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战争,还是和平(3)
作者:管杀不管填      更新:2023-04-25 22:15      字数:3726
  在市政厅三楼,卡尔斯上尉向德赛上校汇报了审讯的结果,被俘32名市政官员中,包括帕拉福斯在内,一共有8名军委会成员,至于其他5位军委会委员,或因病在家休养,或是在前线轮防。被俘的士兵被关在市政厅地下室,普通官员集中在二楼会议室里,而所有军委会成员则被单独关押。

  “被俘的军委会成员里有多少人愿意签署投降令?”德赛接着问。

  “只有两名,另外两位还在犹豫,最后4个,包括那位帕拉福斯将军,态度异常坚决。”这位图卢兹警察局的前任密探有些无奈,因为德赛上校严禁卡尔斯上尉使用粗暴的审讯手段,只能是威逼与诱导,时间太紧,效果也不太好。

  “没必要沮丧,上尉,一切都按计划行事吧,我们事先也没太指望这些人在枪口下改变立场,至少在他们认为的所有筹码损失殆尽之前。”德赛笑了笑,不以为然。

  市政厅与圣母大教堂先后陷落法国人之手的消息,很快被传到各级指挥官那里,费尔南多上校同样接到了噩耗。等他赶到时,被任命为最高指挥官的拉米雷斯将军,正在整顿一支部队,准备天大亮之后,发动第二次攻势。左侧,还停放着3门火炮,它们被炮手们拉来,原本要被使用,但大部分军官都坚决反对,他们担心一旦火炮发射起来,炮弹很有可能误伤市政厅大楼里面的人质,所以又被搁置一旁。

  费尔南多上校赶到时,侥幸逃生的军委会5名成员,各防线的指挥官均已到齐,其中包括布斯托神父,以及帕拉福斯的表妹,布雷塔伯爵夫人。临时会议上,拉米雷斯将军的指挥权被首先确认,这是第一项,也是唯一件获得通过的军务,随后,会议出现了严重分歧,由于缺乏权威的声音,众人陷入无休止的争吵。

  作为最顽固的强硬派代表,布斯托神父要求拉米雷斯将军马上发动进攻,收复市政厅大楼,解救所有被俘的人质。同时,他还要求追究负责东线防御的阿隆索将军责任,正是由于他的失误,导致法国人通过一条密道突袭了市政厅和圣母大教堂。尽管那条密道已被发现,并加以摧毁,但造成的重大损失已无法弥补。

  布雷塔伯爵夫人当即反对神父的建议,认为可以通过和谈来解救人质,法国人已经释放了善意,他们还允许救护队施救市政厅广场上的伤员,便是佐证。阿隆索将军和另一名指挥官也随声附和。战争进行到现在,内困外交,萨拉戈萨的指挥高层没有几个还认为,自己还有侥幸获胜的可能性。

  第27节战争,还是和平(3)

  法国人之前开出的投降价码不错,贵族和将军都能获得善待,如果乐意向约瑟夫国王递交效忠书,还能提升贵族爵位。唯独反抗的教士例外,无论是拿破仑皇帝,还是拉纳元帅,都对西班牙教士唆使平民残杀法军战俘的不人道行为,深恶痛绝,拒绝签署给反抗教士的赦免令。在座的布斯托神父就是其中一个。

  无论是自己所代表的阶层利益,还是今后会面临的悲惨结局,布斯托神父都不会允许临时军委会与法国人和谈。很快,神父与原政治盟友的表妹,相互争执不下,他们代表各自利益与立场,试图压制对方。

  费尔南多上校没有参与这场争论,他转过头,询问身后的一名上尉,有关突袭市政厅大楼的法国情况。

  “上校,据初步估算,他们的人数应该在150到200之间,武器方面,人手有3支步枪,第一次进攻时,我们就吃过亏。目前,我方的损失在600人左右,还有近百人俘虏在法国人手中,敌方不详。”上尉的最后一句纯粹在敷衍。他闪烁其词的眼神,让经验老到的费尔南多上校一下子就看穿,后者并没点破。

  “法国人的指挥官是谁?”费尔南多上校继续问。

  “还不清楚,不过,刚才有人看见一名法国-军官,曾经以谈判特使的身份来过市政厅。他叫……”西班牙上尉揉着眉头,似乎在努力回忆。

  “德尔尼!”费尔南多上校一口叫出,现在总算明白了,占领市政厅的法军指挥官又是自己的老对手,德赛中校,还刚晋升为上校,一个狡猾难缠的家伙。

  此时,临时军委会的争论也告于段落,作为交换,以布雷塔伯爵夫人为首的贵族派,包括部分指挥官在内,同意布斯托神父的建议,让拉米雷斯将军再发动一次进攻,如果军事行动失败,临时军委会将委托布雷塔伯爵夫人与法国人进行和谈,或者说是,准备与对方就投降条件讨价还价。

  “不,女士们,先生们!”费尔南多上校赶紧站起来制止,并将自己掌握的情报与众人分享,他强烈建议在座诸位,“不能再做无谓的牺牲了,要么和谈,要么突围。那位叫做德赛的法军上校,阴险毒辣,且又贪生怕死,他一定留有后手,不然也不会把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险境。”

  费尔南多上校呼吁没能得到其他人的响应,负责指挥任务的拉米雷斯将军还在讥讽这位自由派贵族在打了一次败仗后,居然害怕一名和自己孩子一般大的法国-军官。

  清晨7点5分左右,红日初升,天色逐渐放亮,拉米雷斯将军的部队已集结完毕,一共征集了800名士兵,而且都是服役至少半年以上的“老兵”,进攻方向以市政厅大楼正门为主,一部分人将绕道侧翼,攻击连接市政厅大楼与圣母大教堂的街垒。

