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3章手段
作者:行烟烟      更新:2020-08-24 05:09      字数:10372
  行烟烟赋花澜在线阅读全集:小说全文全集番外第79-83章手段第七十九章手段

  门口那双黑眸中的火花一跳一跳的似要扑出来灼人,安可洛手抖了下,身子向后一跌。

  秦须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让她站稳,细长的眸子里笑意盈盈。

  安可洛慌乱地拍掉秦须的手,急急道:“秦大人请自重。”眼睛又瞟向门口。

  秦须不恼,嘴唇扬起,笑着正要说话时,背后响起低沉暗冷的男子声音:“秦大人。”

  秦须听到这声音,微微愣了一下,低头敛袖,随即转身。

  尉迟决双手抱胸,身子斜倚在门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瞧。

  秦须看见尉迟决,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无半点尴尬之情,仍是笑着道:“尉迟将军,又见面了。”

  尉迟决冰冰冷地道:“秦大人倒是有雅兴,明日即将出发赴梓州了,今日却还在天音楼里流连。”

  秦须眼底黯了颜色,看着尉迟决道:“安姑娘是在下的朋友,在下不过是在走之前来向朋友道个别罢了,将军何必出言相讽?”

  尉迟决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秦大人与朋友道别的方式真够特别的,恕我见识短浅,还从没见过这样的。”

  秦须将手背至身后,下巴微扬,“将军倒是想要如何?”

  尉迟决眸子眯起来,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的女人。秦大人想要碰,也得先问问看我同意与否。”

  秦须轻笑一声,“若在下没有记错,安姑娘应是天音楼的人罢。尉迟将军还能管着天音楼里的姑娘不成…”

  尉迟决靠在门板上的身子猛地直起,嘴角抽搐了一下,“看来秦大人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安可洛在一旁看着眼前两人你来我往的嘴上交锋,指甲掐紧掌心,心里急得冒烟,却插不上话。

  她看见尉迟决身子动了动,朝前走来,心中便一下子慌了,怕尉迟决是想要对秦须动手,于是越过秦须,急急向前走了两步,口中小声对尉迟决道:“你听我说…”

  尉迟决眸子里的火哗地一下洒到她脸上,“安姑娘着什么急?”

  他朝前大跨一步,飞快地伸手攥住安可洛的手腕,往内一带,将她扯进怀里。

  安可洛贴着他硬梆梆的胸膛,心里已是慌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你可不可以先听我说…”

  尉迟决不理会她的话,眼睛直盯着秦须,脸上一动,忽然笑了起来,道:“秦大人可要看清楚了。”

  安可洛听着他这话,愈加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只觉得搂着她身子的手臂更紧,她扬起头,看见尉迟决的侧脸略带疲惫之容,心底蓦地小疼了一下。

  秦须亦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皱眉道:“将军…”

  尉迟决侧过头,眸子里闪着光看了她一眼,然后浓黑的睫毛阖下,一低头,精准地含住她微启的唇瓣。

  安可洛大眼里满是惊疑之色,小嘴呜咽一声,却惹得他吻得更紧。

  尉迟决大掌在她背后轻抚,牙齿咬着她的唇,细细捻着,舌头抵入她嘴里,滑过每一处细嫩,最后勾上她小小的舌尖…

  安可洛抵抗不了他如此温柔的吻,脸蛋红红,头脑昏了一阵,连秦须还在一旁都忘了,小手探上他的胸前,又慢慢滑到上面,勾住他脖子,让自己和他贴得更近。

  尉迟决突然松了她,舌尖滑过她的下唇,抬头看向已是脸色黑沉的秦须,勾唇笑道:“秦大人现在可是看明白了?”

  安可洛轻喘一口,脑袋才清醒了些,看了眼秦须,登时窘得脸上一片火红。

  秦须嘴唇动动,手指捏紧,却说不出话来。

  尉迟决揽着安可洛的腰,将她身子压入他怀里,“秦大人,你能让她有这种反应么?”

  安可洛抿紧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尉迟决黑眸亮了亮,又道:“我说她是我的女人,秦大人可还有异议?”

