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以南是头疼疼醒的。

  他从柔软的床上慢慢转醒，睁眼，映入眼帘的是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蜷成一团只露个头顶的万可琳。

  只是稍微一动，布团里立刻传来了不耐烦的呼噜声，柯以南估计她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害她宿醉的罪魁祸首是他，他也不去自找麻烦，坐起来稍微缓了缓神，先一步离开了卧室。

  万可琳的家不像他家那样喝个水还得下楼梯，卧室一出去就是客厅，客厅那边是阳台，另一边就是入户门，家里的一切触手可及。以前这种一眼望得到头的小门小户他都不屑一看，本家做建材生意，样板房都比这个占地大。但现在他倒觉得这种小房子也挺方便，甚至觉得万可琳一个人住这房子也不是很拥挤，他搬进来住也绰绰有余。

  客厅还是昨晚那副狼藉的样子。各种瓶子随意的摆在茶几和周围的地板上，调酒的器具也没洗，就那样堆在茶几上。幸好昨晚至少让垃圾找到了垃圾桶，没有弄脏她的地毯。他两步拐到洗手间，一边洗漱一边思考先做早餐还是先收拾客厅。

  客厅一角的扫地机器人到了点就自己出动，不用他管。柯以南对自己住的地方没有什么硬性要求，卫生向来都是请人收拾，眼不见为净，而万可琳却是喜欢把控一切的人，宁可让这些小东西帮她打扫，也不愿意让陌生人进来动她的东西。

  柯以南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她也默认了自己不是陌生人那一类呢？

  他走到沙发旁边，打算把那块掉到地上的沙发毯铺回原来的位置，却在沙发上看到了昨天万可琳送给他的“生日礼物”，那张唱片他自己想买多少张都买得到，但他看到那个带着塑封的盒子还是会有种难以言说的快乐。

  他拿起那个盒子，同时捡起旁边的吹卷喇叭，郑重其事的放到了一边的柜子上。

  但这种高兴的心情并不能长久，每当他和万可琳度过了足够美好的时光后，总是不能抑制的会想起头上悬着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总有一天万可琳会拒绝他的接近，拒绝他进入这个家，拒绝和他产生一丝一毫的联系。

  就连昨天那个如同梦境一般的生日会，冷静想来可能也只是自己触及到了她收下了昂贵礼物无法回报同等价值的东西产生的愧疚和尴尬。

  以往他很瞧不上情侣送礼物那一套。因为他自己也看得清楚，身边人的婚姻为他诠释了最本质的利益交换是什么样的，他也自然而然的把两者画上等号。所以他才讨厌，无论是想用送出手的利益捆绑别人那一方，还是利用这一点满足对自己欲望的那一方。

  而作为利益交换的产物，他想在充满利益交换的世界里追求纯洁真挚的感情，他自己都深知不可能，所以他游离在两者之间，不上不下的做个人渣。

  万可琳说得很对，他一直都很清醒，清醒到糊涂，做了很多白痴的事。所以当他尝到做梦的甜头，尝到了利益交换的好处后，他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送东西可以勾起她的注意力，哪怕只是因为不能还礼的尴尬，也不错，他会继续塞给她那些她不需要的贵重物品，以此来交换她的注意力。

  如果万可琳知道了，一点会骂他“钱太多烧的”。

  万可琳从卧室里走出来时，柯以南正在厨房洗东西。茶几上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和一份鸡蛋羹。万可琳揉了揉因为宿醉而头疼的脑袋，闻着鼻间的香味，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洗把脸。

  昨天晚上他们俩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的昏天黑地，要不是她还有点意志力找到卧室，两个人估计得昏睡在客厅。但这也避免不了她现在浑身的酒臭味，很难讲，比起洗漱她觉得自己更应该洗一澡，然后去卧室换一套床上用品。

  想想就开始烦躁了，妈的，必须赶紧撇清关系。

  柯以南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万可琳还没出来，他心想别是低血糖晕倒在里面了，急忙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冲完澡裹着浴巾抹护肤水的万可琳，她也一齐转头看过去，两个人四目相对没多久，万可琳就捏着一旁的发夹丢了过去。

  “你懂不懂在别人家做客要敲门啊？”

  柯以南接住了那个朝他脑门飞来的发夹，倚在门框上把玩着上面的水钻：“消消气嘛……”

  万可琳之前因为迟早要分所以懒得帮他学做人就没怎么说过他，现在看来这小子也太没边界感了，活脱脱演绎了什么叫“蹬鼻子上脸”。她火气颇大的说：“真想见见你父母问问他们是怎么教育你的。”

  “啊，这个我也很想问呢。”

  听到关于父母的调侃，柯以南非但没陷入情绪里，反而颇为同意的点了点头。

  父母，甚至家里的长辈们对他的教育，更像是畸形的溺爱。可以用钱搞定的东西他都能拥有，小时候他想要新款的玩具、游戏机、球鞋、零食，只需要说我想要，就可以让助理给他刷卡。大一点后他想要高端的设备，或者想去学什么奇奇怪怪的技能，也只需要让助理帮他安排。当他在学校听到同学的家长不许他们玩太久游戏，担心他们伤到视力，不许他们吃太多零食，怕高糖高油影响健康时，只觉得他们的父母又穷又事儿，而他不一样，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自己拿主意。他的父母会支持他做所有事。

  也仅此而已。

  他小学毕业那年特意配合父母的日程做了一个短途旅行计划，和以往一样，把它安排给了助理去办。而那天出现在机场的只有他和他的看顾人，也就是在那天，他在母亲常去的私人会所里知道了自己有一个小三岁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他父亲现在正和他们一家在一起。

  对他，大家也许都觉得有所亏欠，所以会尽力满足他那些小小的要求，只要那些要求不触及根本。

  最后他还是去旅游了，毕竟那是他自己的毕业旅行。那时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真的可以为自己拿主意，他不需要父母了。

  当柯以南颇为轻松的就着早餐说起这段小学毕业的少年人英勇顽强在异国他乡用蹩脚英语交流的故事时，就连万可琳也有些可怜起他了，当然，不是蹩脚英语这件事。

  她知道部分有钱人的生活比较一言难尽，没想到自己眼前就有个实例……

  万可琳欲言又止的模样正中柯以南下怀，时至今日他也无所谓父母那档子破事了，他们把家当分公司一样开到全国各地他都不在乎，但如果这些无聊的故事能让万可琳对他上心一些、可怜他一些、同情心泛滥把他留在身边就好了。

  不过柯以南没想到的是，万可琳对他的同情是真，不想沾上他也是真。

  她现在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可没什么多余的心力当圣母给别人疗愈童年创伤。

  最多……哪次团建爬山看到求姻缘的庙替柯以南拜拜祝他能找到一个小说里那样体贴人的仙女姐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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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找到技能放了，miss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