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导演说“很好，这一条过了”时，已经过去半小时了。葛瑞丝从广告牌前下来，她的助理就几个大步的走过来，把大毛巾围在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上，拥着她走到摄影组外围，那里等着斯特林和助理艾米丽。

  咦？

  显然是真助理的工作被抢了。

  “你还好吗，daring？”抢了助理工作的假助理有着一口清澈漂亮的口音，现在还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心，原本灰绿色的眼睛在周围光线的映照下变成了也很迷人的蓝色。更别说他还动作轻柔的在给葛瑞丝擦她头发上和肩膀上的水珠了，男友力简直是没得说。

  斯特林挑了挑眉，他现在愿意相信这是葛瑞丝的男朋友了，而且还是个很喜欢葛瑞丝的男朋友了，只不过葛瑞丝还是葛瑞丝，她已经从傻白甜的吉赛尔切换回她本人了：“原本我还想提醒你说具体点，不过我想你是在说我在淋了五分钟密度分布和雨滴大小都在曼哈顿这个季节不会见到的人工雨，以及在那个让我很费解我的小脑到底该不发达到什么程度，才会‘不小心’的摔下去的广告牌上呆了将近十分钟后，身体感觉如何？我很好，我想。”

  还没有和雇主有过直接接触的助理艾米丽目瞪口呆，斯特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原来她在拍戏的时候都在想这么‘深奥’的话题吗？

  汤姆愣了下后笑了起来：“葛瑞丝，我不得不再次感叹下你知识涉猎范围真广。”

  “我知道。”葛瑞丝理所当然的说着，尔后她抬眼看向汤姆：“我想我应该说一句，‘欢迎来纽约’？”

  “我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葛瑞丝。”汤姆低眉垂眼试图在葛瑞丝面前扮可怜，说真的，他的眼神就有那么些像是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可怜狗狗那纯洁的，湿漉漉的，惹人怜爱的那种眼神。

  这一招好像对葛瑞丝起作用了，表现在她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再然后她就语速比平时还快的说：“我不这么认为。”

  汤姆：“嗯？”

  “假设我没有推测出你会没有任何计划的就从伦敦飞往纽约——尽管这个假设听起来发生的几率非常小，但我们姑且就当它还是会有的好了——可你知道片场的地址吗？你只知道我家的地址。如果是你按照那个地址去找我的话，那我还是会在见到你前就知道你来纽约了。所以——”葛瑞丝耸耸肩，接下来的结论她就没有必要再说出来了，已经很显而易见了，不是吗？

  汤姆没有觉得挫败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我想惊喜只是附加的，我想见到你才是最根本的，葛瑞丝。”

  “咳。”被他们这么旁若无人虐狗的斯特林清了清嗓子，在引起汤姆的注意力后，他脸上堆起假笑：“先生和女士，相信我我也不愿意打断你们秀恩爱，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们的是这里是片场，不是酒店的房间。”他虽然并不期望葛瑞丝能成为一个专业的演员——并不是说不要求她没有演员的专业素养，而是不能指望葛瑞丝能懂的演艺圈的各种潜规则，让她配合着宣传/炒作电影，拍广告和杂志封面之类的，一方面她那情商极度堪忧，就不需要额外制造灾难了，另一方面她像是缺钱的样子吗？不说她背后的格林家族，就是她自己拥有的财产，也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但在片场这人多嘴杂的地方，这么旁若无人的秀恩爱也太过了。

  被斯特林这么直白的一说，汤姆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拉开了和葛瑞丝不自觉中越靠越近的距离，朝斯特林礼貌一笑。

  葛瑞丝显然要淡定得多，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听懂斯特林话里的隐喻，开个房间什么的，她还纠正道：“我不认为我和汤姆产生了功能性错觉，把片场认知为酒店房间。哦，如果这只是你的修辞说法，那就勉强说得通了。”

  斯特林：“……那还很是谢谢你的解释了。”

  葛瑞丝一如既往的理所当然的把这当成了真诚的道谢，她也很有礼貌的回道：“不用谢。”

  汤姆看着没有任何不自在的葛瑞丝，再想想刚才‘害羞’的自己，所以他和葛瑞丝的反应颠倒了？还是用专业术语说，是性别错位了？——他不知道这么用是不是对的，他虽然看了葛瑞丝的书，但那里面的专业术语实在太多了——一定是错觉吧？

  今天开场拍摄比原本预想中的还要顺利，再加上接下来要拍摄的是男主角罗伯特，一位离婚还带着一个六岁女儿的离婚律师的室内戏份了，所以葛瑞丝的下一场戏份得要明天了，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可以离开片场去休息了。

  先前都处于蒙圈状态中的助理艾米丽，也顾不得再待机了，就尽职尽责的帮助葛瑞丝换下了那身繁重的戏服——它真的很夸张，宽大的裙摆里还有群撑呢——又干脆利落的给葛瑞丝卸了妆，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穿上平常衣服的葛瑞丝，摇身一变变成了和戏里截然不同的高冷女郎。