  秦须薄唇紧抿,狭长的眸子里一片雾气。

  尉迟决脸色瞬间变得冷峻,眸子眯起,“秦大人若是明白了,还请及早回府去收拾行装罢。”他大掌摸到安可洛的腰间,“或者秦大人想再看明白些?”手指绕上安可洛的裙带,拽了拽,似是要拉开来。

  秦须身子震了一下,脚下朝门口移去,侧过头望一眼尉迟决,眼底黯黑一片,顿了顿,道:“将军好手段。”

  尉迟决冷冷地回望过去,并不接口,直看着秦须走出门外后,他一直搂着安可洛的手一下子松开来,转过身子,背对着安可洛走开了两步。

  尉迟决开口,声音彻骨的冰,“你先前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搬出天音楼?就是为了能做这些事么?”

  卷四相思休问定何如

  第八十章解结

  谨以此章祝亲爱的书友佳佳生日快乐,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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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可洛心口一紧,明白尉迟决是误会了她与秦须。

  先前尉迟决同她提过许多次,想要她重新搬回将军府,又或者同意让他替她在外置宅。她因为怕如上次那番被扯入麻烦之中,再加上几个月来频繁有大事发生,尉迟决确也分身乏术,而她在天音楼后院里的这个小屋也颇得清净,尉迟决见她不再见外客,这事儿便缓了下来。

  可他今日却说出这种话来,以为她的一再推脱只是为了见别的男子。

  安可洛上前两步,贴近他的身子,心里明白他此时的感受——来了便见到她被别的男人亲吻,任是心胸再宽广的男人也应是无法忍受的,更何况是如此霸道果毅的尉迟决…

  她手探上他的后背,好言开口道:“不愿搬出去的事情,不是同你解释过么?今日之事实非我能预料到的,秦大人也不是我请进来的…”

  尉迟决身子闪了下,避开她的手,道:“是这样么?若是安姑娘不答应,秦须如何能进得来这里?”

  安可洛的手在半空中颤了一下,咬了咬嘴唇。他对她的信任,原来就只有这么点…

  尉迟决听不见她再开口,不由转过身子,一眼便见她红了眼眶正望着他的背,看见他回头,立马像受惊了的小兔子一样抽动了下鼻子,想将泪水含回去。

  他心里霎时软了下来,上前抱住她,大掌压在她脑后,轻声道:“对不起。”

  安可洛听了这三个字,愈发忍不住,在他怀中抽泣起来,心里的委屈一涌而上,哽咽道:“将军难道不清楚我的心思么?何苦还说这种话来让我难受…”

  尉迟决何时见过她哭得如此伤心,自己胸前的衣衫都被她泪水沾湿了一片,这才知道自己先前的话是真伤了她。

  他眉峰翘起,低头吻了她的发,哄道:“是我不好,我不该给你委屈受。”他想了想,又道:“还是搬出来罢。要住进将军府,亦或者在外面寻一处好宅子,我都随你。不管怎样,我不会再让人为难你。”

  安可洛身子软软地朝他怀中缩了缩,伸手环上他的腰,摇摇头,道:“廖公子随军赴梓州路平乱,衾衾寝食难安,我实是放心不下她,怎么好在这个时候离开天音楼?”

  尉迟决搂着她,道:“我在你心里究竟排第几?”

  安可洛脸上还挂着泪珠,听了他这话却微笑起来,“将军又耍小孩儿脾气了。我和衾衾年龄相近,又都无父无母,她八岁那年被楚娘买入天音楼,这么多年来我同她相依相持,两人一起长到如今,早已情同姐妹。她若是伤心难受,我心里也不能安生。”

  尉迟决身子僵硬,“你是要等到廖珉回来,才肯搬出天音楼?”

  安可洛抬头,见他神色异样,忙道:“拱圣军赴梓州平乱应不会很久罢,待廖公子一回帝京,我便搬出去,好不好?”

  尉迟决眉间凝重,竟是半天不语。

  安可洛觉得不对劲,不由疑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尉迟决黑眸动动,终是开口道:“没有。”语气却是不甚坚定。

  安可洛不信,又追问道:“真的没有么?”

