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息寒，你看看她是否伤到了内脏。”

  “是！”夜息寒深吸了口气，将头扭过来细细了查看了一下无双的伤口道：“伤口虽然很大，却不深，应该没伤到内脏，只是流血过多……”

  “没伤到内脏就好。”华颖出声打断他，然后跪在车底板上转了个身，将柜凳翻开，顿了顿，从夜息寒手中夺过蜡烛，又翻了一会儿，终于从里头翻出一个针线盒子。

  将蜡烛递还给夜息寒，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瓶酒出来，将线扔在酒壶里头泡了泡，又将针放在火上烤了一下。

  夜息寒在一边安静地看着她的举动，目光中虽然闪过诧异，但却并没有出口相问。华颖穿好针线，又用酒将自己的手洗了一遍。

  这才重新跪坐在了无双的身边，对夜息寒说道：“你帮我仔细照着。”见他点了点头，华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手将无双翻开的皮肉往中间拨了拨，开始帮她缝合伤口……

  一阵剧痛令无双从昏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只是没力气睁开眼睛，眉头紧皱，脸上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嘴里也发出一声声的低吟。

  “无双，你忍一下，我在帮你缝合伤口。”她说着，示意夜息寒将一条干净的面巾塞到无双的嘴里，怕她在剧痛的状态下会咬伤自己……

  终于缝到最后一针，华颖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身上的力气好像突然之间被抽走了一般，身子往边上一歪瘫坐了下来。背脊上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贴身的衣物，只觉得肩头的伤口又痒又痛，紧捏着银针的手指好像突然之间僵硬了一般，竟然过了很久才恢复了正常。

  夜息寒伸手探了探无双的颈动脉，朝她点了点头，却见华颖脸色苍白，心里隐约有些担心。

  “四王妃……”

  “我没事。”她朝着夜息寒摆了摆手，歇了口气道，“我替她换下衣服，你回避一下吧。”

  夜息寒答应了一声，猫着腰走出了车厢。

  华颖帮无双擦干净伤口，涂药膏，再用棉布细细地将伤口的位置包扎起来，又替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等走出车厢的时候，发现天色已经微亮了……

  因怕颠簸无双会受不住，华颖特意嘱咐夜息寒放慢了速度。临近中午的时候，竟然被他们找到了一条河，河水非常清澈，浅滩处的水刚没过膝盖，能看得到水底各色的石头，还有银色的小鱼在水草中灵活地游动着。可眼下谁也没心情欣赏风景，华颖让夜息寒将车厢上的血迹擦拭一下，自己走到河边蹲了下来准备洗把脸。谁知看到水中的倒影，却把她自己给吓了一大跳--只见她从头到脚都沾染了血迹，分不清楚是她的亦或是别人的，活脱脱刚从血坑里头捞出来似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原本的鲜红色也已经变暗发黑，原本一身嫩黄色的衣裙，几乎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一阵风吹过，吹皱了水面，也将她的面容吹得模糊起来。

  --

  夜息寒听到“咚”的一声，迅速地掉转头去，却发现华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掉到河里去了……突然之间脑子一片空白，扔下手中的棉布就往河边跑去。蹚下水后，才发现华颖哪里有一副溺水的样子，只见她双手轻轻地拢着头发，又用手掌搓着脸，明显是想要洗去身上的血迹罢了。

  可是如今才是初春，下了水还是有种透骨的寒意……

  他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呆呆地站在水里，半晌才声音沙哑地朝华颖叫道：“四王妃，这河水冷，您还是赶紧上来吧。”

  华颖在河中朝着他招了招手，表示自己心里有数。伸手将自己的发髻解开，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慢慢地沉入河底……浸泡在水中，周身都感觉到一种刺骨的冰冷，冷的连身上的皮肉都有些疼痛，可是仿佛只有这样长时间浸泡在这清冽的河水中，才能洗净她身上的血腥味。

  原来环境真的会逼着人改变，想着以前在新闻上看到有人杀狗的新闻都会让她出离愤怒，到了今时今日竟然也会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昨天那一场混战，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的性命伤在她的手里。

  如今，她的心里没有什么负罪感，有的只是无奈。

  -

  她那一头长发在水中散开，浓密地犹如一束海藻，在水中翻转飘动……

  夜息寒已经退回到了岸上，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河中，生怕一不小心华颖就会消失不见，见她潜下水去的时间久了，脸上难免露出了一丝焦灼。正想着要不要下去将华颖捞上来的时候，却见她已经自己钻出了水面，莹亮的水珠顺着她双颊落下，看着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只见她扭过头朝着夜息寒看了看，用手拂去脸上的水珠，用标准的自由泳姿势朝着岸边游了过来。

  上了岸，躲在车厢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上从里到外透着冰冷，过了好久才恢复过来，刚才在水中若不是催动了体力的真气，恐怕已经冻得抽筋。

  无双在她身边静静地躺着，她拿了块棉布，轻轻地捺着自己一头湿漉漉的长发，眼睛在无双的脸上细细审视，见她脸色相对平静，又听她的呼吸均匀绵长，想必已经没有性命之虞。

  心里微定……

  刚想将换下的脏衣服拿出去扔掉，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有了昨夜的经历，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将短匕拿了起来，掀开车帘，发现夜息寒已经守在了门外，双臂微张着刚好挡住车门，右手握着一把两寸多长的弯刀，宽阔的背脊如山一般将华颖护在自己的身后。

  华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眯起眼睛望着朝他们快速逼近的人马，脸色不变，紧抿的嘴唇透着一丝坚毅，目光冷的犹如寒潭一般。

  忽而听到夜息寒低低说了一声：“……不是神龙卫。”

  她点了点头，这些人马用着清一色的装备，看起倒更像是官兵。

  “是官兵吗？”华颖问夜息寒。

  他点了点头，唇角突然出现了一丝苦笑：“是我糊涂，没想到我们竟然已经到了赵国的地界。”

  “赵国？”

  “嗯。”

  两个人说话间，马队已经呈现一个扇形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最前面一个好像领军的男子翻身从马上跳下，朝着她走了过来，拱了拱手朗声问道：“敢问，可是赫国的四王妃？”

  “是。”华颖见他行为举止并无恶意，悬着的一颗心也渐渐放了下来：“你是……”

  “在下是奉二皇子之命，特来接应四王妃的。”

  她心里诧异了一下，赵国二皇子元瑸是如何知道她行踪的，又如何知道他身陷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