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部分阅读
作者:未知      更新:2020-11-22 23:09      字数:18675
  </br>  小时候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盼望,越长大,就越拒绝它的到来。

  下午放学回到家,李江潮发现姐姐竟然还在他母亲一起下厨,李江潮知道姐姐李青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上作狂,在公司加班不说,回到家里也一样会熬到凌晨,她房间里总是放满各种与她专业无关的专业书籍,飞库网站李江潮甚至不知道她考了多少个证,一向节俭的姐姐唯一的爱好就是喝咖啡,那是通宵熬夜逼出来的,能够准时回家做饭吃饭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这两年没碰到过她提早在家休息的情况,李江潮有点忐忑,生怕学校里的事情传到她耳呆里。

  不过吃饭的时候李青乌一直在跟母亲拉家常,瞧不出异常,李江潮也就松口气,吃完饭李江潮窝在小房间伺机杀去网吧,没料到姐姐敲门而入,李江潮立即头皮发麻,心想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反正看政治处那老贼态度这次是真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正准备主动坦白的时候,同样酝酿很长时间情绪的李青乌小心翼翼问道:“江潮,后天跟我一起去接爸,好不好”

  李江潮脸色一变荫沉着脸。

  李青乌还想要解释什么,李江潮直接冲出房间,摔门而出。

  李青乌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她作为思想成熟的成年人,尚且存有挥之不去的怨恨,她拿什么去要求一个孩子豁达

  李红兵走出南京监狱大门,监狱外的头顶阳光似乎格外剌眼,伸出手挡了一下,看到不再年轻的妻子和已经长大的女儿,眼睛一红。

  年,让他成为少数蹲过南京早前老虎桥监狱和后来这座在宁双路9号上监狱的犯人,14年已经足够让他人生走过一大半路程的妻子鬓角泛白,也足够让没多少机会去宠溺的女儿李青乌茁壮成材。

  “红兵”。中年女人抽泣道,低头擦拭泪水。

  “爸。”李青乌红着眼睛,见他衣服单薄特地把脖子里的围巾给他围上。

  “回家。”李红兵哽咽道。

  来到前年年尾李青乌贷款买到的二手房李红兵喃喃道“闺女出息了”把房间每一个角落都走了一遍光其在李江潮的房间逗留时间最长,但他甚至不敢坐在椅子上,只是怔怔站着环视四周,这个侦察兵退伍后在生活中经常为朋友两肋插刀的男人轻轻从桌土拿起一个精美相框,照片上是当时是15岁的李江潮和24岁的李青乌,站在玄武湖畔,阳光明媚,飞库手机站风景如画,李青乌柔柔弱弱却笔直站着,李江潮做了个调皮的大鬼脸,李红兵拇指摩挲着镜框,低头道:“像我,不,比我年轻的时候还要帅气。”李青乌撇过头,咬着嘴唇,眼眶湿润。

  饭菜全部都端上桌子的时候,李青乌还是没有能打通李江潮电话,等了半个钟头,饭菜已经凉透,李青乌勉强笑道:“爸,咱们先吃。

  “再等等”李红兵看不出一点哀伤地大笑道。

  “我去找他。”李青乌知道这样等下去就是等土一天都未必有结果。

  晚上9点钟,李青乌一个人徒劳无功地回到家,李江潮没有呆在任何一个李青乌能够找到的网吧,当她走进屋子,发现父亲李红兵还是没有动一下筷子。

  李青乌一下子蹲在地上哭泣起来。

  李红兵手忙脚乱,却不知道怎么安慰。

  陈浮生驾驶奥迪a4回到小区已经是凌晨1点半,却看到李江潮被坐在楼梯口四个多钟头的李青乌堵住。

  “李江潮,去给爸爸道歉”李青乌带着哭腔道,谁能想象这是一个在学校痛经痛到晕过去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的倔强女人。

  “他不是我爸,我没有爸。”李江潮一板一眼道。

  啪。

  李青乌一巴掌摔在李江潮脸土,这是她第一次打李江潮,以往她是一个连骂都舍不得的姐姐。

  “我只有一个妈,和一个姐姐,没有爸爸。”李江潮再次沉声道,双手插在裤袋里,火辣辣的脸庞揉都不去揉一下。

  李青乌流着泪,死死压抑不哭出声。

  李江潮转身离开,与陈浮生擦肩而过。

  李青乌坐在台阶上,木然,眼神空洞。

  陈浮生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李青乌身上,坐在她身旁,轻声道:

  “江潮这孩子不愿意见他爸”

  李青乌咬着嘴唇点点头,渗出血丝都不自觉。

  “不介意让我去跟江潮说说”陈浮生问道。

  李青乌轻轻摇摇头,然后使劲摇摇头。

  “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陈浮生温柔劝慰道,起身走到a4旁边,本来准备离开的周小雀也将卡宴停下来,两辆车一起驶出小区。

  李青乌回到自己房间,从床底抽出一只箱子,都是一些很老旧的东西,看书就到飞库手机站有父亲李红兵给李江潮亲手做的小木剑,被李江潮扔了又被她捡回来,有父亲送给她的第一双凉鞋,还有十多年来他从监狱里寄出来的信件。从箱底拿起一本她初中时代的日记薄,从第一页开始翻阅,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终于翻到最后一页,那一页只有九个字。

  挤出一个笑脸,李青乌扬起拳头。

  轻言放弃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轻轻将身土陈浮生借给她的外套脱下来,折迭整齐,放在床头,她躺到床上,侧身凝视着注定瞧不出花朵来的那件西装外套。

  李青乌收回视线,闭土眼睛,喃喃道:“我艰苦,我坚强,我坚持。”

  第4卷 那一束狗尾巴草

  第15章 不矫情的陈世美

  这个世界总有人比你幸运,这个世界总有人比你凄惨。

  陈浮生在被村民骂二狗的时候就懂得这道理,所以他一点都不恨那个蹋了娘就拍拍屁股走人的男人带给他的20多年白眼和讥讽,陈浮生放不下的是那人对娘的创痛,富贵没有说,但陈浮生相信到兄弟俩成人都死死护着那张泛黄照片的娘在临终前,也一定还惦念着她不恨不怪不恼不怒的白眼狼。陈浮生大口抽着烟,终于在小区外马路上看到蹲坐在路灯下发呆的李江潮,停下车走下a4,李江潮显然已经将他划八阶级敌人范畴,如临大敌。

  “听说你在学校跟人打架,把对方都送进医院”陈浮生笑道,没有开门见山给李江潮灌输大道理,一来他说不出冠冕堂皇的东西,二来他也不想跟一个钻牛角尖的孩子扯一些花哨玩意,李江潮身上今天表露出来的固执,他当年也有,否则他还真不会插手别人的家庭事务,接下这个难题,权且就当是间接报答李青乌对自己媳妇的种种邻里间的体贴照顾。

