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13章
作者:行烟烟      更新:2020-08-24 05:10      字数:14017
  行烟烟赋花澜在线阅读全集:小说全文全集番外第109-113章第一零九章

  京内城,怀化大将军府。

  安可洛在三堂后面的厢房内看书,屋内略显空荡,只有些简单家具,又都是黑色的,显得生硬不已。

  才翻了几页,屋外院中就有响动,一听那脚步,她便起身,下意识地推了推发侧饰物,眼睛瞥向门口,目光刚停了一瞬,那门就开了。

  安可洛忙迎上去,看着尉迟决满头的汗,赶紧从衣侧抽出帕子,替他将脑门上的湿汗都点干。

  尉迟决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飞快地吻了一下,开始扯身上的铠甲。

  安可洛收了帕子,也跟着替他卸甲,纤纤素手贴上他的身子,一边动作一边道:“虽是入了秋,可谁知今日能这么热。我先前在屋里的时候就听人说了,谢将军的拱圣军晚了两个时辰才到西郊,犒军大典也跟着往后拖,那帮文臣还好,可苦了你们这些着甲的将军们了,等得极热罢?”

  尉迟决大掌将脱下来的甲片随意往地上一甩,走到铜洗旁,用手掬了水,狠狠往脸上抹了两把,这才吐了一口气,看着安可洛道:“热是极热,并非不能忍之事。只是今日燕王着实过分了,皇上身子不适,要他率文武官员迎拱圣军,可他竟从头至尾也不给谢知远个好脸色看,简直是…”

  安可洛眉头动动,“燕王殿下见了谢将军,心里面不好受也是能想到的。廖公子他…”

  尉迟决黑眸一闪,噤了安可洛下面要说的话。

  安可洛不再开口,径直去收他的甲片。却被他拦住。

  尉迟决将她往怀里带,口中埋怨道:“收那做什么?自有下人来收拾。我要你来,岂是让你做些丫鬟们做地事的?”眼睛打量了一下这房间,又道:“天音楼的东西还没搬过来?这屋里现在的模样,太不衬你,早些收拾好了安心住下来。”

  安可洛贴着他被汗水浸透了的中衣,嗫喏道:“衾衾才出了天音楼,楚娘正伤心呢,我这时候大张旗鼓地搬东西出来,哪里说得过去…”

  尉迟决低头。亲她额头,又亲她鼻尖,贴着她唇边道:“你说什么都随你。只要你肯住下来,东西过后再搬来也行…只是苦了你了,我这府上平日本就没什么女人之物,就是因为你才去购了些简单的。你若不在意,便无妨。”

  外面丫鬟进来,抬了热水放在屋内。

  尉迟决松开她。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脱衣服。“一身的臭汗竟然忘了,就去抱你,结果把你也给连累臭了吧…”说着话,伸手又去拉她,“要不要也洗洗?”

  安可洛嗔他。“将军什么时候能正经些!每次一回府便这样…”

  尉迟决深黑的眸子静了静,厚实的手指捏了捏她的指尖,“你终于入了将军府。我高兴得过了头。”

  安可洛看着他刚毅地侧脸,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伸手替他解裤腰上的带子,口中轻轻道:“再不洗,水要凉了。”

  **

  半个月前,尉迟决上奏皇上,禀明范衾衾与廖珉之事,又道范衾衾已有身孕,怀的是廖珉地骨肉;皇上及太后均是大惊,本以为廖家就此绝后,谁知还能有这么一出!权衡之后,皇上下旨,除范衾衾贱籍,赐帝京城外五丈河边宅子一座,让她搬去那里,又派人去好生照顾,千万要保全廖家之子。

  范衾衾那日出了天音楼,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地到了五丈河边,见到那座皇上赐给她的宅子,眼里的泪落个不停。

  恍若隔世,恍若那一日定情之时…

  他拉着她的手,站在河边,轻轻对她说,我小时候便住在那里。

  那座宅子,如今她也进得,肚子里面的他的骨肉,有时轻轻踢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个张扬纷笑地面孔。

  好像他并无远去,并无出征,并无…阵亡。

  只是在一个她看不见的地方,含笑望着她,口中无声地唤她.

  连夜来梦不曾断过,每一次都是同一个场景,同一个人,同一句话。

  河边草地上,他吻她,他轻声道,衾衾,若果将来真地有一天你见不到我了,你也要知道,我绝不是有意让你伤心的…

  每次梦醒,俱是满面泪痕。

  他是知道的,他一定是知道的…否则他不会对她说这种话。

  最后那一面,天音楼二楼她的房内,他临出征前地那晚,她亲手给了他那个荷包。

  未做完的荷包,从此却再也没机会再做。

  太后遣太医来给她瞧身子,每一次都嘱咐她,范姑娘不可过度伤神,否则对胎儿不益。

  搬出了天音楼,一个人住在这座空空荡荡的大宅子里,仿佛前尘已尽。

  没有什么可让她欣喜地,也没有什么可让她再悲伤的。

  肚子里的孩子,他的骨肉。

  那是她唯一拥有的,和他相连的…

  那番英容笑貌,怎可就这样弃她于不顾,怎么忍心?

