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69章围城15日(...
作者:管杀不管填      更新:2023-04-25 22:25      字数:4297
  一个好消息之后,往往是一系列的坏消息!这是布尔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多年前,当贝尔斯福德参与征服南部非洲的开普殖民地时,曾听闻这句莫名其名的话,军衔还是上校的他不以为然笑了笑,但在今天,却相信该死的布尔人在诅咒自己,诅咒英国人。

  今日清晨,一场久违的阵雨降临到埃武拉城里,尽管它只有短短的20分钟,但足以滋润了干涸地面,丰富土壤的含水量。水利工程师理查德。杰克兴冲冲的跑来向贝尔斯福德将军报告,说这场及时雨的到来至少为城中4万军民提供了3到5天的饮用水。

  虽说由于城外法国人对地下水源无休止的破坏性开采,使得城内蓄积的井水量,无法达到预期的两个月标准,但保障全城军民30天用水量,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然而,一件喜事刚过,坏消息便接踵而至。

  首先是士兵们拒绝担当出城信使。从围城当天开始,除了前两批信使成功摆脱法国人围追堵截外,其后来派出的信使前赴后继的成为法军雷场中的殉难者。围城7天中,12名担当出城信使的士兵,无一例外的全部阵亡。一周以来,埃武拉城的北面与西面属于法国工兵设置雷场的重点区域,其中既有真正的地雷,也有冒充的假雷。到最后,就连法国人自己也分辨不清真正地雷的具体方位,因而拒绝给12名英国信使收尸,任其暴尸荒野,日晒雨淋。

  与此同时,来自联军司令部的信息通道也被法军彻底断绝,里斯本的信使大多死于黑人游击队的伏击之下,很多人就连埃武拉的人骨教堂塔尖都不曾望见。贝尔斯福德最后一次收到威灵顿司令官的命令,是被要求再坚持30-40天。防止德赛师团加入北线战事,或是围困里斯本。威灵顿承诺最迟在8月15日前后,2万援军将会抵达埃武拉城郊外。

  其次,英国工兵也不会冒险探雷。因为每扫清一颗地雷的代价,至少是一名联军工兵的生命,最好的结局也要重伤截断,损失一条大腿。法国人太阴险了,他们居然设置种种陷阱,在假雷之下设置一颗真雷,使得联军工兵伤亡惨重。不仅如此,法军狙击手还时常潜伏在800码之外草丛中,使用带有高精度瞄准镜的新式来复枪,狙杀排雷的联军工兵。

  曾有人建议贝尔斯福德将军使用大口径的重炮轰击雷区,引爆浅埋于地表的压敏地雷。主意听起来的确不错,可实施之后,众人才发现这种方式显然得不偿失,通常发射10到12枚32磅或24磅炮弹(实心弹),才能成功引爆一颗被埋设的地雷。各个要塞重炮一天不间断的轰击结果,是法国工兵能在半小时内,重新补上损失的地雷数量。

  另外今天中午,当法国人完成对埃武拉要塞的环形防御工事后,这座城市已成分为一座彻底的孤城、困城,无法与外界保持联络。守城的联军士兵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无数鹿砦、拒马、栅栏,被放置在壕沟迈向埃武拉城的80到300米外的开阔地带;在宽阔的壕沟之内,插有无数被削成锋利的尖桩,成为不可逾越的天堑。

  即便是费劲的攀上2米多高的壕沟,而在50到80米之外,他们所要面对的是两道步兵胸墙,附近还有高耸的瞭望木台。上面的哨兵可以随时观察出城联军的动态,并以旗语或火把打出相关信息。当然,联军士兵想要出城偷袭,首要最需要的是鼓起足够勇气,无视脚下那一片无处不在的恐怖雷场,无视自己失去双腿乃至生命的可怕后果。

  包括指挥官贝尔斯福德在内,全体军民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威灵顿将军承诺的2万援军身上。即便环境如此险恶且无助,强大的法军阴险又凶残,但埃武拉数万军民依然坚定支持贝尔斯福德将军的对敌通告:宁愿困死、渴死,也绝不会向入侵者缴械投降。