  “我姐告诉你的”李江潮警惕地瞪着陈浮生,本来确定这男人身份不俗后出于自卑李江潮已经不敢正视陈浮生,只不过现在他就是一只刺猬,竖起浑身尖刺,逮谁刺谁。

  “没有,你姐恨不得你在我这个邻居心目中是十全十美的听话孩子印象,怎么肯说这些。”陈浮生笑道,抽出一根烟,抛给远处站在路灯后的周小雀,烟酒不沾的周小雀犹豫了一下干脆夹在耳朵上,陈浮生自己点燃后惬意轻松地吞云吐雾,说了一此让李江潮匪夷所思的话“你和你姐姐的档案记录我都察看过,当然,还有你爸的,就你在学校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要不是你住在我一接,我懒得瞧。”

  “你想说什么,有屁快放”李江潮恼羞成怒道,涨红了脸,他这辈子最帐恨陈浮生这种充满优越感的语气和姿态。

  “呵,我还就不说,你个小王八蛋还敢揍我不成”陈浮生不屑道。

  李江潮气得浑身颤抖,却很悲哀地发现他根本就不敢对身旁高深莫测的男人动手,这个男人有一个他觉得完全是国色天香的妻子,有一批换一批的彪悍保镖,有各色车辆来来往往,李江潮在学校敢一挑六七号人物,还把那出言不逊的情敌用拳脚撩翻,那只是因为他知道做那壮举最多也就是他一个人遭罪,家里人都不至于被牵连,眼下不同,且不说能不能把拳头砸到身份神秘的男邻居身上,就算能,事后铁定是全家遭殃,李江潮满眼血丝,攥紧拳头。

  “现在是一个外公是教育局领导的优等生污蔑你爸是强奸犯,骂你姐是靠出卖身体来帮你读书的故女,你还能靠拳头捍卫你那可怜的自尊,以后走出学校,你还是靠一双手两个拳头吗你一米七五的个子,百五不到的体重,光靠狠能挑得过在社会土靠玩命吃饭的混子你这种未必能考上本科的高考废柴,最多读一所野鸡大学,毕业后一个月撑死拿三四千的工资,也许你能养活自己,你就算不报答从不奢望你去报答的姐姐,你怎么报答你越来越年迈的母亲靠只能摆在心里的狗屁愧疚,还是等着天下掉馅饼下来,买彩票中个头等奖,或者某位富家千金眼睛瞎了只看上你这个没事刻往网吧通宵的有志青年,”陈浮生淡然道,神情平静,吐出一个烟圈,仰起头望着路灯”想起在土海也是这种时间在灯光下埋头啃书,蚊子咬,饿肚子,头昏眼花,都死撑过来了。在李江潮并不宽泛的人生中,陈浮生注定是最有资格教训他的人。

  李江潮低下头一脸就然和茫然。

  “想听一听我的故事吗”陈浮生轻声笑道。

  李江潮没有反应,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土。

  “我是东北黑龙江人,出身在一个小村子,一个外地男人让我娘怀上我后就跑路了,我娘一个人拉扯着我和我哥不说,还要照顾我那个天天醉酒的疯癫爷爷,我们农村跟你们城市不一样,就那一亩三分地,一刻都歇不了,要想不饿死刻只能刨黑土地,不仅不能指望谁帮忙,还得跟村民斗,跟老天爷抢收成,你们城里人吃饱了撑着的家伙都喜欢说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无穷他妈个咸”

  陈浮生眼睛也有点泛红,掐灭一根烟,又继续点燃一根,道:“你在你爸入狱后就遭人笑话,可总不会有人往你家里倒粪吧不会有人在你一出门就用弹弓射你吧你们城里人,大了人情就自然而然淡薄,普通人之间不会太友善也不会太恨,我那个村子不一样,他们戳我脊粱骨,恨不得戳断,说到打架,你跟真的是没法比,所以我不是富了有钱了就要对你一个小屁孩指手画脚,也不是出人头地了有力气去怜悯谁了就跑来施舍你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得像你姐姐那样过苦日子,飞库网站不能被自己打趴下,被别人揍翻了,还得在原地站起来往前跑,不仅你姐和你妈不欠你什么,你爸也一定不欠你什么,你这么多年只知道拿你爸一个无心过错惩罚你自己,你姐不骂你,你妈不打你,你自己就不觉得丢脸你现在口岁了,也该像个爷们一样思考问题。你摸一下自己的良心,你爸除了替人背黑锅进监狱,他哪一件事情做得对不住你就你苦他在监狱里旧年,不比你更苦哦,现在好不容易出狱了,你说他能不想听你喊他一声爸你连一顿团圆饭都不肯跟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你觉得自己很有骨气吗三我哪怕是旁观者,抽你一嘴巴,都不过分。”

  李江潮哭得沙哑。

  “谁都是从不懂事走过来的。”陈浮生揉了揉李江潮脑袋,轻声道:“男人做错事不要紧,重要的是你得知道怎么做才是真正的问心无愧。”

  “她还是那个她,善良的一塌糊涂啊,当着死党的面甩了我一耳光,说就当没认识过我。我是陈世美啊,当然不可能哭着嚷着跪下来请她原谅,就贼有风范地转身走人,其实我知道她只是怕我愧疚才扇那一耳光,她肯定比我的脸要疼无数倍。”

  陈浮生吸了一口气,扔掉烟头,揉了揉脸,朝李江潮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风光可我告诉你前几天我还连睡觉手上都帮着刀片,你信不信你觉得一个媳妇摊上这么个丈夫,如果是单纯得以为世界只有黑白两色的善良孩子,能有幸福吗即使现在还有,能一直幸福下去吗”

  没有谁能确定自己是生活的主角,没有谁能注定幸福安稳。

  “你还是个混蛋。”

  李江潮沉声道“不过不矫情,不是好人,但够爷们。”

  周小雀把烟叼在嘴上,一旁葵老鼠抛给他一个从密码酒吧顺手牵羊过去的打火机,点燃,也许只有他跟獒老鼠这种亡命之徒才能真正体会陈浮生如少年所说不矫情的苦处。

  亲自把李江潮送回家,这小子抱着已经苍老的父亲李红兵放声痛哭,嗓子彻底哑掉,哭到哭不出来。

  李青乌红着眼睛充满感激地将西装外套还给陈浮生,陈浮生接过她母亲递过来的开水,笑道:“我能不能坐下来跟老李说点事情”

  见父子和睦,李青乌边哭边笑抹着眼泪开心道:“当然。”

