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3章远嫁
作者:行烟烟      更新:2020-08-24 05:09      字数:14374
  行烟烟赋花澜在线阅读全集:小说全文全集番外第69-73章远嫁第六十九章远嫁

  皇宫花园鱼池周围二三十步的地方,散散站了几个宫女和小内监,其中一个悄悄动了动腿脚、弯了弯脖子,看样子是站的时间长了。

  卫靖身子倚着池边大大的石块,皱着眉听完卫淇所言,竟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过了良久才展开眉头,轻轻揉了揉胸口。

  卫淇小脸红彤彤,心里本是紧张着卫靖知道后会将她一顿责骂,但瞧见卫靖的动作后,她不禁上前拉了拉卫靖的衣袍,急急道:“三哥,你那毛病还没好?”

  卫靖瞟了她一眼,低声道:“没什么大碍,你别闹得又让父皇母后皇祖母他们知道了。”

  卫淇开口欲言,看见卫靖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忙闭上嘴,不敢多说。

  卫靖看了她半天,终是叹了口气,道:“周显前些日子来禀我说,北国副使萧拓凛曾私下见过皇叔。这事儿我同定之也说了,不知耶律宁到底是想玩什么花样。若是皇叔真的与北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倒是件棘手的事。”

  卫淇手指绞上滚了金丝线的袖边,小声道:“三哥,我也不知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那日也是图个乐子,就与三姐姐和十一妹一起偷跑去大殿上,谁能想到…”

  卫靖摆了摆手,断了她下面的话,“你刚刚说耶律宁在金明池那日给了你一个鱼盒,现在可在身上?”

  卫淇点点头,从身上将那鱼盒摸出来,递给卫靖的时候她愣了一下,自己怎么就把这东西随身带了出来?

  卫靖却不知她这心思,直接拿过那鱼盒,放在掌心里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道:“也不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若是廖珉还在大内就好了,他对北国的事情懂得倒是颇多。”

  卫靖又看了眼那鱼盒,才将它还给卫淇。

  卫淇接过它,沁人的冰凉触感袭上掌心,竟让她的脸又微微红了一下。

  卫靖略带疑色地看着她,道:“七妹脸红什么?”

  卫淇眼睛使劲眨了几下,手攥紧那个鱼盒,大声道:“三哥眼花了,瞎说什么呢?”

  卫靖起身,叹道:“此事还容我去和父皇说说,想个法子回绝了耶律宁才好。”他对卫淇笑笑,“七妹不要担心,皇兄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卫靖轻轻拉过卫淇的胳膊,“早些回去吧,这天说变就变,一会儿说不定又要下雨了。”

  他转过身子想要叫卫淇殿上的小宫女过来侍候着,却听卫淇在他身后小声开口道:“三哥,若是…若是我同意嫁到北国去呢?”

  卫靖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中,肩膀一动,人猛地转过来,看着卫淇的目光又惊又疑,缓缓道:“你说什么?”

  卫淇垂下头,用比先前更小的声音道:“我想嫁去北国。”声音虽低,语气却是异常坚定。

  卫靖惊道:“你是疯了不成?我天朝从未有过与北国王室联姻的先例!”他皱眉,“北国那些蛮子,又怎么能配得上你…”

  他见卫淇不吭气,不禁急道:“朝中老臣家中的公子人品才貌俱佳的那么多,你随便挑一个都比耶律宁强!你贵为天朝公主,若是下嫁朝中王公子弟,将来尽是呵护疼爱;若是嫁给耶律宁,他这辈子不可能只娶你一人,难不成你还要和那些北国贵族女子争风吃醋去?亏你想得出来!”

  卫淇默然片刻,突然冷笑了一声,抬眼看着卫靖道:“三哥莫不是忘了二姐姐的事情?当年二姐出嫁时多么风光,人人都道武宁军节度使的大公子曹喜是不可多得的俊材,可后来呢?就因为尚公主后不能施展他在军中的抱负,便成日在外花天酒地,放了花一般的二姐在府中不闻不问。二姐姐性子软弱,有委屈也不敢在府里说,每次都是趁回宫探望皇祖母和母后时才对着我们哭一场。但又有什么法子呢?回去了还不是照样天天把眼泪往肚子里咽!三哥,你倒是说说,天朝皇家女儿出阁后,有哪一个是真的‘尽是呵护疼爱’的?”

  她这一席话令卫靖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应对,半天才道:“那你也不能就想要嫁去北国。天朝与北国将来必有一战,到时你想要将自己置于何位?”

  卫淇上前一步,靠进卫靖的身子,轻轻叹道:“三哥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我嫁给了耶律宁,将来也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

  卫靖眯了眯眼睛,“七妹什么意思?”

  卫淇一直紧紧攥着鱼盒的手指慢慢松开来,看着他道:“你和决哥哥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当初央皇祖母请父皇收回赐婚,就是怕碍了决哥哥的雄心大志。三哥不是怕耶律宁与晋王有什么勾当么?那不如正好放我在耶律宁身边…”

  卫靖生生愣住!他如何能想到平日里只知嬉笑胡闹的卫淇能说出这种话来?