  “这就是贝尔斯福德的答复?”德赛看过之后,表情显得很惊奇。

  当帕斯赛尔少校为师团长送来埃武拉城的信件时,德赛还以为联军指挥官会与自己做一番讨价还价,试图拖延时间。可英国人倒是异常干脆,直截了当的加以回绝。贝尔斯福德在信中正告德赛,除非法国人退出葡萄牙与西班牙的全部领土,这场战争就永远不会结束。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德赛随即命令情报部与宪兵团开始执行第二套方案,驱逐3万多名葡萄牙平民与战俘进入埃武拉要塞,黄昏之前,完成全部迁徙。

  在埃武拉南部,保留着一条宽10米,长约3千米的石灰石大道,法国-军队在此驻防重兵,另外还修筑了炮兵阵地,却没有布置地雷。等到围城第七天后,这条南部通道事实已成为埃武拉要塞与外界保持联络的唯一桥梁,不过外界那头,就是法军坚守的阵地。

  下午3时起,一队法国宪兵搬开封锁南部通道的鹿砦与栅栏,挥手示意在一旁虎视眈眈的黑人监工,释放拥挤在道路尽头的3万6千名葡萄牙人,让这些人奔向心目中的自由之城。

  按照要求,难民们可以携带自己的个人财物、粮食、牲畜、大车等等,但不得贮存一罐清水。经过一周高强度的劳作,以及无数皮鞭下的驯服,所有葡萄牙人老老实实的听从了法国宪兵的告诫,他们扶老携幼,扛起背包,赶着牲畜与白帆布大车,拉起无穷无尽的长长纵队,沉默无语的埋头向前行进,不敢有丝毫怠慢与违规行为。一路之上,除了哞哞的牛叫声,无知孩童的哭泣声,驭手用鞭子噼里啪啦抽打马匹骡子的响声外,再无其他杂音。

  就在逃难队伍的身后100米处,一队法国工兵连在紧张忙活着,他们挥舞锄头与铁锹在石灰石的道路上开挖一个个浅坑,看样子是准备填埋地雷。一名军官还叫来几名士兵,让他们扛着标志着骷髅头摸样的警告牌,逐一插在这条连接埃武拉要塞南部道路的显眼位置。

  在得知法国人释放所有战俘,允许难民迁徙埃武拉的“慷慨举动“时,贝尔斯福德连痛骂德赛与法军的愤怒情绪都没有了,他紧急召见市政厅的主要官员,商讨善后事宜。即便心中一万个不愿意,但英国将军还是下令开放埃武拉要塞的南部大门,允许难民与战俘入城。不过所有的牲畜,无论马驴牛骡都要交给民兵部队集中看管,并在当晚予以宰杀。

  “我已经询问过了,法国人不允许难民们携带清水入城。另外,他们的工兵正在南部通道上布置地雷。”哈丁少校跑来向贝尔斯福德将军报告。

  贝尔斯福德没有时间理会少校送来的糟糕消息,他连声询问正趴在桌面上,做着一系列复杂计算公式的工程师,“理查德,快告诉我计算的结果!”

  理查德。杰克颓然的丢掉手中铅笔,他语出无奈的答复道:“将军阁下,最多只能再坚持15天,事实上从第10天,也是就是8月1日开始,就会有大批的老弱病残者因缺水而亡。如果援军不能在8月6日前赶到,并且解除法军的水源封锁线,我们要么渴死,要么投降!”

  “反攻,必须要反攻,我们又有了生力军,可以打破敌人的封锁,将军!”哈丁在一旁高声叫嚷,不小心扯动了尚未愈合的伤口,疼得不得不弯下腰来,豆大的汗珠冒在额头。

  “生力军?反攻?那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贝尔斯福德在城头详细观察过那些难民的种种表情,除了惊恐未定,如释重负之外,极少有人在脸上显露对法国人的愤怒与仇恨。

  工程师也在反驳参谋官的荒唐主张:“少校,你的建议会让葡萄牙民众白白送死!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埃武拉城内爆发一场可怕的内讧,7万名葡萄牙人对抗4千英国士兵!”

  “那怎么办,等着法国人继续渴死、困死我们?”哈丁重新直起身体,怒视贪生怕死的英国同胞,他转身对着贝尔斯福德说:“将军,不要期望有任何援军,威灵顿将军统帅的联军主力正在北线迎战马塞纳军团,根本无法脱身;至于驻防在里斯本一带的1万5千名留守部队,他们同样自顾不暇,也不可能为埃武拉提供军援。所以,必须依靠我们自己!”

