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传第23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      更新:2021-02-28 07:22      字数:11788
  的目光,继续保持淡定。

  俩人僵持了一会儿,她欲言又止,终于轻轻说道:“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突然哥哥又要去京师,我一想到出门去了苏家,以后肯定难得再见上一面,我便不想嫁了,我想想”

  张宁看着她的唇,内心里十分期待她继续说下去。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让容易让人沉迷,也许他一时间难以自持,忍着没有开口鼓励她,眼神却出卖了自己分明在鼓励她继续下去,哪怕是不应该的。

  “我想和哥哥在一起。”张小妹脱口而出,说罢她的眼睛里顿时流露出似曾相识的光芒,带着哀求和无助楚楚可怜,叫人的承受力遭遇极大的挑战。

  张宁感觉自己的心在颤抖,他茫然地伸出手来,停在空中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赵二娘端着热腾腾的粥进来了,才将张宁从梦一般的状态里解救出来。他正好伸手去接碗,拿起勺子亲自舀了一小碗放到小妹的旁边,说道:“热的,吃一碗暖暖。”

  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奇怪,像被什么堵着嗓子一样。赵二娘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脸色纸白,难道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嗯。”小妹看着张宁,突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说出来就好受多了,哥哥,我不是想让你为难的。”

  她说罢低头安静地吃着粥,烛光照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泛着鹅黄而美丽的光泽,张宁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天使老天让他睁开眼就赐予他的美好事物,全方位的从外到内的恩赐没有比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好的事物。

  连赵二娘也惊讶意外了,她不是对张小妹的模样感到惊讶,而是张宁的神色。从扬州到南京,认识他那么长时间,大部分时候他表现得很镇定淡泊,从来没见过他用这种眼神看一个人赵二娘还以为在自己获救之后得到的关心就是难得的温柔了,原来那根本不算什么。

  “做大人的妹妹真是好事。”赵二娘忍不住说道。不只她一个人这样说过。

  张小妹听罢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眼睛好看得像两个月亮湾:“姐姐也觉得他是个好哥哥。”

  过得一会,赵二娘见她吃完就收碗出门,小声嘀咕道:“小姑娘生在福中不知福。”

  张小妹的情绪渐渐恢复了,她本来就是个乐观的姑娘。见桌子上一桌子的乱纸,便习惯性地去收拾,又看了一眼书架和床,脱口道:“哥哥住的地方怎么比家里还乱,不是有那么多奴仆么”

  “公家的人,干活没那么细。”张宁淡然道,“刚才那个赵二娘管内务,但她本不是做这种活的人。”

  小妹便麻利地干起活来,她根本不像是官宦家的小姐,本来张宁做官也没多久。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不相关的话,小妹又一直在收拾屋子,时间却一点点地过去。

  张宁腮边的肌肉绷紧了两次,终于说道:“别忙活了,反正你走了还得乱。我找辆马车,和你一起回去。”

  小妹的脸色顿时拉下脸,却点头应了,她活了十几年过得不是千金小姐的日子,并不任性。

  第八十三章 溺爱

  更新时间:20121121

  车轱辘“嘎吱”地响着,便将市井中的各种声音掩盖下去了。长街上仍有灯光偶见三两行人,但很多铺子都在打烊,从摇晃的竹帘看出去,常常能看到店家伙计们抱着木板往店铺门框上镶,南京的市井比较流行这种门板,作用应该相当于现代的卷帘门。

  车厢比较小勉强够两个坐,窗边挂的马灯也是忽明忽暗。兄妹俩并排坐在一起,沉默无言气氛不太活跃,好像在各想各的心绪。

  现在南京这边大概已经安排妥当,张宁心里挂念的主要是进京后的事。他和杨士奇还没确定岳婿关系,别人在这回调任官职的事上明显出了力,规矩还是要有,直接送钱有贿赂之嫌,何况他老人家也不缺这个送钱反而落了下乘,所以他此前就准备好了送戏班子。

