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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长安十年      更新:2023-04-26 01:19      字数:9298
  止,黎素并不好过,急速后退,退到身后崖壁旁,借力双脚一蹬,使力向前。

  修缘因研习《明澜经》尚浅,其中许多不解的地方都囫囵带过了,且只练到第六重,因此跟黎素这类一等一的高手交手,时间一久,便要落了下风。

  修缘的武功路数有极严重的弊端,他一旦发力过急,往往事倍功半,效果不佳,且招式与内力也未能完全融合,多使几招,很容易便被黎素琢磨出破绽。

  黎素奋力向前之际,手执横笛,向修缘打去,所有人以为那便是黎素的兵器了,暗暗为修缘捏一把汗。

  横笛直走修缘喉口之时,似乎黎素再使些力,那支笛便如刀剑一般捅破小和尚的喉咙,一招致命。修缘也不落后,一手去格开他的袭击,一手运气,朝他胸腹间大力推去!

  黎素为躲开这一掌,不得不转了个身,这时候变为与修缘并肩而站,那支横笛也离了修缘脖颈,被他抓在手上。

  秦远岫将大哥安顿在半山临时修葺的院落内,中午天热,城内距此地十多里,来回实在耽误工夫,于是秦家便出银两盖了这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屋,也招待诸位前来比武的白道好汉在此吃喝小憩。

  他重上英雄峰,回到主座,看秦风脸色凝重,再一望台上,相斗的二人居然是黎素和多年未见的故人!

  秦远岫暗自心惊,望了望坐在身边的父亲,开口道:

  “怎么修缘竟上去了?”

  秦风道:

  “灵音寺的小和尚,要为师门报仇,谁也拦不住,索性便让他去了。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旁门武功,却有两下子。”

  秦远岫道:

  “修缘哪里是那个魔道妖人的对手,他还未使出浑身解数,修缘却熬不住了。”他皱了皱眉,深知这时候求秦风根本无济于事,却不能袖手旁观,不觉双手紧抓雕花木椅,指甲都深深陷了进去,快要抠出血来。

  秦风果然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只专注看台上比试,并不多言。

  而另有一人,虽知有万全把握,却仍为修缘担忧不已,自他吐出第一口血,便犹如五内俱焚,恨不能替修缘受那一掌。

  平安站在人群中,修缘始终没向这里望过一眼。

  他转身一看,万重光携几名暗卫,正站在不远处,脸上不惊不喜,见平安在看他,人群中无法行礼,便低头致意。

  平安向他使了眼色,意思是再有异动,便立刻上去,与黎素对峙,救下修缘。

  万重光心领神会,与几名暗卫目不转睛盯着台上一举一动,等待时机及时出手。

  而台上二人正不分你我斗在一处,黎素忽而腾空,飞远了一些,将握在手中多时的横笛贴近唇边。

  修缘也未料到他还留了后招,却来不及思虑,笛音幽远,震得整个山谷动容,响彻云霄。那音律悲戚哀恸,绵绵不绝。

  围观众人仿佛受了感染,纷纷悲从中来,个个垂头丧气,就连秦风,也面露惆怅,似乎看到了离世已久的小师妹,姚霜却并不睬他,只欲乘风归去。

  修缘离黎素最近,首当其冲,受影响最深的当然是他。

  他只见黎素十指灵活飞快地在横笛上跳跃舞动,魔音震耳,却在比武的当口想起小时候在灵音寺生活的点点滴滴。

  与师兄们一块习武、诵经、捉蛐蛐,初次跟师叔上后山开戒吃肉。修缘小时候跟着师父长大,夏天的夜晚,热得睡不着,师父会给他讲佛经上的故事,给他扇风散热。这些事明明还历历在目,灵音寺却已经不在了。