  在她看过来时，艾米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她也没想到她会得到这份对她来说薪水特别高的助理工作，而且还是一个明星的助理，她也听说过很多明星私下里和大众面前表现的根本不一样，现在她也拿不准她的雇主是个什么性格，反正感觉就是很不一样，以及看起来好像很不好…沟通？

  在艾米丽的忐忑中，葛瑞丝开口了：“你家里有四个比你小的孩子，其中一个妹妹刚交了女朋友，她昨天偷穿了你身上这件裙子去约会了，还有两个，唔，八岁左右的双胞胎男孩，他们很调皮把手印印在你外套上了，最小的那个还是个婴儿。”

  艾米丽：“……”果然很不一样，但她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啊？难不成在她家里安装了监控不成？这个想法一冒头，艾米丽就摇头了，这就太离谱了！艾米丽抬头小心翼翼的看向葛瑞丝，葛瑞丝就俏皮的朝她眨了眨左眼，艾米丽觉得她好像被安抚了，然而下一刻就听到她的雇主说：“你侧漏了，裙子还没湿，现在去卫生间还来得及。”

  艾米丽保持着脸红到冒烟的程度石化了，她该说声谢谢还是该直接去卫生间？又或者去完卫生间再来说谢谢？不过没等她解除石化，她的雇主就脚步轻快的离开了，也对哦，她男朋友还在外面等她呢。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脸红成番茄的助理小姐，一路内心“啊啊啊啊”的跑向了卫生间。

  ——所以说多体贴的雇主啊，大概吧。

  第21章

  “你想和我接吻。”

  这句话是陈述而不是疑问。

  而作为这句话里的‘你’，汤姆·希德勒斯顿先生很不幸的因为过于震惊而咳嗽起来。

  说出这句话的葛瑞丝因为他这么剧烈的反应而疑惑起来，并且凑近过来，灰蓝色的眼睛并没有任何暧昧情色，她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也是像陈述‘你一天里面都做了什么’一样淡然自若。“你在意剧本里接吻的戏份，不是吗？不然你就不会在得到我肯定的答案后，呼吸频率都变了。我可以理解，这是占有欲在作祟，所以在占有欲的支配下你就直接坐了伦敦飞往纽约最近的航班——”

  葛瑞丝还没有说完，就被汤姆打断了，他觉得他再不‘振作’起来，他就会被葛瑞丝给‘打败’了：“我不否认你说的这一部分，但在那之前我就产生了想来见见你的念头，在你展示了你独特的鉴赏能力后。”

  葛瑞丝自然记得这件事，她像当时一样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黏糊的轻哼。

  “好女孩儿。”汤姆也做了当时他想做的事，摸了摸葛瑞丝的头顶，得到葛瑞丝的怒视，她现在这样的神情在汤姆看来，可比先前那种学术性的语气说“你想和我接吻”时来的鲜活生动多了，灰蓝色的眼睛在繁华林立的大楼外五光十色的光映照的带上了迷人的光彩，汤姆不自禁的朝她靠近，摸她头的动作变成了顺着她的头发。

  “我想我需要确认下，你现在这么做是想让我感觉到你想吻我吗？接吻的第一个步骤？”

  大写的大煞风景。

  汤姆完全愣住了，就没有接下来该有的动作，在慢半拍反应过来后，他开始极力回想他推荐给葛瑞丝的那本《恋爱中男女双方需要注意的108件事》里，有没有提到和恋爱中的女朋友第一次接吻的攻略？

  不对吧，事实上这并不算他们第一次接吻，当然如果那天在剧院里不小心碰触到嘴唇算的话。说起来那一次，葛瑞丝似乎耳朵尖都变红了，在汤姆看来是害羞了来着，可如今看起来她在真正要接吻的时候都能处变不惊，那一次不好意思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不过再联想到那天，葛瑞丝会失神是因为长得像麦考夫的男人在当场，而葛瑞丝在麦考夫面前总是个需要被哥哥教导着前进的小女孩，也就不难理解了。所以那天的事，从一开始到后来，都可以说是阴差阳错，或歪打正着？

  再说回到现在来，汤姆开始懊恼了，他记得那本书里还真的提到了接吻的注意事项，而先前他还看到了葛瑞丝关于恋爱学做的笔记来着……就在汤姆心情复杂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放在膝盖上的手被握住了，他抬眼就看到葛瑞丝近在咫尺的眼睛，他一直知道她的眼睛好看，像现在这样看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一样。她慢慢的靠过来，微微侧过头，汤姆觉得自己心跳的厉害，他不禁闭上眼睛。