  李红兵是特种兵出身,站如松坐如钟,虽然旧年牢狱之灾磨去他大半锐气,但即便如此,坐在陈浮生对面也是不卑不亢,只是眼中充满男人之间不须言说的沉就感谢,父爱如山,正因为这种感情过于凝重,以至于无法开口,陈浮生很羡慕,甚至还有些无法避免的嫉妒,调整情绪,道:“江潮在学习背了个留校察看的处分,不怪他,是对方故意挑事,看书就来飞库手机站老李,江潮这牛脾气可是跟你很像的,学校方面想让家长过去,我刚好在教育局有点关系,看能不能让我去学校一趟,帮忙把这个处分撤销,当然,我这么做是有点不符合规矩,所以先问问你们妥不妥当,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时间陪我怀孕的媳妇,多亏了青乌,所以不做点什么心里老愧疚。”

  老李有点为难,他是一个最不愿意欠人情的男人,当年正因为这样才死扛下一切进的监狱,李江潮母亲是很希望陈浮生能够解决这件事情,毕竟留校察看的处分已经很重了,记入档案后会对以后的职业生涯产生很大负面影响,不过她还是望向李青乌,希望最有主见的女儿拿主意,李青乌很干脆地微笑点头道:“那刻谢谢你了。”

  “小陈你是东北人”李红兵知道现在自己闺女为人处事很成熟聪明,就不瞎操心,一听陈浮生口音笑问道。

  “恩,黑龙江一小旮另出来的。

  ”陈浮生笑道,喝了口开水,暖心。

  “我以前在部队里有很多东北战友,喝酒爽快,打架也生猛,都是响当当的汉子。”李红兵爽朗道“要不喝两杯,老哥心里痛快啊。”

  “我去拿酒,妈你把菜热一下。”李青乌不给陈浮生婉言拒绝的机会,立即发起行动。

  陈浮生若有意若无意地微笑瞥了一眼李青乌,后者与他视线刚一接触,立即就躲掉。

  “爸,我也想喝点酒。”李江潮轻声道。

  “不行,小孩子喝什么酒”李江潮母亲停下脚步道。

  “喝,少喝点没关系,李红兵的儿子不会喝酒怎么成。”李红兵拍拍李江潮脑袋笑道。

  “妈,没事,喝酒不是抽烟,少喝点对身体有好处。”李青乌也劝道。最终一顿饭吃下来,陈浮生喝高了,脚步漂浮,有点不放心的李青乌送他到门口,把外套交到他手上,菲声道:“陈哥,大恩不言谢。”

  “什么恩不恩的,谈这个伤感情,远亲不如近邻,帮个忙什么的不求回报,也谈不上报答。”陈浮生摇摇头道,掏出钥匙,笑道:“你回去吧。”

  李青乌点点头,却是等陈浮生小心翼翼打开门,掩门的时候朝她轻轻挥挥手才转身离开。

  那一晚,从凌晨2点多到早上姐姐李青乌起床做早餐,李江潮一口气做了两套理综考卷,在一本姐姐送给他的钢铁是怎样炼成写了一个数字,那是距离高考剩下的天数,做完试卷也修改了qq签名“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清晨5点半,高缘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暗地里跟里同僚自嘲是黄脸婆的妻子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怒道:“谁这么没公德心,大清早就打电话骚扰”

  高缘一看号码,瞪了一眼黄脸婆,睡意全消,笑道:“小子,你媳子骂你没公德心,知道后果严重了吧,说,什么事情。”

  穿性感艳红绸缎睡衣却实在谈不上曲线的女人有些纳闷,好奇谁能让丈夫如此好说话。

  高缘听电话那头讲话,点头道:“没问题,我马上把我那辆就,个牌子凑合点的破a4给你开过去,对了,既然这样,你还不如弄辆省委常委级别的座驾呢,缘哥能帮你搞到手。不用那好,半个小时以后到你那里。”

  挂掉电话后,女人一头雾水道:“谁啊,这么大牌,让你大清午送车”

  高缘笑道:“陈浮生那小子,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要用我的车。”

  女人恍然大悟,妩媚道:“那你还跟他说我骂他没公德心。”

  高缘拍了一下黄脸婆丰腿臀部,如果不看她一样丰满的腰部,他老婆屁股还是挺诱人的,内心苦闷叹息脸土坏笑的高缘迅速起身穿衣,道:“姓子不能当着面骂,那说明交情不深,革命友谊不够坚固,骂了才说明不当他是外人,懂吗”

  女人媚眼如丝,故作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让臃肿身材原形毕露,道:“就你心眼多。”

  高缘哀莫大于心死,叹口气,这不是逼我在外头花天酒地彩旗飘飘吗三迅速撤离房间。

  当李江潮早上准备按照老规矩出门坐公交车的时候,突然看到陈浮生已经站在楼下,除了他那辆四个环的轿车,还有一辆黄养神开来的雷克萨斯,加土回到南京的张奇航驾驶的卡宴,陈浮生见到目瞪口呆的李江潮后笑道:“今天我换辆奥迪a4带你去学校。”

  第4卷 那一束狗尾巴草

  第16章 拉风的狐假虎威

  对于普通人来说;一辆宾利跟一辆伊兰特区别也就是前者漂亮点;因为他们都买不起;撞见也就当看到猪跑了;不懂两者间的具体价

  格差异。更不明白为什么前者是后者价格的几十倍。对老百姓来说;一辆挂省委车牌的奥迪a4个挂普通车牌的a4是完全一摸一样的。

  李江潮是普通的老百姓;所以身在两者行列。

  这孩子初中时代就开始混迹网吧;半夜翻墙出校;起先都是和难兄难弟淘景走路来回;后来李青鸟进入集团公司成为高级白领;她在生活上从不亏待李江潮;所以他最近两年开始坐出租车返校;但李江潮的生活也就只做过出租车和公交车。他身处体制外的社会底层;当然不明白省委秘书高缘的a4和陈浮生的a4区别在什么地方;这一点学校领导能够心领神会;一些个见多识广的富家子弟也会明白;让李江潮坐在副驾驶席上;周小雀坐后排;獒老鼠留守;黄养神和张奇航两辆车紧随其后;驶向李江潮所在的南京市重点中学。

  陈浮生打了个电话后低头看了一下手表;笑道:〃我们慢点开。〃

  局促不安的李江潮想不通他要做什么;只能一步算一步;自我暗示船到桥头自然直;而且有陈浮生坐在身边他就有一股底气;他其实心底更希望是刚出狱的父亲陪他一起去学校;李江潮现在恨不得全校都知道他已经有一个讲义气有担当的父亲。只是陈浮生好意要帮他抹掉留校察看的处分;李江潮也不执拗。他仿佛一夜之间就蜕变成熟。

