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客厅，各在一个沙发上坐了，薛雨琪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打开。wwwwcom“军军”遥遥地看了何阳一眼，然后趴在地板上专心致志地睡。

  何阳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薛雨琪在和他谈足球，他也不理，问：“你明天下午有几个小时时间？”

  “现在还不能决定的，要等明天下午紫藤姐告诉我她几点回家了，我才知道。我要比她后离开，比她先回来，这样她才不怀疑我。要不是你叫过我别把我们的事情给她讲，我就会主动告诉她的，她对我很好，我不想做一些鬼鬼祟祟的事情让她觉察了疑心我。还有，你也别太把明天的约会放在心上了，紫藤姐有时候情绪不好了，预订了的事情就会取消的，我只能尽量合她的意，让她有一份好心情。如果我没有来，你实在憋不住了，可以另外找一个女人的，要不了多少钱。”

  “我只要你一个，不会去找另外的女人的，你别把我看成花天酒地的人。”

  薛雨琪看着他笑着说：“你不会告诉我，我是你的第一个女人吧！”

  “可事实上，你就是我的第一个女人。”

  可何阳还和另外一个女人有来往，那是一个在校大学生，叫蔡燕儿，他们是在公交上认识的。她人比较平凡，说话时总给人有棱有角的感觉，甚至无缘无故惹人生气，其他便没有什么特点。她只到何阳房里来过四个晚上，每次来了，总要何阳管晚饭和第二天的早饭，还要付她来去的出租车费。何阳自从见到薛雨琪以后，就再也没有约过她了。

  薛雨琪听着，不自觉地就把手伸过来让他抓着。他说完了，她出了一下子神，脸上现出轻轻的笑容，说：“那样我嫁给你好不好？”

  “真的？我可是真的这样想的。”

  薛雨琪看了他几秒钟，说：“你又骗我了。我确实给你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但是你还没有想到娶我的那一步，我说得没有错吧？我说要你娶我，也有开玩笑的味道，因为我们还不了解。你有点牵挂我是真的，我很开心，很感谢你，你什么时候想要我了，只要我能抽身出来，我就来。”

  “好。我们说的这些话，你可别告诉紫藤哦。”

  “为什么？”

  “也没有什么大的理由，他对我们俩都很好，知道了一定会撮合我们，有她在中间说不应反而会碍手碍脚的，就这点原因。”

  “好吧，你这样说了，就依你。”薛雨琪说着，看看挂钟，说，“都八点钟了，紫藤姐怎么还没有回来呢？”

  何阳呀的一声站了起来，说：“我和她约好的是八点，我为了先见你，七点钟就来了。见到你就什么都忘记了。”

  薛雨琪愣了，站起身来就在他背上狠狠地打了一下，说：“没有福气的傻瓜！一个小时时间做什么不够用呀？就让你弄得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

  当然，何阳说的不是真的，他和紫藤约定的是七点，是紫藤失约了。他是故意把自己说的昏头昏脑，好让薛雨琪相信很在乎她。

  五分钟后，紫藤回来了，一边走一边把钥匙放进包里。她向何阳打招呼，何阳说：“我早来了几分钟，正在谈起你呢。”

  “谈我？谈我什么？”

  最后这五分钟时何阳和薛雨琪商量明天见面的细节。何阳说：“谈你当初在学校里的情况。”

  “哦？谈到些什么？”她问薛雨琪。

  薛雨琪看了何阳一眼，想了两秒钟说：“他说你在学校里很安静，不和男生来往。有许多男孩子想追你，又怕你。”

  “这是真的么？”紫藤笑着问何阳，“我很怕人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何阳说：“高贵典雅，正气凛然，正派传统，男生怕被你拒绝了难堪。”

  在学校里的时候，男生对紫藤地评价是冷傲孤高，害羞并且不随和，怪僻难处，何阳今天说的她这种形象，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几天前何阳告诉她喜欢过她，那样是不是因为当初自己的这种形象，让何阳没有敢向他表白呢？如果是的话，那可就得怪她自己了。她想着，渐渐感觉心烦意乱，于是吩咐薛雨琪关了电视，然后默然无语地坐下。何阳问她话，她漫不经心地随口应着。何阳和薛雨琪都理解她的性格，于是不再和她说话，两人谈起欧洲足球锦标赛来。

  不一下子，郭贺俊也回来了。何阳忙站起身来迎接他。郭贺俊热情招呼他坐下，然后说：“时间不早了，何阳兄弟难得来一次，我已经叫雨琪不做饭了，我们到外面吃去。”

  何阳客气了几句，于是跟着郭贺俊出门。“军军”也不甘落后地跟出来，薛雨琪连忙捉住它，把它安抚在房间里，然后锁上门。郭贺俊的“君威！”就停在门口花圃间的水泥路上。大家上了车，郭贺俊开着车穿街过巷，一边细细询问何阳的工作情况，有时在某些工作技巧方面稍微指点一下。

  服务员给四人安排好座位，把旁边已经切好的羊肉、小龙虾和剔骨黄鱼等等以及一些素菜一盘盘地端过来，放到桌子中央，外面同样穿着的服务员拿了四只沙锅进来，分别放到四人面前的煤气灶上，点燃了火。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服务员用纯正的普通话说，“你们需要我的时候，按墙壁上的这个按钮，我立即来。这里收费是按人数的，你们不要客气。”