  不是说杨士奇喜欢听戏么从南京过去正好带上新曲的戏班,既表示了心意又落不下把柄;杨士奇这样的人虽然没有进过儒学,但出仕就是文官身份,喜欢的还是士林中时兴的那些玩意,讲究个雅而合群。至于明显有逢迎讨好之嫌,张宁就顾不上在意了,本来士林就不是人人都走清高路子的,会为人处事的官僚文人照样有市场。

  既然杨士奇那里都有心意了,对老师吕缜是不是要有所表示还有于谦属于平辈朋友关系,上回在北京人家帮忙着租院子送别时还赠盘缠,这是人情,那么从南京过去带点有特色的礼物也是应该的。罗幺娘这个娘们对自己也一片心意,不多少给点惊喜会辜负人家的情意。在这个世上混,谁也没欠你什么,没有谁天生就应该无条件对自己好,投李报桃是也。

  张宁犹自考虑着诸多繁琐事务,他的坐姿很端正,手放在膝盖上好似坐军姿,只是身体要放松得多。

  “哥哥的行程定了哪天么”小妹的声音让他暂时从纷乱的思绪中解脱出来。婉转的口音中夹着离愁别绪,带着淡淡的伤感,但它简单美好。或许不涉及利益的东西都会显得更单纯罢。

  张宁答道:“后天。”

  小妹一脸失落伤感,她转头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南京的街巷路况不错,但马车没有减震系统又是一匹马拉的平衡性也不太好,所以有点颠簸。在摇晃中,他的手时不时就触碰到软软的凉凉的东西,他没好意思低头瞧,凭感觉能想象出是小妹的小手。微妙的触觉,想靠近又不能,手却舍不得拿开此情此景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这凉风不是在深秋,而是在春寒季节。

  我想和哥哥在一起。一个清脆的声音仿佛仍在耳边回响,他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那情绪那回忆。

  “小妹面对的事情和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张宁温和地说起来。说教式的教育是不好,他懂这个道理的,但眼下诸事仓促和妹妹相处的机会不再多,语言是最快捷有效的方式,没有选择。

  好在他心态摆得很正,平等的口气以及这个开场白更容易让小妹接受认可。感同身受四个字让她回过头来倾听,而不是像对伯父伯娘那样的反应“没完没了,觉都不让人家睡”,人都是有感觉的,谁不想被人理解被人体谅呢

  张宁很有耐心,尤其是对小妹,他慢慢地继续开导道:“你是不是觉得苏家那边谁也不认识,也不知道会面对什么样的生活,感到惶恐和不安”

  “嗯。”小妹感激地看着他大眼睛里闪着美好的光,也只有张宁才能对她说这样的话。

  张宁微笑了一下,趁机把大手覆盖在她的小手上,自然而然地他继续保持这样的表情道:“不仅你会有这样的感受,哥哥有时也会产生这种忧虑。”

  “我以为哥哥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办到。”张小妹温柔地依偎到他的膀子上。

  一时间张宁都有点不想继续教育了,生怕一开口说话就会破坏这样的宁静和依恋,带着淡淡的清香有青春的味道。他沉默了一阵才说:“有些时候我到了陌生的地方,比如一次去北京,后来到扬州,都会缺乏安全感,你想想举目无亲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种日子就和你现在一样惶恐,会念旧会怀念熟悉的环境。但是人要在世上立足人生还得走下去,就不能逃避,要试着去习惯,陌生渐渐就变成熟悉了。”

  “嗯。”小妹轻轻应了一声,挪了挪身子,靠得更近,把软软的胸脯贴在他的胳膊上,依偎了过来。

  张宁没动静,反正在车厢里不会有别人看见。他情绪复杂地问:“想通了没”

  “哥哥说得在理。”小妹道。

  “那就好”张宁口是心非地正经说道。

  “我不怕和那些不认识人在一起了。”小妹在他的侧脸旁耳语道,他甚至能感觉到从她的檀口中呼出的气息,然后又听她继续喃呢道,“我只怕熟悉了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哥哥这样的人,再也没有人和我说这些话了。”