  男孩变成男人;一种是征服一个女人;另一种方式是正确地找到了另一个男人背影;以此作为奋斗目标。

  一大早;南京某实验中学一大批领导十来号人物诚惶诚恐地站在学校大门口;从校长副校长到教务处政务处主任再到各个年段负责人都聚集起来;从早上6点半就开始站在风中一直到7点20分;将近一个钟头。没有一个人敢流露出丝毫怨言;尤其是校长胡锦夏;伸长脖子望穿秋水;他是凌晨大半夜接到省委教育厅某个朋友电话说领导早上来学校视察工作;兼任省委教育工委副书记的教育厅二把手亲自带队;突击检查性质;其余成员起码包括南京市教育局局长和宣武区政府副区长。

  胡锦夏一听差点没吓出一头汗水;那规格就是看小说就去十六开去南京一线大学也能震上一震;是为什么胡锦夏是个很保守的校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直以来学校在南京排名不上不下。师资力量和学生资源也不突出;没出过一个高考前三甲;拿不出出彩的考验成果;但胡锦夏自问也没出过大事;是什么事情惊动了掌握全省教育事业尚方宝剑的省教育厅以至于需呀直接跳过市教育局一级

  户籍你啊是不是拿手帕擦汗;校一把手忐忑不安;下面的领导自然也好不到那里去;站在副校长徐叨志身后的政务处主任丁宏达悄悄问道:〃徐校长;是哪个环节捅了篓子〃

  徐叨志对靠拍马屁上位的丁宏达一直看不顺眼;不过现在大家处在应该同仇敌忾的境地;也就和颜悦色道:〃难说;照道理说教育厅如果是要杀鸡儆猴;也轮不到我们中学;但是说是因为出成绩成果也对不上。总之不清楚;走一步算一步;希望别扯出麻烦的人事震动〃

  说到认识震动;丁宏达心一紧;他资本最浅;要调整给上头做样子看;保不准第一个拿他开刀;立即战战兢兢;睡意全无。

  之前陆续来到学校早自习的非住校生都频频侧目;不明白出了什么热闹能让学校领导集体出动。

  10分钟后;省教育厅薛涌副厅长乘坐一辆政府大巴率领一队教育领导干部来到这所中学;还有几位不在教育厅工作的教育局领导和玄武区负责人都是让司机开政府轿车赶来。大巴在校门口停下;一帮如履薄冰的校领导坐进来带路;然后径直开入学校;在一栋新建学校下面停下。两批根本不再一个级数的领导都走下车;玄武局教育局张林相对比较熟悉这所实验中学;由他牵线搭桥介绍双方人员;教育厅薛涌自然居中。其余所以相关教育部门领导以他为中心扇形铺散开来。

  再者明显教育部门领导大多像教育厅二把手薛涌一样白衬衫搭配黑西裤;外面套一件外套;基本山没人戴领带;而学校方面则一个个严肃正经地西装领带;就跟年轻时候赶赴相亲;生怕对方觉得自己浮躁轻佻。

  在张林介绍到校长胡锦夏的时候。胡锦夏心里半桶水七上八下地赶紧伸出手去跟差不多能称作省委一线领导的大人物握手;挤出不太自然的笑脸道:〃薛厅长;感谢您来我校亲临指导工作。〃

  薛厅长一脸公式化笑容跟胡锦夏握了握手;软绵绵;绝不会让人感觉到力度;领导的握手也是一门技巧;很多时候光看上下级之间的握手就知道交往深浅;是否同心同德。薛厅长刚要跟丁宏达握手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后;略微歉意地去拿电话;把丁宏达晾在一旁;把这个学校耀武扬威的神捕给惊得手心冒汗;整个胳膊都僵硬在空中;还是校长胡静下赶紧把他手臂悄悄放下去;免得继续丢人。

  薛厅长挂掉电话后笑眯眯望向胡锦夏;以领导特有的和蔼神色说道:〃胡校长啊;麻烦让门口警卫把几辆车开进学校;这不违反学校规定吧〃

  早自习下课铃声略微刺耳地响起。学生一下子涌出来趴在走廊栏杆上凑热闹;一堂自习课他们都在议论纷纷;有人说是教育局不满意学校这么多年没有出一个高考尖子生;也有人信誓旦旦说是校领导有人被看小说就去十六开双规请去喝茶了;上头要下来一锅端;更有人神秘兮兮说是校长高升进入市教育局造势;总之五花八门。这栋是高中部教学楼;一时间抬头就是齐刷刷的脑袋。

  〃不违反;不违反〃胡锦夏赶紧示意丁宏达给门卫打电话传达〃上级精神〃。

  〃邱科杰;你外公也在下面〃一个眼尖的学生嚷道。

  高二1班的邱科杰很矜持含蓄地微微一笑;很享受身边同班同学崇拜和艳羡的眼神;他当然第一时间就认出楼底下外公的身影;虽说在两字看不清楚sorry;任区教育局副局长的外公似乎不是这个庞大队伍的主要领导;但足够让邱科杰感到自豪;而其他跟他一直走得很近的马屁精也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传开;打死渲染;很快一个楼层附近几个班级都得知这个消息;夹杂各种心思;现在的初中生尚且无比事故早熟;更别说市重点的高二。

  邱科杰探出身子;不出意外地发现准女友2班班花也在找他;他很绅士地露出一个阳光笑脸;没有太放肆;恰当好处。

  公认校花级别的女孩也轻轻一笑。

  他是铁打不动的年段前十;家境优越;篮球场上的王子式人物。而她是初中时代就被高中部学生疯狂追求的美女;情书收到手软;求爱听到麻木。

  郎才女貌。

  谁敢跟邱科杰竞争

  邱科杰心中冷笑;2逼李江潮。敢揍老子;没把你踢出学校算你幸运。很能打是不是;上次只喊了七八票人;下次喊20号人把你堵在学校

  他就是让李江潮背上留校察看罪名看小说就去十六开的罪魁祸首;开一个虚假医院证明并不难;本来说起码要在病床上躺一个星期;现在就活蹦乱跳地来学校看李江潮怎么带家长来出丑;邱科杰打定主意到时候一定要再狠狠羞辱他一番。

  2分钟后;一辆挂省委车牌的奥迪a4停在教学楼前;后面跟着卡宴和雷克萨斯两辆轿车。

  薛厅长第一个迎上去;后面一大帮莫名其妙的领导也只要跟上去。

  一个西装革履的平头青年率先下车;用少女的眼光来看绝对称不上英俊潇洒;但聪明点眼光毒有点的女孩子都感受到这个男人鹤立鸡群的充沛气势;毕竟学校十来号往常挺趾高气昂的领导们没一个敢在教育厅干部面前昂首挺胸;尤其是99丨学生都憎恶的政务处主任丁宏达;更是显得无比暗淡;但是青年却丝毫不逊色为首的薛厅长;申请坦然。