  一时语塞,他嘴唇抽搐了一下,“七妹你…”

  卫淇脸上突然扬起明媚灿烂的笑容,“三哥,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会自己去同父皇说的。”说罢,轻轻招手唤过不远处一直候着的小宫女,自顾自地离了去。

  卫靖脑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卫淇渐行渐远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目光落到卫淇攥着鱼盒的手上,眉峰不禁挑了起来。

  卫淇她心里,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上了耶律宁…?

  他苦笑一声,抬手揉揉胸口,暗暗叹了口气。

  **

  许国公主出嫁的那一日,帝京外城北面的官道口人头攒动。

  送亲的队伍如一条长龙般的护着公主所乘的步辇缓缓出了帝京,走上了通往北国的漫漫长路。

  帝京百姓们踮着脚尖,看着声势浩大的天朝送亲队伍慢慢没了影儿,才若有所失地各自散开了去。

  天朝最受皇上宠爱的许国公主,就这么嫁去了北国?

  人人都觉得心里不怎么舒坦。天朝与北国修盟,每年向其纳绢二十万匹、白银十万两。而他们心里高高在上、又尊贵无比的许国公主,又因为北国蛮子的几句话,就被嫁去了北国!

  **

  耶律宁同萧拓凛早已回国复命。因此次出使天朝收获颇丰,耶律宁圣宠愈隆,被封为宁王,任北国南京留守,驻析津府。

  这是北国有史以来第一次派如此年轻的皇族去把守帝国的南大门!

  北国人人皆称耶律宁比他父亲耶律休戚年轻的时候更厉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当北国那帮北班大臣们正绞尽脑汁地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耶律宁做宁王妃时,耶律宁带回来的消息让大家顿时都傻了眼。

  他要迎娶天朝皇上第七女许国公主做王妃!

  北班老臣们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但随即又咽了回去。北国人可不像天朝人那么小心眼,王妃没法儿当了不要紧,谁也没规定宁王殿下只能娶一个妻子不是?

  自接到天朝送亲队伍已从帝京出发的消息以来,整个宁王府上下都在为耶律宁的婚事忙碌着。

  耶律宁竟要按天朝的公主出嫁仪来迎娶许国公主,着实让众人伤透了脑筋,却又不敢得罪这位宁王殿下,只得硬着头皮手忙脚乱地找析津府的南班官员们帮忙。

  当宁王殿下终于将天朝的许国公主娶进了王府后,众人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可同时又都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女子,能让北国人人钦慕的宁王殿下不远千里大费周章地娶来做王妃?

  **

  屋内两支红红的喜烛在台上炽热地燃烧着,大滴大滴的烛泪滚下来,在铜质烛盘上凝固起来,红得让人心惊。

  头上的凤冠硬沉沉地压着她,房间里很暖,卫淇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手,让自己不要感到那么昏昏欲睡。

  两个陪嫁过来的小宫女在房内侍候着,瞧见她微微晃动的头,立马上前道:“殿下,要不先帮您换了衣服罢?料这里的北国蛮子也不会在乎什么礼数。”

  卫淇透过薄薄的喜帕,看着那名小宫女,低声斥道:“如此无法无天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小宫女吓得一惊,“殿下…”

  卫淇喘了口气,“行了,你们俩退出去罢,不必在这里陪着我熬。”

  小宫女不敢多言,忙嗫喏地退出了房间。

  卫淇听着屋外二人的脚步声慢慢远了,心里却蓦地紧张起来。

  这漫长的一路走过来,终于是又要见到他了么?

  想到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思出嫁的,胸口又变得闷闷的。

  门突然响了一下,她抬起头,透过喜帕,依稀可以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进了屋。

  她的手握得更紧,心里似有小人在不停地打鼓,越打越快,将她的心敲得麻了起来。

  看着他走过来,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突然抬手,猛地一把掀了头上的喜帕。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笑意盈盈,点点亮光一闪一闪,正盯着她看。

  耶律宁在笑,丝毫没有觉得她这举动有什么不妥,又慢慢朝她移了几步。

  他伸出手臂,指间向她下巴靠过来。

  她心里紧得无法呼吸,使劲咽了下口水,大眼看着他,忽然道:“你当初是怎么知晓我的身份的?”