  离了他,还让她如何能独活下去?

  对着阳光,却手脚冰冷,她轻轻抚上已经略微鼓起的小腹,她不要他成忠烈之士,她只想他能在她身边…

  **

  有丫鬟来,小声在她背后道:“范姑娘,安姑娘来看你了。”

  范衾衾擦擦眼角,也不转身,“你先去上茶,我一会儿就过去。”

  待丫鬟退下,她才慢慢转过来,心里又开始一点一点绞起来,痛到无以复加。

  安可洛带了好一堆补身子的东西来,范衾衾见了,强作欢笑,“安姐姐这是做什么?我这里,太医开的补品都成山了,你这又是何苦?”

  安可洛将她那模样看在眼里,心里跟着疼起来,拉过她的手,半天才道:“就算是我一点心意。”

  范衾衾眼眶瞬时就红了,却还是努力在笑,“安姐姐近日来如何?听下人说你搬去将军府了…尉迟将军应是高兴极了才对。”

  安可洛垂眼,“是搬去了,可那又能如何?我贱籍未脱,说到底也还是天音楼的人。”

  范衾衾偎着她,“脱籍是迟早的事情,都说老子犟不过儿子,尉迟相公总有想明白的一天。我今儿一早听人说,皇上要将秦大人从梓州路召回帝京,这事儿可是真的?”

  安可洛点点头,又是一叹,“帝京现在真是乱,一天一个变头,谁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秦大人…也不知他现在如何。”

  范衾衾想了想,又道:“说起来他娶的也是尉迟相公的千金,皇上多少亏待不了他的。”

  安可洛不再说话,脑中闪过那人冷洌的神情和那双细眸。

  那一日悦仙楼初相见时的布袍举人,现在…早已不一样了罢。

  卷六忍思量耳边曾道

  第一一零章

  须奉诏返京,一进外城,便觉这城中气氛大不似从前

  颇有一种人人自危之感。

  回府洗去风尘,并无接到要进宫面圣述职的圣旨,却接到了皇三子燕王命人来传他过府一叙的手书,和晋王设宴于华盛台替他接风洗尘的帖子。

  秦须坐在府中红木椅上,手里握着这两纸虽轻却重的帖子,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脑中不由想起还在梓州府时,王崎直那一日对他说的话。

  皇上,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

  当时他还当那是市井传言,可如下再看,却并非是空穴来风。

  秦须又看了看这两封帖子,皇上此时诏他回京,目的何在?

  将它们放在面前桌案上,拿石镇压着,自去起身换衣,挑了袭轻便布袍穿上,又叫府里下人备了单马,趁天黑之前出了府门。

  没带随从,没乘马车,没着官服。

  他既没有去燕王府,也没有去华盛台。

  而是径直去了尉迟相府。

  **

  相府门口候着的小厮远远就见一布袍男子骋马而来,心里笑道,定是又一个来拜贴的年轻人。

  那人到了门口,小厮才惊觉,他他他…

  当下连忙行礼,“秦大人…”刚开口又觉不对,连忙改口道:“姑、姑爷…您怎么…?”

  秦须翻身下马,将马缰递给另一侧的小厮,“我近日刚抵帝京,我来…拜会尉迟相公。”

  小厮连忙在前开路,口中诺诺道:“您来之前也不派人通报一声,我们也好做好准备替你洗尘…”

  秦须不接他的话。快步走着,“你们小姐在府上?”

  小厮笑道:“不巧了,小姐午后带了丫鬟去怀化将军府了,此时还未回来。”

  秦须脚下步子瞬时停了,飞快地转过身子,原路往府外走去,口中对小厮道:“突然想起来有急事,禀报尉迟相公,我明日再来。”

  将那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他为何变脸如此之快的小厮留在身后,秦须拉过马。翻身上去,飞速朝尉迟决府上驰去。

  **

  安可洛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和秦须的再次相见,会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今日天气好,尉迟紫来将军府上玩了一阵,恰巧碰上尉迟决回府,便要留她在府中吃饭。

  安可洛对着尉迟紫,还是略显拘束,话也不多;而尉迟紫也和之前大有不同,顽劣之性收敛了不少。笑多话少。

  尉迟决正吩咐着下人去备饭菜,就有人来报。说秦大人来了。

  三个人脸上神色顿时变了。

  尉迟决扭头看了眼安可洛,又看了看尉迟紫,“他今日才抵京,怎么此刻便寻到这儿来了?”对小厮吩咐道:“迎他至这儿,摆膳。”

  小厮依言去了,剩下屋里三人,心思各自不同。

  还没待几人多想,秦须便入了此厅,左手一抖下袍,身子立住。眼睛扫过屋内诸位,便定定地盯着尉迟紫不放了。

  尉迟紫坐在椅上,手放在桌下地襦裙上,微微有些颤抖。

  眼前这男人。瘦了,下巴上有青色胡茬,眼里有红色血丝。身上成熟之气愈盛。

  他对着尉迟决一点头,“尉迟将军。”

  尉迟决看看他,忽而一笑,“秦大人才回来,怎么不在府上多休息休息?”