  何况后面两辆车还走出足够能让年轻女性惊声尖叫的两大帅哥;离第一个男人隔开一定距离;现在的孩子电影电视看多了;一眼就瞧出这叫私人保镖。两大帅哥神情冷峻;他们那种在高中生中能够摧枯拉朽的冷酷绝不是装出来玩玩;再者;保镖都能开两辆加起来起码两百多万的车子;他们的主子有多少身家

  整栋教学楼霎时间都把视线聚焦在平头男人身上;这家伙跟薛厅长握了握手;两人关系明显亲密;薛厅长握手的时候格外用力;压低声音笑道:〃浮生阿;你这次可把老哥折腾得不轻;说好了;欠我一顿饭。回头哪天你嫂子有空亲自下厨;我打电话给你;你小子敢不答应;可饶不了你。〃

  陈浮生很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薛涌肩膀上;轻笑道:〃老薛;那你也得等我去老爷子家偷两瓶好酒。不是我眼界高;你这个大清官能拿出什么像样的酒水;还得让我家老爷子割肉才行。〃

  薛厅长哈哈大笑;〃有理有理。老书记家可有不少好酒。〃

  别说学校和却征服方面;就是市教育局领导也搞不清这个年轻男人是何方神圣;竟能够与以清廉刚正出名的薛厅长勾肩搭背。

  哪来的一尊大菩萨阿。

  校长胡锦夏欲哭无泪;瞥了眼奥迪上挂着的省委车牌;需要这么吓唬自己一个不贪钱不贪权的老头子吗

  哗然。

  几乎所以趴在学校教学楼栏杆上看戏的学生一下子都目瞪口呆;发现新大陆一般疯狂窃窃私语。

  李江潮。

  他微红着脸走下奥迪a4;生平十六开手打上传第一次见到如此阵仗;因为前不久才因为打架事件被留校察看;升国旗的时候上台〃示众〃过;加上他一直跟学校里的反面典型学生走的较近;认知度不算低;所以成百上千道视线一下子全部聚集在他身上。

  丁宏达一瞪眼;两颗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

  〃薛厅长;这是我表弟;叫李江潮;就在这所学校读书;高二。〃陈浮生笑道;介绍李江潮的时候可以喊薛涌为薛厅长而不是老薛。薛厅长是在官场浸淫数十年的老狐狸;怎不知其中意味;为官主政没有闻弦而知和会意的本领;是很难爬到太高的;他立即伸出手;跟李江潮象征义握了一下;笑道:〃好好准备高考。〃

  李江潮大脑在进入学校后就一篇空白;只知道使劲点头。

  〃听说栖霞区的邱老局长也在这里〃陈浮生皮笑肉不笑地望向领导人群;谁都听出其中的不悦;那绝不是友善的语调。

  栖霞区跟宣武区八竿子打不着;区教育局副局长邱衫本来上车后就纳闷一个如此高级别的视察工作会捎上他一个就要退居二线的老家伙。一头雾水到现在;一听到陈浮生话语;猛的心惊肉跳;来者不善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来路不明的大公子哥;只能硬着头皮走出队伍;伸出手道:〃我就是邱衫。〃

  陈浮生抬头;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没有去握手;然后只是朝冷眼观笑而不语的薛厅长笑道:〃老薛;那我先把我表弟送上去;还有点事情要跟他班主任谈;不敢无省市教育领导视察工作。〃

  薛厅长微笑着点点头。

  邱衫偷偷擦了擦额头汗水;无比尴尬。

  丁宏达突然发现自己想去上厕所;他一担惊受怕就尿急;来习惯了。

  李江潮在陈浮生抬头的那一刻;也冷漠着脸庞抬头;只不过他目标很明确;邱科杰和那名一开始就没把话挑明只是把他当耗子逗玩暧昧的漂亮女孩。

  邱科杰慌张地后撤既不;落荒而逃进教室。

  无意伤害李江潮但也没安善心的女孩苍白看那一张貌似水嫩青春其实事故势力的脸庞。

  踏上楼梯的时候;李江潮轻声道:〃谢谢。〃

  陈浮生摇摇头;自嘲道:〃不用;我只是借你完成我一个儿时的荒诞梦想罢了。江潮;我希望你以后也能做一个像你父亲一样让儿子感到骄傲的男人。〃

  第4卷 那一束狗尾巴草

  第17章 逝去的青春

  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手里的小红花就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小学的时候见到老师在菜市场买菜会觉得很震惊,初中的时候开始懂得质疑所谓园丁是不是果真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到了高中大多数人会由质疑转成淡漠,然后踏入大学这小社会,这其实就是最大的教育成果。

  陈浮生没上过幼儿园和学前班,字都是疯癫老头教的”小学成绩一直不错,否则也进不去镇中学,他对大学一向很敬畏向往,那是建立在中学给他留下恶劣印象的基础之上,所以上海李员那小王八蛋在学校拉山头打架斗殴拐美眉,陈浮生一直不反感,一个小孩子如果在小学刻没了血性和灵气,实在不敢奢望将来能在一个接一个的挫折面前破而后立,陈浮生跟着李江潮来到办公室前,望着一些个眼神好奇略带敬畏的少年少女,不乏夹杂有对李江潮的眼红,陈浮生心中一叹,以后自己的孩子一定要跟媳妇一起好好培养,教他做一个好人,聪明的好人,能让身边所有亲人幸福安康的聪明的好人。

  办公室很大,比陈浮生当年那所中学要明亮宽敞很多倍,想必这里头的老师也是不缺什么特级教师几级教师的吓人名衔,李江潮象征性敲敲门,喊了声杨老师,一个坐在窗口位置捧保温杯的男人笑着招招手,挺清秀一个年轻人,应该从事教育上作没有几年,根据李江潮介绍这个教数学的班主任杨清口碑不错,因为他到底是留校察看还是记过处分不惜在会议上跟丁宏达展开争执,数学老师一般都逻辑清晰,一番据理力争把政务处主任批驳得下不了台,当中肯定有给自己班学生护犊子成分,也有将数学其实很拔尖的李江潮视作得意门生的私心。

  再者他其实是常务副校长程天杰一系成员,曾是程天杰学生,前者去年才由一所省重点中学的教务处二把手空降到这所学校,杨清自然而然在今年跟着鸡犬升天,程天杰与丁宏达处处争锋相对,杨清也不敢奢望能脚踏两只船,还不如早早表态,争取早点坐实年级长的位置,福利也能再上一个台阶。