  修缘这一晃神,思绪却再难拉回来。黎素仿佛受了鼓舞,笛音更甚之前,声声致命,搅得小和尚心智混乱,他却尚不自知。

  修缘在这婉转悲切的笛声中,只觉胸腹间真气倒流,气血上涌,又咳了几口血出来。

  恍惚间他却望见了平安。

  平安在人群中,也一错不错地望着他。

  修缘原本已觉生无可恋,看向平安那一刻,心头居然一暖,眼角溢出泪来。

  平安眼神清明,修缘单手捂住心口,跌坐在地上,望得久了,心下也清明一片。闭上眼,仿佛回到初见平安的时候。

  二人在瀑布边的密室入口见到棋盘与古琴,平安那时候镇定自若,拨弦成曲,那高山流水的曲调如今回想起来,却如印在脑中一般,顷刻便流入耳中。

  古琴之音何其浩荡,与之相媲,这靡靡笛音似乎不足为奇了,犹如雷鸣闪电打在惊涛骇浪之上,掀翻了一叶扁舟,无端叫人心惊。

  平安再起身时,耳边脑中只剩平安那日的琴声悠悠流淌,近在耳边的笛音却纷纷烟消云散了。

  28、第二十八章

  修缘起身的一瞬间,黎素与他对视,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在他的笛声中如此清明。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已经瞬间土崩瓦解,尽管在场众人依旧沉浸在悲切气氛中不能自拔,修缘却视若无物,他动了动唇,黎素跟他隔得太远,心下一惊,隐约猜到是“得罪了”三个字。

  黎素移开横笛,轻哼一声,道:

  “小和尚,少废话,跟我比完这一场再说!”

  修缘飞身上树,折了一截树枝,黎素趁此良机绕至他后背,用横笛一指,便要攻他风府、风池二穴。

  修缘在他入神偷袭时忽然回头,以树枝做武器,频频向他进攻。黎素忙用横笛去挡,二人一打一格,来回如闪电,黎素毕竟单脚踩在树枝上,并不平稳,便急急后退,要落在平地上,引修缘再来战。

  修缘缓缓吐息,乘风落在他面前。

  黎素一笑:

  “小和尚,有些意思!”

  修缘只管出招,他在山洞中曾尝试将《明澜经》的内力融入在自己平日习得的招式中,却不见成效,因此这番恶战,也并不抱太大希望,只是拼尽全力,死而无憾罢了。

  黎素不用兵器,只是因为这横笛本就与他相生相融,使得出神入化,虽不似刀剑一般锋利无比,却胜在招式灵活,气势宏大。

  他招招逼人,修缘用树枝去格,游刃有余,劲道却不足,黎素使一招声东击西,横笛直指修缘侧脸,他才去挡,黎素又迅速收了,去击修缘肩颈。

  修缘被他劈中了肩膀,身形一晃,肩膀上其时已经淤青一片,黎素将力道注入横笛之中,不见血却比流血更痛百倍。

  “小和尚,你服不服”黎素不想继续,便开口问他,想让修缘认个输,也好顺理成章结束这场比试。

  修缘却挺直了腰,左掌击在地上,瞬间周身竟气流环转,那黄土地起伏不平,一直延至黎素脚边。

  修缘趁真气汇聚在腹中,即使将它们慢慢推至右手上,随着他挥动树枝的动作,风起云涌,

  那树枝笔走龙蛇一般,划得越急,周身气流越密集。修缘之前常常失败,是因为他无法掌握内力与招式的同步性,常常内力尽了,一招一式还在继续。所以他现在愈发加快动作,只怕内力流失。

  动作已快到黎素无力招架,他站在原地,不敢妄动,修缘握在手上的树枝比最锋利的宝剑还要厉害,刷刷几下,黎素的衣裳先是鼓动不停,似乎注入了无尽的风,最后几下收尾,他的上衣全部撕裂开来,从肩膀处渐渐滑落,飞散成零碎的布块,修缘将树枝直指黎素心口。只需使内力向前一刺,黎素非死即伤。

