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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边的月      更新:2021-02-26 13:03      字数:2494
  三声,一声更比一声的尊重,却只换来砰地一声闷响。吕祉带上厅门自行离开了。

  刘光世望着吕祉紫袍飘动的背影,狠狠地用脚跺了一下地板,自觉还不解气,又回到帅案前用胳膊只一扫,将案上算筹之类的一应杂物尽数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宛如放爆竹般甚是好听。他发泄完了,方才亲自扶起了郦琼。

  “郦太尉,这事情有些复杂,当职与你仔细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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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祉站在厅外,长吸了一口气。室外尚带着寒意的空气,从鼻端进入肺腑,熄灭了胸中烧得正旺的怒火。

  吕祉又等了片刻,见刘光世再没追出来,不禁泛起了一丝冷笑。想必现下刘光世在亲自给郦琼解说复杂的情势,或许还在盘问历年账册的详情。郦琼都做了哪些账?谁从账上走了钱?哪个人拿得多了哪个人又拿得少了。当然最关键的是,账上是否留下了宣抚使贪墨的证据。要搞清楚这些事情,没个一半天绝拢不出大盘。

  吕祉真想听,听了,就可以知道刘光世这个专跑路的将军,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害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可处在他这个身份地位,又不能听。听了,就是与军头勾结隐瞒朝廷,犯了欺君的大罪,被御史们一个风闻奏事,不是闹着玩的。

  吕祉出神地仰望着天际悠悠荡荡的白云,恍如入定般站立良久。直到头顶的日光愈发强烈刺眼,方才阖上眼睛。

  四周一片静谧,时间仿佛静止了,连时常听见的雀鸣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吕祉蓦然记起,这是淮西风雨起时的前兆。他不再猜想刘光世与郦琼谈话的详情,抬步向自己暂住的驿馆走去。

  没想到,吕祉身形刚动,便有一人从花圃处现身。

  “相公请留步。”身穿绯红军装的大汉一声呼喝,中气十足。

  吕祉当作没听见,继续沿□□右拐。

  “相公,吕相公。”呼喝声越发地近了。

  吕祉初时尚且踱着方步,闻言非但没有半分停住脚步的意思,反而走得越来越快。

  那大汉显然急了,用关西口音咆哮道,“兀那子曰,洒家叫你站住,你是聋了不成?”

  此时,吕祉已不仅能听清呼喝声,奔跑声,连大汉粗重的呼吸都听得一清二楚。吕祉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大汉的叫喊又犯了他的忌讳。他心中盘算着两人距离,陡然住步子,左手撩起长袍,右脚跨出,稳稳地扎个马步。那大汉势不及,一头撞过来,被吕祉拧腰就势一推一带,结结实实地摔到了花园泥地上。

  大汉挣扎起来时,半边脸糊上了黑泥,另半边脸则好巧不巧蹭到了石阶上,被石阶锐利的棱角划出了几道血口子。一时红的血黑的泥汇做了一处,就像化了浓妆的做场之人(指滑稽戏演员)一般,煞是好看。吕祉这样稳重的人,也不禁露出了微笑。

  大汉起身后,也不答话,就用手将脸揩了两下,勉强露出本来面目。

  吕祉见他额头上没有刺字,知道此人最不济也是个效用兵。

  “吕祉,”大汉老实不客气地直呼姓名道:“洒家适才吩咐你站住,你可曾听到?”

  “你既知道自家名姓,竟然胆敢无礼呼喝,不怕吃宣抚司的板子?”吕祉冷着脸质问道。

  “这里是军营。军法便是规矩,你的名姓却不好使。洒家只知道听从刘宣抚的吩咐。刘宣抚命洒家守护小厅,任何人便不得靠近,也不得随意走动。兀你这厮,听懂了吗?”

  怪道刘光世如此放心,一任自己离开,感情还留了后手。吕祉恍然。

  大汉这些话若给朝中随便哪一个文官听到,都势必大怒。不过吕祉因为前世军中的经验,倒觉得刘光世对心腹之地的防卫尚属严密,气反而消了小半。他想试试大汉手上的功夫,故意不回答质问,转身便欲离开。

  “你这厮,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拳。”大汉粗中有细,刚才吃了吕祉的亏,知道吕祉身上有些功夫,这回使了个心眼,看拳两字出口时,醋钵大的拳头已经到了吕祉面门。

  拳头带了风声,劲道凌厉,若被打中势必比大汉适才摔得那跤还要惨。吕祉叫一声好,闪身让过这记直拳,挥动右拳依样画葫芦地回敬了回去。

  大汉马步挺腰,大喝一声“开”,也不躲闪,就想用左臂崩开吕祉的拳头。显然,他对适才吃了吕祉的暗亏甚是不忿,打算给吕祉这奸诈文人一点颜色看看。没料想,他一崩没崩开。吕祉拳头上千斤之力便压了过来,大汉不得已借了腿上的力量,方才稳住身形。

  吕祉长啸道:“身手不错。”手上也加到了十分力气。吕祉自暗算高益谦后,许久没跟人贴身搏击,当初蔡州之役也不过是弯弓射箭而已。此时也起了兴致,跟大汉两人纯粹较量起力气来。

  两人膂力原在伯仲之间,大汉吃亏在以左臂招架,时候略久,难支撑不住。大汉这才想起以右拳偷袭。吕祉哂笑一声,左手做鹰爪之势,换了擒拿的手法,轻巧勾住大汉手腕,再一用力,已经卸了大汉的腕关节。那大汉疼的嘶吼一声,垂下了右臂。

  大汉原本已经落了下风,此时更难支持,却还是提气硬抗。但吕祉想要压他下跪,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两人僵持了片刻,就听后面刘光世的声音呵斥道:“关复古,还不住手。”

  大汉倒是唯军令是从,立即了力道,也不管自己是否会因此被吕祉所伤。

  吕祉与大汉较量多时,也存了爱才的心思,见他力便不再为难,随即撤了手上的劲道。

  关复古先向刘光世一礼。他的右手被吕祉废了,做不成叉手的姿势,只好单膝跪地。

  刘光世见此情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目光从关复古转到吕祉身上,半天方憋出一句:“吕尚书好功夫。”

  吕祉不想搭理刘光世,俯身想给关复古接腕子。关复古却埋下头,用左手托住右手,同样不搭理吕祉。

  “关复古?”吕祉也不动气,温言问道,“你叫关复古?”

  大汉依旧低着头与自己的右腕较劲,不理睬吕祉的问话。

  “关复古,吕尚书有话问你。”刘光世怒喝道。

  “末将败在一个文人手下,没脸回话。”关复古抬头,铃铛大的眼睛瞪视着站在面前的吕祉,愤愤答道。

  刘光世无奈代为答道:“关复古是自家银枪军中的旗头。”

  所谓银枪军,即是刘光世亲军,如同鄂州的背嵬军一般,待遇极其优厚。旗头则相当于队长,可管五十人。

  “关家人脾气都倔强得紧。吕尚书海涵。”

  “关家人?”吕祉心思一动,问关复古道:“关师古是你什么人?”

  关复古也是一怔,不再与吕祉赌气,老大不情愿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