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番外三十四

  现在竟然突然告诉她，他走了，永远地离开她了。

  她怎么能够相信，怎么能够相信啊！

  “西陵玥，你给我起来，给我起来啊，你这个骗子。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让我放心，你说你会没事的，你骗我，你骗我，你快起来啊，你这个骗子，骗子！”

  双手徒然抓紧他的衣领，夙明玉的情绪爆炸了！

  西陵玥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安静的，平和的。

  她双瞳发红，蓦然疯狂地摇着西陵玥，想要他睁开眼睛。

  “西陵玥，我告诉你，你别给我装死，你快给我起来，起来！就算你有本事到阎罗殿，我也要将你的灵魂挖出来！”

  “王妃，请让主子安息吧。”

  修长的手，带着粗糙的厚茧，按在她的手背上。

  夙明玉微微侧头，黑衣黑发，撞进她迷乱的瞳仁中。

  龙城！

  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夙明玉抓紧了龙城的手。

  “龙城，告诉我，他只是睡着了，是不是？他还活着的，是不是？他不会欺骗我的，是不是？”

  龙城眼神复杂，他看着几乎快要频临崩溃的夙明玉，他嘴角扯了扯，想要张口，却反而紧闭了冷硬的chún瓣。

  不敢去看她带着期盼的眼神，不敢看着她泪水盈满眶的伤心样子。

  其实他想说，想告诉她——

  但是——

  他别开她的视线，终究还是将话吞咽了回去。

  “王妃，请节哀顺变吧！”这是他最后开口的力量了。

  “龙城，你说什么呢？我要节什么哀，我要顺什么变，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夙明玉脸上线条怪异地抽动着，一抹不自然地微笑，挂在她娇艳的chún瓣上。

  “明玉，你不要这个样子，明玉，求求你，你这个样子，让我好担心你啊。”

  白轻舞摇着夙明玉的肩膀，她柳眉蹙起，神sè哀伤。

  其实，她更想说一声。

  明玉，我不知道你对他的情已经那么深了！

  明玉，她白轻舞终究只是白轻舞，而不是你心中的云淡淡。

  “宁王妃，白夫人，龙护卫，富贵棺材铺的掌柜派人将上等的楠木棺材送来了。”

  一个年约十五岁的小厮闯进来，惶然地报着。

  碰——

  八仙桌上的瓷碗，从夙明玉的手中，飞了过去，砸在了坚硬的门板上。

  叱——

  尖锐的清脆声，似划破了空间，硬生生地碎裂了满地。

  “这里谁死了？要他送棺材来，龙城，将他给我撵了出去，撵了出去！滚，快滚出去！”

  夙明玉双手捂着耳朵，她疯狂地摇着头。

  她见到什么砸什么，统统地朝小厮砸了过去。

  那小厮早吓得脸sè发白，他神sè惊恐万分，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啪——

  清脆而响亮的耳光，突然在空间内回荡起来。夙明玉惊呆了，她看着龙城扬起的大掌，感应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

  “王妃，你醒一醒，王爷他已经去了，请王妃就不要再打扰王爷安息了。”龙城狠心地说着。

  夙明玉蓦地震醒。

  对啊，西陵他已经去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回来了——

  她神sè痴痴的，呆呆的，一下子变得好安静，好安静。

  突然，天昏地旋的感觉，麻麻地袭击着她的脑袋。她终究经不住打击，身体直直地滑落了下去。

  “王妃！”

  “明玉！”

  乒乒乓乓，什么东西碎了，碰碰撞撞，什么人摔倒了。

  最后的意识中，她听到耳边的声音，好杂，好乱，好吵。

  她迷迷糊糊的，身体时冷时热，梦中的颜sè，是雪花一样透亮的白sè，大片大片的，惊恐的白sè。

  她走在茫茫的雪山中，看不到尽头。

  她慌慌着，她惶惶着，她惊怕着——

  忍不住，她的身体发颤着，眉头紧紧地锁起。

  朦胧中，一股暖流突然靠近她，她似乎被温柔的手，紧紧地抱在怀中。

  清新的松子香味，漂浮在她的记忆中。

  那个人，拼命地安抚着她，轻轻地拍打着她，哄着她入梦。

  “玉儿，别怕，玥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惊恐的白sè消失了！

  她昏迷中紧锁的眉头，在低沉的音sè中，慢慢地舒展开来，她的嘴角，浮动一抹梨花一样漩出的笑光。

  她的脸使劲地摩挲着那人掌心上的暖意，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安静地沉睡着。

  “王爷，你这样瞒着她，好吗？万一事后王妃她不肯原谅你，怎么办？”

  龙城看着沉睡中苍白憔悴的脸庞，他深沉的子瞳微荡着流光。

  “计划既然进行了，就要有所舍得。何况是为了将来考虑，本王想，她一定会理解的。”