  张宁无言以对,坐在那里没动。

  她的声音很轻,像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轻呢细语,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又舍不得哥哥的样子,还有你的声音我最欢喜哥哥的手这样握着我”

  张宁心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兄妹关系能好到依赖成这个样子让她嫁人就像断奶一样。

  他意识到此时的行为太过暧昧,想把手抽回来,又不忍心让她难过自己确实对她是一种溺爱,又情不自禁地溺爱着。

  他努力让自己的思维保持清晰,默默地重新理了一遍其中的关系,却发现它并不比官吏士子之间的结交关系简单,主要是太微观的东西不容易量化分析它很小,但是不重要吗官升三级或者敛取一万两银,和小妹比起来哪样更重要小并不一定轻,至少在张宁心里很有份量。

  毕竟她才十六岁,就要让她嫁人,这种为了农业文明的人口需要而产生的秩序规则本身就算不得完美。古时的人早熟,也是被逼的,嫁做人妇只能学着当家为人;现代也有遇人不淑的女孩子十二三就怀孕的,可见早熟与否只是一种社会认同。

  张宁按照自己的逻辑来一想,感觉对小妹有点残忍或许应该给她更多时间成长又或者这只是自己潜意识里给自己找的借口

  他正胡思乱想,忽然感觉自己的腮帮处湿漉漉的,忙转头托起小妹的脸,只见她没出声地在哭。眼泪让张宁的情绪立刻变得简单起来,废话不说直接道:“你跟我一起去北京,留在我身边照顾你。”

  “哥哥”张小妹立刻就坐正了身体,伤心的表情立刻就从她的脸上消失得干干净净,只是有些疑惑地哽咽道:“你是当真说的”

  张宁毫无压力地点点头:“儿女之情本是很吸引人的,你倒好,弄得哭哭啼啼的。我觉着这样也不是办法,不必着急,等你真遇上了根本不用哥哥逼你,到时候怕是想阻止都很难。你在我身边过活,也不用再担心伯父他们成天念叨你,多简单的事。”

  完全是一种溺爱,之前还口口声声教育妹子不要逃避,这下子帮着她逃避,连家里也不用她担心交代。张宁心道:不过也好,快刀斩乱麻省得心烦,进京做官还有一堆事要操心没工夫让私事影响心情。

  小妹一头扑进张宁的怀里,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哥哥太好了”

  张宁呼出一口气,将她推到一旁:“别高兴得太早,我得慢慢管教你。”

  小妹根本就不怕他,直接当耳边风了,她用袖子三下五除二就擦掉了眼泪,破涕为笑。车厢里原来的忧伤和沉郁气息立刻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小妹恢复了平常的样子,活泼地说笑,又问京师什么样要走多久等等问题。她浑身都散发出活泼的青春气息,本来就不是个林黛玉,没有压力这才是原本的她。

  张宁耐心地解答了两个问题,马车却到家了。

  敲开门,只见家里的人都没睡,家人平常免不了世俗的言行,但一看就知他们心里还是很在意小妹的,不然已经差人回来报平安了他们怎么还不睡呢显然是挂念着事儿。

  张宁打法马夫回吴园,今晚不早了打算等会就住家里,省得来回折腾。带着小妹进院子,只见大伯张九金是一脸怒色,指着张小妹骂道:“我看你是翅膀长硬了要飞”

  堂兄也道:“你什么事儿白天出去不行,咱们到处找你,太不听话了。”

  “少说两句。”伯娘邹氏碰了碰她的儿子,又悄悄说道:“又不是你的亲妹妹,二郎知道管教。”她以为张宁没听见。

  张小妹低着头,和往常一样在长辈兄长面前完全说话的地儿,不过今天还好她下意识就往张宁身后躲,可能前面有哥哥挡着就没那么怕了。

  大伯一家都不是坏人,不过是普通人,贪图富豪家的风光和嫌平爱富都是人的本性,能算什么错张宁努力琢磨着沟通的方式,想尽量安抚家人不过他已经意识到,一说出拒绝苏家那桩婚事,没人会高兴得起来,任你花言巧语屁用没有,几句话能当白花花五万两使用