  耶律宁的手停了停,收回去,看了她一会儿,咧嘴大笑道:“我想了很久,公主殿下见了我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句。”

  他收了笑容,走到床边小几上拿了一块糕点塞入口中,含糊道:“既然你已经是我的王妃了,那么告诉你也无妨。”

  卷四相思休问定何如

  第七十章交换

  卫淇凤眼眯起,等着耶律宁下面的话,谁知耶律宁竟不再往下讲,手捏了一块糕点走至她身边,直递到她唇边,“饿了吧。”

  说不饿是假的,整整一日就只是喝了些清水,但她此时看着耶律宁的手,却觉得一阵尴尬,竟是僵在那里,不知该做何反应。

  耶律宁的手动也不动,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眨,“吃了再说。”

  卫淇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却不是因为饿,而是紧张。

  她抬头,看见耶律宁喉结滚动了一下,脸一红,几个月前初见他时那心悸的感觉又来了。

  心跳得很快,这男人,就是她的夫婿了…

  来时那颠簸的千里长路,她一直在想,北国等待她的会是些什么。

  那熟悉的帝京、皇宫、天朝风物被她慢慢甩在身后,自幼长在深宫,头一次远行便是出嫁,多少次在步辇里,她闭着眼睛,心里对未来的一切觉得惶恐万分。

  虽知北国南京道的各县都是从天朝掳掠去的,风土人情与天朝诸路应差得不多,但她还是担心,不知这片异国土地上生长的人们会用怎样的眼光来看待她这个有史以来第一个嫁给北国亲王的天朝公主。

  天朝公主…她心里嘲讽地笑笑,天朝皇家是最受北国王室鄙夷的罢?崇文怯武,懦弱无刚,那大好的十六州县也是在天朝最尚武的太祖皇帝在位的时候被叛将拱手献给北国王室的,从此再也没有被收复回来,而帝京那无险可依的地理位置则成了天朝人心头的噩梦。

  谁知耶律宁竟会以天朝尚公主嘉仪相待,而宁王府上下也对她礼敬有加。

  自顾自地想了半天,直到觉得那块糕点轻轻碰了碰她的嘴唇,卫淇才恍然回过神,发觉自己不知盯着耶律宁看了多久。

  心里这么一慌,她开口想解释,谁知嘴唇刚一启开,那块在她唇边的糕点便被耶律宁塞进去一些。

  他的手没有松开,看着卫淇红着脸咬了一小口,手里还捏着剩下的大半块,等着她口中的咽下去了后,他眼睛眯起,笑了笑,又接着送一点进去,慢慢等着卫淇将这块糕点全吃了,他收回手,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指尖沾着的屑渣。

  卫淇看见他这动作,脸上噌地一下燃起了火,似那台上的两支喜烛一般,通红莹透。

  耶律宁笑,手指突然划过她红润的脸蛋,道:“觉得味道如何?”

  卫淇窘迫万分,先前因为耶律宁亲密的动作,哪里顾及得了糕点的味道,只想着能快些吃完。此时听他这么一问,她的舌尖轻轻动了动,才抿出那糕点的滋味来。

  她点点头,小声道:“不错。”

  耶律宁笑容更大,“能让许国公主觉得不错,宁王府这厨子可以留下了。”

  卫淇一怔,他是专为了她而特意去请专会做天朝膳食的厨子么?

  这想法在她脑中刚一冒尖,便被她狠狠压了下去。

  真是笑话,耶律宁娶她,应也是如同她一般,心思不在男女之间罢?怎会为了她考虑这些细细小小的地方…

  卫淇轻咳一声,道:“殿下现在可以说了罢。”

  耶律宁眉间稍陷下去一点儿,道:“什么殿下,我不爱听,叫我名字。”

  卫淇知道北国北班贵族们不像天朝有那么多虚礼,但自幼所受的礼教却让她开不了那个口,“殿下怎么…”

  “你叫是不叫?”不等她说完,耶律宁便大声打断,峭眉飞扬,脸上笑容也收了起来。

  卫淇这是

  第一回看见耶律宁霸道的模样,想想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纵使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耶律…耶律宁…”

  耶律宁脸上僵硬的外壳一瞬间裂开,露出满意的笑容,凑近了卫淇的脸,小声哄道:“若是把姓也省了,会更好。”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就在她眼前闪着光,卫淇的呼吸一下子紧了起来,脸上愈红,半天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宁…”

  耶律宁满意地轻哼一声,直起身子,飞快地说道:“你的身份是晋王告诉我的。”

  卫淇握起拳头,努力让自己的脸上不要露出太过惊讶的神色,但还是忍不住道:“皇叔如何知道那日你看见的就是我?”

  耶律宁勾起嘴角,“你们天朝皇室这些勾心斗角的手段,你应该比我清楚。晋王的根须遍布宫里宫外,哪月哪日哪个宫哪个殿的主人去了何处,他若是想知道,绝不是什么难事。那日虽然有三位公主去了紫宸殿看热闹,但是傻到偷看也要穿那么鲜艳衣裙的人,好像就只有许国公主殿下您罢?”

  她傻?他竟然说她傻!

  卫淇气得眼角都在发颤,忍着道:“就算皇叔知道,他为什么肯告诉你?”

  耶律宁笑道:“是啊,你们天朝人从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他肯告诉我,自然是从我这儿得了好处。”

  卫淇想起卫靖对她说过的话,急得挑眉,“什么好处?”

  耶律宁却不答,深深浅浅地望了卫淇一会儿,然后才道:“你现在的身份是北国宁王妃了,你自己可明白?”

