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作者:翔子      更新:2023-05-27 10:42      字数:4011
  她白他一眼,“这伤怎么弄的?”

  “我身上的疤痕多着呢,”他笑道,“你都想听?”

  “你说,我就听。”

  “有回肩膀上中了一枪,枪头往下滑,就挑出了这道血印子。”

  “哦。”

  他想了想,又说:“肩窝这儿这块铜钱大的疤,是被带了倒钩的剑刺中的,把那剑拔.出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块肉下来。”

  她脸色有点发白。

  他瞄她一眼,坏心眼地继续道:“还有这边肋下的这道疤痕——”

  “算了,你别说了。”她赶紧打断他。

  “不是你要听的吗?”

  她有些心疼,“要是你以后都不会再上战场就好了。”

  他沉默一会儿,搂紧她,轻轻扳着她的下巴,看进她的眼睛里,“沉壁,我是闻家子孙,需要我的时候,我义不容辞。”

  她笑了笑,“知道,说说而已。”

  他一个翻身压住她,“放心,就算我上了战场,也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

  清晨她醒来时他已经出去练武了,她闭着眼眯了一会儿,突然摸到枕边有张纸,拿过来一看,朦朦胧胧的光线下,纸上墨迹刚干,字字烫着她的眼睛:

  “鸦鬓松挽星眸闭,罗衣轻解香肌凉。

  纤腰入怀柔无骨,玉痕掌中怯姿怜。

  花分梅蕊一脉芳,春风渡与云桥知。

  霜褪寒消枕尤乱,巫山迷梦不欲还。”

  她……她好想拿把刀把他砍了!谁也别拦着她!

  他练完刀法回了房,换了衣服过来笑道:“今儿别的事都可缓缓,先把刚我写的那张裱了。”

  尹沉壁面无表情道:“我已经撕了。”

  “撕了吗?”他不以为忤,眉角含春地说:“我再写便是。”

  “你敢?”她生气了。

  “好吧,不写就不写。”他心情很好,“时辰差不多了,你还不起来?吃了早饭去见过母亲,回来再睡吧。”

  尹沉壁瞪他一眼,拖着一头迤逦的黑发,懒懒从被窝里爬出来。

  她穿好衣服,把床榻和窗下的大炕收拾了,又开了窗,把外间那瓶梅枝拿进来。

  片刻后望春过来敲门,洒扫的小丫头端了热水进来,闻若青坐在窗下翻着《大璟编年史》的下卷。

  秦妈妈提了妆盒来给六少夫人梳头。

  闻若青不时看一眼,待秦妈妈出去了,他方才过来瞅着镜子里的人,轻轻抚着她的发丝,半天笑道:“眼睛下有点黑。”

  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只好往眼睛下扑了层粉。

  第081章 五嫂 她觉得自己都算是能……

  这日下午, 国公府的五少夫人苏慕之,带着车队浩浩荡荡地回到府中。

  闻若青特地早了一个时辰下值,闻若檀和闻若翡兄弟也告了假过来一并在大门前等着, 准备与护送苏慕之过来的陆绍好好地叙叙旧。

  几个都是老熟人了, 在西北大大小小的战场上共同经历过生死,交情甚笃。

  陆绍带来的士兵被安排在了城外的巡防军军营里, 这会儿他只带着一名参将和几名亲卫, 见了闻家几兄弟,神情显得很激动。

  “末将参见三爷、四爷!”他下了马便倒身下跪,闻若檀忙将他扶起来。

  陆绍转向一边的闻若青, 犹豫片刻, 再次下跪, “六爷!”

  “你如今也是四品的怀远将军了, ”闻若青赶紧往边上避了避, 笑道, “按理我这六品的小官该给你行礼。”

  “末将岂敢!”陆绍笑了笑,粗声粗气地说:“六爷就是六爷, 咱们西北的将士们, 哪一个不盼着六爷回去, 好领着咱们去杀个痛快!”