  原本,拉米雷斯将军还计划派人直接攻占圣母大教堂,因为后者地势低沉,矮小的窗户容易翻越,但立刻招来所有神职人员的坚决反对。因为法国人已把圣母像搬到教堂正门处安置,他们担心战斗过程中,稍有不慎,会导致全体萨拉戈萨人的精神寄托被毁。

  “看来还是强硬派战胜了妥协派。”德赛望着广场一端,已经集结完毕的西班牙守军,笑了笑,解嘲似得对自己副官说道:“几百年来,西班牙人总学会不了如何与敌人妥协,每次都在山穷水尽之后,才能想到和平的解脱。”

  不待夏尔少尉做声,德赛又问了一句,“少尉,帮我寻到一个口罩没?”

  “是的。”少尉从背包里拿出一副让修女们现做的口罩,交给德赛团长。

  “对了,少尉。也给你一个建议或是忠告,如果待会你不想闻到人肉烧烤的味道,最好你和我一样,能有这样的口罩。哈哈!”话音一落,德赛转身而去,房间里回荡的阴险笑声令夏尔的脸色极度难看。

  市政厅二楼,正对广场的一个房间里,彭杜瓦斯蹲坐在地板上,一遍又一遍的保养身边的三支枪械,并将它们填装好弹药,搁在伸手可及的角落。背包里的燃烧-弹也被取出,一共有6瓶。坚守一楼士兵,因为地形不利于投掷燃烧-弹,全部燃烧-弹都转交给其他楼层,或是连接圣母大教堂甬道的战友使用。

  彭杜瓦斯戴上石棉手套,小心翼翼的将玻璃瓶塞打开,慢慢地从酒精溶液中拉出湿润过的引火布条,仅留下五分之一长度在瓶中,再用塞子重新封堵瓶口,确保不会泄露。

  席尔瓦在一旁静静观看,他最初是被分配到一楼守卫,但得知自己的老乡已在二楼时,他主动联系军士长,希望能和彭杜瓦斯在一起。雷德斯军士长当即同意,后者不想看到这个惹祸精在自己面前晃荡。席尔瓦来这里,倒不是考虑安全,还是和老乡在一起舒坦,尽管彭杜瓦斯时常不给自己脸色,但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

  苦活与累活,都是他一手经办,如同这准备燃烧瓶。席尔瓦曾吃尽了苦头,右手手背还残留一大片黑斑,隐隐作痛,那是调制燃烧-弹过程中的不幸附加物。

  “彭杜瓦斯,你说我们为何总被数倍,甚至数十倍的西班牙人围攻?”等到老乡忙完手中的活儿,好动的席尔瓦再也忍不住,找了个话题。

  “昨天你可以选择不来,德赛上校说过的,可以不追究胆小者的临阵脱逃的行为。”彭杜瓦斯没好气的答非所问。

  “呸呸,我可不是胆小,我只是想在战后,能否获得士官的资格,还有十倍的当月军饷。”席尔瓦辩解起来。

  “后面的没问题,德赛上校保证过,如果你再想偷懒,肯定不能获得士官军衔。”彭杜瓦斯还准备再教训老乡两句时,外面已传来一阵密集的鼓点声,两名还在屋外闲聊的士兵,也纷纷跑回彭杜瓦斯所在的房间里,等候命令。

  很快,一名士官开始在二楼走廊上大声叫嚷,“所有人注意,西班牙人又来送死了,做好你们的最后准备,就像平时在训练场上一样,必须听我的命令再开枪,另外,燃烧-弹暂时不得使用。”

  西班牙人在进攻上,依然采用老式的五排制方阵。广场上,参与进攻市政厅正门的近600名士兵,分成五排横队,形成密集队形,每列横队中间都有一名军官在负责指挥,横队前后间距1米,走在前列最突出位置的,是3名最勇敢的鼓手。整个队伍的最高指挥官,拉米雷斯将军也亲自参与进攻,他骑着高头大马,行进在第二排的最右端。

  鼓手敲打的军乐,引导自己身后西班牙士兵的前进步伐,一排链接一排,如同卷起的漫长海浪线,试图向礁石发动新一轮冲击。听着敌人的鼓点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所有法国人都尽量屏住呼吸,紧握步枪,双眼死死盯住属于自己的猎物。

  100米,在军官们的约束下,西班牙士兵不再胡乱开枪,他们紧抱着插上刺刀的步枪,彼此还稍稍靠在一起,以寻求片刻宽慰;

  90米,法国人的几只来复线膛枪率先开火,他们的目标是骑在马背上的西班牙指挥官。一颗子弹正好打在拉米雷斯将军左肩,后者低哼了一声,摇晃着摔倒下来,幸亏身后的副官及时赶到,他抢在长官头部与地面碰撞之前,一把拉米雷斯将军救起,随即送到后方医治。队列中,一名年长的少校军官跳出来,拔出军刀,主动承担指挥职责。

  80米,当西班牙士兵开始进入有效射程时,市政厅一楼雷德斯军士长离开观察口,大声命令做好射击准备的士兵们。

  “全体都有,举枪,瞄准第一排,开火!”

  “更换枪支,举枪,瞄准第一排,开火!”

  ……

  短短十秒钟内,一楼大厅里隐蔽的近百名法军士兵,通过狭窄的射击孔,已向敌人了300发子弹,白烟过后,铅弹撕裂了密集的人群。首先遭殃是三位鼓手,身中数弹的他们全部都在血泊之中,而整个第一排的士兵,也有三分之一的人丧失战斗力,进而留出大批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