  卫淇猛地抿紧嘴唇,知道自己先前的样子惹他不高兴了。

  耶律宁却道:“晋王倒是个有趣的人,不过是问了他你的身份,他却又主动给了我些许额外的好处。比如他还同我讲了,”他看看卫淇,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许国公主殿下和尉迟将军的事情…”

  卫淇的手开始发抖,她人都已经嫁了过来,耶律宁此时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声音发颤道:“为什么要娶我?”

  耶律宁挑眉,笑道:“自然是因为我想娶。”

  卫淇愣了下,没有想到他能答得如此大方,他想娶她?他这话…

  于是又问道:“为什么想要娶我?”

  耶律宁笑得更加开心,仿佛是听了什么好笑的问话一般,道:“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难道我会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回来?”

  卫淇喉头像被噎住一般,喘不过气来。

  耶律宁说他喜欢她?

  可是她看着他这张肆无忌惮的笑脸,却怎么也不觉得他这话是真的。

  卫淇眉尖轻蹙,无法辨别心底里那种纠结不休的感觉,只是道:“不要说这种玩笑话。你娶我,无非就是想要让天下人都看到,北国可以随便向天朝要想要的东西…”

  耶律宁一大步迈过来,手瞬间捏住她的下巴抬起,逼她对上他的目光,道:“你把自己当作东西?嗯?”

  卫淇见他先前闪着光的眸子此时已变得一片冰冷,心里略微有些害怕起来,不知自己的话竟会让他如此恼怒。

  耶律宁头突然一偏,低下来,嘴唇就要覆上她的。

  卫淇慌乱之间下意识地一侧头,躲至一旁,他的唇便压上了她的颈侧。

  她惊喘一口,小手抬起正欲推开他时,屋外突然传来飞快有力的敲门声。

  耶律宁身子僵了下,松开她,口中用北国语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大步大步地走去,将门拉开。

  卫淇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暗自惊奇,什么人敢在宁王大婚之夜如此放肆地前来打扰?

  卷四相思休问定何如

  第七十一章突变

  门拉开,耶律宁身子闪出去,手在背后将门拉上,只留了个小缝儿。

  外面有北国男子低沉的声音,一串串飞快的北国语断断续续地飘进来,卫淇竖起耳朵,仔细想从那支离破碎的短句里辨别些内容出来,却是徒劳无功。

  耶律宁在外面呆了许久,间或有他的声音传来,却是不多,似乎是他一直在听那男人讲话。

  卫淇心里愈加感到奇怪,有什么事情不能明早再说,非得在宁王的大婚之夜来禀报?

  她自己低头想着,听见屋外两人的语速突然间快了起来,中间还夹杂着小声的争执,她抬眼盯着那扇未完全掩上的门板,好奇心在胸口涌动着,身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脚刚向前移了一步,就见门突然被推开,耶律宁沉着一张脸进了屋,她连忙退后又坐回床边,装作什么事情也未发生一般。

  耶律宁抬头看她一眼,黑沉沉的脸上露出点笑容,琥珀色的眸子转了转,对她道:“想知道是什么事情?”

  卫淇也不瞒他,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琢磨耶律宁会不会告诉她。

  耶律宁向她走了两步,忽然一笑,道:“刚接到天朝那边过来的消息。”

  卫淇“蹭”地站了起来,脸上难掩焦急神色,“出事儿了?”

  耶律宁眼角皱了一下,似是在思索怎么说,但又随即笑道:“昌平郡王被封燕王,加平章事衔,进中书视事。”

  “三哥被封王了?”卫淇眼睛一亮,眉头紧接着一拧,“怎么会突然这样…”

  心里算算,从帝京到析津府,快马只需三五天的时间便可将消息传抵,那么卫靖被封王这事儿绝对没过十天。也就是说,她离京没有多久便发生了这件大事儿,而她在走前却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帝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父皇仓促之间便封皇子为王?

  心头紧得喘不过气来,卫淇看着耶律宁,急急道:“还有呢?还有什么消息?”

  耶律宁摇了摇头,笑道:“就只是这件事儿。如此大的喜事,怎么不见公主殿下高兴,反而露出这种神情?”

  卫淇的手在宽宽的袖子里紧攥成拳,耶律宁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当她是傻子么?若只是卫靖被封王这么简单,又怎会有人在他大婚之夜前来扰告?

  耶律宁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些什么,悠悠笑道:“怎么,公主殿下竟是不相信我?”

  他脸上虽是在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眸子深处泛出冷冷的寒光,两只手抱胸,盯着卫淇。

  是在警告她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么?她暗咬银牙,这可恶的北国蛮子!

  耶律宁点了下头,笑笑,又道:“公主相信我就好。来日方长,若是你我之间总是互相猜忌,那日子还要怎么过?”

  耶律宁,我让你装…!卫淇心中的火噗噗地直往上窜,气得就差当着他的面跺脚了。

  耶律宁敛了笑容,靠上来,对她轻声道:“今晚有事,没法儿陪你,对不住了。”说着就往门口退去。

  卫淇急得跑上前去扯住他的袍子,带着哭腔道:“究竟是怎么了,就不能同我说么!”