  秦须直截了当,目光扫至尉迟紫身上,牢牢罩住她,“来找人。”

  尉迟决眸色暗了一下,“儿,随我过来一下。”说完便转身朝内厅走去。

  尉迟紫踟躇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秦须,便跟着尉迟决进去了。

  秦须目光随着尉迟紫的背影一直绕过去,直等她进了里间屋子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眼睛垂了一瞬,才抬起头,看着安可洛,苦笑了一下,“真是让安姑娘看笑话了,我不知你也在此。”

  安可洛这才起身,款款行了个礼,笑道:“秦大人哪里的话。我…现在已经搬入将军府了。”

  秦须眸子略动,神色却未变,片刻后道:“也应如此。”

  安可洛先前怕秦须对她还存了心思,但此时见秦须神情,并非她所想的那样,又见他同尉迟紫之间的情势,心里微微有些了然了。

  秦须上前一步,对她道:“当初,若非你的那封信,我是不会娶她的。”

  安可洛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那一日尉迟翎因尉迟紫离家随秦须而走一病不起,尉迟决心急

  也无法。她手书一封命人送与秦须,请他好好待尉不能,还请将尉迟紫送回帝京…

  —

  秦须当日带走尉迟紫,本是顺势罢了,又因心存对尉迟决不满之情,想借机为难尉迟一府。

  刚到梓州便收到安可洛的信,措辞委婉柔顺,谦逊卑微地乞求他,好好对待尉迟紫…他知道她为什么写这信,因为她爱那个男人,她见不得那男人身边的人受委屈。

  自己心仪地女人如此低三下四地乞求,却是要他娶别的女子。

  秦须自嘲地一笑,对安可洛道:“最初,是赌那口气。你既然要我娶她,我便娶了!…可谁知到后来,我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抬眼看看她,“那一日清晨,发现她不告而别,我恨不能立马动身追她来帝京…可偏偏不能任性,还得管梓州那堆烂摊子。”

  说到这里已经足够,安可洛听得明明白白。

  这秦须,是对尉迟紫动了真情了。

  安可洛抿唇而笑,“女子的心思我最明白。秦大人,她对你如何,想必你自己心中自有思量,可一个女人的付出,也是求回报的,你,给过她多少?”

  秦须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然后才慢慢道:“我这次来找她,就是要告诉她,从前我欠她的,以后会一点一点全部加倍补偿她…”

  安可洛依旧是笑,“秦大人可要记住自己说的话。”

  秦须看着她,眉头展开,笑了笑,点了点头。

  **

  内厅里间和外墙相连的一条木板被抽掉,尉迟紫背倚着墙,听着外面那个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说的话,眼圈一点一点地红透了。

  尉迟决在她身旁微叹,“儿,当初嫁他,你是不管不顾地任性;后来自己跑回帝京来,还是不管不顾的任性;这一回,你自己当真要想好了,若是跟着他走了,将来你再任性,我一定不会在爹面前护着你了…你若是不愿意跟他走,我自去同他说,谅他也没有胆子敢从尉迟府上抢人。”

  尉迟紫拿帕子沾沾眼角,看了一眼尉迟决,不说任何话,只是自己出了屋子,走到外面。

  慢慢移到秦须前面,却不抬眼看他,只是盯着他腰间地银鱼袋,小声道:“这些日子吃得不好罢?待明日,我给你做你爱吃的鱼…”

  秦须闻得此言,眼里亮光乍现,满面欣喜之情,开口道:“你…”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尉迟决负手出来,看着秦须,“秦大人真是好手段,人一来,便搅得我兄妹二人连顿饭也吃不好了。”对着秦须咧嘴一笑,“改天我一定要去秦府上吃回这顿饭。”

  秦须使劲抿抿唇,“恭候大驾。”

  **

  秦府上的下人见到尉迟紫,俱是吃惊万分,哪里想到老爷独自出门,却能将夫人带回来。

  当下手忙脚乱地去收拾屋子,因秦须才回帝京,秦府上下潦草万分,下人们忙着把秦须以前住的屋子打扫出来,摆了双份寝卧用具,应急一晚,明日再细作打算。

  房内,尉迟紫小脸泛红,“我当日…就这么自己回了帝京,对不起。”

  秦须细眸微眯,“是我对不住你。在梓州府时你是如何对我的,府中上下人人都看得清,偏偏我自己就…”