  “总会回去的。”闻若青有些感慨,和两位兄长一起迎陆绍进门。

  内院的女眷们也聚在闻老太君房里, 热热闹闹地说着话。

  尽管经过了长途的跋涉,苏慕之的精神看上去仍然很好,她是个娇俏的美人儿, 个子不高,身段小巧玲珑,虽然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 四肢却很纤细,腹部也只微微隆起,完全看不出是个二十出头的妇人,反倒像个二八年华的小姑娘,说话时顾盼神飞,娇憨活泼,讲述西北见闻时妙语如珠,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她给每人都带了礼物。给太君的是一盒虫草,江氏是一匣子猫眼石,谢霜是几匹珍贵的火浣布,闻思齐是一把象牙做的胡琴,给尹沉壁的,是一把兽骨调成的三寸弯刀。

  西北不开战的时候,每隔十日,会开放边市,供两边百姓互通有无,苏慕之这些东西,就是在边市上花重金购来的。

  “东西虽小,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大家不要嫌弃才好,”苏慕之笑道,“还有二房三房的礼物,明儿再命人送过去。”

  她这礼物几乎送到了每个人的心上,众人哪有说不好的,个个都欢喜地谢了再谢。

  “说起来,六弟和六弟妹成亲的时候,我和五爷在西北赶不回来,礼物是早就备好了,晚上开了箱子叫人给六弟妹送过去。”她一双略微上挑的杏眼望住尹沉壁,掩口惊呼道:“六弟妹的眉毛长得真好,都不用再画了,哪像我,天天早上不画就不敢见人。”

  尹沉壁新婚时被修细的眉毛,早就长回了原来的样子,她也赖得再去修,总觉得镜子里看了这么多年,早就看习惯了,何况能省了画眉这道工序,还可以偷一下懒。

  她不觉摸了摸眉尾,看着苏慕之一双浓淡相宜,描画精致的柳叶眉,笑道:“这有哪点好?天天都是一个样子,还是你们这样好,想换就换,我不知有多羡慕。”

  “哎呀,六弟妹真会说话,你这话说的倒很是,时不时换换也挺好,”苏慕之嫣然一笑,“什么时候你来浮舟小筑,我给你弄弄。”

  尹沉壁笑着应了一声。

  “可一定要来哦!”

  吃过晚饭后尹沉壁回了自家院子,浮舟小筑里的管事妈妈已亲自送来了闻若丹夫妇的贺礼,是一对和田玉精雕而成的玉如意,色泽清透,雕工精美,显见价值不菲。

  她想了想,吩咐栖云开了库房,拿了她成亲次日敬茶时收的一对赤金缠丝镶宝石的龙凤手镯和一只碧玺手串,放在一个描金小锦盒里,带着栖云去了浮舟小筑。

  来开门的小丫头那天曾跟着尹沉壁和谢霜一起收拾过屋子,因这会儿正忙着归置五少夫人带回的东西,便笑着行了礼,请六少夫人自己过去。

  尹沉壁走到苏慕之的屋子外头,就听见她房里的妈妈正在和她议论自己。

  “咱们在西北的时候听过不少流言,今儿一看,这六少夫人不挺大方知礼的吗?老爷倒是没说错。”

  “是啊,”苏慕之接口,不过声音听起来有点怪,“长得也很漂亮,只不过不是时下流行的美人样子而已,当然了,比我是差了一些,打扮又太朴素了,我看好好收拾一下就更不错。”

  那妈妈没说话,苏慕之停了片刻,又道:“你瞧她多会说话啊,看着又亲切,一点不像大嫂那么古板——你说,我给她弄个远山眉怎么样?哎呀,好想现在就试一试啊!”

  窗外的尹沉壁很想掉头就走,这时苏慕之屋里的大丫鬟茗洇掀帘出来,正好看见她,忙笑道:“哟,六少夫人来了,快请进。”

  尹沉壁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里头妈妈退开两步,一个小个子女人扶着腰站起身来。

  尹沉壁愣了愣,目光从那女人脸上移开了。

  “哈哈,就是我,我脸上敷了百合冰玉膏。”小个子女人笑出声来。

  尹沉壁仔细地看她,这才发现她脸上覆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丝膜,忙道:“我说呢,怎么觉得有点不对。”

  怪不得听她说话的语调有点怪异呢。

  因脸上敷着东西,苏慕之说话的时候尽量不掀动嘴唇,“这种百合冰玉膏,要每天睡前敷才有效果,我告诉你,女人这张脸可马虎不得——茗洇,时间到了没有?”