  耶律宁转头,看见她眼里水光闪动,脸侧抽搐了一下,两只手飞快地揽住她的身子,头低下,在她红润的唇上狠狠啄了一口。

  卫淇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他伸手拉门,对她道:“不能。”说完,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卫淇眼睁睁地看着门在她面前合上,怔愣片刻,脚下突然一软,向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手抖得厉害,慢慢抚上嘴唇,脸渐渐烧了起来。

  她转身,飞快地走回床边,从枕下摸出一样东西,想也不想地便狠狠朝身后扔了出去。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她窄窄的肩膀颤了颤,终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去。

  那个耶律宁给她的瓷制鱼形小盒摔在地上,裂成两半。

  台子上两支大红喜烛的光摇摇曳曳,那碎瓷映着那光,触目惊心。

  **

  帝京。

  天音楼后院,一个小厮快步小跑到小径尽头的屋子,在门外略喘了口气,道:“安姑娘,外面有人看见尉迟将军来了。”

  不多时,两扇门板便被用力拉开,安可洛手里拿着钿花向脑后的头发按进去,瞥一眼小厮,“可看清楚了?”

  没等小厮答话,人已经快步朝后门走去。

  急急地低头走着,目光扫一遍自己的衣裙,手将褶皱的地方快速拉平,才转了个弯,她就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身子就被猛地抱起来,她轻笑一声,胳膊勾上那人的脖子,头埋入他颈间,小嘴一张,牙齿咬上他厚实的肌肤,轻轻磨了磨。

  先前来传话的小厮早已低着头避开了去,尉迟决抱着安可洛,一路迈着大步走至屋前,身子撞开门,进去后脚向后将门狠狠踢上,一声巨响。

  安可洛抬头喘气,贴着他的耳朵道:“终于有空来了?”

  尉迟决鼻子里哼了一声,侧过头,嘴唇微点她的脸颊,抱着她走至床边,将她丢在床上,大掌在她头上摸索了两下,拿出那些发饰扔到一旁,她一头青丝在枕上铺散开来。

  他热烫烫的唇覆下来,大掌三两下解开她的衣衫,口中低叹一声:“太想你了。”

  安可洛笑着抬手摸上他身上的黑袍,轻轻拉扯着,大眼看着他,微微有些心疼道:“才几日没见,又见瘦了。”

  尉迟决握住她的手,压在胸口,重重的心跳一下一下震着她的掌心,她鼻子一酸,小声抽泣道:“怎么把自己弄得如此辛苦…”

  他嘴角咧开,唇吻上她的眼睛,又移到鼻尖,最后落在她嘴角,“七日都没来看你,是我不好。”

  皇上于半月前突病,随后下旨封皇三子昌平郡王卫靖为燕王,加平章事衔,进中书视事。

  朝中大臣们吊着一口气,不知皇上此举何意。

  因苏纵罢枢密使,新任枢密副使胡风便火速通过了尉迟决那封兵制改良札子;又因卫靖在中书省力争,终始得天朝兵制改革得以进行。而尉迟决则忙得分不开身,整整七日都没有离开过枢府,中间只是遣人来天音楼给安可洛带些话。

  安可洛手抚上尉迟决略显消瘦的脸,看着他,小声道:“你倒是应先回府好好睡一觉才是。”

  尉迟决沉声笑笑,“不先来看看你,怎么能睡得着?”口中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扯落她的长裙,手探进她身上的兜儿里,缓缓移动着。

  安可洛轻喘着,拉住他的胳膊,“你不累么?”

  尉迟决脸侧的笑纹越漾越大,“我累不累,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安可洛小脸变得粉红,松开他的胳膊,任他大掌抚弄她的身子,嘴里轻吟出声,抬手去解他身上的袍子。

  尉迟决黑眸里火花闪耀,身子挤进她双腿间,直接抬手撩开袍子下摆。

  安可洛看见他这动作,脸霎时变得通红通红,大眼闭了闭,又睁开,嘴角向上翘起,“将军竟是这么急…”

  尉迟决俯下身子,唇舌在她身上游弋,“用了什么香料,这味道我喜欢。”

  安可洛浅笑,“你喜欢,那我以后就常用。”腿勾上他的身子,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他。

  尉迟决粗重地喘了一口气,大掌按上她的腰,正要动作,门外却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他低吼一声,“滚!”

  门外的声音稍停了一下,又响得更急,“尉迟将军,有人说有急事要禀,竟寻到天音楼了…”

  尉迟决吼的声音更大,“管他什么人,现在统统给我滚!”

  门外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道:“将、将军,那人说、说他是卫尉寺的…”

  尉迟决深黑的瞳孔蓦地紧缩一下,松开安可洛,飞快翻身下床,一边理身上的衣袍一边走去拉开门。

  安可洛衣衫不整,软软地躺在床上,望着尉迟决宽阔的肩膀,心里一阵失落。

  门外有男人快步走来的声音,然后是火急火燎的一声:“将军,梓州兵变!”

