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
作者:近水山庄庄主      更新:2020-07-30 09:15      字数:45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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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哦”了一声。手机版地址:m.w.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爷不会放过那些作恶的恶人的。”但是我又一想,恶有恶报好像是有,那么善有善报呢?善人,为什么又不得善终呢?比如安四。

  于是我在枕头上蹭了蹭,不说话了。

  半晌,孙思文道:“恶有恶报,大约,确有其事吧。你也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心中安定,也就觉得睡意袭来。

  第二天早上,被孙思文叫醒。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他穿了一身奇怪的棕布衣裳站在我面前。他道:“你先起来,我给你上药。昨天向村民买了几件衣衫,你待会换上。”

  我“哦”了一声,脑子也缺氧,坐起来,脱衣服。他去拿药,给我细致地料理好背伤。我一下又疼醒了。然后他给我揉脚。依然疼。

  简单地吃过东西,他看了我一眼,道:“路远,我背你过去。”

  我点点头,道:“好。”

  于是他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把没有用完的药物归于原处,又把屋子料理好,还提了一桶水,将水缸补满。这里是猎户们的暂住之处,并无固定主人。只是每个人来这里,都会很自觉地做好这一切,即使身上没有带东西,下一次也会来补齐。他倒是很懂行情。

  我忍不住想,他流落到阳溪的时候,大概吃了不少苦头。可是怎么就还是个厨事白痴呢……

  我换了一身朴素的农妇的衣服,用一根简单的银簪把头发盘起来。他把我们换下来的衣物,还有物品,都整合成一个小包袱,令我提着,然后就把我背了起来。我手里还拿着那根拐杖。

  走出房门,太阳已经很大了。

  他低声道:“抓紧。”

  我牢牢地抓住了他。此刻只有我们相依为命。

  走在路上,我用袖子给他擦汗。他脚下一顿,然后又继续往前走。

  我搂住他的肩膀,道:“先生,真不知道以后谁会嫁给你,一定是他的福气。”

  他道:“到了村子里,可不能叫我先生了。要叫我大哥。”

  我笑嘻嘻地道:“那你叫我什么?小妹?你要怎么向别人介绍我?”

  他略一怔。道:“这我倒是没有想过。柳韵这个名字,恐怕会让人难相信只是个小户女子。”

  我摇头晃脑地道:“那你姓孙,就叫孙石头。我是你妹妹,就叫孙包包。你也不要叫我小妹了,就叫我包包。”

  他似乎失笑:“你还真的喜欢叫包包?”

  我轻轻地掐了他一下,道:“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每次我同你说认真的,你都当我是开玩笑。我真的叫包包。”

  “……实在是,你说话太没轻没重。”

  我哼了一声,气呼呼的,不理他了。

  他背着我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他说的那个村子。眼前简直可以用柳暗花明来形容,刚刚还一片萧条寂寞,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熙熙攘攘的小乡村。小儿垂髻,在村头嬉笑打闹,也有大黄狗,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吐着舌头。

  孙思文背着我,熟门熟路地走到一户人家,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少女来开了门,一见孙思文。就先欢呼了一声。

  “孙先生!”

  然后看到我,这眼神就不怎么好了,有些警戒地,上下打量了两下。我有些不自在,想爬下来,但是孙思文也没有放松的意思。

  他道:“这是我家小妹,闺名叫包包。”

  那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笑ii地道:“原来是孙小姐。孙小姐怎么了?”复又侧身往里面让,热情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谢阿蛮,孙小姐可以就叫我阿蛮。”

  我趴在孙思文背上,有些拘谨。

  孙思文道:“舍妹扭伤了脚,背上也有伤,所以让阿蛮姑娘见笑了。”

  一路说着话,就走到了屋子里。这个院子,在普通人家来看,应该也不错了。有些像个小地主的院子。

  阿蛮请我们坐,道:“我马上就去请我父亲。先生请先等一等。”说着,也不等我们反应,就蝴蝶似的飘去了。

  孙思文小心地把我安置在椅子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旁边。

  我忍不住取笑他:“大哥~您还真是魅力无穷。”

  孙思文瞪了我一眼,我一下笑了出来。

  谢家的家主,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长得倒是浓眉大眼,很是富足的感觉。他看了孙思文,先是哈哈大笑,然后道:“这位想来就是孙家的小姐……”说着,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却是一怔。

  孙思文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我面前,道:“惭愧,舍妹有伤在身,不能起身见礼。”

  谢老爷连忙摆摆手,道:“不不不,孙小姐这等人儿,怎么就受伤了?伤得可重?可要请大夫?”