  老师毕竟不是真的蜡烛,是园丁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洒水灌溉去教书育人,归根到底也是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你是李江潮家长吧”杨清主动给陈浮生搬了一张空闲下来的椅子,他显然也看到刚才楼下的排场,只不过一时半会儿还没能联想出是眼前年轻男人让教育部门兴师动众,大帮菩萨不辞辛苦来这座小庙。

  奇陈浮生没急着坐下去,而是跟任何一个见着老师都求着讨好着的家长一样赶紧掏出一包烟,递给杨清一根,杨清本来想要礼节性拒绝,可看到烟盒,眼睛一亮,铁盒装的黄鹤楼1916,这可不容易尝到,就顺势接过来,陈浮生还是没坐下去,现在办公室基本上已经坐满,十几个教师中男性占六成,陈浮生微弓着身子一根一根发过去,满脸灿烂真诚笑容,哪里符合一个敢拒绝教育局副局长握手的跋扈衙内身份形象,一盒黄鹤楼很快就只剩下一根,陈浮生肉疼加心疼却不动声色地放回口袋,这才坐下去,歉意道:“杨老师,我们做家长的不常来学校跟你们勾当,是我们不对,还让江潮给你们和班级添麻烦,以后我们一定改正。

  书哦对了,杨老师,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陈名浮生,是李江潮表哥,你喊我小陈就可以了。”,恩,跟我们保持联络总是好事情,我做班主任的也好第一时间跟你们沟通。”杨清很满意眼前年轻男人的态度,不像一些个家里条件优越就喜欢来学校摆谱的家长,更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拿权势给学校和老师施压的权贵,杨清骨子里还留有不少尚未磨灭的文人气息,有一次班里一个在省移动公司做副经理学生家长来办公室朝他咆哮,把他儿子早恋和中考垫底都归罪于学校教导过失,把杨清气得七窍生烟却无济于事,一样米养百样人,做老师久了就会发现哭笑不得事情海了去。“杨老师,江潮这孩子要是接下来还不努力你就抽他,不打不成材。”陈浮生笑道。

  附近几个老师都被逗乐。

  “赵老师,你们几个都是江潮的任课老师,刚好小陈也在这里,都说说情况,透透底,我们也好一起把江潮的成绩拉上去。”杨清心里舒坦,本来以他的资历坐上高二班主任就不太服众,恰好。班的教师都资历深厚,这一直是杨清心里一根刺,现在出现一个跟他很合拍的家长陈浮生,杨清自然要借势一回,不过喊陈浮生“小陈”杨清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毕竟扯大旗也好狐假虎威也罢,眼前干净利落的平头男人都是跟教育厅大佬关系亲密的人物,说他执掌一校领导人生杀大权都不为过,自认做人坦荡的杨清固然不怵他,但也绝不敢心安理得地小陈来小陈去,人心隔肚皮,杨清最忌惮笑里藏刀的上位者。

  “理综没大问题,我早就跟教生物的王老师和化学的蒋老师探讨过,江潮这孩子脑袋灵光,如果不是经常犯一些没必要的小错误,能有起码20分拉升空间,再做一点难度题的针对性训练,大概可以加35分。”物理老师赵秉善是一个秃顶中年男人,拿着那根黄鹤楼1916在玻璃桌上轻轻敲打,眼神和蔼,老师虽说难免有这样那样的私心,可终归很大部分都是尽心尽职,也希望自己班里走出去的学生能够出人头地,他们脸上也有面子。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做老师的哪一个不曾怀揣着桃李满天下的纯真梦想,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一些人灰心了一些人世故了而已。

  生物老师和化学老师都点点头,认可赵秉善的论点。他们三个教理科的教师对李江潮并没有恶感,一直把这孩子视作有脑子却可惜不肯用心的好苗子。

  “35分如果按照上次模拟考理综成绩基础上再加35分这成绩都可以排进年段前十了啊。”杨清微微惊讶道。

  赵秉善笑着点头。

  “语文基础比较薄弱,最关键是江潮的作文总是喜欢偏题,我说了几次他好像也没听进去。”李江潮的语文老师是年过五十的女人,也许是气质关系,并不显老,对于李江潮的固执她也实在是无可奈何,这学生对于语文和英语两门课程不重视是出了名,不是睡觉就是发呆,她总不能打骂,也只能仍由李江潮吃老本应付考试。

  陈浮生皱了皱眉头,李江潮立即表态道:“孙老师,我这个学期一定赶上去,保证认真听课。”老教师没有抱太大希望,但总算欣慰一些。

  “关老师没来”杨清笑问道,只剩下最后一门英语了。“小关去给江潮那个班上课去了,估计还不知道江潮在办公室。”老教师轻笑道。

  “江潮先去上课,好好努力,争取期末冲进前十”杨清挥挥手道,陈浮生暂时留在办公室,百感交集。

  六年中学生涯,他踏足教师办公室的次数屈指可数,像他这种高不成低不就毫无特长的学生要得到老师青睐,难如上青天,见到班主任会不由自主生出敬畏,碰到身子丰腴的美女老师会手心冒汗,更别提偶尔跟校领导擦肩而过都要忐忑一番。杨清很体贴地翻出一个烟灰缸,放在桌角上,陈浮生立即掏出烟,先给杨清点上,杨清边抽烟边说一些李江潮在学校里的表现,不过并不急于切入学校处分的正题,而陈浮生趁机在心里难得的狠狠感慨,想起高中时代的琐碎点滴”洗若隔世。

  他已经在高规格很上层的慈善拍卖会上出过大风头,本就只想骄傲给张家寨那小旮旯看的虚荣心也得到十分满足,以他最忌讳枪打出头鸟的性子若非感激李青乌感叹李红兵,若非从李江潮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怎么会特地欠薛厅长人情,让秘书高缘换车折腾出这样的大阵仗,至于他心底最深层的私心,是否有感伤某个女人蝴蝶飞不过沧海,是否有还给自己悲哀学生生涯一个耳光的报复心理,以他现在城府,外人自然不得而知。

  陈浮生离开办公室的时候都不曾提起处分一事,杨清愣了一下,很快想通,别说自己老师程天杰副校长,就连一把手胡锦夏也知道该怎么做,生活总是很骨感的,就像个能穿。号装的模特,人生总是很现实的,就像杨清抽完了只剩下烟灰缸里一个烟屁股的黄鹤楼洲6,自称“小陈,也处处以小陈自居的年轻男人走之前特地双手送出六张名片,每个任课老师一张,关老师那张由他转交,平头男人递名片的时候毕恭毕敬,而绝不是让杨清这帮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教书匠报给他电话号码,杨清感觉这个其实年纪跟他差不多的男人给他上了一课,感触良多。