  卷四相思休问定何如

  第七十二章出兵

  听见“兵变”两个字,安可洛惊得一下坐起来,抓过床侧散落的衣衫穿好,将头发随便一绾,就下地来。

  尉迟决在门外的声音异常冷静,“说清楚。梓州路的哪里?”

  那名卫尉寺的官员语气焦急万分,“就是梓州府!”

  安可洛上前几步,看见尉迟决在门侧的半个肩膀微微震了一下,又听见他说:“什么时候的事情?”

  男人略有迟疑,片刻才低声道:“将军,还请回枢府再说罢!”

  这些话,哪里好在天音楼里说?先前也是急得找不到尉迟决的人,才一路寻到天音楼来的。

  尉迟决脖子动了动,“你先回去,我马上到。”

  他身子退进屋来,手将门板合上,站着思索了片刻,才回身对上安可洛的目光。

  安可洛嘴唇紧紧抿起,面色惨白,“你…”却再说不下去。

  尉迟决走过来,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两只手捧住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笑道:“你等着我,我晚些时候回来。”

  安可洛以为自己的眼睛花了,眨了眨,又看他一眼,发现他竟是真的在对她笑。

  听了梓州兵变的消息,连她都觉得心惊,尉迟决怎么还能露出这番笑容?

  尉迟决眼睛闭了一下,眉头皱了皱,“这些事情你不要替**心。”

  安可洛看着他转身要走,忙伸手拉住他,身子这么一动,眼睛里就似要有水珠滚出来。

  她拉住他,却说不出话来,唇咬了半天,才低声泣道:“那我等你回来。”

  尉迟决眉头锁得更紧,嘴角却轻扯出一抹笑,“这有什么好哭的!”

  是没什么好哭的,又不是他要出征,她为什么哭?

  安可洛摇摇头,抬手胡乱抹了抹眼睛,小声道:“我不知道。”

  尉迟决大手抚上她的头,顺着她的发滑下来,“你安心等着我就好。”

  安可洛“嗯”了一声,看着他走出去顺手带上门,又慌忙地跑去拉开,倚在门侧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转了个弯儿看不见了,她才又回屋关门。

  外面的天暗沉沉的一片,恰如她的心。

  **

  直等到三更天过了,尉迟决也没有来。

  安可洛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心头杂乱一片。

  梓州府厢军叛乱,如此大的事情,他此刻定是在与枢府两省官员们商议对策、忙得焦头烂额…他随口说了一句会回来,她还就当真了不成?

  安可洛烦躁地掀了被子,探出床外熄了烛火,又躺回床上,手攥着被子的绸面,眼睛盯着窗外洒进屋内地下的一小块月光,没有丝毫困意。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突然有脚步声响起。安可洛怔愣一下,疑是自己的幻觉,等那脚步声更近了些,她才猛地坐起来,跳下床,连鞋也不穿就朝门口跑去。

  刚将门拉开,就看见尉迟决高大的身影,在这暗黑的夜里,她的心瞬间明亮一片。

  待他一进门,安可洛便紧紧勾住他的脖子,口中小声道:“朝庭要派禁军么?”

  尉迟决抱起她往床边走去,感到她身子冰凉,不满意地皱皱眉,“这么晚了还不睡…”

  安可洛急急地又问了一遍:“要派禁军去平乱么?”

  尉迟决点头,黑眸在夜晚格外闪亮,“准备抽调拱圣军去。”

  她勾着他脖子的手指冷冰冰,颤着声音道:“让谁领兵?”

  尉迟决将她扔上床,自己宽衣入塌,搂她入怀,才压低了声音道:“没见过像你这么操心的女人。”他叹了口气,在她耳边小声道:“谢知远。”

  一颗心噗通一声重重地落下,安可洛身子一软,红唇扬起,“那就好。”

  尉迟决轻轻笑了笑,“说的这叫什么话!”

  安可洛贴进他怀里,小小声音道:“我就是怕你又要出征…”

  尉迟决身子僵了一下,“我若一走,兵改的事情怕是没人会干。谢知远是我讨伐西朝时的副将,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帅才。由他领兵平乱,枢府和两省的官员们都没有异议。”

  听见他不走后,困意便渐渐袭来,安可洛缩在他暖热的怀里,舒服得像只小猫一样,“怎么会突然兵变的?”

  尉迟决不答,搂着她的手臂变得略微有些硬。

  安可洛清醒了点儿,忙道:“是我不该问…”脑子里突然想起尉迟决先前说过的话,又道:“你说朝庭要抽调拱圣军去?”

  尉迟决点头,下巴轻轻触到了她的额头。

  安可洛眼睛瞪大,“廖公子所在的拱圣军?”

  尉迟决又点头,下巴上的胡茬扎得她额头微微有些疼。

  安可洛深吸一口气,推开尉迟决的身子,“为什么偏要抽调拱圣军?你难道就不担心廖公子?上三军先前随你讨伐西朝,里面的人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可廖公子才调去没有多久,他如何能知道这些行军打仗的事?此次平乱,他若是有点什么意外…”她想到范衾衾,心里一把火烧起来,看尉迟决还是不吭气,不由急急地捶了捶他的胸膛,“你去同枢府的人说,让抽调别的军队可好?”