  尉迟决垂下眼睫,“真的没有。你想怎样都好,随你。”

  安可洛心中虽觉得蹊跷,但见问不出什么来,也就作罢,忽想起秦须临走时那冷冷一瞥,不禁叹道:“你今日这番作为,只怕是将秦大人得罪了。”

  尉迟决轻哼一声,“他既对你存了心思,就不要怪我。”

  安可洛心中还是担忧,“你就不怕将来会有什么事情?”

  尉迟决大掌揉了揉她的发,笑道:“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一肩挑了!”

  听见他如此狂傲的语气,安可洛心里紧了紧,知道尉迟决的性子,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问道:“早上不是入宫面圣去了么?怎么突然又来了…”

  尉迟决眸子眨了眨,道:“我听菀儿说秦须以前常来看你,又因秦须今日从宫中出来后没有直接回府,我不放心,所以才来瞧瞧。”

  “她如何知道的?”安可洛不由奇道,她常听尉迟决提到家中这个生性调皮的幺妹,却一直无缘相见。

  尉迟决笑了笑,却也不答。他想到家中尉迟紫菀那挂着泪的小脸,不由又叹了口气。

  自己的妹妹喜欢秦须,真是够让他头疼的…

  安可洛还欲再问,却看见门缝外有小厮的身影,于是唤了声道:“什么事儿?”

  小厮见安可洛问了,忙道:“安姑娘,相府上遣了人来寻尉迟将军。说是帝京里其它地方都寻遍了,因不见人,才最后到天音楼来的。那人认定了将军在这儿,不肯走,说是有急事,非见将军一面。”

  卷五背飞双燕贴云寒

  第八十一章离家

  尉迟决背对着门,面上涌出疲惫之色,眼睫抬起,看了看安可洛。

  安可洛叹了口气,道:“回相府罢,事情办完了好好睡一觉。”她伸手,习惯性地替尉迟决理了理衣袍,又看他一眼,“后面几天若是忙了,不必不睡觉地往我这儿赶,好好休息要紧。”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若是廖公子在梓州有什么消息,别忘了遣人来和我说一声。”

  尉迟决握住她的手,大掌包着,轻轻揉动几下,道:“好。”

  他开门走出去,小厮便将相府来人招过来。

  那人见了尉迟决,也不顾上下有别,拉过他往旁边走两步,一脸的急色,压低了声音道:“将军,小姐她跑了!”

  “跑了?”尉迟决冷眼一眯,径自往天音楼外面走去,“我临走前还特意上了锁的,她如何能跑得出去?”

  那人在他身后紧跟着,道:“是碧环那丫头。下午老爷让她去给看着小姐的那两人送饭,这丫头不知是从哪里搞来的轻迷药,给那两人下到了饭里,趁人迷迷糊糊的时候摸了钥匙开门,和小姐收拾了点简单衣物便跑了。待我们发现过来时,已经不知道去哪里追了。”

  尉迟决额角青筋暴起,“府上守门的家丁呢?难道都是废物?就眼睁睁地看着小姐跑走不成?”

  那人见尉迟决已翻身上马,忙不迭地也上马跟着,嗫喏道:“老爷将小姐禁足的事情,府上统共也没有几人知道。所以守门的那几人看见是小姐带了碧环出门,只当她们是要出游,非但没有拦着,还让人给备了马车…”

  尉迟决手紧紧攥着缰绳,指节都在泛白,“既是府上的马车,那应该很快就能寻回来,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

  那人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们得知此事时,小姐已经出府许久。那马车究竟往哪里跑了,到底有没有出帝京,一时半会儿还搞不清楚。相公已经派人四处去找了,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大少爷已经赶回府了,就等着将军您了。”

  尉迟决低斥一声:“真是一群废物!”立马扬鞭朝相府飞奔而去。

  到了府上,尉迟决直直冲入尉迟翎的书斋,甫一推门便见尉迟冲立在屋子中间,侧后方还站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家丁。

  他挑眉,“怎么回事?”

  尉迟冲回头,两只眼睛里透着红血丝,叹道:“这人回来,说是找着了马车。”

  尉迟决见屋内气氛异常,问道:“那菀儿人呢?可与马车同在一起?”