  谈到最后,哈丁压低了嗓门,上前一步,道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动员与组织葡萄牙士兵打头阵,我们可以伺机突围,放弃这座被困死的城市,选择在里斯本附近重新组织防御。”

  贝尔斯福德心下一动,刚想附和少校的观点,但很快,理查德。杰克另一番话替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工程师讥讽道:“突围?且不说葡萄牙士兵是否有勇气抛弃自己的家人,用生命为英国人在城外趟雷,而不引发一场联军内部的兵变。即便一部分人能够顺利突围出城,可我们缺少马匹,无法快速撤离,不仅会遭遇数千法国骑兵部队的围追堵截,以及沿途中黑人游击队的丛林伏击。所以我很担心,这势必会重演保罗?科埃略将军的悲剧!”

  工程师与参谋官的争论依然在无休止的进行中,谁也无法说服对方。贝尔斯福德心烦意乱的离开自己的指挥所,他踱步到走廊,透过明镜的玻璃窗向外眺望。

  没过两分钟,一名执勤的英国少尉给联军指挥官送来一份城外法军投递的文告,上面只有寥寥一行字,用法语写道:“生存,还是死亡?只有最后5天的答复!”

  ……

  就在贝尔斯福德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之中时,德赛也受到一些将军的私下抱怨。这当然不是针对参谋部拟定的埃武拉战略围困方案,却源自赫鲁纳公爵善待黑人们的种种行为。

  基于白人根深蒂固的传统立场,对黑人的种族歧视无处不在,即便是这些人事实已成为依附法国人的仆从军,尽心尽力的给德赛师团提供无数便利条件,甚至拿起武器,直接协助法军打击葡萄牙游击队,但高傲的将军们依然不喜欢皮肤黝黑,肮脏不堪的有色人种。

  属于德赛嫡系的拉斯蒂参谋长,德尔尼将军,倒还好说,他们无条件服从公爵的任何命令,而性格沉稳的巴尔巴内格尔将军,也不会参与同僚对黑人待遇问题的讨论。将军们中间,真正抱有异议的是德斯努埃特将军,路易。雨果将军,还有博奈将军。

  处于对最高统帅的尊重与敬畏,三位将军没有胆量当面询问赫鲁纳公爵,便私下通过帕斯赛尔少校向上反应他们的种种抱怨,希望在攻下埃武拉城后,解散该死的黑人部队,不允许他们尾随法军身后,继续践踏白人的尊严。

  “都是一群目光短浅,没有政治头脑的家伙!”听完情报官的汇报后,德赛的表情显得不屑一顾,他坐在扶手椅上,双眉紧蹙,但很快心中就释然开了。

  在德赛看来,没有政治头脑的将军仍容易驾驭,要是部下们一个个都效仿富歇、塔列朗、或是贝尔纳多特那般成为暗中的阴谋家,德赛与军情局一定会头疼死。

  所以,有必要安抚一下持有种族观念的将军们。德赛高声叫来马尔丹少校,他让副官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取出一份空白公文,使用笔墨,做如下记录:

  “从8月25日起,葡萄牙与西班牙边境的瓜迪亚纳河以西,波尔特城、埃武拉城、埃尔瓦什城和埃斯特雷莫什城以东的广大区域,包括期间的城市、乡村、种植园都被赫鲁纳公爵划定为黑人的保留区……每一位成年黑人,只需年满(含)16周岁,在缴纳一笔50埃斯库多管理费后,都可以申请获得面积为6公顷适合耕种的土地

  ……另外,这份通告誊抄一份交给迪亚哥,并在黑人营地四周派人大声宣读,务必要让所有人,包括里斯本的葡萄牙人都清楚这份通告的内容!”

  等到公爵的副官离开之后,一直沉默无语的帕斯赛尔情报官这才发问,“为什么要把时间定在一个月后?”

  德赛笑了笑,他毫不掩饰的说:“一份筹码,政治诱饵而已。我需要待在里斯本的贵族们主动派人与我谈判。至于真正效忠于我的黑人,他们不会生活在水深火热的葡萄牙境内,等着葡萄牙人来报复,而是迁徙到未来的东普鲁士草原,那里会建造起无数的集体农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