  “小杨啊,这个叫陈浮生的年轻人不简单呐。”还舍不得抽黄鹤楼的赵秉善摸了摸自己的秃头,颇为感叹。他以前都是喊杨清为杨老师,现在喊小杨,含义不言而喻,也许从今天起,杨清才将自己班级的任课老师真正拧成一股绳。

  “富人之所以有钱,可见还是有原因的。”杨清轻笑道,握着名片,感觉份量极重。

  一屋子人情世故都无比娴熟了的老师皆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陈浮生顺着走廊走过去,刻意让域养神和张奇航去楼下车里等着,班,2班,然后是最后一个重点班3班,他看到了最后排靠窗的李江潮,眼神坚毅,陈浮生知道他是与姐姐一样是艰辛的,但也是幸运的,起码比他自己要幸运许多,李江潮努力一把,就可以考上重点大学,甚至是排名前十的名牌学府。而当年那个在东北黑龙江不起眼乡镇中学的穷小子,就是伸长了脖子拼了小命也只能求温饱,挣扎在专科和本科之间,最后还是没逃出结局凄凉,灰溜溜回到张家寨,躲起来舔伤口,捧劳一辈子的娘不怪他,把仅剩一丝希望全部放弃交给弟弟的傻大个连屁都没放一个,只是屁颠屁颠帮他弄了个篮球架,傻啦吧唧没半点怨言地看他打篮球,蹲在边上乐呵傻笑,那么多年其中辛酸,陈浮生对谁说去

  都随风飘散了。

  陈浮生自嘲地笑了笑。

  陈浮生一点都不想嚣张跋扈给与他无争无害的人看,他只希望身边的人都能比他当年更挺直腰杆。陈富贵说他冰天雪地里跳下额古纳河去捞张三千他娘的尸体,说他双手磨出血进山去下套子给村子得了肺痨身子腐烂的老八路挣饭吃,说他这个弟弟是好人,陈浮生不敢当,他只想守着自己微不足道的底线本分做人,不让小坟包里那个寂寞的疯癫老酒鬼睡得不甘心,不让娘投胎路上走得不踏实,现在,他还想让媳妇家里的人知道他们无比器重的继承人没选错男人,他一直觉得自己哪有太多值得称赞吹嘘的美德,都是瞎扯,他现在还怨当年没能看够张瘸子黄花闺女的出浴画面。

  陈浮生咧开嘴自言自语笑道:“帮亲不帮理的傻富贵,也就你瞅着我是好人,我要是好人,这世上就没有坏人了喽。”

  陈浮生突然发现整间教室都在看着自己,视线一扫,才发现原来教课的老师停下讲课盯着他。

  教李江潮的英语老师叫关老师。

  关诗经

  她咋从上海跑南京来了

  难道我就有那么大魅力,让她跟着私奔过来陈浮生摇摇头打消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轻轻点点头,算是回应那位同样犹豫不决的美女关老师,这才确定陈浮生身份的老师先让学生阅读一段教科书章节,走出来一脸讶异地睁大水灵眸子,西装笔挺,神清气爽,说不上跋扈,但自有一股唯有成功人士才彰显出来的淡定气韵,这还是上海那个给调皮鬼李昆撑腰做坏事的年轻男人吗

  “关老师,你怎么也跑南京来了”陈浮生柔声笑道,不敢太声张,毕竟不熟,也不好意思在一大票学生面前跟一个教书育人的年轻美女老师过于套近乎。

  “我未婚夫调到南京上作,我就跟过来了。你是怎么回事只”关诗经微笑道,显然她也见识到陈浮生自习课下课期间的惊人表现,大眸子充满好奇,千万不要低估一个女性的八卦雄心。

  “我表弟李江潮恰好在你班上,我来学校了解一下有关他前不久留校察看处分的情况,关老师,我们真挺有缘分的,如果婚姻办在南京,能不能请我喝喜酒啊”陈浮生笑道,说不上遗憾,99的美女都得嫁作他人妇,然后为熟丨女控们提供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情和风景,例如李江潮身边那个一见到丝丨袜眼镜英语老师就被直接瞬秒的不纯洁牲口,现在正勾长脖子用斗鸡眼垂诞关诗经的玲珑背影,估计他这一年没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意淫丨亵读这位美女老师。

  “好的。”关诗经点点头,心中叹息一声。

  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可这才一年多吧

  关诗经神情复杂地微笑着,不知怎么有些后悔提到未婚夫。

  “那你忙,我还有点事情。”陈浮生接到一条短信,一看是陈圆殊十万火急的“求救”立即撤退,八成是跟北京公子哥斗阵占了下风。

  第4卷 那一束狗尾巴草

  第18章 劲敌

  “陈圆殊在朋友牵线搭桥下在索菲特钟山高尔夫的西餐厅与人探讨如何破解ut斯康达困局,朋友跟陈圆殊一样是风投领域格外惹眼的女性经理人,是陈圆殊少数能在南京一起做spa推拿或者跨省旅游散心的朋友。

  坐在她对面的是斯康达旧高管,叶文韬,与弟弟叶武略都是国内各大猎头都死死盯紧的商界红人,09年ut“断臂,出售集团在杭州资产后心灰意冷,离开斯康达进入摩根士丹利,在上海办事处任高管,有迹象显示回去重掌斯康达大局,而叶文韬也想要做挽狂懈于既倒的中兴之臣,恰好身在南京,听说陈圆殊对美国sec和fcpa都有较深研究,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就找上红颜知己戴茜把陈圆殊约出来,想听一听她的真知灼见,更事实上陈圆殊对sec和关国司法部传给斯康达的两张罚单并不感到好奇,就一直围绕这个问题帮叶文韬解析僵局,一些个大家心知肚明的灰色地带也不避讳,让叶文韬频频点头,受益颇多,总体来说双方相谈甚欢,叶文韬对之前早有耳闻未曾见面的陈圆殊由最先容颜上的惊艳转为学识渊博上的钦佩。

  就在陈圆殊以为一场谈话可以拉下帷幕的时候,一个男人看似极其巧合地经过,陈圆殊刻意躲避了一下,所幸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发现。

  那男人身边也带着三四个在南京商圈名气很大的成功人士,坐在离陈圆殊并不远的位置谈事,直接导致陈圆殊都不敢起身去和叶文韬戴茜一起出去打高尔夫,只能安静坐在角落祈求那个荫魂不散的男人早点离开西餐厅。