  尉迟翎气得已是说不出话来。尉迟冲看了一眼父亲,对着那家丁道:“把你知道的再给将军详尽地讲一遍。”

  家丁看了看微怒的尉迟决,背上又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颤声道:“我与其他二人朝帝京西面去寻小姐,一直到了外城门口也没找到。本来是准备打道回府了,忽见一眼熟的马车从城外驶进来。我们跟了那马车一小段路,认清了确实是府上的车,才去拦了下来。当时虽然奇怪为什么那马车是从外面进城的,却也没有多想,只是高兴总算是把小姐找到了。谁知待我们拦下之后,才发现那马车里根本没人,而赶车的是一个外县车夫。我们问他这车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车夫倒也老实,就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们。”

  他喘一口气,接着道:“那人本是在帝京附近的州县做些租车生意的老实人,今日行至北门外官道上,突然被两名女子拦下,说是要拿她们的马车换他的车。这人本来一开始不肯,谁知那女子竟拿出几张交钞,说他只需把这车驶进帝京城,那钱就归他了。这车夫本就是小本买卖,他那破马车加上来回的生意钱也不值那女子手中的几张交钞多。又是外地人,虽见那女子的马车华贵,却也没想到是朝庭大臣府上的车驾,只当是帝京城内哪个有钱人家的,遂就答应了此事,后来也就被我们撞上了。”

  尉迟决的太阳穴都快裂开来了,那家丁口中的“女子”,定是他这个宝贝妹妹尉迟紫菀了。

  驾车出京,不需多言,不需多想,他也能知道尉迟紫菀打的是什么主意。

  尉迟冲见那家丁说完了,便挥挥手,道:“好了,你下去吧。这事儿不要同旁人多嘴,和你那两个同伴也说一声。你们每人去帐房各领一百贯,回去休息罢。”

  那家丁听见有这么多钱可以拿,忙道谢退下。

  尉迟冲转身看向尉迟决,道:“我今日一整日都在礼部,府上情况一点不知。定之,依你看,这事儿究竟该如何?菀儿这丫头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尉迟决粗粗喘一口气,心里明白眼下并不是责骂尉迟紫菀的时候。他不理会尉迟冲的问话,反而对尉迟翎道:“爹,之前您还一直想要替菀儿去秦府说亲,怎么今日对此事的态度就突然变了?”

  卷五背飞双燕贴云寒

  第八十二章抽丝

  尉迟翎浓眉震震,对尉迟决道:“你带兵打仗是有一套,但对朝中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却缺根筋!你当我不是为了菀儿好?”

  尉迟决开口欲言,却见尉迟冲对着他做了个“听爹说”的口型,遂闭了嘴,听尉迟翎接着说下去。

  “秦须在朝中无根无须,平日里任是对谁都是一副清高样,好些大臣对他心有不满,但因碍于皇上对他的恩宠,不敢言表于外。当初秦须未经殿试便被赐同进士及第,依着皇上的宠信一路走来,竟是丝毫没有波折便得了如今这从五品的官职,殊不知朝中有多少人在背地里暗暗嫉妒!

  “若是皇上身子无碍,秦须将来的仕途自是大好。但如今你也看见了,皇上已经病到了需要太后出来主持大局的地步了!太后是什么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什么人没有见识过?她虽身处深宫不问政事,但朝中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动静哪一个能瞒得过她的眼睛?眼下国未立储,皇上病重,晋王一派蠢蠢欲动,但太后心里面是偏向谁的,不需要我来提醒你罢?

  “秦须确是棵治国的好苗子,可惜他太不会做人,外加运气不好,偏生碰上这乱糟糟的时候。他往日在朝中行事不偏不倚,看似不属任何一派,却很难不叫太后心中生疑。谁能知道秦须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若是将来皇上一旦不行了,凭他秦须在皇上那里的影响力,便是瞬间翻天为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此一个人物,太后哪里敢放他在朝中?

