前阻拦,一面派人远远盯着,一面就赶回来报信了。”

  “从哪里来可有旗帜辨明身份”梁师爷见知县堂尊不做声,便替他问话,问完又自语道,“近来的来往公文老夫都瞧过,并没有什么人要过境加之牢里有要犯,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何巡检答道:“他们沿着澧水自西向东而行,队伍整肃,不似流民匪众。有一面旗帜,黄底朱雀旌旗。”

  旁边的一个绿袍官插嘴道:“打这种旗帜或是皇室宗亲,该不会是汉王的人马吧近日有消息说汉王已经南下,多地都降了”

  “汉王在东边,怎么会自西而来”梁师爷没好气地说,“就算汉王已经打到湖广来了,怎么岳州府常德府等地都没信儿来,反倒派人冲咱们小县来,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那绿袍管脸色一黑,也不再争辩。梁师爷道:“老夫看来,堂尊得赶紧做些准备,特别注意牢里的要犯,要是失了,咱们可没法交差要不要请行馆的两个锦衣卫校尉过来,一起议事”

  就在这时,一个皂隶跑到大堂门口,梁师爷做了个手势,那皂隶快步进来,跪倒说道:“禀堂尊,小的找人上去问了那股人马,他们说是永定卫的兵,受上官派遣要去岳州府;又问去作甚,他们当官的说不清楚,得问上官或是湖广都司。”

  “太蹊跷了”梁师爷道。

  这时知县汪昱提起了笔,蘸朱砂写牌票,写完一张说道:“马上派人到县里各地征募义勇机兵,各代兵器到县里拱卫。”

  六房兵科的一个吏员忙上前接了牌票,赶着去安排差役人手去了。

  汪昱又道:“派出快手打探那班人马的行踪,一个时辰回禀一次。另外,王典史代我去请锦衣卫校尉到堂上说话。”

  左边一个官儿说道:“要不要派人送信去府里,向上官报信”

  梁师爷道:“锦衣卫虽然就近从常德府来,但常德知府管不着咱们石门县,得去岳州府。岳州府在洞庭湖东边,还得走水路,等信到那边不知几时了”

  汪昱转头道:“信还是要报的,就说辖区内出现一股百余人的兵马,不知来历,也未接到公信咨文。梁师傅来写这公文,另外还写一份,送慈利县衙,问他们可有不明人马过境,如何过境的。”

  “是。”梁师爷听罢只得应了。

  过得一会儿,两个锦衣卫校尉以及几个军随一起来到了大堂上,两个校尉没披甲更没有穿飞鱼服,一身士庶常见巾帽的打扮。汪昱起身见礼,叫人搬来椅子,让俩人在大堂中入座,又将事情说了一遍。

  坐在前面将长袍生生顶起一个圆球的锦衣卫校尉说道:“一百多人,要是冲着石门县来,多半是想劫罪犯,只要汪知县下令戒严几天,防止奸细混进城来就万无一失了。咱们暂时也不押送罪犯去常德,免得半路被劫,留在县衙牢里很稳妥。”

  另一个年轻一些的校尉道:“兵部本来要派人下来,好调卫所兵协助办案,不知为何还没到,可能是有事耽误了。在此之前,咱们只管摸清乱匪的底细。”

  汪昱本想随口问是不是汉王起兵谋反的影响,但他立刻意识到这些人是京里来的锦衣卫,遂忍住没提敏感话题。他便改口说道:“本官已发牌票,征募乡勇来县衙巩固城防。到时还请李将军与官民共同抗敌。”

  大腹锦衣卫校尉听到知县称呼自己将军,甚是受用,大模大样道:“你们搞得太紧张,城防什么的多此一举,派人到城门口看紧点,别让匪人混进城来是正事。还有县衙牢狱不能断了人,时常巡着点。”

  汪昱本来只是个文官,自是不懂军事,一想县城有城墙和乡勇壮兵,便也稍稍放心下来。

  次日清晨,张宁的人马正沿着澧水北岸行进,县城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队伍暴露之后,沿途也未受到任何抵抗,他带着几个人先行到县城近郊,登上了一座小山坡实地观察县城的情形。