  “她们的服务好周到！”薛雨琪说。

  “她们每个月挣三千块钱！”郭贺俊说，说着看了正在惊讶的薛雨琪一眼，“雨琪你不能往这些地方钻，她们至少都是大学专科文凭，还有一部分是从俄罗斯、波兰来的。”

  薛雨琪就明白了，这些服务员可观的收入并不是仗着聪明的大脑、甜蜜的嘴、勤快的手和灵动的腿，而是她们身上总算被遮住了的那些部分挣来的。

  四只沙锅里的水同时开了，大家把自己喜欢的菜夹去涮。郭贺俊吃得很少，只顾着滔滔不绝地讲述这栋大楼修建过程中的各种纠纷。讲到最后大家才知道，饭店的业主就是贺俊生物技术公司。

  何阳说：“这个公司的一个供应商，是蒙市雪莲公司，我认识它驻长安办事处的主任。”

  郭贺俊耐心地听完何阳讲述他在飞机上认识办事处主任唐柯亮的经过，之后说：“你和这个姓唐的现在有联系么？”

  “我后来就没有跟他联系过，但是我有他的手机号码，如果我找上门去，他是能回忆起我来的。”

  “和华荣公司的业务往来，就是他出面么？”

  “是的，他好像和华荣公司的董事长陈赤很熟悉。”

  郭贺俊便把有意争取华荣公司的资产重组后的广告业务以及面临的困难说了，何阳立即说：“我觉得可以通过唐柯亮接触陈赤。”

  何阳这样直接快速地就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了，这令郭贺俊有点意外。他思考一下子，问：“有把握么？”

  “如果只是要见到陈赤，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如果要谈成业务，就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了。”

  “那样就得辛苦你跑路了。”

  何阳笑了笑，说：“这有什么呢？大家都不是外人，贺俊哥用得着我跑这一趟路，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郭贺俊点点头，于是两人谈起了台湾“国民党本土化理论。这样吃着谈着，一直坐到凌晨两点钟，方才会账下席。郭贺俊把何阳送到机械厂。何阳下了车，郭贺俊把车往回开的时候，对薛雨琪说：“你记住这个地方，明天到这里来找他。”

  薛雨琪吃了一惊，以为郭贺俊知道了他和何阳的约定，但是细想来郭贺俊并没有知道的可能，她问：“我来找他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他。”

  “他有什么要求，他会给你说的。紫藤别忘了，明天早上给他打个电话，约好时间让他出来接雨琪。”

  “他能有什么要求？他不是说帮我们跑么？”

  “天下哪有这种好心人哪？”郭贺俊看见前方亮起红灯，便把车停下来，“这个人野心大得很，帮忙？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我们公司么？他要把联系华荣公司这件事情接过去，向我要高报酬。如果进了我的公司，办好了这个业务，最多只能算工作成绩突出，他没有多少和我讲价的余地。他以个人身份去办，就完全不同了。他要是真帮忙的话，他就会直接告诉我们那个什么办事处的地址了。他知道我们和姓唐的见了面，就没有他的份了。精着呢。”

  紫藤回忆起了先前郭贺俊和何阳的谈话，这一次明白了老公是对的。她惊诧于人的表面说话和内心想法会相差那样远。可是老公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拐弯抹角的，这令她很感动，毕竟夫妻和外人不一样。他想，不知道别人家的夫妻是不是这样坦诚的。“明明是这样想的，偏要那样说，不费脑子么？”她说。

  郭贺俊嘲笑说：“要是中国人都像你这样想，国家的发展也会快好几倍了。”

  “他没有想到，我们不经过他，直接打查号台不是也可以查到么？”

  郭贺俊想了想说：“算了吧，这个人很聪明，刚刚毕业一两年的年轻人能有这个样子，实在不一般了。给他一个机会吧。他以后对我们还会有用的。”

  紫藤不语。她感觉自己昔日的梦中情人和自己的距离开始远了起来。但是她感觉何阳才是对的，而自己是错的，他那是成熟男人的表现。而她自己不需要去学习那些本领，因为她并不经常和这一类人打交道。她忽然又想起了他对自己的爱的表白，为什么有那样直接呢？对于已经结婚了的她来说，他不是应该隐晦一点么？她看了一眼老公，竭力不再去想这件事情，心突突直跳。

  第二天上午九点，薛雨琪坐公交去了机械厂。她把头略略伸出车窗，远远地就看见何阳定定地向这个方向张望，不由得也有些感动。她下了车，跑过去投入他的怀抱。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对他们视若无物，他们也对周围的人视若无物。

  “为什么？”

  “因为你主动解裙子，一般的女人都是要男人动手，还要假意挣扎拒绝的。”

  薛雨琪嗤的一笑，不再说话，躺到床上去，又迎着俯身下来的何阳去抱他。

  太阳还没有升上半天，城市就已经热得没有了生气。热气从平房的上方和后方一浪一浪地袭来，穿过墙壁，往薛雨琪和何阳身上累积。因为热，因为累，也因为情欲后的突然空虚，两人都疲惫得进入半梦半醒状态之中了，脸上都是因为完全放松而出现的轻微笑容。薛雨琪喃喃地说：“以后再也不准对我这样凶！”就睡过去了。何阳乐陶陶地随着睡过去。他们头边的被子湿淋淋的，那是他们随手用来擦汗时浸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