  “大伯您别生气,是这样的”张宁强作笑道开口,“小妹有事急着找我,慌着了就考虑得不周全这事儿也怪我,我也糊涂了,老半天才想起差人回来报信。”

  “罢了,二郎吃了没”张九金严肃地问了一句,本来是关心人温饱的好话到了他嘴里都变了味。

  “吃了吃了。”张宁急忙点头,这都啥时候了不能换个方式问候么也不知道说到正事后,张九金还会不会有心思问候

  第八十四章 是不是闯了大祸

  更新时间:20121122

  张宁非常委婉地说明了拒绝提亲的决定,结果早在预料之中,大伯一家的脸色就像将下暴雨时的天气又像遭了晴天霹雳。

  小妹立刻倒霉了,她在张九金的口里很快就变成了包括很不懂事脑子不好用等一堆毛病一无是处的丫头,或许越熟悉的人越容易遭遇无所顾忌的责骂。刚不久还活泼开心的她,现在判若两人,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又是委屈又是伤心。

  而张宁却被区别对待,大伯对他的不满情绪是溢于言表,不过没有一句责骂的话。哪怕他是晚辈,但他现在有官身,张九金本能地有些敬畏,所以至始至终没有恶言相向。

  “您别责怪小妹,这件事是我拿的主意。”张宁忙解释。他不是对大伯的态度不满人之常情而已,而是觉得他们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小妹身上很不是滋味。既然生为男子,虽无法承担得起所有的事和责任也许某些时候没办法要靠别人擦屁股,但有所担待的心态一定要有,这是张宁的观念。

  他说道:“我私下也问过小妹,她也说苏家二公子人还不错,但是我多方考虑之后,觉得两家门户差异太大,不一定合适;而且我与苏家大公子又是好友,现在答应了万一以后产生什么矛盾,反而坏了交情。”

  “这算什么道理,算什么”张九金情绪有些激动。

  张宁道:“咱们举个例子,苏家是大户人家,规矩多,咱们小妹却不懂那些礼仪规矩,光是这一点就非三五月能弥补的。所以我想带她在身边,多见见世面学些礼节,过段时间再操心她的婚事。”

  堂兄惊讶道:“二郎要带小妹一起去京师”

  张九金终于忍不住撂下气话:“行张小妹你带走,算咱们没养过她”说罢转身就走。

  其实张宁此时心里也很不爽,年轻人火气大,要不是忍着就想对着干,他是一肚子的道理想反驳过去,是不是别人家大业大就完全不管自家女人的感受但什么道理都是没用的,你一个侄儿去指责伯父的不是,大伙恐怕要在心里骂你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他二话不说,当即就跪倒在庭院里。兄妹俩现在没有爹娘的情况,宗族观念浓厚的大明朝伯父和父亲的地位没有区别,下跪并不丢脸;而且换个角度看世界,要不是有张家这个根不是父亲收养供吃供读书,以前的张宁就是个来路不明的贱民,考个毛的科举做个毛的官。这一跪,是替他表达感恩的心。

  张九金立刻就停下脚步,忙道:“二郎,你这是作甚”

  全家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张宁的身上,多少有些诧异。辈分高低自是不假,但世人是势利的,张宁做官出人头地了在家里的地位就会变得特殊,商贾家庭家规又不严,连张世才成人后都很少向他爹娘行跪礼。

  张宁用诚恳地说道:“先父早逝,大伯伯娘及嫂兄多年照顾我们兄妹,才有我和小妹的今天。今晚我们兄妹忤逆长辈,张宁磕头谢罪,请大伯息怒。”

  小妹见状也赶紧在后面跪下来,跟着张宁磕头。

  张九金情绪复杂,开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肚子里到底没有张宁墨水多道理多。其实张宁既然说忤逆是过错,他就不该挑战家主的决定,可他只是认罪完全没有妥协的意思依然强行握着决策权。张九金实在没有办法了,颓然道:“起来,起来,今晚就这样了,吵吵闹闹叫邻里看笑话。”