  不必再战,众人都看出,黎素已经输了。

  黎素何曾受过这等侮辱,在他眼里的武林败类们面前□上身,何其不堪!偏偏大部分人却不识趣,目不转睛盯着他,只因黎素生得美,冰肌雪骨,天生好模样,这些人便连议论也忘了,只晓得张大嘴巴干瞪着眼。

  修缘也没想到自己这几招,会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他忙收了手,双掌合十,朝黎素微微鞠躬:

  “承让了。”

  修缘阴差阳错竟戳中了黎素的软肋,他情愿被千刀万剐也不愿在人前坦身露体,况且输赢已定,哪里还会再战。

  人群中扔来一件披风,黎素匆匆披上了,只见四个黑衣人一齐出现,纷纷护住他:

  “左使,快走!”

  黎素犹不解气,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扔向人群之中。

  比起害他变成这副狼狈模样的小和尚,黎素却更恨那帮神色猥亵的围观群众。

  只听人群“砰”一声,众人各自向外扑倒,原来黎素趁乱投放了“震天雷”,已有几人来不及躲避,被炸得鲜血直流,体肢残破。

  再一看,空地中央哪里还有黎素的影子,他早随着火药燃爆的那一阵白雾,与四名下属随风而去了。

  平安不知什么时候,默默走到修缘身后,摸了摸他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肩背,好像在确认他安然无恙似的。

  修缘对他笑了笑,仿佛是死里逃生后的释然,平安却不为所动,又去碰他的眼睛耳朵,似乎在表明所有权,那是他的,不许修缘未经许可擅自处置。好像他没有了这些,就要一无所有。

  修缘觉得好笑,一手将他挡开了,刚要说话,秦风便携诸位掌门上来:

  “这位大师……”

  修缘回头,心想秦庄主果真是贵人多忘事,小时候他与秦远岫在灵音寺交好,师父就引他见过秦风。不过那时候年纪小,如今十多年过去了,他不记得也是正常。后来他只与秦远岫互通书信,秦风自然不知道其中曲折。

  “秦庄主,在下灵音寺修缘。”

  秦风想了半天,终于喜道:

  “当年的小娃娃,竟长这么大了!”

  修缘看到秦风左侧的秦远岫,二人虽然一直书信不断,但后来却着实没见过几回面,他笑了笑:

  “秦大哥,好久不见。”

  修缘说完,瞥一眼站在旁边的秦远行,因他自小与秦远行并不相识,因此越过他,直接称呼秦远岫为“大哥”,看到他不觉有些小小的尴尬。

  秦远行不以为意,面露不屑,秦远岫却笑得如沐春风:

  “我一直派人打听你的消息,次次无功而返,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到!”

  已是日暮西山,修缘等人一早就赶往英雄峰,中途变数横生,多数人连午饭都不曾用过,因此众人提议先回镇上,找一家大客栈,聚在厅堂吃肉喝酒,再做商议。

  修缘本就想跟秦风详说灵音寺之事,因此十分赞成。

  秦风领着众人进了客栈,忽有个青年迎了出来,笑着对秦远岫及其父道:

  “我留在这里镇守后方,好没意思,酒菜都备好了,诸位进来,快将武林大会盛况说与我听!”修缘一抬头,正对上那人的眼睛,不由怔住了。

  原来说话之人正是他与平安在破庙中遇到的带头人,蜀地无剑阁主人:吴聿。

  当日事发突然,如今想起来,修缘依旧心有余悸,羞愧不已。平安年纪比他小,本来修缘教他纾解□之法,无可厚非,但修缘本就是个出家人,不仅教他,还亲身示范,说出去实在有辱师门。

  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朝夕相处,再自欺欺人也罢,修缘不得不承认,他对平安,竟有了别样的情愫。