  尉迟紫听了这话,眼睛登时又红了。

  秦须见状,忙上前轻轻扳过她的肩膀,手抚过她的发,口中轻声道:“我不说了,你别哭。”

  尉迟紫忍不住,贴进他怀里,哽咽道:“我以为你一直都放不下安姑娘。”

  秦须揽过她的腰,“以前是,现在不了。”他拉起尉迟紫的手,搁在自己的胸膛上,低头在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从今往后,这里就只有你一人。”

  感觉得到怀里地尉迟紫浅浅抽泣,他又开口道:“当日草草结婚,连喜宴都未办,婚后让你独守空房多月,圆房之夜我又是因为酒醉…统统都是我不好,委屈你了。以后,以后的以后,再不让你委屈丝毫!”

  尉迟紫泪越涌越多,小手攥着秦须的外袍,心里溃败得一塌糊涂。

  他的这句话,她等得太久了,久到她以为此生她都听不到。

  小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抱紧了他,她小声道:“以后,以后地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卷六忍思量耳边曾道

  第一一一章

  京燕王府西院,汉白玉搭成的戏台子上正红绸彩旗热着名本。

  请来的都是红角儿,台子对面水榭雕栏,位上坐着的都是当朝重臣。

  邢若紫坐在卫靖身边,周遭声色鼎沸,却丝毫让她笑不出来。

  卫靖在椅下握了握她的手,不留痕迹地动了动嘴唇,“别想那么多了,看戏。”

  邢若紫眉头浅皱,看戏?她哪里能有心情看戏?

  皇上病重,朝中人人自危,卫靖却在这种时候公然拉拢朝堂诸位公卿,她替他担心,却劝也无用。

  邢若紫看着卫靖这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心里实在琢磨不出这人到底是如何想的。

  尉迟一府,除了尉迟决外他全请了。

  分明就是还在因廖珉之事生尉迟决的气,可这怨气也太大了些,让朝中诸人如何看在眼里?又让尉迟翎与尉迟冲作何想法?

  邢若紫心里叹气,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任性,才能彻底成熟起来。

  也给秦须下了帖子,谁知秦须竟不买卫靖这个面子。

  不仅不买卫靖的,自此人回京后,除了进宫觐见过一次太后,对其他任何人的邀约均是不拒亦不赴的态度。

  现在帝京中人,除了不明白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之外,唯一摸不透的,就是秦须此人了。

  梓州之差在他手中办得极漂亮,连太后都挑不出刺来。

  又有传言说秦须要拜太府寺少卿,更让人大惊失色。

  这年轻男子,仕途未免也太过一帆风顺了!

  不仅如此,还娶了当朝最具权盛的尉迟府千金。

  朝中上下左右。当真再无比秦须更得风头者。

  虽是在众人口中红得发紫,可他自从回来后,却从未在朝堂以外的公开场合露过面。

  于是便有市井传言,道尉迟府上的小姐性子泼辣极烈,秦大人惧内。

  秦须惧内,这一说法便如风一般刮遍了帝京的大街小巷,惹得人人都在闲暇时间搁嘴里把玩。

  只有那么为数不多地几个人,听了这句话,或是诞笑,或是嗤笑。或是不屑——

  秦须惧内?那个当年敢在礼部试上公然违例的男子会惧内?

  定是心里存了什么打算罢了。

  **

  戏宴散后,卫靖挽了邢若紫的手,朝燕王府西路的拢翠湖而去。

  湖边风大,卫靖只着单袍,邢若紫担心他的身子,只是道:“早些回屋罢,太医说了,你心绞痛的毛病,着凉了容易激发。”

  卫靖将她拉至身前,圈进自己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我就想和你待一会儿。在这儿。”

  邢若紫垂下眼睫,抬手,抚上卫靖压在她腰间的掌,轻轻搓揉着,替他祛除寒意。

  卫靖在她脑后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声,“若是一日我离了你,自己都不知该怎么活了。”

  邢若紫立即转身,抬手掩住他的嘴,嗔道:“殿下如今怎么有了个张嘴就胡说地毛病?”

  卫靖笑起来,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掌心。又引得邢若紫的脸一片潮红之色。

  他拢了拢她耳边的发,问她道:“三日前你回邢府,回来后还没同我细说过…”

  邢若紫拉下他的手,手指在他手背上慢慢划着。头垂下不看他,半晌才道:“回去后,还未说什么。爹爹就自己说了,你的心思他知道。可你也应知道,邢家和晋王这么多年的关系,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说撇清就能撇清得了的…此事,甚难。”

  卫靖反手握住她,紧紧攥了几下,“我只是不想让你将来为难。”

  邢若紫嘴唇嚅诺了半天,才发出声音:“都嫁给你了,是你的人了,将来纵是千难万苦,也是要跟着你一道的…别再说什么为难不为难地话了,没意思得紧。”

  卫靖看着她脸上这难得一见的娇羞模样,心底瞬时一动,揽过她地腰,抬脚往回走,“冷了,回屋去。”

  邢若紫的脸变得更红,小手轻捶了一把卫靖,“殿下总是没个正经…”

  卫靖歪着嘴角一笑,“我要是时时正经着,只怕王妃殿下才会失望罢?”