  大伯说完话就径直回房,伯娘和堂兄急忙过来扶他们。伯娘邹氏是个和蔼人,不断说着什么别往心里去之类的话。一家人不欢而散,各自回房去了。

  小妹怯生生地看着张宁:“哥哥,我闯大祸了”

  “没事。”张宁对着她温和地笑了一下,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往西厢房这边走。

  开了小妹那边的房门,张宁去掌灯,正想叫她上楼休息,她却死抓着张宁的手不放,颤声道:“哥哥送我上去,我我怕得要死了。我闯出这么大的祸,大伯会不会上来打我啊”

  毕竟是十几岁的女孩子,自然没张宁的胆子,在她心里今晚的事肯定是很严重的。他便点头,掌灯送她上楼,一面宽慰道:“大伯是凶了点,但他不是坏人,对小妹也没有坏心,怎么会半夜三更来打你,放心好了。”

  小妹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使劲点头,双手却一刻也不放,抓得很紧反应出她内心的紧张。

  进了小妹的闺房,又是晚上,他觉得有点不太好,便劝她早点睡一觉,洗漱今晚都可以免了。不料小妹就是不放心,说道:“我一刻也不想和哥哥分开。”

  她可怜兮兮地求道:“我知道哥哥要说什么就一晚上,我真的好怕,求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哥哥就在隔壁。”张宁道。

  她还是不放,“我是不是做错了,哥哥骂我吧。”

  “你没有什么错。”张宁说道,“其实以我的看法,大伯也不是多对,爱一个人是没有那么多要求的,无论你能不能变凤凰都会爱你。不过他是我们的长辈,而且也对我们有恩,不要和他计较这些我只想说小妹没有做错,不用有负担。”

  张小妹的眼睛里全是他,听得不住点头,又问:“哥哥说的爱是什么意思”

  张宁皱眉苦思了一会儿,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只好尽力描述道:“就是想看到你笑着过日子,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和你分享,最宝贵的东西都愿意给你。”

  “哥哥爱我吗”她又继续追问道。

  张宁愣在那里,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忍受着什么一样,终于轻声说道:“我爱你。”说出口了,语气便极尽温柔。

  她立刻一头扑进张宁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那句解释非常模糊,但她感受了张宁的心情,本来就无须什么语言解释的。她把嘴唇贴在张宁的耳边悄悄说道:“小妹一辈子也不和哥哥分开。”

  窗户没关,忽然灌进来一阵风,一下子吹灭了灯,房间里立刻笼罩在黑暗之中。过了片刻,张宁的手颤抖着放到小妹的腰姿上,将她轻轻抱住了。这样的拥抱在光下面他是很难做到的,但是黑暗给了人勇气。

  也许人的心底本来就藏着罪恶,不干坏事是因为要承受被多方面制裁的后果那么,假如犯罪不用付出代价,这将是混乱之源。

  搂着她的身子,张宁感受到了她美好的身材,小蛮腰的线条叫人爱不释手。他还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温度,距离那么近一如第一次醒来。他有点紧张,不知怎么手竟然已经移到了小妹的侧胸,隔着棉袄也能感觉到那轮廓加上胸口的柔软触觉,让他忍不住在脑海里收集着零星的感官,想象编织着衣服下面的乳房。

  他急忙不动声色地把手挪到了她的背上。

  不料小妹懂得不多,却十分敏感机灵,好像能“感同身受”张宁的内心,傻乎乎地小声问道:“哥哥是想摸摸我的胸吗”

  张宁:“”

  “那两个东西每年都要长大一点。”她悄悄耳语道,“一开始有点疼,我觉得奇怪,后来见嫂嫂和所有的妇人的胸脯都会隆起,就觉得没什么了。哥哥想摸摸的话没关系的,刚才不是说什么东西都愿意给对方么”

  张宁轻轻咳了两声,没说话也没动作。

  小妹从她怀里坐直了身体,一会儿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张宁这才急忙问道:“你在作甚”

  “我把袄子解开,这么厚你怎么摸得到”小妹的声音道。

  张宁忙道:“我不摸”