  目测县城城墙周长大概十来里,丘陵地形城池形状极不规则,勉强像个东西长南北窄的矩形,北部山高,南部临河有水门。城墙简陋高约一丈多,部分外面包砖大部分是土夯,大小六道门;尽管县城临水,却没有护城河,应该是开凿围城的人工河耗费太大的原因。

  这时左总旗陈盖骑马赶了上来,此人不修边幅平日礼节荒疏,上来就径直说道:“北边派出去的哨旗大部分都回来了,较近的一卫二所附近毫无动静,北边全是山,路很难走,就算卫所真要临时派兵过来,好几天都到不了。”

  张宁道:“内地卫所守卫城估计还可以,出兵周边就很勉强。我记得这地方的卫所兵制是八分屯田二分守备,近年来负担极重逃亡甚多,战斗力也就那样了。”

  陈盖摸了一把额头:“探明石门县兵不多,您说这里面有多少卫所兵守卫”

  张宁道:“石门县这种地方应该一个都没有,主要是从民籍中征募的乡勇,用于维持治安还行,野战毫无战斗力。咱们的重点是破门,平地冲进去可以减少伤亡。传令大队继续开进到西南小门一里地列阵。”

  陈盖过去传令,张宁带着老徐等人也随后下山等候部队。

  城上没有火炮,全队靠近西南小门一里地才停下来列阵。战兵在前排成四列纵深的方阵,杂兵在后面;这种队形的弱点是背后,杂兵战斗力不行,不过以石门县的军力也不可能派出一股机动很强的骑兵从背后袭击。

  百户官韦斌左右总旗姚二郎来到队伍侧面和张宁说话,算是战前的小会。张宁也不多话,只说道:“北面多山不利于方阵展开,无法体现火力优势;南面临河,咱们没有船只。只有这西南小门一面地势较平。所以咱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一鼓作气炸开西南门,只要破门,这道门没有瓮城,冲进去就成功了。诸位还有什么话,现在就说。”

  右总旗张承宗道:“咱们火药匮乏,万一没埋下去就炸了,那就没法短时间破门。大人请看,城楼左右两侧可以火力交叉,一是要防火箭,二是要防上面倒油下来。”

  张宁点头道:“一会叫将士们多注意,先打一回事看情况,万一失败了再砍树木造器械。大伙就位准备攻城”

  “装填弹药,各队检查火种”韦斌喊了一声。

  张宁把马缰递给身后的宋虎,抬头看去,城楼上一个穿官服戴乌纱帽的年轻人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官员也在看张宁,俩人远远地对视着,都看不太清彼此的相貌。

  陈旧的城楼上一个声音大喊道:“来者何人”张宁没让人搭理他,这会儿让县官投降献城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说什么都是废话。

  上面点起几堆火来,烟雾腾起,火光在望,观察烟雾好像烧的是柴禾,但不知生火做什么的。可能是方便点火箭的火堆

  阵前各总旗队正在吆喝着大声说话,气氛渐渐紧张。“若是看见大股敌兵举弓弩,听号令拿盾护住面门。”“举枪后不能慌,没听见号令,谁开火就谁他娘的皮痒”“上阵不听命令便不是挨鞭子,要掉脑袋。到时候别怪老子不顾邻里情面,抗命临阵退缩被斩的,别想着那三十两抚恤银。”“要死也死得有种”

  韦斌回头来看张宁,见张宁点头,他便大吼道:“击鼓,备战”

  “咚咚咚”小号的皮鼓气势不佳,但急速的鼓声也起到了作用,等到下令“齐步走”时,鼓点逐渐趋缓,和步伐归于一体。

  张宁站在侧翼,默不作声地看着队伍前进,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自己明显感觉心跳加快。第二次上战场,对于古代战争仍然缺乏经验,作战计划也是按照常识逻辑制定的,他自己也不清楚战斗结果会是什么样,不过询问了做过武将打过仗的老徐,计划倒也不存在太大的错误。

  四列方阵推进了两百多步时,城楼上开始陆续放箭,但箭矢只是远远地插到了前面的地上,反倒暴露了城楼上弓箭的射程。“立定第一列,举盾前进”韦斌喊了一声。

  众军遂解下临时背在后面的圆盾护到了头顶上。城上抛射的弓箭射程比火枪远,大伙只能抵近弓箭射程内才可以攻击。双方试探性地接触陆续展开,战斗近在眼前。

  第一百九十五章 地动山摇

  张宁策马跟着大队近至城墙二百余步,忽然觉得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便回头随口问道:“你们闻到臭味没有”老徐使劲吸了两口气,淡定地说道:“是金汁。”