  邢若紫咬着舌头乱笑,不再接他这茬,见卫靖眼下心情甚好,便小心翼翼开口道:“选个日子,请尉迟将军与安姑娘再来府上坐坐可好?上回安姑娘说,有机会要给我几轴西朝特有的彩丝线,我这心里还一直惦记着呢…”

  她这借口找得不留痕迹,堪称完美,卫靖侧头看她,脚下步子却不停,心里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浅浅吐了口气,叹道:“随你罢。你挑好日子遣人去将军府下帖子。”

  邢若紫淡淡一笑,偎进卫靖怀中,心里终于踏实了些。

  **

  安可洛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将发簪穿过头发,对着铜镜左看右看,才起身走到门口,唤来一个小厮,问:“将军人在哪儿?”

  小厮道:“先前在西院练剑,此时可能在书斋。”

  安可洛提裙出门,直直走到书斋那边去。

  推门进去,就见尉迟决只着了一层单衣,斜斜地倚在墙角,手中捧了一卷书,也不知是在看还是在想事儿。

  安可洛看着他,“怎么还在这儿呢?将军是要等人拿衣服到跟前才肯换吗?”

  尉迟决不抬头不抬眼,看也不看安可洛,眼睛还是盯着手中的书卷,“我没说要去。”

  安可洛纤眉蹙起,“将军这是任性给谁看呢?”

  尉迟决神色未动,“下的帖子是请你去见王妃,又不是请我。我去做什么?”

  安可洛无奈地小叹一口,走上前去,抽掉他手中的书卷,搁在案台上,直接拽住他的胳膊拉着往外走。

  尉迟决眸子一眯,就她那细胳膊,想拉得动他?

  可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出去,看着她纤细却带点倔强的背影,顿时觉得好笑。

  她还真以为他一直和卫靖在呕气?

  这副单纯的模样啊…

  尉迟决嘴角带笑,无奈地回了屋,任安可洛翻出衣物,亲手替他更衣。

  安可洛利索地将尉迟决一切都打点好,然后瞧他一眼,“将军真像小孩儿,非得人伺候着才行!”

  尉迟决看她,只笑不说话,良久,才吩咐人去备马车。赴燕王府。

  卷六忍思量耳边曾道

  第一一二章

  个男人一照面,眸中不约而同地都闪了一下。

  尉迟决敛衽,“见过燕王殿下。”

  卫靖颔首,“大将军无需多礼。”

  如此生疏的语气,让一旁的邢若紫与安可洛听了,心里别扭得像麻绳拧在了一起一般。

  外面院中秋风扫落叶,风轻且不凉。

  邢若紫命府上下人做了多样精致小点,又将卫淇从北国托人带来的特色糕点拿出来,在院中摆了桌子布了茶,回房取了绣线银针,邀了安可洛就出去了。

  空留两个男人在厅中。

  卫靖往椅子上一座,身上销金青墨袍动了动,看着尉迟决道:“人都走了,你也不要装了。坐。”

  尉迟决眼里露出笑意,依言至卫靖下首坐下,“你不也在装?单单就说我。”

  卫靖抬手摸摸下巴,叹道:“这些日子憋得我都快生藓了,你也真忍得住!”

  尉迟决看他,“现在形势一天一变,不忍又能如何?本来今日我也是不愿来你这儿的,可拗不过她…王妃给她下帖子,你竟也拦也不拦?”

  卫靖嘴角一歪,“你拗不过安姑娘,难道我就能拗得过她?那位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想好了的事情,谁也劝不动。但她心思实在单纯,这回看我和你多日不来不往,替我急着呢…”

  尉迟决大笑,“都是一样,昨日收到帖子,就旁敲侧击地让我随她一道来,我装傻充愣,她今日亲自动手迫我更衣…可笑得紧,怪让人心疼的。”

  卫靖一叹。“你和她,到底想要如何?如今这叫什么事儿?尉迟相公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便是让你收一个教坊女子又能如何?”

  尉迟决眉角凝住,“今日别和我说这个,我来你这儿,不愿想这些烦的。老爷子想要如何我不管,将军府上他也管不着。”

  卫靖端过茶碗,好整以暇地抿了口茶,“前几日听中书的老臣说,皇上有意拜秦子迟为翰林侍读,龙图阁直学士。”

  尉迟决眼睛蓦地睁大。“原先传闻不是太府寺少卿么?怎地突然又变了?”