  “想我当初为什么执意要替菀儿说这门亲事?一来,是因为我看中秦须此人身负经国治世之才,若是多加锤炼,将来一定不凡;二来,则是因为刚才所说的,想将他快些拉至我们这边,以免将来生变。谁知这段时间朝事颇为冗杂,一拖便拖到了今日这种局面!皇上大病,又逢梓州兵变,太后这借口寻得真是妙,就这番将秦须派到梓州去任知州了!

  “朝中那些老臣们,均是懂得揣摩上意之人。秦须此去梓州,看上去是皇上太后信任他、派他去收拾梓州的烂摊子,还升了官。但想想帝京这边,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若他行事无错则一切都好,可若是他在梓州犯哪怕丁点儿小错,朝中这些人弹劾他的折子便能铺满整个崇政殿的地面了。太后会保他么?自然不会。到时候等着秦须的,便是一贬再贬的结局。”

  这番话说到这里,尉迟决听得已是浑身冷透。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给秦须的这简简单单的一道任命,背后竟有如此多的学问。

  想到父亲平日里说自己只知兵事、不懂朝政,他总是不以为然,可此时他听了尉迟翎这层层拨茧抽丝搬的分析后,才真正领会到了这帮文臣们之间的勾心斗角是如何厉害。

  尉迟翎看着面色已经僵白的尉迟决,嘴边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满意笑容,又接着道:“你说,过了今日这事,我还能让菀儿和秦须有什么瓜葛么?好在先前没有去秦府说亲,否则如今都不知该如何收场了!眼下只要快些将菀儿寻回来便好。至于秦须,且观望观望他到了梓州的作为再说罢。”

  尉迟决看一眼父亲,又望向旁边的尉迟冲,低头苦笑了声,道:“只怕菀儿对秦须是动了真情了。”

  尉迟翎与尉迟冲闻言,脸色骤变。

  **

  翌日,帝京城西门外的官道上,缓缓行出了一辆马车外加几人几骑,沿西行去。

  一个时辰后,马车旁侍从模样的男人骑近马车,靠着车窗道:“大人,后面那辆马车好像是在跟着我们。”

  车内男子声音清冷,“不用理会。”

  两个时辰后,侍从又贴上车前,道:“大人,后面那辆马车确实是在跟着我们。”

  车内男子思索片刻,道:“不用理会。”

  三个时辰后,侍从再次过来禀道:“大人,后面那辆马车…”

  车内男子打断道:“在前面找处茶馆,大家歇息一下。”

  寻了最近的一家小茶铺,一行人停下,马车门帘一掀,下来一个甚是年轻的便服男人。

  茶铺的店家笑脸迎上来,将他引入里间,收拾了张桌子让他坐下。

  后面几个侍从将马车及坐骑安顿好后也进来,其中先前那人想了想,还是对男人道:“大人,那辆马车也停在茶铺门口不远处,可车内却没人下来。”

  年轻男子端起店家替他上的茶碗,轻抿了口茶,道:“且让它停在那儿。”

  待几人都歇息好了,又随意吃了些点心、喝了点茶后,那年轻男子才对身边几人道:“去请门外那马车上的人进来,就说我请他们喝茶。”

  卷五背飞双燕贴云寒

  第八十三章身份

  茶铺外头的官道旁停着一辆旧旧小小的马车,车前一个身着上好棉袍的小男孩将腿搭在车梁上,正倚着马车在休息。

  男孩麦色的脸上几道渗着汗水的黑印分外醒目,他抬袖擦擦脸,满面愁苦之色,回头望了眼马车厢,又叹了口气。

  车帘动了动,有年轻女孩的声音飘出来,“乔小,你怎么在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被唤作“乔小”的男孩小声道:“碧环姑娘,你就饶了我吧。我说话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啊?”

  碧环在车内笑了几声,又道:“我不过是问问罢了,怕你趁我和小姐不注意的时候,自个儿跑了!”