  我低下头,道:“多谢关心,只是家兄就是大夫,我已无大碍……”

  谢老爷又问了几句,这才消停了。终于和孙思文各自落座,开始谈话。我坐在旁边不插嘴。

  却原来这谢老爷元配早逝,膝下有一子还有一女,小子才八岁。现下正想请先生来教儿子读书,正是打上了孙思文这个据说是水灾沦落到此处的倒霉蛋的主意。待遇很低,不过肯提供吃住。我们也就满意了。

  终于谈妥,孙思文把我抱了起来,跟着活泼的阿蛮到了后院,两间连在一起的屋子。孙思文把我抱进去,放在床上。对阿蛮客套了两句,小姑娘脸红红地走了。

  他似乎很累,松了一口气。在我前面蹲下来,看看我的脚,低声道:“怎么样?脚可疼?”

  我摇摇头,道:“还好,不是很疼。先生,你累?你是不是就住在我隔壁?”

  他道:“对,我就睡在你隔壁,你可以放心。你说的对,我实在是大意了。你一个女孩子,我若是把你丢下出去行走,确实不妥当。得想个法子才是。”

  我撅了撅嘴,道:“你也知道啊,你早说我是娘子不就好了。现在弄的这么麻烦。难道你没有听过寡妇门前是非多吗?”

  他皱着眉摇摇头,道:“我也后悔。但是……总不好冒犯了你,你毕竟……算了,我再想法子。”

  他把我的脚扶,道:“算了,你休息吧。我收拾一下。”

  我乖乖地点了点头,趴在了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走来走去地忙活。他先把我的衣服从包袱里拿出来,放好,又把我没有被水冲走的首饰重新包好,和衣服放在一起。然后收拾了一下屋子里的桌椅,以及那张简易的梳妆台。这个屋子很小,先前显得有些杂乱。但是他这么一收拾,就顺眼多了。看不出他还挺能干……

  他拍了拍手,似乎对自己的成果比较满意,然后来坐在床边,低声道:“把衣服解下来。刚刚在路上,八成是出汗了。我给你把身子擦了,然后你换身衣服,重新上药。”

  我的脸刷的一下爆红。擦,擦身啊……

  但是他一脸坦荡地去打水了,刚刚还一脸若无其事地收拾了我的肚兜……我咬了咬牙,把衣服脱了下来,趴在床上。

  他坐在床边,我是趴着,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手中的动作有条不紊,给我仔细地擦拭背脊,还有手臂。又把我的脚丫子抬起来,细细地擦拭。我紧紧地闭上眼,几乎是屏息让他做完这一切。

  然后他给我背上上了伤药,低声吩咐我坐起来,给我上跌打药。僵硬的身体,一被刺激,就痛得我呻吟了出来。不过比起昨天,已经好了很多。

  忙活完。他轻声道:“我先出去,你趴一会儿,等我叫你起来吃饭。”

  我疼得冷汗津津,只勉强笑道:“瞧你说的,好像我就只会吃一样。”

  他看了我一眼,换了帕子,来仔细给我擦了脸。他的脸就在我面前,一脸的认真,我的脸不由得红了。他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睡过头。”

  等他给我擦了脸,我把头埋在枕头里,点了点头。他终于出去了。我听到关门声,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松了一口气。

  忍不住又发了会子呆。

  如果,在我身边的是安玉宁……

  他,又会怎么样呢?