  卫靖吐出茶针叶,“所以都说父皇现在的心思谁也摸不准,我已想好了,眼下最好的打算便是不做打算。”

  “这还不叫打算?”尉迟决嗤了一声,“先是做出与我不和的样子,又大肆在王府中摆宴请客,做笼络人心状,分明就是想让晋王松了戒心,以为你城府尚浅,心里埋不住事儿。”

  卫靖笑了一笑。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坐着,看着对方的眼里都带着火花。耳中偶尔传来屋外院中女子的笑声,和着落入屋中的秋阳,心里是说不出的惬意。

  卫靖忽而略低了低头,“倘若中>:好…”

  尉迟决眉头浅皱,“你还在怪我?”

  卫靖摇头,“事已至此,怪你又有何用?初闻彼噩耗时,真真恨你当初怎的就派了拱圣军去。后来日子久了,再想想。倒是自己只记私情,而置家国于不顾了…”

  尉迟决黑眸黯了一下,没有说话,放在桌角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卫靖看他一眼。又道:“当初听了你地话,留了天音楼那姑娘,倒也是件好事。现在看来。廖家尚且还能有后…范姑娘近日来如何,你可知道?”

  尉迟决开口,“一个人住在五丈河边,倒也听话,太医说什么便听什么。只是不知将来生产之后又会如何。范性子刚烈,我甚怕…”

  卫靖摆摆手,“那便不是你能操心的了。说到这个,”他忽然抬眼看尉迟决,脸上是促狭的笑,“当初儿与秦子迟匆匆成婚,据说是因事出紧急…可如今看来,好像也并无紧急之态啊。”

  尉迟决一听他这话,脸上登时黑了去,“你不提此事还好,你一提此事,我就想把那丫头好好收拾一顿!秦子迟也当真可恶,当初从梓州写来的那封信上所提之事根本就是骗人的…早知如此,才不会把儿给他!”

  卫靖仍是笑着,“可现如今看来,却是件美事,不是么?当初秦子迟被放外任,朝中多少人都以为他就此翻不了身了,现在呢?一眨眼的功夫,便比当初还要更红。要我说,儿嫁了他,再好不过。”

  尉迟决不再说话,脑中回忆起前几日秦须从将军府上带走尉迟紫时的神情,心里默叹了一口。

  熬了这么多日子,他这妹妹,总算是收得秦须的心了罢?

  **

  秦府中厅,不大的红木桌上摆满了菜。

  秦须坐在桌

  上是最普通不过的素色布袍,眉间敛着笑,手中拿了动也不动。

  桌子那头一把木椅,椅上有绣花软垫,尉迟紫坐在椅上,脸蛋上飘着两小团红云,盯着秦须道:“只顾着笑,菜都要凉了。”

  秦须剑眉峰动,抬手夹了几样菜至碗中,笑道:“没曾想你回了帝京之后,这手艺更见精进。这些菜样看着甚是好看,我倒不忍心吃了。”

  尉迟紫急了,亲自盛了一小碗汤至他面前,“怎么能不吃?你看你现在,比我在梓州府时还要瘦,若要再瘦下去,当真没人形了。”

  她拿起金小瓷勺,舀了一勺汤,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秦须眼前,大眼看着他愈显瘦削地颧骨,目光里俱是心疼之意。

  秦须看着她,嘴角轻扬,抬手,握住她细细的腕子,就着她手中地小勺,慢慢慢慢地喝下那口汤,末了,还舔了舔勺把儿上沾了的汤汁。

  尉迟紫的手有些颤抖,他那动作如此暧昧,让她的脸都红了。

  ―

  秦须却不松开她的手,笑着轻声道:“当日在悦仙楼初见我时,你那般肆意妄为,天地不怕,怎的如今嫁给我了,反倒动不动就脸红?”

  尉迟紫脸愈加红了,扭了扭手腕,却脱不开他的钳制,不由略带恼意道:“当日在悦仙楼初见你时,你那般清冷傲然,目中无人,怎的如今倒成了无赖了?”

  秦须笑得更厉害,“这话教训得极对。夫人没听见这帝京里现如今的市井传闻么?人人都道我秦须惧内…惧内呐!”

  尉迟紫身子一软,就势倚进他怀中,小嘴开开合合,嘟艿溃骸耙不要我替你纳几个侍妾?也好绝了他人之口…”

  话未说完,腰间便是一紧,秦须咬着她耳朵道:“光你这一个我都顾不过来,还要多几个?夫人以为秦某是三头六臂?到时候若都离家出走了,莫不是我还得分头一个个去追回来?”