  “我不说出去。”张小妹小声说道。张宁忙道:“别着凉了,拉拢衣服我去掌灯。”他说罢从床边站了起来,摸索着到窗前的桌子上找火折子。今晚天气不太好,月亮星星一概没有,光线黑得不行。

  终于摸索到了东西,他拔开来发现连一点火星都没有,“呼呼”吹了两口气,连点反应都没,只好丢下问道:“你房里有火石么”

  “厨房才有。”小妹说道,“你快过来啊,我看不见你了。”

  “我想回房睡觉了。”张宁道。

  突然“咚”地一声沉重的响声,然后听得张小妹痛呼了一声。张宁忙问:“你折腾什么,摔着没有”

  “我不要你走”张小妹忍痛说道。张宁听得声音不知道她受伤没有,便摸索着走过去,两双手在黑暗中摸到了一起,张小妹立刻又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高兴道,“抓住你了。”

  “真是被你抓住了。”张宁叹了一声道。

  她撒娇道:“哥哥陪着我,别走了吧。”

  张宁想了想道:“那你上床去和身躺下盖上被子,我坐床边上,你抓着我的手,我不走。”

  “你生病了怎么办”张小妹的声音道。

  张宁道:“我没那么容易生病,就坐一晚上不算个事。”

  第八十五章 进京

  更新时间:20121122

  一刻也不分开是不可能的。这回上京的准备很繁琐,显得行程比较仓促,出发前只有一天时间了,而张宁还有很多事要亲自过问着办。

  天还没亮,张小妹情绪稳定一些了就去找火石掌灯,忙着收拾换洗衣物和随身物品。她觉也不睡,看起来很期待和兴奋,却少了一种即将离乡的别绪,不知道家人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会不会觉得有点伤心,相处了十几年也不多少表现出点不舍来;大约因为是要和哥哥一起走。

  这是她十几岁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她的生活圈子就是里仁街这一片,南京城其它地方都很少去,走过最远的地方是上元县乡下的老家,至于出南都一府二县的地盘是从来没有过的;这次是有点远。

  此时的普通老百姓没出过远门很正常,特别是妇人有的活了一辈子几十年,连本县县城都没去过的一点也不奇怪,生活的村子和相邻的几个村庄就是一个世界。也就官员士人和一部分胥役还有商贾在外面跑得多。所以在人们眼里从南京去北京是非常远的地方,其实在张宁的感官里也不算远,哪怕此时交通慢南直隶过去,从山东布政使司和河南布政使司之间穿过,就到北直隶地界了,又有多遥远在见识过地球村的眼里,也就是寻常的一次旅行。

  一大早张宁饭也没吃就出门了,然后一整天没见着人。他先是派老徐去和商帮取得联系问好行程细节,然后又去购买一些东西。

  交通方式早几天就联络过的,也下了定金。走运河路线,承接张宁这帮人的业务的是上元县的一个商帮由多家商行联合的组织,常有船队来往于京杭大运河之间。张宁要带戏班十几人和几个随从,遂租了一艘船随商队一起北上;商帮船队的笔下文学时间是明天,所以他们须要明天之前把准备工作办完,不能错过了时间。

  旅途所需生活用度由老徐全权负责,张宁没有过问,他忙着买的主要是礼品。东西从几钱一二两价值到近百两不等,轻重有别。以文人使用的“雅物”为主,字画玩物书房用具等等。

  其实有些此时南京本地画家的作品水准很高看得出花费精力不少,但因为不是特别有名气的画家,又是“活人”,所以价格便宜,上好的能卖十来两,一般的一两一副也很有品味。所以张宁购买的礼物就包括几幅这种字画,既不显得俗气又花费不多。至于笔砚等物,主要看材料是什么做的,如果材料稀有,多半加工得都非常精细。

  还有养身之物和稀奇药材也可以。至于什么黄金白银珠宝做的东西,除非是用来贿赂千万不能买,时代不同明朝士林就爱好个雅致有格调,在这个圈里里混如果搞得太俗人家会说你是文盲不上档次。文人们不像唐朝那么开放张扬,大约那时什么黄金盏夜光杯大红大紫绫罗绸缎最受欢迎。