  不过期待中的柔软并没有传来，传来的而是葛瑞丝的声音：“所以你没有打我一巴掌，标志着我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他就觉得哪里不对，这一次又角色错位了！汤姆觉得他就不该被葛瑞丝那双漂亮极了的眼睛给蛊惑了，而且这种时候他就该把主动权拿回来，让葛瑞丝没机会再说出这种不解风情的话。

  恋爱学又修了一个学分的葛瑞丝还想说什么，就被汤姆结结实实的吻住了。这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唇舌相缠的吻，等到一吻结束时，葛瑞丝半眯着眼睛，眼神有点迷蒙，原本不稳的呼吸倒是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是要对这个吻发表下看法。

  “如果你想说我漏过了一个步骤，我就再吻你了，葛瑞丝！”汤姆抵着葛瑞丝的额头哑着声音说。

  葛瑞丝倒没有再照本宣科，她说：“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关于性爱的事吗？”

  汤姆的喉结不自觉的滑动下，显然他现在脑供血不足，把葛瑞丝那天和他说的关于性爱的讨论的具体细节忘记了，不过此情此景他会想到少儿不宜的方向上去，也是人之常情吧。只是葛瑞丝好像不在这人之常情里的‘人’里，她接着说：“我觉得我现在体验了在性爱中会大量释放的多巴胺的释放，hm，在我可接受的范围内。”

  汤姆：“……我觉得我应该把这句话当做你在称赞我吻技好？”

  “你应该。”葛瑞丝理直气壮的说着。

  汤姆高度接受了葛瑞丝式的赞美，他原本想再接再厉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葛瑞丝说：“你想检验下我的学习成果吗？”

  汤姆决定把这当成“我们再来接一次吻”的邀请，他现在是要学会读懂葛瑞丝语了么，不过等他被‘反客为主’的葛瑞丝吻的迷迷糊糊时，他觉得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又被‘攻’了而已嘛。

  顺带一提，他们现在在剧组住的酒店里，汤姆在葛瑞丝的房间里，而且自认具有了专业素养的经纪人已经给汤姆预定好了房间，当然他们俩要是住在同一间，作为一个经纪人，斯特林也无权说什么。

  有权对葛瑞丝和她男朋友住同一间房间说什么的兄长大人，他自从知道葛瑞丝的男朋友到纽约来了——至于安格斯是怎么知道的，倒不是斯特林打的小报告，而是他以关心妹妹的名义给葛瑞丝安排了一个集司机、保镖、特别助理为一体的司机——就一直在等自家妹妹打电话过来报备下，然而安格斯耐着性子，他对待葛瑞丝的事向来都很有耐心，一面办公一面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可惜就是没有等来葛瑞丝的电话。

  资本家面沉如水，外面一整个楼层都拉起了警报，然后等到两小时整时，资本家自己妥协了主动拨通了妹妹的电话。

  “葛瑞丝，今天的拍摄顺利吗？”声音都自动放缓和了，脸上的神情也是，而且都没有直接问起葛瑞丝，关于她男朋友的事，这好像是在自欺欺人他还不知道，还在等着葛瑞丝主动提起一般。

  “鉴于今天的拍摄比日常安排表上的安排提早一小时结束，我想它是顺利的。那么——”葛瑞丝礼尚往来的问候了兄长，“看过了汤姆资料的你，还有什么事吗？”

  安格斯对此并不否认——当然他在葛瑞丝面前否认也没有用——显然资本家在知道妹妹有了男朋友后，私下里对男方做了调查。现在既然葛瑞丝戳穿了，他就直接就着她起的话头说：“所以你没有要把你的男朋友介绍给我认识的意思吗，亲爱的？”

  “为什么？你也说了那是我的男朋友了。”

  安格斯：“……”安格斯想给葛瑞丝解释这是社会习俗，但他想了想就放弃了，葛瑞丝不懂就不懂吧，他从来就不想强求葛瑞丝懂所谓的社交规则。但，不解释归不解释，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的，安格斯摇身一变变成了操心没边的老妈子样：“葛瑞丝，安全性行为，知道吗？”

  葛瑞丝在眼皮底下翻了个白，格林先生，以及再见。”

  安格斯挂上电话，勾唇笑了下，他家妹妹这是害羞了？

  正敲门进来通知董事长开会的特别助理，险些以为自己因为加班加太久产生错觉了，大魔王竟然笑了！到底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了？火星要撞地球了？

  ……

  汤姆并没有在曼哈顿多呆，毕竟他是急匆匆从伦敦过来的，他现在正在准备一部新的舞台剧莎士比亚的喜剧作品《辛白林》，这将在明年在西区上演。另外，葛瑞丝也要投入到电影的拍摄中了，当然也不能指望她会说出让汤姆留下来陪她这种话吧。不过往好的方面看，他们两人之间有了良好的进展：葛瑞丝的恋爱学分数最起码加上两个学分，鉴于她在接吻这件事上不仅“有师自通”，而且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