  尉迟紫面色大窘,耳根又是火辣辣的麻…这几日在秦府上,秦须对她真是百般呵护,两人虽已成亲多时,却仍像新婚似地。

  每天一下朝便回府,有时同她一道读书,有时写字给她瞧,都说秦子迟的字是天朝士大夫中的一绝,可有幸得以观之的人却是凤毛麟角…有时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光看着她,看她读书,看她作画,看她作女红,连男子白日不入内寝地礼教都不管不顾。

  还有夜里那不为人知的秦须…一想到那些香旖之景,她的身子都在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尉迟紫小手探上秦须地脖子,头埋进他的颈窝里,小声道:“这日子,要是天天都能如此,便好了…”

  秦须夹了一小块盐水h鸡,扳过她的身子,“总在说我,其实真正瘦了的人是你。”

  尉迟紫乖乖吃下去,软滑细嫩的鸡肉,味道入得正好,他最爱吃的东西,她也跟着喜欢上了。

  秦须握住她的手,“你爱过这种日子,那便一天天这么过下去…有何不可?”

  尉迟紫脸上笑容消了些,“如今帝京这情势,我怕将来…你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秦须挑眉,“帝京现在传得都没谱了,什么太府寺少卿,什么翰林院侍读,统统都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皇上想让我入兰台,太后却不愿意,我左思右想,决定去问皇上讨个户部的差事。”

  尉迟紫小手去抚他的剑眉,“你做什么,没要紧的。我问你的是…”小嘴咬了咬,不知该不该把话挑明。

  秦须望着她,心里早已了然,她原来也在担心那大位之争…狭长的眸子凝了半晌,才道:“现在提这个,过早,且再等等看。”

  看着尉迟紫撇过头,又去替他夹菜,秦须的嘴不禁抿得紧了。

  这事儿,早在他去梓州之前,便已经拿定主意了。

  回京这么多日子来,之所以对燕晋二人避而不趋,不外乎是当日听了王崎直的那一句话罢了。

  子迟,莫要让意气误了前程…

  秦须盯着尉迟紫白皙的后颈,眼睛不禁闭了闭。

  没人知道,他忍得亦是极辛苦。

  不到最后那一刻,他绝不会让人窥到他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怀里的这个女人。

  卷六忍思量耳边曾道

  第一一三章

  天朝朝势一天一变人人自危,北国却是山雨夜里骤降狂倾。

  皇帝驾崩,毫无先兆。

  举国上下怔愣片刻后,皆是不敢相信。

  正当壮年的北国皇帝,如何能够就这么没了!

  被撼了心神的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连连接了上京皇宫传来的旨意。

  先帝的皇后萧氏,携年仅六岁的太子耶律齐,宣北国南北二院皇族及从四品以上朝臣至上京皇宫谒见。

  北院大王耶律休戚连夜带兵从北境赶回,却不入上京,只在城外留守;南院大王耶律斜斟亦是抽身出京,连夜调兵至龙化屯守。

  消息传至析津府时,着实令析津府上下官员胆寒。

  新帝登基在即,皇族内部却分崩离析,谁都盯着上京那位子不放。

  前一日刚刚接了皇后旨意,今日又来了耶律休戚的手信,命耶律宁万万不可赶赴上京,只管留在南京析津府,把住军权为上上计。

  当下,析津府内幕僚吵成一片,一边说要奉旨谒京,到时见状再做定夺;另一边却说此时需明哲保身,只要留在南京,便谁也动不了。

  耶律宁在屋内负手而度,左三步,右五步,耳里听着这些人的争吵之言,心里是越来越烦。

  父亲耶律休戚的野心,他是多年前就知道的。

  此时天赐良机,若是错过这一次,以后再想寻一个这样的机会,怕是难比登天。

  可是南院大王耶律斜斟亦不是饭桶,这些年来的算计一点也不比他们少。

  再加上那个皇后萧氏…

  耶律宁眸子缩了一缩。在上京皇宫,此人独占圣宠近十年之久,皇帝后妃数众。却只有她育有一子,这又是何等让人不敢小觑的手段!

  万一依了父亲所言。此着却是落空,那将来…

  耶律宁咬咬牙,仍是拿不定主意。

  侧目而视,却发现厅角低头而立地那个人,却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

  耶律宁慢慢走过去。“闵念钦,你的意见?”

  男子抬起头,清亮的眼里是万分笃定地神情,“殿下当赴上京。”

  耶律宁眯眼,“理由?”

  男子道:“此时若不去,将来不论如何,殿下俱是有罪。”

  “不论如何,俱是有罪?”耶律宁不由冷笑,“哪怕皇位在手?”

  男子抬眼。神色未动,“得位容易保位难,殿下如何就能知道以后的事情?更何况南北二院大王虽未入京。但都在上京附近驻守,若是情势有变。随时都可赴京;殿下身处南京析津府。若是等到情势变了才起程赶赴上京,哪里还能够来得及!”

