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殿里，筹备凌烁称王事宜让人鱼们忙的不可开交。

  凌煌肚子的微微隆起暂时还没有被识破。

  已经五个月多了，凌煌呕吐有所缓解，但随之而来更严重的问题每天都困扰着他。

  情绪起伏不定的厉害，总是回想到那场大战，父亲被斩断成三截的惨状，母亲化作五彩泡沫离开，一颗水晶心叮咚坠落在床榻上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又像尖锐的刀，一遍一遍戳在心口，让凌煌痛不欲生。

  凌烁称王，凌煌正式成为亲王。

  在大殿持续几个小时的仪式抽干了凌煌最后的力气。

  他终于扛不住，晕厥在地。

  凌烁急忙找来人鱼医生诊断，这才得知凌煌隐瞒了五六个月的秘密。

  弟弟昏睡不醒，身体严重缺血，凌烁找遍了弟弟的住处都没把水晶心翻出来。

  揪着伺候凌煌的几个人鱼怒问，那些人鱼都是一脸懵逼。

  三天了，凌煌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凌烁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去练武场督促人鱼训练都像吃了火药，谁动作稍微不标准都要被骂个狗血淋头。

  好死不死，沉心试图逃脱，被一队巡逻的人鱼战士捉到。

  凌烁黑着脸去了牢房，垂眸盯着五花大绑的红鳞海妖。

  “敢跑？”凌烁化出一柄长剑。

  沉心愕然的瞪大双眼，凌烁勾唇冷笑，猛然把长剑戳进沉心鱼尾，把他牢牢钉在牢房的石床上。

  “唔！！！”沉心痛苦的扭曲挣扎，双眼赤红，死瞪着凌烁。

  凌烁坐到沉心身边，感受了一会儿沉心怨怼的目光。

  “都已经逃出牢房，嘴里塞的东西也被你拽掉了，为什么不来一段海妖的鸣泣，把你那了不起的爸爸召唤过来，把我们人鱼族灭了岂不痛快？”

  沉心强忍着疼痛激出来的眼泪，用力摇了摇头。

  我才不鸣泣，一鸣泣我爸就真要来了，你们人鱼就真的要完了。

  “但我还是不放心啊，我弟弟意思士可杀不可辱，让我别折磨你，我本来挺听他的，但谁让你要跑。”凌烁往后伸手。

  人鱼侍卫拿了一个药囊来。

  “你今天不鸣泣，谁知道下次你会怎么样？这是哑药，乖乖喝下去，以后我就不用堵着你的嘴了。”

  沉心不顾尾巴被钉住，死命往墙角瑟缩。

  生拉硬拽让本来刺穿的剑生生在他美丽的红色鱼尾上割裂出很长的裂口。

  血如泉涌混在牢房的海水里。

  “来。”凌烁慢悠悠凑近，拉掉沉心嘴里塞的一大团海草，“喝下去，听话。”

  “不要，凌烁……我不喝！”沉心嗓音嘶哑，颤声求饶，“我没有害你们人鱼的意思，我真的不知道我爸会杀你爸，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凌烁笑了个前仰后合，“哈哈哈，这种事还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吗？！”沉心困惑又委屈，“如果是我做了什么事祸害过你们，那我就认了，我没做就是没做！”

  “你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生在海妖王的家里，你是沉炙的独生子，这还不够错的离谱？”

  “能选吗？！”沉心本来就后悔自己被生下来。

  离家出走去南岸养个球藻玩都能碰上满心复仇计划的凌烁，沉心也不知道自己招谁惹谁了。

  他爸从小对他和他妈动辄打骂，长大后沉心长的颀长有力，他爸琢磨着再打下去儿子哪天暴走要还手才不再打，可对他妈下手一点都不留情。

  这种家庭沉心如果能选，他才不要被生下来。

  在凌烁眯眼带着威胁的冷目注视下，沉心苦笑着落泪，“要是能选，我想生在你们家。”

  “……”凌烁上手捏住沉心下颌，“还敢挖苦我？怎么，我家现在的不幸让你很愉快是不是？”

  “我没有！”沉心被捏的很疼，眼泪化成的红色珍珠一颗颗砸在凌烁手上，如同血泪，“我是真的羡慕你和你弟弟……真的……”

  凌烁仍然觉得沉心话里带刺。

  捏开他的嘴，把药囊口对上沉心嘴巴。

  “你要是想鸣泣，现在还来得及。”凌烁说。

  沉心喉咙发出一声涩笑，嘴巴被迫张开，乌里乌涂说：“你杀了我吧。”

  “你想得美。”凌烁轻轻捏一下药囊。

  辛辣的药汤灌进沉心嘴里。

  在还能发出声音的时候，沉心低低发出了一阵练习不到家蹩脚的人鱼吟唱曲。

  凌烁立刻把药囊拿开，另一只手放开沉心，吃惊的问：“你在吟唱？你身为一个海妖，学会了人鱼的吟唱？”

  “是啊，我学了。”沉心嗓子声音更干哑了，“我经常溜去激流湾听你们的人鱼战士吟唱，觉得真好听啊，不像海妖鸣泣那么凄凉，你们的吟唱……咳咳……咳咳咳……”

  沉心猛烈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来。

  “你……”凌烁拧起眉，这才稍微相信沉心刚才所说的羡慕恐怕是真心的。

  “也好。”沉心原本有些慵懒好听的调子完全破碎成恐怖难听的嘶声，“也好，至少，以后我可以不再鸣泣，不用在海妖齐声鸣泣时混在里面张着嘴假唱……谢谢。”

  凌烁咬了咬牙，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对沉心有什么怜悯之心。

  但此时此刻，看着眼前颇有些自暴自弃意味的沉心，凌烁实打实觉得这家伙又那么点可怜。

  “王，亲王醒了。”外面的人鱼侍卫来报，“一睁眼就说想见哥哥，您快去看看吧。”

  凌烁马上起身要走。

  沉心一把抓住凌烁那半透明薄纱般的尾部幻鳍。

  回头看他，他抬头努力笑着问：“我的球藻呢？你说跟你回金鳞殿，你给我养球藻，养的胖胖的。”

  凌烁心下一沉，默然几秒。

  虽然哑药没全灌下去，可沉心的嗓子已然是毁了，说话都支离破碎，凌烁要想一想那些话里能听得出的关键词串联起来听才明白他的意思。

  “还没给你养，今天养上，过几天给你送来。”他甩动金色鱼尾，把幻鳍从沉心手里拉出来。

  牢房重新上锁，凌烁回到金鳞殿门口突然一愣。

  养球藻的话不是在沉心醉倒时说的话吗？

  他明知道自己会被带回金鳞殿却没有丝毫的反抗，还装醉到底？！

  “去找两个医生给沉心看看尾巴的伤，想办法治好。”凌烁内心纠结的下令，“他那嗓子也想办法治一治。他的伙食别再给馊了的东西，每天弄点新鲜好吃的给他，他想要什么也不用直接拒绝，来问问我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