  “到了。”

  苏慕之赶紧道:“弟妹你等等,我呆会儿再跟你说。”

  这时她房里的小丫头端来了清水,帮她揭下脸上的丝膜,服侍着她把脸洗了,茗洇打开一堆的瓶瓶罐罐,依次给她抹在脸上。

  苏慕之这才赧然一笑,“真是不好意思,让弟妹等这么久,刚我们在说什么来着?”

  “在说这种百合冰玉膏。”

  “哦,对!”她把手伸给旁边的小丫头,那小丫头赶紧取了盒子里的香脂,仔细给她涂在手上。

  苏慕之审视着自己嫩白修长的手指,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麻烦弟妹再等等,我这手要敷一刻钟,一会儿好了我就给你修修眉毛,我跟你说,你眼睛长得大,眉毛虽然长得好,但是过浓了些,有点喧宾夺主,我看做个远山眉最合适,眉形跟你原本相差不远,又能更柔和一些,一定很衬你的眼睛,再说鹅蛋脸儿画远山眉最合适啦。”

  尹沉壁将信将疑地说:“真的吗?”

  “当然,我最有眼光了,听我的准没错。”

  尹沉壁有点期待,于是也就耐耐心心地等着她,又让栖云把盒子拿过来。

  “五哥五嫂送的礼我收着了,很喜欢,这个盒子里的是我给五嫂的回礼,你戴着玩儿。”

  苏慕之忙命茗洇收了,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对了,茗洇,去拿两盒百合冰玉膏给六少夫人。”

  尹沉壁赶紧推辞。

  “这个你一定得收,我告诉你,女人就要把自己弄得美美的,”她敷了香脂的手缓缓转了个圈,微微合拢,做了个捏紧的手势,“才能把男人抓在手心里。”

  “……五嫂说的是。”

  “刚刚在老太君那里我不好跟你多说,”苏慕之亲亲热热地坐到尹沉壁身边,“女人可一定不能偷懒,随时都要换换样子,给男人点新鲜感才行,所以你这眉形一定得修一修。”

  尹沉壁被她一番道理说服,点头道,“那就麻烦五嫂了。”

  “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保管六叔呆会儿见了你,眼睛都不眨一下。”

  两刻钟后,茗洇拿来一面镜子,尹沉壁看了看,有点惊叹,“五嫂好手艺!”

  的确很自然,虽然跟她原来相差不大,但是瞧着就是有些不一样,眼睛的神采果然更突出了。

  苏慕之对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大家美才是真的美嘛,当然,最美的那个是她自己就行了。

  尹沉壁回了长桦院,就听守门的小丫头说六爷带了信过来,今晚在外头待客,不回院子,请少夫人早点歇息。

  她不由就松了口气,还暗自有点窃喜,霎时间觉得院子里的灯火都明亮了不少,差点想哼小曲儿了。

  经过了昨天晚上,她真是觉得有些吃不消了,这会儿腰还隐隐有点酸疼,而且她总有点疑心,觉得他是故意的,就为了报上回被误会的仇。

  他就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

  这种夫妻间的事儿,做起来还真是一言难尽,虽说她很喜欢那样亲密无间的氛围,肌肤相贴的感觉也很美好,但真的到了最后那一步,还是觉得忍耐和煎熬居多,尤其他正是生猛而不知疲倦的时候。

  哎,是不是……早点怀个孩子就好了?那样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亲密而不用做到最后一步。

  她正想着今天晚上想个什么法子委婉地挡一下,就听到他不回来的消息,尽管有些挂念他,但紧绷的弦突然放松下来,感觉还真不错。

  早知道圆房是这么个滋味,就该再往后拖一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