  乔小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跑。”

  他复又拿袖口擦擦额角上的汗,苦着脸将头埋入膝间。

  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无比怨念,自己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主子…

  乔小是尉迟府上大管家的独子,自幼便长在府里。因乔管家是自年轻时便在尉迟府上效力的,所以尉迟府中上下都对乔小极好,连给他定的吃穿用度也均要比别的仆从稍多些。

  今日本是一个大好的艳阳天,他在府中后院与花匠们正在打理花草,却忽然被守门的两个家丁唤去,说是小姐要临时出游,暂找不到人驾车,让他代走一遭。

  虽是不大情愿,但他也不敢不去,于是驾了马车带了尉迟紫菀与碧环二人就出府上路了。

  出府后,尉迟紫菀说要去帝京西面的五丈河沿路逛逛,他就听话地将车驶出了西门。谁知才走上官道没多久,这小姐丫环两人就跳下车奇书-整理-提供下载,演了一出马车换马车的好戏,全把他当作了空气,晾在一旁。

  待得知尉迟紫菀是想要一路跟着秦须去梓州,他整个人都吓傻了,连连劝尉迟紫菀赶紧回府,免得被尉迟翎找到后又得受严罚。

  尉迟紫菀怎么肯就这么回去,当下便带了碧环要自己走。

  这简直就是在将他的军…让尉迟紫菀和碧环两个女孩家自己跑路,他哪里还有胆子敢自己回尉迟府上去?横竖都是要领罪的,他心里权衡一番,还是觉得跟着一路护着小姐比较好,说不定还能减轻点罪过。再说了,他心里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府上的人便应该能寻着他们了。想明白这些后,他才答应给尉迟紫菀做苦差,驾着那换来的破旧小马车,慢腾腾地上路了。

  三个人随便找了家小小客栈随便将就了一夜,又一早起来收拾好,在官道旁等着秦须一行。待尉迟紫菀看见曾在秦府见过的侍从骑马经过后,便要乔小驾车一路尾随其后,倒也不怕被人发现。

  他一路驾车,辛辛苦苦,眼见着秦须一行都去了茶铺喝茶歇息,可他家这个狠心小姐却让马车停在这骄阳之下,既不让他找地纳凉,也不许他进去喝茶,活活是想将他折磨死不可。

  乔小心里碎碎念叨着,想起府中后院里的那棵大槐树撑起的荫凉地,嗓子又是一阵冒火。

  乔小抹了把脸,心里正仔细琢磨着这往后的日子里要怎么才能让自己舒服些,一抬头看见两个秦须身边的侍从朝自己这边走来。

  他急急朝后面车厢里面叫了声,道:“小姐,秦大人的人朝这边过来了…”

  尉迟紫菀在车厢里细声细气道:“过来就过来,你怕什么?”那声音让他起了一层冷汗。

  一个侍卫过来,打量了一番乔小与马车,才面无表情道:“我家主子想请几位去里边喝茶,略做歇息,不知几位可愿赏光?”

  乔小装出一副傻了吧叽的样子,看着那侍卫道:“敢问你家主子是哪位?为何要请我们进去?我们与你家主子素不相…”

  还没等他说完,后面的车帘便被撩开,伸出一只手敲了一下他的头,止住他后面要说的话。

  乔小回头,见尉迟紫菀已经出来,忙让开身子让她下车。

  尉迟紫菀小下巴翘起,低声对乔小道:“你当他们主子和你一样傻呢?你那两句话就能蒙骗得过去?”说完又转身对着那两位侍从,笑眯眯道:“有劳两位了,还请前面带路。”

  那两个侍从见从这马车中下来的竟是一个年轻女子,不由都愣了愣,但看见尉迟紫菀这无所谓的笑脸,想了一想,也就在前面引路,带尉迟紫菀进那茶铺里去。

  尉迟紫菀招手让碧环跟上,又对正欲一同进去的乔小道:“去把马车停好了再进来,若是这车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以后就别想再回府了。”

  乔小额上又涌出一排汗,看着他家小姐这副模样,心里不禁又开始琢磨,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等着让秦大人发现她的?