  此时再见到当日撞破他们的一帮人,修缘心下一紧,立刻就要去看平安。

  不过他忍住了,仔细回想,平安当日将他裹在怀里,并未露面,因此那几人只识得平安,却不认识他。

  不出所料,秦远岫向吴聿介绍修缘之时,他只是淡漠一笑,并未流露出惊异的神色。

  众人就坐,平安紧挨着修缘,原本为了避嫌,修缘该叫他先回住处的。但经历九死一生之后,他却一刻也不想跟平安分开。

  修缘想得很清楚,他不能让平安伤心,就算被人诟病,身败名裂,他也不会让平安离开他的视线。

  厅堂中开了十多桌,凡参与武林大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其中。

  秦风邀修缘坐主桌,敬他三杯酒,原以为出家人以茶代酒,修缘竟毫不推脱,一一喝下了。

  “修缘小师父果然是爽快人。”秦风大笑。

  修缘忙道:

  “庄主叫我修缘便好。”

  那吴聿却笑道: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小师父不拘泥俗事小节,必成大器。”

  修缘一顿,只觉得他话里有话,“不拘小节”似乎另有所指。不过对方尚未点破,他也佯装不知,低头给平安夹菜。

  秦风看修缘身边始终跟个丑陋少年,状似乞丐,衣裳破败,不由问他:

  “这位小兄弟是……”

  修缘望着平安,眼神十分温柔:

  “他叫平安,是我路上遇到的。这孩子不知生了甚么病,脸上溃烂,我答应他,要给他找最好的大夫,将他的病瞧好。”

  平安也凝神静气去看修缘,两个人不言不语,周围静谧无比。

  秦远岫淡淡道:

  “中原奇人异士颇多,疑难杂症自然不在话下。”

  秦风十分同意:

  “说到能人异士,随我们一道来的皇甫先生,世代悬壶济世,定能给这位小兄弟找出症结所在,对症下药。”

  修缘一一谢过了,秦风又道:

  “我还是开门见山,小师父既已胜了那魔头黎素,为我中原武林讨回公道,免遭魔道涂炭,便是实至名归的高手,无人可及,也是武林大会比到今日,最有实力问鼎之人。你若愿意,我当着众英雄的面,也好请各位做个见证,修缘既是新任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

  修缘之所以舍身与黎素纠缠拼命,不为其他,只因为师门之仇不共戴天,却没有做盟主之心,当即回绝:

  “不,不,秦庄主您多虑了,我一个乡野和尚,散漫惯了,既没有谋断,也无学识,当不得盟主。只是有一夙愿未了,因此才上了英雄峰。”

  秦风继续问道:

  “小师父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

  “师门被灭,大仇未报。”

  下面立刻有人附议道:

  “望川宫欺人太甚,不仅灵音寺,连江南四家也被赶尽杀绝。为今之计,早日商量好讨伐对策才是。”

  又有人道:

  “既然小师父不愿做盟主,我们必须尽快拟定合适的人选,方可万众一心,叫贼人措手不及。”众人思来想去,推选来推选去,还是觉得秦远行最合适不过。

  “秦大公子本就力挫群雄,若不是车轮战耗费精力,又怎会输给黎素那魔头,且公子文韬武略不在话下,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当即一锤定音,秦远行即日起便成了中原武林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武林盟主。

  29、第二十九章

  众人吃饱喝足,修缘跟秦风告辞,带着平安回住处去了。

  秦远岫望着二人渐渐离去的背影,此时正是月明星疏,一派良辰美景。

  “秦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远岫一看,同他说话的正是吴聿,他心思细密,想到席间吴聿说话似乎暗有所指,猜到他接下来说的必定与修缘有关。

  吴聿年纪与秦远岫相仿,因早早执掌家门,显得尤为老成。秦远行心高气傲,与他接触不多,他与秦家二公子倒是交情不错,有事也会找他商议。

  “好,我们往桥边去罢。”

  那头吴聿正酝酿如何将所见所闻含蓄说与秦远岫听,这边修缘与平安已经回了客栈。

  掌柜的也听闻修缘在十数里开外的英雄峰大败魔教左使黎素,因此十分殷勤,忙让小二准备干净衣裳,又将热水送到房中。

  修缘谢过了掌柜,平安却不为所动。自发现修缘比武下来并无大碍后,他就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十分反常。

  二人一齐进了厢房,修缘不禁问他:

  “怎么了,平安你不舒服么?”