  “甚么是金汁,守城的武器”张宁又问。

  这时宋虎忍不住开口道:“就是煮开的粪水。要是被那玩意烫了不是闹着玩的,什么药都治不好,伤口肯定溃烂”

  张宁:“”

  忽然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张宁座下的劣马被吓得叫了一声,连连后退。城楼上木片翻飞,惨叫耍桓鋈送弁鄄医凶糯勇ド咸讼吕矗砩厦白虐籽趟孟袷巧厦娴囊还敖鹬狈伺搅怂亲约喝松砩稀r簧巯欤敲把痰娜舜诱逃嗟母叨群莺菟さ匠窍拢谷幻凰に溃谀抢镎踉藓凹浔摇br >

  城楼上毫无准头的零星抛射不见了,喊声哭声传来,乱作一团。此情此景让张宁的信心至少又翻了倍:守军抗打击能力几乎为负。他在凤霞山捣鼓了几个月,训练火器队当然清楚杀伤力,像现在这样的条件下,一轮二十余人齐射,最多能击中城楼上几个人,守军伤亡几个人就受不了谈何韧性。

  不过被铅丸打中确比中箭悲惨多,若是躯干中枪决计是不能活的,铅丸较软,无法击穿人体,打进去变轨运动会造成大面积撕伤,四肢中弹也得残废,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根本治不好。

  韦斌大吼换队,击发之后的第一列退回最后忙着用通条清理火枪,第二排齐步上前,听见口令便陆续举枪,实战中动作不如训练整齐,不过秩序还是保持得很良好。

  火药爆裂声将领的吆喝叫骂声鼓声与城楼上的惨叫相互呼应,弹丸如细小的冰雹一样摧残着陈旧的砖木城楼。那城楼也是简陋,并没有城墙垛口,而是以木条修建的射孔,对火枪弹丸的防御有限得很,一百步内铅丸可以毫无压力地击穿陈朽的木板。

  连续八次齐射,肉眼能看到城楼上被打得狼藉一片弹痕累累。火药爆裂声暂时停息下来,阵营上空硝烟弥漫,刺鼻的火药味让张宁感觉呼吸不畅。远处“哎呀”的痛叫,哭声,呻吟仿佛让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痛苦折磨之中。

  片刻之后,阵营后方的七八个杂兵拿着各种工具向城门小跑了过去,一半人拿着木板拼凑的大方盾,其它人拿着铁锹铲子等工具。他们跑到城门下几乎没有受到远程攻击,到了地方,盾牌手就护住左右上下,其他人急冲冲地挥起工具就干活。城门附近铺着砖石,但很快就被拗开了,大伙接着就在门下面挖土。

  不多一会儿,城楼上就一阵叫骂声,一些衣衫破烂用布包头的人冒了出来,举起圆木石头往下砸。那帮人刚刚冒头,下面空地阵营上就响起了一顿巨响,上面顿时就炸开了锅,鬼哭狼嚎叫声极其夸张,几个人从城上被挤下来。枪声刚停,又有石块往下砸,下面一块木盾被砸翻,接着就有几支箭羽从斜上方飞下来,那拿盾的军士运气不好,正弓着背去捡木盾,结果恰巧后颈上中了一箭,顿时抱着脖子趴地上双脚乱蹬,尖叫起来。后面的军士忙抓住他的脚踝,拖进了木盾防御。

  此时的战争,距离是如此之近。城楼上的喊话都能听清楚,只听得有人在喊:“去搬油,桐油”“拿布条缠箭镞,油呢,快派人去找”“门洞里派人去顶住,别让贼人钻进来。”

  张宁回顾左右道:“敢情守将以为咱们想挖洞钻进去。”

  没过多久,挖坑的人有个就转身过来,挥起手臂招手。韦斌见状下令另一队准备好的杂兵前进,前面上面和左右有盾护住,中间俩人抬着一个用铁箍的大木桶向前快步而去。

  这下子上面总算看明白了,有人在大喊:“贼兵抬的是恐怕是火药,他们要炸门”