  尉迟决沉默不语,任她在他怀里乱打,良久才微微一叹,道:“抽调拱圣军是我的主意。”

  安可洛愣住,待反应过来后,小手在他身上使劲拧了一把,声音也大了起来:“为什么?你难道就一点不担心他…”

  尉迟决抓起她的手,猛地翻身将她压在下面,漆黑的眸子动也不动地盯住她,一字一句道:“朝庭的事情容不得你插嘴,我自有我的打算!”

  他眼睫垂下,低了头在她唇上轻啄几下,微微叹道:“再过会儿还要进宫同皇上详议,后面几天势必又要忙,下一次见你不知该到何时了…”

  安可洛听了,身子不由软下来,廖珉要出征的事情也抛到了一旁,她伸手拉低尉迟决的身子,主动献上红唇,细细地吻着他,小手探进他贴身单衣中,温柔地上下滑动。

  尉迟决咧嘴一笑,开始动手撕扯安可洛的衣物,听见她浅浅的呻吟声,他埋下头,开始一点一点亲吻她滑嫩的身子。

  寂静的夜被火辣辣的喘息声扰乱,她身子颤抖着迎接他带来的波波热浪…当看见她累到极至而沉沉睡去时,他才松了口气,轻吻她的额头,黑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卷四相思休问定何如

  第七十三章一别

  黑压压的天际散出些蒙蒙亮的光,宽阔的官道远处扬起一片尘,有马疾速奔跑的蹄声从远处震来。

  一匹通体暗黑的马没入夜色中,只有口中喷出的丝丝白气依稀可见。

  男人身子伏在马背上,疾行带起的风吹乱他鬓角的发,一袭白袍在这将亮未亮的夜里格外耀眼。

  城头兵士远远地望见了,连忙握紧手中的兵戟,等着将那人拦下。

  待那一人一马行得近了,却不见男子勒缰,仍是直直地冲着帝京城门飞驰而来。

  守城士兵皱眉,正要张口呵斥时,那男人从马上抛下一块木质小牌,在空中优美地晃了个弧线,恰落在他怀中。

  士兵接稳,只瞟了一眼,就慌慌忙地退至一旁,大声命人开门放行,还不忘恭谨地将那牌子丢还给马上男子。

  男子面色冷峻,不发一言,拽着马缰在原地小转了一圈,待城门慢慢开了个不大的缝儿,便甩袖抽马,向城内奔去。

  守城士兵望着那马蹄扬起的尘渐渐飘远,才吁了口气,想到自己先前险些就得罪了人,额角渗出几粒汗。

  那男子丢给他的是皇上命人特制的军中令牌,持此令牌者,无论何时均可进京。

  看方向,那男子应是从京西大营赶来的…而这令牌在京师附近诸军里,只有两人有。

  一个是战功赫赫的怀化大将军尉迟决;另一个则是特蒙皇上恩宠的前殿前侍卫、现殿前司拱圣军昭武校尉廖珉。

  守城士兵又看了眼那男人疾驰而去的方向,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

  **

  马儿一路飞奔,至天音楼前停下。

  廖珉翻身下马,狂躁地敲打已落闩的大门。

  里面有小厮睡眼惺忪地跑出来开门,刚拉开一个小缝,门便被猛地撞开,来人闪过他便急急向楼里走去,小厮惊地跟上去几步,待看清男人的侧脸,忙噤声不语,回身去关好门,向一旁退下。

  留着守夜未睡的几人看清他,谁都不敢拦他,只盯着他看他大跨步地蹭蹭上了楼去。

  推开厢房的门,廖珉轻步入内,转身掩门时那门板发出细小的咯吱声让床上酣梦正怡的女子小声嘟囔了一句。

  他唇边荡起涟漪,慢慢走到床边,撩起纱幔,身子探进去,低头亲吻女子的脸。

  范衾衾在梦里觉得脸庞痒痒,似有蝴蝶嬉戏之感,忙抬手胡乱朝脸上扫去,却打到一人的下巴。

  她自己没反应,只觉得手微微有些异样感,遂翻身朝内,瘪了瘪嘴角,接着睡过去。

  廖珉痛地闷哼一声,手扯开绸被,握住她衣衫不整的身子,小声叫道:“衾衾。”

  她身子扭了扭,还是抱着被子睡得香香的。

  廖珉看了她这模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于是俯下身子,咬住她白皙的肩头,齿间稍稍用了点力。

  肩头撩人心魂的酥麻感阵阵传来,范衾衾动了动眼皮,似有些清醒过来,懒懒地一侧头,看见悬宕在她身上的人。

  脑子瞬间惊醒,她眨眨眼,在暗中依稀看清了男人的脸,于是一下笑出了声,双手搂上他的身子,将他勾上床来。

  廖珉眯起眼笑,又亲了她好几下,才道:“衾衾,我要走了。”