  好不容易熬到一群男人起身准备去打高尔夫,那男人似乎余光一瞥发现了陈圆殊的身影,打声招呼脱离队伍径直走向哀莫大于心死的陈圆殊,毕竟躲避人家已经有些不礼貌,陈圆殊干脆主动打招呼道:“国器,你怎么也来索菲特”

  “朋友拉我来打高尔夫。对了,我方便坐下吗”男人微笑道,笑容无懈可击,一如他相貌气质,年纪在30岁上下徘徊,方正国字脸,没有公子哥标志性的骄傲和戾气,相当平易近人,给人印象绝不是一个富有侵略性的男人,成熟稳重,有点重剑无锋的意思。

  陈圆殊当然不好拒绝,男人跟服务员要了一杯最普通的咖啡,他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没有水晶袖扣之类很正儿八经的富人装备,一身休闲西装,手表也只是chopand的基本款,一看就有些年月,光从外表来看,这是跟江苏no1引公子哥吴煌一类男人,浮躁早已经沉淀。

  他的强大在于陈圆殊甚至都不敢揣测这是一场偶遇还是一次精心设升的策划,就在陈圆殊不知从何说起的时候,男人主动开口道:“为了躲我你这陈家大小姐落魄到连公司都不敢呆,跑钟山来了,你觉得我还会吃力不讨好地枯你吗我可是老老实实跟陈伯伯坦白了我的方针政策,放长线钓鱼,绝不轻举妄动,力求改善自己在圆殊心目中的糟糕第一印象。”

  “你真诚实。”陈圆殊哭笑不得道,气氛稍加缓和,但她心中的焦急却有增无减,如果说对面这个男人是个无理取闹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那陈圆殊反倒松口气,因为老爷子那一关就过不去,问题在于这个叫周国器的北京男人是标准的学而有术有德的红三代正面典型人物,不仅把老爷子“忽悠”得十分满意,连原本注意力已经全部转移到陈浮生身上的亲戚们都开始做墙头草,继曲线救国的干弟弟之后,陈家这革命堡垒等于是第二次被内部攻破了,况且周国器人品上也没有瑕疵,人家曾经在四川和淅江两省的贫困山区做支教长达三年时间,到现在还支助4名灾区孩子,这一切绝不是噱头,人品相貌谈吐才华家世,都门当户对,于是陈圆殊就处境微妙了。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做不说谎话的人,这是我小时候无数次闯祸后在老爸皮鞭下得出的最大结论。”周国器微笑道,服务员给他端来咖啡的时候主动去接过手,不忘点头说了声谢谢,神情自然,一切水到渠成毫不做作,转头继续凝视陈圆殊,却不是那种愣头青的炙热,让人如沐春风,不给陈圆殊造成没有半点负担:“那两个出去的人是你朋友”

  “一个是,另一个还不算,找我在这里谈点事情,不是我故意要躲你。”陈圆殊心虚道。

  周国器也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点破不说透,做人留一线,做事存分寸,这种度的把握是他生在大家族最大的收获“我这里有两张票,是某个来中国淘金的德国交响乐乐团,你要是有兴趣并且有空的话就拿去,听说那支管弦乐团挺著名,比一般临过年了就来中国骗暴发户钱的乐团要正规许多。”

  陈圆殊有些尴尬。

  周国器愣了愣后爽朗笑道:“圆殊你千万别为难。我可是把两张票都交给你,没说给你一张我留一张,那手法也太落伍了,而且我也不觉得你肯答应,既然这样我还不如顺水人情都给你,当然,你要是肯开恩与我一起看,我也很乐意附庸风雅地去欣赏一下平时碰都不碰的交响乐。”

  “那我就收下,恰好前面你见到那个女人一直就想看一场演奏会。”

  陈圆殊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与他相处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把心悬起来再放下去,就跟过山车一样,刺激归刺激,奈何陈圆殊并不喜欢看似和平共处其实归根到底还是男人与女人作战的游戏。不希望一直处于劣势的陈圆殊找了个相对占据主动的话题“国器,说说你以前的女朋友,别骗我说只有学生时代的初恋。

  “除了持续到大学毕业的初恋,这五六年的确也谈过两个。”周国器果然是无比坦诚的孩子,掏自己家底的时候毫不犹豫,喝了白咖啡,身体微微后倾,似平察觉到自己给陈圆殊造成不少的压力感,侃侃而谈:“两个都不能说门当户对,第一个是叔叔介绍的,典型的千金小姐,我名字不是叫,国器,吗,小时候别人喜欢喊我,国旗”大起来一些个不太熟的朋友私下就说我国戚”就是皇亲国戚的那个国戚,其实很名不副实,不过跟我相亲的那女孩确是名正言顺的,皇亲”两个字,牛气,

  第一回在一个能看到紫禁城的餐馆见面,人家都不正眼瞧我,把我给堵得慌,差点想掉头就走,后来嘛两个人斗智斗勇才发现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大概是都不喜欢被父辈约束找到点共同语言,我和她都喜欢跑吉林滑雪,就一起处了两年多,最后她找上一个比我帅比我优秀的男人,两人就和平分手,现在还是朋友。,“怎么听着透着股悲壮。”

  陈圆殊打趣道“那剩下一个怎么样,还是你们北京城里的金枝玉“叶吗”

  “第二个是普通老百姓,一名东航空姐,我两次去土海办事都凑巧遇土,长得特别漂亮,声音又甜,我起初没什么想法,反而是同事动了春心,他胆子小脸皮薄,没敢主动搭讪,怕落下登徒子的印象,就把我推出去当炮灰探地雷,那空姐送餐的时候我第一次问她也没答应,一脸公事化表情,后来下机的时候我拗不过朋友,就又死皮赖脸求了一次,一想到要不要得到手机号码直接决定到我在上海是住五星级酒店还是一百多块钱旅馆,就耗在那里跟她磨,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其极,乘客全部下机了我还不肯走,她终于松口说让我把号码给她,有时间就返打给我。”周国器笑道,言谈云淡风轻。

  “她被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陈圆殊笑道。

  “没。”周国器自嘲道“等过了小半年,我才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她打过来的时候我都忘了是谁。”

  “她也有意思。”陈圆殊逐渐心境平和下采,因为她知道某个家伙正火速赶来索菲特,那家伙简直就是周国器的百姓版本,陈圆殊并不觉得他就一定会在暗战中输给性格作风都八九不离十的周国器,大致可以旗鼓相当,陈圆殊想到这里脸上先前略微僵硬的笑容也柔和许多。

  “我当时恰好跟那位金枝玉叶分手,还十分凄凉地被另一个难兄难弟拉在酒吧喝闷酒,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往我身上抹不说还朝我吐苦水,一点都不体谅我这个同样失恋的哥们,当时我就怒了,刚巧接到那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