  西陵玥抚了抚夙明玉苍白的脸蛋，他冰紫sè的眼瞳里，浮动一抹心疼。

  他怜惜地望着她，似痴了一般。

  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他眉眼温和，起身，他将夙明玉轻柔地安放在床榻上，他替她小心地脱下绣鞋，拉过蚕丝被，悄悄地盖在她的身上。

  而后，一个温柔的亲吻，落在她的碎发上。

  “玉儿，不要怪我。玉儿，好好睡吧，本王知道，你累了。”

  他转身迎上龙城担心的眼神，“龙城，我们到书房去议事吧。”

  “是，王爷。”龙城退立一旁，让西陵玥先行。

  夙明玉病倒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宫中。

  皇后立即派人送了灵芝、人参、鹿茸等名贵药材过来，并安慰夙明玉要珍重身体，好好地照顾好自己。

  至于西陵玥的后事，皇后怕她伤心过度又再次昏厥，便叫身边的贴身宫女翠娥过来，怎么说这名宫女也是小时候照料过西陵玥的侍女。

  现在由她亲自主持，将宁王爷入殓封棺，倒也成全了主仆的一份情意。

  翠娥处理完事情后，回到皇宫前，还留了几名宫女，侯在宁王府，帮衬着打理一些身后的杂事。

  乾宁殿内，皇后娘娘懒散地斜躺在凤塌上，她玩着手中光洁润滑的指甲，一双丹凤眼忽明忽暗着。

  “娘娘，翠娥回来了。”小宫女萍儿进来通报道。

  丹凤眼一震，懒散的身体蓦地挺直，安坐好。

  “叫她进来。还有，本宫这里的胭脂沁刚好用完了，萍儿去晚烨房一趟吧。”

  “奴婢这就去。”萍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这时候，一位大约三十左右的清秀宫女毕恭毕敬地快步走来，她微微低垂着头，面sè清冷。她便是从宁王府打探消息回来的翠娥。

  “事情如何了？你可看仔细了？”

  丹凤眼微眯着，视线紧紧地盯着她的脸庞。

  “回娘娘，奴婢看清楚了，确实是宁王爷，那xiōng口上的痕迹，正如娘娘说的那样，像朵花一样绽放开了。”翠娥肯定道。

  皇后面sè温和，淡雅地笑道：“翠娥，你是本宫身边的老人了，伺候本宫大概多少年了？”

  “回娘娘，十年零三个月了。”

  翠娥后背一冷，她的手心还是冒汗。

  “十年了吗？翠娥不说，本宫都差不多忘记了，原来已经那么长时间了啊。”

  皇后语气顿了顿。“不知道翠娥宫外还有什么亲人没有？”

  “回娘娘，奴婢本来还有一个胞弟，只是在进宫后的第三年，家乡那边遭遇大水，胞弟被大水冲走了，大概，大概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

  说到这里，翠娥的声音有些黯然。

  “原来是这样啊。”皇后凤眉微展，笑了笑。

  “本来还想着翠娥这么多年替本宫做事，一直忠心耿耿的，本宫虽舍不得，却还是想放翠娥出去，跟亲人团聚的。不过既然翠娥已经没了亲人，那么，就留在宫里，继续替本宫好好办事吧，本宫一定不会亏待翠娥的。”

  “奴婢谢娘娘恩典。”翠娥扑通一声跪下谢道。

  皇后淡淡地挥了挥凤袖。

  “忙了一天，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转身，她侧躺在凤塌上，那微眯的丹凤眼蓦然睁开。

  玥儿啊玥儿，好好去吧。

  这是你的命，母后也是为了你好啊，谁叫你偏偏生的不是时候呢。

  宁王府内。

  夙明玉幽幽醒过来的时候，小竹告知她皇后娘娘派人来过了。

  夙明玉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她明明闻到那股淡淡的松子清香的，难道她在做梦吗？

  “小竹，我昏迷的时候，还有谁来过？”

  “回王妃，只有龙护卫跟白夫人来过。”

  小竹有些奇怪，王妃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呢？

  “你确定，没有其他人来过吗？”

  难道是她在做梦吗？她明明记得那双温柔的手，还有那柔和的语tiáo，还有那一股熟悉的松子清香。

  她沉默着，一双淡眉微微蹙着。

  小竹不忍看见如此安静的夙明玉，仿佛她的灵魂跟她的身体分开了一样，好像要在空气中融化了。

  于是，她上前善意地建议着：“王妃，你已经昏迷了一整天了，什么东西都没有吃，想吃点什么吗？吩咐小竹，小竹这就去厨房给王妃做去。”

  小竹心疼着夙明玉憔悴的苍白面孔。

  “我现在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夙明玉硬撑着身子骨坐了起来。“对了，王爷呢？”

  小竹欲言又止，怕刺激到夙明玉，她支支吾吾地不想告诉夙明玉。

  夙明玉却冷淡地说了一句。

  “小竹，我现在没事了。昨天是我太过冲动了，你告诉我，王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