  范衾衾舌尖触上他耳垂,嘴里含糊道:“怎么才来就要走。”

  廖珉抱她入怀,压低声音道:“梓州兵变,皇上抽调拱圣军去平乱。”

  范衾衾扬唇笑笑,“骗人的吧?你最喜欢捉弄我了,这回肯定也是…”

  廖珉的手在她身上缓缓逡巡,又移上她的脸,手指慢慢描绘了一遍她眉眼间的形状,笑笑,道:“人马都已在京西大营集结了。我是恃宠放肆,特地挤了些时间过来见你一面。”

  范衾衾突然捶了他一拳,小脸板着,“你别和我开玩笑!”

  廖珉收回手,揉了揉闷疼的胸膛,还是笑着道:“你想想,我何时半夜三更地来看过你?”

  范衾衾眼帘一垂,嘴唇动了动,憋了半天才道:“要去多久…?”

  廖珉不语,眼眸在暗中闪着亮光,长臂一收,将她紧紧地压入怀里,“不管去多久,我都会回来的。”

  范衾衾一把推开他,急急地越过他跳下床,光着脚跑去窗边案台前,拉开屉子,小手在里面翻了一阵,摸出个东西,又急急跑回床边,一头撞进已经坐起的廖珉怀中。

  她小手拉开廖珉的衣襟,将那东西塞了进去,轻轻拍拍廖珉的胸口,随后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小声道:“这个荷包还没做完,本想下个月再给你的…”

  廖珉身子震了震,抱紧她,声音微微有些哑,“衾衾,你什么时候开始会做这些东西的?”

  范衾衾的脸在黑暗里红了红,小声道:“瞎做的,又没做完,所以很难看,你不许嫌弃…”

  廖珉喉结动了一下,眼角微微一红,“衾衾,我会回来的。你等我。”

  范衾衾敲了敲他后背,笑道:“你一个大活人,打完了仗当然会回来。”她扬起下巴,嘟着嘴在他脸颊侧面使劲亲了一下,“你得快点回来,要是回来晚了,说不定会有比你好看、比你温柔、比你对我好的男人出现…”

  廖珉胸口起伏,轻轻喘了口气,“好,我答应你。”

  范衾衾笑着翻下他的身子,动手推推他,道:“快些回去吧,你这番出来让别人知道了,背地里又不知该如何议论你呢。”

  廖珉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唇角带笑,遂起身道:“衾衾,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范衾衾用手指戳戳他,还是笑道:“真啰嗦,快点走吧。”

  廖珉点头,走几步到门边,又回头,见她笑着冲他扬扬手,才深吸一口气,开门走了出去。

  范衾衾看着他掩上门,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脸上的笑容立即垮了下来。

  她慢慢坐回床边,两只手抱上膝盖,鼻子皱皱,眼圈红了一片,咬着唇过了半晌,终是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

  尉迟决看着安可洛沉沉睡去,才起身将衣袍穿好,轻轻出了门。

  天已微亮,他在天音楼后门外上马,准备进宫面圣,才行了几步,便看见前面一闪而过的白色身影。

  尉迟决挑眉,忙策马追上去,急急喊了声:“中琰!”

  廖珉拽缰回头,见是尉迟决,不禁也挑眉,“你怎么在这儿?”才说完,他便笑笑,“我这话问的倒是多余了。”

  尉迟决抿着唇靠上前去,“你竟在此时还来天音楼!军法无情,你知是不知?”

  廖珉摸摸鼻子,“回将军的话,我知道,可我忍不住。”

  尉迟决皱眉,“你赶紧回营,我也正急着要入宫。”

  廖珉看着他扭过马头,准备反向而行,忙又叫道:“定之。”

  尉迟决身子晃了一下,勒住缰绳,转过头,板着脸道:“本来没想到还能在你走前见到你,你小子如果再拖着我不让我走,你当心我反悔不让你走!”

  廖珉笑了起来,“定之,谢谢你这次帮我的忙。”

  尉迟决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之情,“你可知此事我连昌平都是瞒着的?若是让他知道了,我就只等着死了…”

  廖珉驱马上前几步,鞭尾轻触尉迟决的腿,笑道:“将军这话吓谁呢?”

  尉迟决看着他这笑脸,突然动容道:“中琰,下一回再见你,不知该到何时了。”他黑邃的眸子一缩,“你好好照顾自己。”

  廖珉脸上笑容渐淡,“从前我孑然一身,什么都不在乎。可是现在要出发时,我竟觉得心头难受得紧。”他扬鞭指指两人身后的天音楼,“定之,在我回来之前,你可不可以帮我照顾她?”

  尉迟决抿抿唇,“好。”

  廖珉微微一笑,“不要让她受委屈。”

  尉迟决眉头动了动,“好。”

  廖珉低声道了声“谢谢”,不再等尉迟决开口,便猛地勒过马缰,狠狠抽了马臀一鞭,向帝京外城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