  耶律宁看着他。琥珀色地眸子动了动,不再说话,甩袖离去。

  男子盯着出了议事厅的耶律宁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他了,才收回目光,打量了一圈仍在厅中争吵的其余诸人,便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出了府,走到外面街上,男子随路买了碗面,坐在摊位旁边慢慢吃了,吃过后付钱,那串吊钱里有一枚钱币的颜色与其它略有不同。

  面摊主人收了钱,脸上堆满了笑,“钱收下了,公子走好。”

  男子不发一言,穿过街角继续往前走。

  街边有一个衣衫褴缕地乞丐,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情,男子路过他时,袖口中无意般地滚落出一颗五彩珠子,乞丐见了连忙从地上拾起,揣进怀里,一副贪财模样。

  男子低头含笑,眸子里精光乍现。

  北国,终于也开始乱了。

  卫淇亲自指点侍女们替耶律宁打点要赴上京带的物件,上京比析津府要冷上许多,他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当下便把冬衣也翻了出来。

  耶律宁尤其喜爱天朝的茶,卫淇将府中仅剩的全部拿了出来,又命府上做了些经久耐放的糕点,让耶律宁带在路上。耶律宁一回府,见的便是卫淇这如临大敌般的忙碌模样。

  当下过去止住她,把她拥到怀里紧紧抱了片刻,下唇在她额头上点了几下,才笑道:“我这是去上京,不是去逃难。”

  卫淇推了推他,“你当我在府里,外面的事情就都一概不知?你此行…自己要当心些。”说着,手拉了拉耶律宁外袍对襟,紧了紧。

  耶律宁摸摸她地头发,仍是笑道:“没什么要紧的,你只管在府中好生待着,不多日我便回来了。”

  说完放开她,自去一旁换衣服。

  卫淇咬咬嘴唇,跟了过去,在他身后小声道:“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耶律宁没有转身,“上回不是说了吗?你身子较弱,舟车劳顿的不便。再说了,去上京也没甚么意思。”

  卫淇上前两步,接了他脱下地内袍,“我就是担心…”

  耶律宁手上动作停了一下,“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要胡思乱想了。”

  卫淇叹了口气,不再开口。

  北国局势着实令人堪忧,虽说北国民风人心不比天朝那么复杂,但皇位这东西,搁在哪里都是让万人眼羡地。

  虽说耶律宁城府极深,但卫淇嫁与他这么久,也多多少少对他这人有点了解。

  志不在宫廷之争,而在天下。

  可是他地父亲耶律休戚…卫淇心里如乱麻一般,真不知耶律宁此去,会是个什么局面。

  他不肯让她跟着去的缘由,她自然是再明白不过了。

  怕地就是万一…

  而她又是天朝公主,光这个身份就能在上京惹来不少麻烦。

  手指攥着耶律宁的袍子,上面有他身上温热的气息,看着眼前这男子厚实的背,仿若初见那日,他在紫宸殿的柱子前,那背后的浅浅沟壑,就那么让她的心悸动起来。

  那一日他对她说的那句话,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也许,也许从那时起,她的心就已经是他了的。

  卫淇伸手,缓缓从后面环住耶律宁的腰,脸贴上他的背,开口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是用北国语说的,声音清晰,语调标准。

  耶律宁的身子一僵,不置信地转过身来,拉过卫淇的胳膊,“你懂北国语?”

  更让他震惊的是,她那句话的内容…她居然说了,说了这句话,这句他本以为永远都不能从她口中说出的话。

  卫淇的脸微微红了一些,点了点头。

  耶律宁心潮起伏,握着卫淇胳膊的手也不可遏制地紧了又紧,一把抱起她,朝内寝走去。黑色雕花大床上,她柔嫩的身子在他身下不断战栗,他紧紧抱住她,翻身而起,让她坐在他的身上,腰慢慢地前后抽送,怀中的人儿贝齿磕上他的肩膀,口中断断续续地溢出如小猫般的嘶吟声。

  一滴滴香汗从她身上滚到他黝黑的腿上,他大掌探至她身后,托住她的腰,迫使她也跟着他动…

  她发上饰物一点点落下来,长发一丝丝滑下来,缠上他的手,缠上他的肩,缠得他的心都瞬间发紧。

  他去咬她细软的耳垂,热烫的唇舌裹紧了她,使劲将她往怀里揉。

  从来不曾,不曾有过女人,能将他的心弦撩拨到如此地步。

  眸子里的火花似要泼洒出来一般,怀中的她色若桃花,红唇开着,眼里有雾,身子一颤一颤地痉挛着,越缩越紧,紧得要将他逼疯…

  耶律宁牙尖发颤,胳膊牢牢圈住她,一埋头,狠狠咬住她的右肩,身子抖了一抖。

  卫淇软软地倒在他怀里,喘息不匀,小手搭在他胸前,指尖轻轻划拨着。

  “你…”她开口,眼里水光微漾,“要记得想我。”

  耶律宁大掌拉过她的腿,手指一点一点从她的小脚往上移,一寸肌肤都不拉下,他会想她,他会想她的每一个笑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闭上眼睛,拉她入怀,就冲她今日之言,便是将来拱手山河,他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