  切,他这么差劲,八成是要我伺候他。

  抱着枕头,我稍稍把胸部垫起来,舒舒服服地出神。其实,这样安家少奶奶不就生死不明了?目击证人不就是小兔?然后我不是可以在外面安心地藏个两三年?然后等我回去的时候,安玉宁八成已经另娶了,也就不会对我纠缠不休了。老太君也八成培养了其他继承人,也不会指望我了。

  那多好,我脱了身,还能回去看看柳姿。

  不过,安玉宁会另娶吗?在我之前,他也没有别的正妻……大约如果得知我死了,他也会乐得逍遥吧。怎么会另娶。

  在这个小村子的日子,过得挺安逸。孙思文为了照看我,一般不出门,只呆在这谢家宅院里,给孩子们上上课。偶尔不得不出门,也会叫阿蛮来陪着我。阿蛮也不觉得奇怪,反而很高兴。因为她呆在我这里,必定能和孙思文打上一个照面。

  我背上的伤好在孙思文牺牲清白的照料下,倒是好的很快。为了避免惹上是非,我平时都很乖,几乎从不出门,从来都坐得笔直地在屋子里百~万\小!说,坐得累了,就去床上趴着。偶尔会跟阿蛮一起刺绣。

  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乖的。该学的东西都有学得很到位。

  安四曾经一再夸过我的心静,的确如此。我很适合刺绣这种事情。在我年幼时,安玉宁就曾经说过,无论是配色,还是针法,我的手艺,在十八溪都已经是上等了。

  其实我越来越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太惬意了。如果不是寄人篱下,还有不能出去玩儿,就更好了。

  安逸了半个月,我脱衣服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脸皮是练出来的。背上也终于结疤了。脚上却还是肿着。

  这一天,孙思文跟我一起吃过早饭,就出去了。

  我坐在窗边刺绣,先前答应了阿蛮的,要给她绣这个花样。听到敲门声,我以为是阿蛮,连头也没有抬,只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然后又很快被掩上。半晌都没动静。

  我一愣,抬起头,发现竟然是谢老爷。

  我勉强笑着要起身,扶着椅子,道:“谢老爷?”

  这谢老爷竟然也不客气,在我面前的椅子,也就阿蛮常坐的那里,施施然地就坐下了,还一脸笑容,上下打量我,最后,道:“孙小姐也请坐吧。”

  我面上一僵,扶着椅子坐下了。

  谢老爷沉吟了一会,倒是很有架势。不过我自己也是个做生意的,面对柳进夏这等谈判高手也不心虚,何况是一个土财主。

  对方大约是觉得施压够了,便又笑了一笑,道:“孙小姐,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低下头,道:“已经没有了。我母亲过世了,父亲……也不知所踪,先前嫁过一次,相公也……如今,已经只得我和哥哥两个了。”

  谢老爷“哦”了一声,似乎在沉吟,半晌,方道:“这你一个女子,又还年轻,就没有想过改嫁?令兄也是个前途无量的人,为了照顾小姐,恐怕拖累了前程。”

  我的眉心一抽,勉强道:“这家里刚遭了难,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何况相公也……”我也实在说不出要守节的话来,怕我自己会笑出来。

  谢老爷愈发没了遮掩,上下打量着我,道:“看小姐的出身,也是好的。和阿蛮这丫头也处得好。心又静……”

  我瞪圆了眼睛:“谢老爷,这……”

  谢老爷也心急了,直接就道:“这么说吧,我觉得你不错,虽然没有嫁妆,但做个续弦,也是不讲究那些的。”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抖了一地,勉强震惊下来,道:“谢老爷抬爱,小女子实在受之有愧。不过我家相公……”

  谢老爷的身子稍稍前倾,道:“只要不说出去,人家也不知道你是死了相公的。待你嫁进来,你兄长也能专心地奔波前程。你看怎么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道,“其实,我命中克夫……出嫁之前,就已经克死了未婚夫。后来,我相公,也是贪我年少孤寡,偏不信邪,将我迎进家门……后来,一家上下,全都遭了难。”

  “……”谢老爷的脸僵住了。文学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