  等到抬药的人靠近城门,城楼上零星扔了些燃烧的木头下来,但大多数都没砸中,一两根也被盾挡开了;紧接着又是一通火枪齐射,上面乱作一团。

  挖坑的人扛着工具,把木盾都丢弃了,撒丫子就往回跑。后面的人终于把木桶搬进了城门下面的土坑里,接着大部分转身就跑,那个脖子中箭的人也被抬走了,留下俩个拿火把的正在把引线牵出来。这下城楼上没扔火把了,偶尔有人冒头拉弓,放了箭就躲。

  张宁见状,心下一块石头落地,唰地从腰间拔出长剑来,韦斌也把刀准备。对面城门口的两个士卒扔了火把就往回狂奔。

  过得一会儿,忽然“轰”地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如同地震,一大股黑烟从城门处猛窜起来,土石木片四散而起,城墙上的砖头尘土哗哗往下掉。许多蜀马被吓得向后面乱奔,一些杂兵心疼值钱的马匹赶紧去去追。

  众将士目瞪口呆地看着前面,张宁在手下的帮忙下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惊吓的座骑,他也注意着前面的黑烟,浓浓的黑烟中啥也看不到,也不太清楚城门究竟塌了没有。张宁在计划时就无法计算黑火药爆炸当量,这玩意声音很响,威力未知;也没办法用试验的方法估算,因为凤霞山的资源和生产力局限很大,火药产量很小,当初满足火炮用药都十分困难,硫等原料长途跋涉花费许多才弄到。

  所以为了增加破门机会,他们是先在门下面挖坑,然后才放火药桶。这也是基于这座县城城防薄弱的方法。

  周围没有风,滚滚的浓烟正在缓慢地升腾消散。为了防止城内组织第二波防御,张宁终于喊道:“下令进攻。”

  韦斌翻身上马,用单刀平指浓烟处,大喊道:“杀”众军拿起火枪跑步推进,放过枪还未装填的人拔出单刀随大队前进。张宁提着剑,和手下一道也跟着冲向城门。

  大伙奔进浓烟,只见城门已经洞开,木门倒在狼藉之中,地上的木块还在零星燃烧。众军士气大振,呐喊声中夹杂咳嗽,散开矩形方阵,以小旗抱团奔跑着冲了进去。

  冲至城中未遇抵抗,众军进城后没遇到厮杀便陆续结阵。张宁回头一看城楼和城墙上还有不少乱糟糟的活人,便大喊了一声:“左总旗”

  大头汉子陈盖跑了过来,说道:“末将在”张宁看着他说道:“你立刻带左总旗第一第二队上城肃清敌兵,抵抗者格杀,投降者缴械。打完此门后无需驻防,随后押解俘虏到县衙与大队会合。”

  陈盖抱拳道:“末将得令”

  “韦百户整顿队形,全军向县衙开拔。”

  “得令”

  城下的人正在列队,陈大头已经带着人径直一窝蜂沿着内墙的阶石冲了上去。张宁回头看了一眼,正见一个百姓打扮的后生拿着一杆长矛坐在地上惊恐地嚷嚷,陈大头身先士卒冲在前面,提着刀就对着那后生的肚子捅进去一拉。惨叫声在近距离下听起来简直撕心裂肺,那后生从石阶上滚了一段距离,倒在地上还没死,双手捂着肚子,一滩软软的东西流了出来好像是肠子,地上全是血。张宁的胃中有些不舒服,脸色也苍白起来,那后生的表情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那表情简直扭曲到了极点。

  杂兵和辎重还在城外,张宁也管不得了,随着大队人马沿着大街向北挺进。

  大街左右的店铺屋门全部紧闭,没有一个百姓,道路极其好走。前面有一些好像乡勇的人正在四散跑路,根本无法组织起抵抗。不少逃跑的乡勇手里拿着长短武器,仅此特征像是武装力量,除此之外混乱的打扮衣着完全没有军队的模样。张宁意识到,自己手里的这股人马完全可以称之为精兵了。

  部队快速挺进到县前街,县衙已在视线之内,和大多数地方衙门差不多的官署,破破烂烂的。一股人马从照壁内陆续走了出来,各持兵器没有什么队列可言,其中有带高筒帽的官差胥吏,还有身穿官服的官吏,一共大约有百来人。