  呆狐狸躲在房里闷了一天,除中午实在饿得厉害,去客栈厨房偷了半只鸡,其余时间都蹲在床下等主人。此刻见他们回来,略一抖毛,便滚到平安脚下,蹭了蹭主人,火红的尾巴甩来甩去。

  修缘看见狐狸,心里十分喜欢,竟抛下平安去抱它,又摸又亲,还要讨些东西来喂它。

  平安被这愚蠢的毛团子气得简直要吐血,再一看,修缘或许累到极点,只简单擦洗一□体,然后那一人一狐竟爬到床上去了。

  呆狐狸被修缘抱着睡觉,缩成一团,无意中看到主人发作的样子,不禁瑟瑟发抖。

  修缘把狐狸放在肚子上,一会儿摸摸它的毛爪子,一会儿捏捏它的尖耳朵,见它被吓着了,拍拍小家伙的脑袋,又去看平安:

  “平安,你怎么净欺负阿呆。它胆子小,禁不得吓。”

  修缘一边说,一边笑得狡黠。他哪里不知道,平安向来稳重内敛,这难得的别扭,实在是因为自己贸然就决定与黎素比武,其间几多凶险,生死难测。

  平安并未流露过多情绪,只将身上收拾干净,也爬上床。

  修缘背对着他,把狐狸放在脖子边,毛茸茸的,软糯可爱。

  “阿呆,你比有些人好多了,又乖又听话,还不会随便生气耍性子,赶明儿我把事儿都办了,就带你回山里住下,好不好?”

  傻狐狸用爪子轻轻去摸修缘的耳朵,狐狸眼眯成了一条缝儿,似乎十分受用的样子。从平安的角度看过去,修缘简直把阿呆当做了天然的貂皮围脖,小家伙还时不时伸出湿舌头舔一舔新主人,以示友好。

  平安无话可说,修缘只觉得一副温热躯体覆上来,紧紧抱住了他,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左右。

  修缘背对着平安,不觉偷偷笑起来,就是不肯回头看他。

  呆狐狸看到正主来了,赶紧从修缘怀里钻出来,跳到平安身边,一边摇尾巴,一边躺下。狐狸的身姿很美,不过这只呆狐狸最近吃太胖了,躺下来没有曲线,只有圆滚滚的一团。

  修缘见狐狸从他手里跑了,不觉回过头,要把小家伙重新抱回怀里。平安却将狐狸丢下了床,让它一边玩儿去了。

  修缘伸手摸了摸,没摸到呆狐狸,却摸到平安的手臂。

  平安顺势反捉住修缘的手,略一翻身,就将修缘压在身下。

  在距英雄峰数十里处的另一座山,荒无人烟,附近连猎户农家都极少。有人将它唤作“幻海山”,因山势陡峭,在峰顶往下一望,犹如置身云海,如入画境。

  要想上这座山,须得穿过一片林子,这里野兽四伏,且前方又是一片河,无人撑船过岸,所以山上鲜有人迹。

  寻常人不知道的是,幻海山的半山腰,有一座精致别苑,蔚为壮观。

  那黎素随四名黑衣人离开英雄峰,又使了迷雾弹,因此无人追得他们的下落。黎素虽败给修缘,却未受甚么伤,脚程还算快,只半个时辰,便到了半山腰的别苑。

  别苑前有两名侍卫看守,见黎素匆匆回来,身上着黑色披风,虽说不上灰头土脸,却光鲜不到哪里去,想也知道,定是比武败了。不由惊诧,却并不敢开口多说一句。

  “恭迎左使大人!”

  黎素“嗯”了一声,本想立即进去,转念又觉得不妥,便站在门口,问那二人:

  “怎今日别苑如此寂静?你二人守着,那张州、赵润呢?”

