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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边的月      更新:2021-02-26 13:03      字数:2489
  奢靡的旧习惯。这次接风酒一切……哦,从简,还请吕尚书多多包涵。”

  刘光世难得拽一回文,这些绕口的词令说的他老大不自在,中间还差点忘词。不过,去年一个月的交道,他也多少了解了吕祉的性子,这回确实不敢如往日饮宴那样歌姬环绕,珍馐满列。

  但吕祉依旧见到了平日里官家都少吃的各种佳肴。他记得后世流传过一份清河郡王张俊宴请的菜单,现在上的或许不比那菜单多样,然而致上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省略了看碟与蜜饯之类后,菜肴果品倒突出了一个鲜字,金黄的蜜桔,熟透了的香橙,水亮鲜嫩的被歌女的小白手托着,捧到吕祉跟前。一套程序走下来,既体面又好看,远非鄂州宣抚司的节俭劲可以比的。

  刘光世本指望着能讨吕祉欢心,却发现吕祉的脸色跟天上的乌云一般,越来越沉了。他想起吕祉不近女色的传言,有些惶恐,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该找些做场的“相公”行酒。

  刘光世小心陪着,然而正吃到酒酣耳热之际,吕祉忽然停下筷子,再怎么劝也不动了。

  “吕尚书,可是饭菜不合口味吗?”刘光世殷切问道。

  吕祉一笑,“不知这顿宴席要破刘宣抚多少钱钞?”

  “不多不多,”郦琼是操办这宴席的,一一指点道:“水产之类原不值钱,只羊肉腾贵,买一斤就要一贯,拾烧热了总得卖个两贯。酒水之类怕吕相公喝不惯村酿,特意从行在运来,也略贵了些。”

  吕祉继续保持着微笑的姿态。“我几天前和李六刚吃了一斤羊肉,可足足要了我二两银子。这样说来,堂堂宣抚司宴客,竟然比野店还要便宜了。刘宣抚,你敢是记恨我当初强令你出兵,有意怠慢不成?”

  刘光世看出吕祉是在开玩笑,也笑着回应道:“吕尚书,定是刁民看你外乡人好欺负,骗你吃了大亏,说出来,我与你出气。”

  “真的?”吕祉微微仰头,眯着眼睛,仿佛已经喝得醉了。

  “军无戏言。”

  吕祉闻言突然坐正了身子,哪还有半分醉意?

  第34章千古英雄手(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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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光世虽然一向被视为草包将军,那说得是此人贪生怕死,不代表刘衙内智商低。恰恰相反,在某些方面,刘光世明得紧。他跟吕祉相处月余,此时一见吕祉神态变化,就知道又被吕尚书下了套,不往回找两句场子,言之凿凿道:“若是有赤佬竟敢犯了军中的戒律,无论哪个某立即拿下依军法从事,与吕相公出气。”

  他这言外之意自是通告吕祉,若是有刁民冒犯了您老,还望您老海涵,这不是咱宣抚司的管辖范围,不要赖到我的头上。

  其实这句话就是胡说了。当时的宣抚司职能之多之全,让地方官员叹为观止。不惟军事,下级官员的考核、任、升迁全着落在宣抚使一只笔上。甚至部分民政、宣抚司也有权干预。诉讼纠纷,贿赂到军中头脑,自有人给事主出面摆平。

  吕祉也不答话,清冷的目光自刘光世而王德而郦琼而靳赛……一个个扫视过去。这些人只要接触到他的目光,便不低头,一副怕触霉头的模样。吕祉就这样看了一圈,见再没人敢提异议,方才顺着刘光世的口气道:“什么大事,倒也不值得刘宣抚兴师动众。不过是有家靳家茶肆的刁民生事罢了。”

  这话一出,一屋子的目光齐刷刷看向靳赛。靳赛张着口,都以为吕祉顶多是找郦琼麻烦--一般朝中下来的清贵们顶多也就了解个郦琼管军队经营--没想到指名道姓了自己身上。

  偏吕祉继续笑着说:“巧得很,这铺户掌柜跟靳太尉一个姓氏,都说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有这样的唯利是图的本家,靳太尉的祖宗也会觉得脸上无光的。”

  靳赛简直喜出望外,吕祉这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他亲自执酒觞,替吕祉斟酒相劝:“不只我家祖宗脸上无光,我脸上也无光得紧。我替本家谢罪,请吕尚书满饮此杯薄酒。”

  靳赛说完,仰头先倒了三碗咕咚咚尽数咽下肚子。他本不指望吕祉这样的文人赏脸,所以先干为敬。不承想吕祉弹了一下酒觞,竟真陪着喝下一碗,想是急了些,玉色的皮肤泛起了隐约的红。

  吕祉又抚着靳赛的肩膀,笑道:“钱财还是身外之物,些许小事靳太尉原不必放在心上。只一件,这靳家铺子的位置蹊跷,万一仓库失了火,却要牵连到这好一座茶肆,到时死了人,我倒要替你的本家不值了。”

  靳赛长年野外奔波,脸色黝黑,倒看不出变化。但听了吕祉的言辞后,身子明显晃了两晃。他从没见过一个人,心里头明镜一样知道事情的原委,说得话却是反着来的。靳赛不由先心惊继而心颤。

  刘光世也冒了汗,拍案道:“竟然有这等事,幸亏吕尚书见得只是一座茶肆,但保不准太平州其他地方还有类似违乱法纪的刁民,某即刻着令追查,处理腾退事宜。仓储重地,岂能由得这些形势户胡作非为?”

  形势户就是富户的意思,刘光世将屎盆子尽数扣到了这些人头上。不过他这几句话说的真是慷锵有力,义愤填膺,就好像真是今日今时,就在这酒桌上才了解到自己的治下出了“不法之徒”。可惜,他嘴滑说出的地名漏了底细,吕祉至今还没提过太平州三字。不过好歹刘宣抚领会了吕祉的言外之意,知道此回躲不过去,要忍痛清退了。

  吕祉不喜不悲,依旧稳稳坐了,冷眼看刘光世扮演称职宣抚使的角色。

  刘光世看吕祉的表情,心里忐忑,觉得吕尚书还有大招没放出来。他继续道:“吕尚书,你来淮西一次,便能带来一次翻天覆地的变化。上回,是协助我们打了大胜仗。这回,又巡视了地方民情。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若是吕尚书还看到哪些某等做得不周到的,就请一一告知。但凡刘某能做到的,一定尽数改正。”

  刘光世一脸诚恳,他手下自然纷纷附和:

  “说得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是郦琼说的。

  “尚书就是跟俺们投缘,俺若是犯了错,就请尚书行军法。”这是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德说的。

  “为将五德,淮西比起别的军来,确实懒散了许多,还请吕相公指正。”这是乔仲福的表态。

  靳赛叫的尤其响亮:“娘的,有违法的,看我不把他逮出来,剥层皮。”确实,他最该剥的就是他自己的皮。

  吕祉看看火候到了,这才敛笑容,流动的烛光把他的脸映照的无比生动。不是张浚那一味的严肃,也不同于赵鼎无原则的宽容,吕祉的表情含有责备、期待、失望等等多种意思。“淮西军的老营是哪个在防柝?但不知一张路引值得几两羊肉的钱?”

  话音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