  可是,可是想不通啊…乔小脑袋发涨,将这念头甩至脑后,匆匆将马车停好,赶紧也跟着进了茶铺。

  侍从将他们几人带至桌边,秦须抬头,看见尉迟紫菀和碧环两人,神色却无一点惊讶。

  尉迟紫菀迎上那双细长明亮的眸子,脸稍稍红了一下,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盯着秦须瞧。

  秦须目光慢慢下移,将尉迟紫菀看了个遍,又移上她的脸,和她目光对视了半天,才抬手指指身旁的凳子,道:“坐。”

  尉迟紫菀听了,连忙蹭过去,在秦须身旁坐好,扬唇笑道:“秦大人这一路上辛苦了。”

  秦须面色平稳,给尉迟紫菀倒了一碗茶,一边递给她,一边道:“没有小姐辛苦。”

  尉迟紫菀看见秦须亲自给她倒茶,嘴角已是大大咧开,忙接过来,飞快喝一口,却被烫得连连吐舌头,眼睛瞄上秦须的脸,笑着道:“多谢秦大人赏茶喝。”

  碧环与乔小两人自是明白尉迟紫菀的心思,但秦须那边的几名侍从却是看不懂眼前这一幕,怎么秦大人和这小姑娘倒似旧相识一般…几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开口询问。

  尉迟紫菀又喝了几口茶,才舒服地喘了口气,小声问秦须道:“秦大人如何知道那后面的马车里就是我?”

  秦须剑眉单扬,唇角不留痕迹地一弯,却不说话。

  尉迟紫菀正待再问,茶铺外面突然响起一片嘈杂之声。

  几个官差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茶铺店家不明所以,上前问道:“敢问几位官爷…”

  尉迟紫菀早已认出那几人身上的官服是帝京府衙的人才可穿的。她心里一动,只怕家里已将此事报给了帝京府衙,而这几个人是帝京府衙派来来寻她的…她一害怕,手差点就要将碗打翻。

  为首的一位打断那店家的话,道:“我们是奉令出来寻人的。”说着从身上摸出一卷纸,展开来给那店家看,“这画上的女子,你见没见过?”

  尉迟紫菀侧过脑袋,使劲朝那纸上瞄了一眼,待看清之后,心中不由一乐。

  天朝画匠所作人像画,十有七八都与真人样貌不符。高官显贵们为了贪图福气,请人作画时总会让人东加一点西去一点的。那帮官差们拿的画像,正是照了尉迟府上存的她的画像临摹下来的。而那原画本就不怎么像她,更别提这摹本了。

  尉迟紫菀放下心来,只等着那帮官差找不到人,然后离开这茶铺。

  那店家仔细看了看画像,摇摇头,道:“小的从未见过这姑娘来店里。几位官差还是去别地儿问问罢。”

  那个官差叹了口气,却还是不死心,目光扫了一遍这店中诸人。

  店里本就没有多少人,就秦须这边两桌人稍多一些,那官差瞧见了,自然而然地朝他们这边走来。

  他看一眼碧环,又看一眼尉迟紫菀,再对着画像看一眼,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疑惑之色,对秦须道:“你们是什么人?”

  秦须身后的侍从早已上前,冷声斥道:“龙图阁直学士、新任梓州府知州秦大人也是你能盘问的?”

  那官差听了是秦须,脸上大露惶恐之色,连忙陪罪道:“是下官失礼了,下官不知是秦大人在此,还望秦大人恕罪。”

  秦须面无表情道:“无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什么人没了,能惊动帝京府衙派人出来找?”

  尉迟紫菀心里噗通一声,暗叫完了,这秦须肯定是故意这么问的,就想叫这些人将她逮回去才好…

  那官差挠头道:“回秦大人的话,下官还真是不知道要寻的这女子是何人。下官只知衙门里面派了好些人出来分路找,可上面只给我们发这么张画像,连这女子姓谁名谁都不告诉我们,我们也不知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

  尉迟紫菀稍稍松了口气,想也能想到,尉迟翎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她离家这事儿,他是断然不会让更多人知道的。

  那官差虽不敢得罪秦须,但又不舍得就这么离去,眼睛又瞟了瞟尉迟紫菀和碧环,小心翼翼地问秦须道:“秦大人,这二位姑娘您可是认识?”

  尉迟紫菀手指硌着碗沿,压出一道深深血痕,心底已是黯淡一片,就等着秦须将她说出去了。

  秦须沉默了片刻,扭头看着尉迟紫菀,好整以暇地开口道:“她是我的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