  二侍卫低声道:

  “黎左使有所不知,宫……宫主回来了,张州、赵润被他召去问话了。”

  黎素一惊,凌九重出关他是知道的,来武林大会前,凌九重特意在望川宫召见他。本以为这等小事他不会在意,没想到自己竟输个彻底,更不曾想,凌九重随后便到了江南别苑。

  黎素见惯了大场面,很快便神色如常,继续问那两名侍卫:

  “宫主可曾让我速去见他?”

  二人摇头道:

  “没有。宫主似乎心情不错,一来便小憩片刻,四处走了走,然后才召了张州他们过去。”

  黎素心下暗松一口气,直往别苑深处走,那四人依旧跟着他,黎素将披风脱了,扔给打头那名黑衣人:

  “还跟着我做甚么,要到房里来伺候我洗澡更衣么?阿东,带他们都下去。”

  名叫阿东的黑衣使者抓住披风,脸上一红:

  “属下先行离开。”便带着另三人走了。

  黎素让人打了三大桶热水,又掺了冷水,一并倒在房内大盆中,若是在望川宫,他的那座楼是下沉庭院,中央还有一眼温泉,这时候泡进去最能解乏。

  下人离开之后,黎素宽衣解带,便要踏进水里。

  伸手试了试水温,稍有些烫,黎素最怕水烫,烧得他心里都发慌,他不想遭这通罪,衣物却又都解了,飘散在地上,如今赤身裸体,他也不愿让人进来再添冷水。

  黎素想着,便走到床边,寻了几个小玩意儿,将它们放在浴盆边,又等了片刻,水冷了一些,才从容踏进去。

  洗了片刻,黎素被蒸汽熏得浑身绯红,眯了眼睛,将上身被草木树枝扫过的地方仔细擦洗干净,有几处淤泥点点,他平生最恨身体发肤藏污纳垢,咬牙切齿洗了几遍才安心。

  黎素又例行公事一般将身体各处用皂荚擦拭清洗,摸到□时,不免有了些感觉。

  他浅浅一笑,往后游了两步,头枕在浴盆边,浑身放松,姿态慵懒惬意。

  黎素微微睁开眼,瞥到先前被他放在浴盆边缘的小玩意儿,如今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的手在玉势跟串珠间徘徊,挑了半天,还是拾起串珠,又拿了个檀木小盒子,一打开,里头是湿润润的玫瑰膏。

  黎素将小盒子放在鼻下一闻,顿时心下又荡漾几分,便伸出手,轻轻抹了一层玫瑰膏,涂在通透润泽的串珠上。那串珠个个颗粒饱满,涂上膏药之后,黎素又蘸了水,它竟缓缓胀大了。

  屋外已是月黑风高,谁想屋内竟然春色一片。窗户未关,徐徐凉风吹进来,卷起重重帘幕,忽而被急急掀起,忽而又缓缓落下,黎素被遮掩在帘幕后头的裸背时隐时现,他的头微微后仰,一双玉一样漂亮的足尖轻轻搭在木盆边上,双膝时开时并。

  “嗯……”

  黎素将那一串玉珠送进身体里,轻轻搅动,那玉珠温热,兼又自行发胀,却极有弹性,他指尖挑起串珠的线头,缓缓抽出一段,上头黏黏腻腻的,再塞进去,却因躺在浴盆里,有了别样滋味,那温热的浴水也随着玉珠灌进去一些,惊得黎素一声叹息,不由断断续续低吟出来。

  黎素身体舒服到了极点,脑子里便胡乱琢磨起来,今日虽败给了那不知姓名的小和尚,却也不是太难堪。那和尚也算少年英雄,唇红齿白,个子高,屁股翘,模样更好,最重要的是,黎素好些时候未尝过战败的滋味了,最后一招输给修缘的时候,他竟有片刻的快感。

