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蓝菲菲被送进了手术室。

  沈一衍神情晦暗，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术室的灯。

  华晨风也闻讯回来，他的神情同样肃穆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两人立即上前，问，“医生，她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

  医生是个女医生，摘下口罩说，“孕妇的大出血暂时止住了，但她之前被倒挂了很久，宫口已经开了，所以必须剖腹产把孩子取出来。”

  沈一衍眼眸缩了下，“那剖腹产有风险吗？”

  “那是肯定有的，但她宫口开了就必须把孩子取出来，否则孩子胎死腹中，孕妇也是会死的。”

  “另外胎儿才7个月，这个属于早产，取出来必须放保温箱，后续健康和存活情况未知，需要和你们先说一下。”

  “如果都清楚了，麻烦家属签字，我们好立即给她做剖腹手术。”

  沈一衍几乎是颤抖的听着医生的话。

  蓝菲菲根本没有脱离危险。

  孩子取出来的存活率也很低。

  喉头滚了又滚，沈一衍说，“那……不要孩子了，做引产把孩子取出来，孕妇的危险，是不是低一点？”

  医生奇怪地看沈一衍一眼。

  很多做丈夫的都在孩子面前选择保小。

  而这个男人，竟然主动说不要保孩子。

  是真的很担心孕妇吧。

  所以不想孕妇有半点风险。

  但。

  作为医生，她还是要中肯的说，“可现在胎儿是活的，你这样，等于是直接要孩子死，引产针是直接打到孩子的头颅的，孩子7个月，已经有意识了，他在这个过程中会非常的痛苦。”

  “而现在孕妇虽然会承担点风险，但风险并不是在不可控的范围内，所以我个人建议，还是两个都保，实在不行，再选择保大。”

  沈一衍知道医生的建议一定是建立在专业上。

  可他的眼前不断浮现着蓝菲菲满身是血的样子。

  尤其是她坠下去峡谷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跟着跳出来了。

  如果蓝菲菲真的有什么不测，他觉得自己承受不了那样的失去。

  “我……不要孩子，我只要她平安的概率比风险大……”沈一衍抖着唇，说。

  医生蹙了下眉，华晨风看眼沈一衍，说，“医生，他们已经有一个孩子了，他可以不要孩子，但不能没有妻子。”

  医生又蹙了下眉，这回没说话，道，“好，那我尊重你们的决定。”

  医生折回了手术室。

  沈一衍颤抖着眼看向华晨风，华晨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决定，你的决定是对的。”

  如果是他，他也会这么做。

  因为在孩子和心爱的人之间，他也一定会选择心爱的人。

  所以，现在沈一衍明白自己的心了吗？

  “沈一衍，你不是对菲菲没有感觉，所以等她醒了，你能下定决心，爱菲菲，给菲菲幸福吗？”

  沈一衍眸色动了下，下一秒是沉重的晦暗吞噬着他。

  “菲菲不会原谅我的……”

  他空洞地看着手术室那刺目的红灯，“凌若瑶当时让我选择救白小姐还是菲菲……当时白小姐的橡皮艇漏了气，我选择，先救了白小姐……”

  “菲菲掉下去的时候，眼神平静死寂……”

  “她一定觉得我很渣，她不会再接受我了……”

  华晨风听着，眼眸瞠了下。

  他不知道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而如果这是真的，那哪怕当时的情况，两难得其实选谁，都只是为了先救一条命。

  但作为被舍弃的蓝菲菲，在知道曾经的一切后，这样的舍弃，就显得太过悲哀。

  并且，永远不会相信，沈一衍其实是爱她的。

  只不过，他醒悟得太晚，太晚。

  一小时后，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蓝菲菲被推出来。

  她的面色很白，几乎白到透明。

  “医生，她脱离危险了吗？”沈一衍嗓音沙嘎，问。

  医生点点头，同时递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说，“孕妇已经平安了，应该明天就会醒来，这里是引产下来的孩子，是个女婴，你，安葬了吧。”

  沈一衍几乎是颤抖着手，去接过了那个黑色的塑料袋，然后，紧紧的攥住。

  他看着塑料袋，却指尖颤抖好久，都没有勇气去打开看一看。

  这是被他舍弃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会怪他的吧。

  胸腔像是被什么紧攥着，让沈一衍有些呼吸不过气来。

  华晨风又是轻拍他的肩膀，说，“你先送菲菲去病房，孩子，我替你安葬。”

  沈一衍紧了紧五指，说，“不用，我亲自安葬，我们先送菲菲去病房。”

  病房在vip层。

  看着蓝菲菲被放上床，打上输液。

  那惨白的面色，以及扁下去的肚子。

  而等她醒了，会怪他不但不救她，还不救孩子吗？

  沈一衍攥紧五指，凝看了她很久，对着华晨风说，“你看着菲菲，我去处理孩子安葬的事。”

  华晨风颔首。

  很快，沈一衍提着黑色的塑料袋走出去。

  而不久，一个小护士匆匆忙忙地走入，说，“华先生，不好了，桑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