  当晚向方泠她们道别,行程迫近已没时间述说衷肠。如果理性选择的话,太年轻的官僚士子并非佳人们的好归宿,特别是江浙一带稍有志向的儿郎们年轻时候更努力,哪里有那么多时间花前月下和佳人厮守在一起呢你去等他红颜都等老了。别说是名妓美女,就是嫁给那些年轻进士为正妻的女子,丈夫在京里做官很多没带家眷她在老家守好几年的并不少见;而年轻京官们也郁闷,京师管得严不准官僚嫖妓,很多人解决生理需要的方法是找男的玩,因为律法没规定不准搞基比如张宁前一回在京里做官就有这样的问题,他没有找男妓,而是自给自足。

  张宁接着又向家里的长辈拜别,第二天出发时堂兄张世才也来码头送了一回。

  他忙得头晕脑胀,好像有很多事还没办利索,但船已离岸。南京城的繁华在浪头中渐行渐远,秦淮烟云又将只会出现在梦里。

  水路有点慢,但旅途还是很顺利很稳的。内河航行自然灾难的风险很小;被盗匪劫掠的可能也不大,因为商帮是许多船抱团出行,人多势众,不成势力的绿林根本动不了他们,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商铺商行要联合组成商帮。而京杭大运河沿途有兵马司兵船巡逻,大股明目张胆的匪众很少见,所以旅途没遇到什么大事。

  张宁一行十几个人,老徐祖孙也在其中,采访使机构都裁撤了,他想管碧园的想法落空,现在还是追随张宁过活。

  到达京师时临近腊月,天气已经很冷了,一行大部分人从来没来过北方很有点不习惯,有几个人水土不服加上旅途劳顿生病了。好在张宁自己屁事没有,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哪怕缺乏锻炼;连他自己也有点水土不服,不过问题不大,过一阵子就会适应的。北京城里的水质确实不好,有苦味,皇亲贵族自己都不吃,每天有水车从城外的山上运水进城。

  为了避免给同僚好友添麻烦,张宁刚进城是没差人报信的比如说于谦,你找个人专门去告诉别人我来京师了,出于为人处事的礼节,他会不会各种张罗食宿宴席衣服被褥等事给别人添事就是欠人情,在张宁看来没必要的时候还是要自觉不要透支好感度。

  他先找了家客栈将人和大量行李安顿下来,然后和老徐等人一道去找房屋出租。在别的城市临时找出租的院子如果不凑巧可能不好找,但在京师不存在这种问题。因为京师流动人口比较多,有进京做官的官吏有往来南北的商人,租赁房屋的市场大自然就会刺激供应。而且很多人在京师没有房产,永乐帝建都北京后地价是一年比一年高,一般人一时半会买不起;不过今年新皇登基很快就影响了京师房价,洪熙帝下旨要把首都搬回南京去只是一时半会没法投入实际行动,搬迁首都不是项小工程。

  不过张宁知道洪熙帝是个短命皇帝,很快太子登基后就会取消迁都,北京依然是首都会一直延续下去。如果张宁想经商赚钱,现在凑钱买地皮肯定能赚,商机无处不在,不过一个人的精力有限无须什么都掺和,当官照样能致富,把本分干好就很不错了这个信息倒是可以想办法隐晦透露给苏公子卖个人情,伯父他们是没有那么多资本炒地皮的。

  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院子,地点当然位于内城的东城,张宁结识的几个大臣都住在东城,住近一些对关系也有好处。在南居贤坊正觉寺胡同里面的古井巷,挨着正觉寺不远,有空还可以去寺庙里烧香拜佛。

  二进的四合院,比去年在黄华坊住的地方大得多,房屋格局也更正,比较适合现在张宁的官职身份,六品京官也不算官僚圈子的底层,相应的排场也要跟着潮流走。这院子有大小房屋十几间,不过房租也更贵,月租三两五钱半年支付,要是洪熙帝真迁都了这院子可能连二两都租不出去。