  他躺在浴盆里,想象修缘那样难得的身段,还有非同常人的内力和出人意料的耐力,若是一番调教,床上功夫一定不错,□那处,不知道又是怎样的销魂蚀骨。

  放纵许久之后,黎素喘息片刻,又将串珠慢慢抽出,将身上擦净了,侧躺到床上,寻了个大号玉势,缓缓埋入后头。

  十多年前凌九重与秦山大战后,一败涂地,那时候他还不是左使,与宫内几名地位显赫的长老前去接应,为宫主清理伤口时,曾有幸目睹他胯下之物。

  虽然当时乃沉睡之姿,尺寸却十分惊人,黎素心心念念,眼馋不已,回来便照着那模样打造了这玉势,甚至连上头的经络都雕刻得栩栩如生,这些年宫主闭关,他更肆无忌惮,动辄便肆意玩弄。黎素甚至还想了心思,在玉势上钻了小孔,腹内挖空一些,设了精巧机关。只要用前放入滚水里烫一遭,那玉势不仅内里吸饱了水,表面也热烫不已。

  黎素径自将它送入后庭深处,不知又使力弄了多少下,直到身体一僵,深处温柔相缠,那玉势小孔内竟喷出水来,烫得他颤抖着在床上滚了又滚,抱着枕头轻轻喘息。

  30、第三十章

  “左使!”

  窗外有人低声喊他,黎素回过神,发现是去而复返的阿东。

  望川宫黎左使手下有四名得力干将,分别以东西南北命名,阿东是这四人中的大哥,派遣调度另三人,因此有了要紧事,多半也是他来通知黎素。

  黎素此刻正趴在被子上,翘着屁股享受高潮的余韵,哪里知道阿东会站在窗边叫他。更惨烈的是,那巨大玉势还没有被他抽出来,两颗仿真的玉丸就贴在入口处,湿漉漉亮晶晶的。

  左使大人恨不得将阿东的眼睛剐下来,不过这孩子是他十多岁时在关外捡的,养了这么些年,始终有些感情。

  黎素再一看,阿东正目不斜视望着正前方,似乎一眼也未看过他。他立刻扯过薄被,轻轻覆在身上,遮住了满床春光,淡淡问道:

  “什么事这么急?”

  “左使,宫主召见。”

  黎素早知凌九重会找他,不过他向来享乐为上,借着沐浴更衣的机会好好放纵了一回,若凌九重果真因武林大会失手怪罪于他,免不了要重罚,水牢里又脏又乱,人呆着都受不住,黎素最爱干净,如何能及时行乐。

  “行了,我即刻就到。下去罢。”

  阿东顿了顿,提脚便要离开,黎素斜眼看了看他:

  “慢着。”

  “左使还有何事吩咐?”

  “阿西最近在练棍法?”

  “是。”阿东声音平静无澜,黎素笑了笑:

  “你去与他练练手,受他三十棍再来见我。”黎素终于想到惩治阿东的好法子,心里十分解气。

  “是。”阿东并不多话,领了罚便径自离开了。

  黎素见他走了,穿好衣裳,离开前又命人将卧房收拾干净。

  此时夜深人静,黎素走到凌九重暂住的小楼前,却被玄武拦住了:

  “主人睡下了。”

  黎素怎会不知其中缘由,便一撩锦袍,跪在小楼前任凭发落。

  这一跪,一直跪到日出山头,黎素见宋上者从小楼里出来了,不由挺直身子。

  宋上者仍是一袭红衣,眉眼指尖处处红得妖艳。他见了黎素,遥遥开口道:

  “武林大会的事,我已有万全把握,如囊中之物,你又为何来搅局!”

  宋上者当日因《明澜经》之事怒杀戒十等人,却始终未能把经书下落追查出来,因此被黎素奚落嘲讽许久。

  “你设下这个局,到底是为了望川宫大业,还是只为一己私欲,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宋上者的表情被遮掩在红色面纱内,他只是眨了眨眼,道:

  “黎左使莫要急。且不论你输给了个无名小卒……”说到此,宋上者无声笑了笑,又继续道:

  “若你真的赢了,中原武林会将盟主之位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