  张宁的人马行至二百多步时挺了下来,在军官的吆喝命令中排成十列纵深的密集队形,因为大街不如城外的空地宽阔。

  一个穿青袍戴乌纱官帽的年轻人首先引起了张宁的注意,张宁也是当过官的,当然明白官员的衣着等级,在县衙这一级,七品穿青色袍服的官员只有知县,这个年轻人肯定就是石门县最高行政长官知县大人了。

  那年轻官儿大声道:“本县身为大明官员,代天子守土,食皇粮守忠义,仗义死节报效国家,正在今日”

  张宁策马上前,用剑指着那些人喊道:“除了当官的,其他人怕没吃到什么皇粮,大伙何必送命投降可免一死。”

  大部分人惶恐地看着对面整齐的队列,一色铁盔衣服,慢慢向后退了几步。

  年轻知县指着张宁骂道:“贼人”

  后面的韦斌怒道:“殿下无须和他们废话,几轮齐射灭了了事。”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何必结怨

  官吏们带领的一百多人的表现如同惊弓之鸟,相信只有受到一点惊吓他们就会作鸟兽散,显然,这些人根本就不是火枪队的对手。

  唯一表现得有点骨气的就是那个穿青袍的年轻知县,慷慨的陈词,面对暴力还骂了张宁一句。但是如果这样就觉得他视死如归就错了,张宁看见了他手里的剑在颤抖,还有瞪圆的苍白的眼神这个人显然很害怕。

  “举枪”韦斌喊了一声,十二杆火绳枪抬起来,军士们从容的动作仿佛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蔑视。

  对面一百多人弓起了背,再次后退,完全可以想象枪响之后的情形。

  知县的右脚提了起来,犹犹豫豫的又重新放到到了原地,犹自站在那里。张宁一言不发地观察着他,心道:他本来是想后退的吧最终还是忍住了,确实人在面对暴力时只要开始后退一步,接着就会后退很多步,然后屈服。

  他惊恐绝望,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知为何,这个陌生人让张宁心中触动或许不是直线触动了自己,而是被心里的感受触动了。张宁仿佛能感同身受地体验到他此刻的绝望,又兴许是年纪看起来相仿同样做过文官的缘故这个文官,一旦向侵略者屈服,名声和仕途几乎是完了,至少他自己会那样认为。

  于是就想玉碎,不愿瓦全他是被逼的看见别人走投无路失去一切的瞬间,张宁心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激动。

  韦斌转过头来看着张宁,只要他轻轻点头,无情的铅丸就会夺走一些人的性命。不是火绳枪就有多厉害,它只是一种工具,黄帝时代,人们只掌握了石器,就可以进行战争。

  “慢。”张宁说了一句,举起手制止士卒,然后从马上翻身下来。他回顾对峙的两边,说道:“战斗已经结束了韦百户,约束将士不得擅自烧杀抢掠。”他又淡淡说道,“抢一匹布,会在动乱中失去十匹布的财富,不值得。”

  “是。”韦斌应了一声,众军纷纷把枪口放下来。但很快张宁的举动就让大伙重新提起胆来,只见他正向对面走过去,而对方的人马尚未缴械。

  “大人”有人想劝他,不过还是住嘴了。

  老徐等随从忙跟在左右,紧张地护着。知县瞪圆了双目盯着张宁,紧紧握着剑柄。

  张宁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他手里的剑说道:“放下吧,这玩意只是个象征性的东西。”他看向后面的官吏胥吏:“放下兵器,咱们不会滥杀无辜。”

  “叮叮当当”一阵响,众人纷纷把兵器丢到了地上。老徐一个箭步突然冲上去,一手抓住那知县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就把剑给缴了下来,然后一脚踢在那知县的膝弯,那知县下盘不稳直接跪倒在地,随即挣扎着想爬起来,背上又挨了一脚,再次趴到地上,弄了一脸的灰。

  众军冲了上来,将门口所有的人团团围住。

  “士士可杀,不可辱”

  张宁道:“张总旗,挑几个穿官服的绑了,押着去其它城门,叫剩下的人都缴械投降,告诉他们县衙已破当官都降了,不必再作抵抗。”

  “得令”张承宗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