  处境和上次差不多,六品官月俸十石,现在朝廷财政算好名义上十石月俸领米银钞折下来还是有接近五两左右,房租就扣去大半光靠工资的话这种京官当久也要借贷才混得下去,除非你根本不用人情来往。

  张宁来之前从苏公子那里搞了三千两,早知道小妹要跟来就不花那五百两了会宽裕得多,而现在已是拮据起来。不过还好安顿下来后去礼部报到,能领银五十两。

  第八十六章 仁德威望安定人心

  更新时间:20121123

  去年张宁做京官时干了几个月礼部司务厅司务,这回又是在礼部,所以他去衙门报到是轻车熟路。皇城正南边这一片官府衙门建筑,恐怕是几十年都不会有什么大变化,他径直就找到了地方,进去后甚至还碰到了几个熟人。

  衙门里分司分机构,报道登记领东西先找谁后找谁都有规矩,这个时代没见过世面的人进官府肯定容易晕头转向,但张宁表示没有压力。前世读书也好工作办事也好,都经历过类似的流程,诸如学生处教务处某某办公室一张纸要盖很多章才办得了事;现在到礼部报到也差不多,应该还简单点。

  这几天张宁会比较忙碌,不过已经预先合理安排好计划了。今天上午花半天时间来报到,中午去吕缜府上递帖子,等吕缜下值回家就去拜访。明天正逢十天一次的官员沐休假庶吉士五天一次,可以和于谦以前的同僚黄世仁等分别宴饮叙旧。其间等着罗幺娘主动来私下联系,然后通过她在杨士奇那里说说,再找理由见上杨士奇一面送戏班子;因为杨士奇那里不同于吕缜,张宁是认吕缜为师的,当然可以直接去拜访,而直接去见杨士奇没有个说法就有点突兀。

  在衙门里忙活了半天,官服印信钱银等等都领到了,还分到四个政府开工资的奴仆,包括三个跟班杂役一个马夫驴一头。张宁便带着他们准备先回去,正好帮着拿东西。

  刚走到衙门门口,就见不少官吏在那里张望。只见一队锦衣卫正抬着个穿官服的中年胖子承天门那边往南走,好像是从皇城过来的。张宁便找了个人问抬的是谁,正巧问对了人,那人小声道:“看样子应该是太子侍读李时勉。”

  “怎么被锦衣卫抬着出来了”张宁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这事儿你不知道”那人微微惊讶地回头打量了穿布衣的张宁。张宁便指了指抱在怀里的青色官服和帽子,“兄弟昨天才进京,这不来报到的么”

  那官儿便小声道:“听说今年南京有几次小地震,皇上想调太子到南京镇守,以太子的仁德和威望安定人心。那李时勉却认为外调太子有悖祖制,上书反对现在瞧他这状况,可能被打了要关进锦衣卫诏狱。”

  张宁心道:南京地震了,还人心惶惶我刚从那边过来咋不知道

  显然又是个幌子,里面卖的什么药,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张宁自己当着官也愣是搞不清楚。此时的政治实在毫无透明度可言,上头想干什么基本靠猜。被锦衣卫抬着走的那官儿可能是想立什么功,这下却丢官下狱,往上爬不容易啊

  张宁也不认识李时勉,他怎么样也管不了,便避开那队锦衣卫再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向吕缜府上递过帖子,他下午就在住处管些家事,刚搬进来里面住着十几号人,诸事繁杂。好在报到之后又几天时间不用上值。

  二进的院子,男仆和马夫被安顿在外院,里面住主人和家眷,此时的规矩都是这样的,张宁也没独立特性,任命老徐为临时管家,先帮着购置生活用品安排活儿等事。不过那十几个戏子乐工是暂时住在内院的,因为不是长住,这种四合院的外院纵深很小,房屋没几间;明明内院有宽松的房间,张宁觉得没必要让他们十几人挤在外面。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管理十几个人也多少需动点脑子,不然每顿饭花你几两银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