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太坚强了，坚强地就像是沙场上永远柱着重剑屹立不倒的将军，没有人敢挑战她的威严，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忘了，在那些光环褪去以后，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

  顾深习惯了自立和自主，对母亲和家庭的情感本身就淡薄，一旦遇到利益上的冲突，他甚至能够理智地把她当成对手，从她的手里把权力夺下来，而顾笙笙则习惯了听话和服从。

  他们尊重她、敬畏她，但从不亲近她。

  真是大错特错。

  第三天。

  妈妈还是不在。

  顾笙笙还是跟着胡奶奶，听她讲她妈妈小时候的故事，还和她一起做了玫瑰蒸糕。

  胡奶奶说，这是她妈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顾笙笙以前一点都不知道。

  忙忙碌碌就是一天。离开时，她坐上车，下意识地回头望，好像看到三楼卧室的窗帘动了一下。

  ……

  这样的日子又重复了好几天。

  霍雨淮在外面发疯地找人，依旧找不到。

  顾深借给他人、借给他势，但却不再出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而顾笙笙则雷打不动地每天到别墅，她再也没有见过方瑾华，不是和胡奶奶聊天，就是帮忙做些点心，或者修剪花木，反正很充实很忙碌。

  日子慢慢走着。

  顾冉冉不见的第18天。

  这天，顾笙笙还没下车，就看到一群保镖从别墅里出来，陆续上车，里面包括了那个“请走顾冉冉”的保镖头。

  这些天，她可从来都没有在别墅里见过他们。

  看着眼前的情形，顾笙笙心里隐约有了种预感。

  司机是顾深的司机，全凭她的吩咐。她只是思考了几秒，就开口：“跟上他们。”

  保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酒店。

  40层高。市中心。奢华程度绝并不逊色于纪氏，而且品味极高，设计独特，里面的装潢说是精致绝伦都不过分，但花费却很过分，而且是相当过分的那种过分。

  如果顾冉冉在这里……

  她绝对要押着霍雨淮给她妈道歉！

  不是专门查仓库车库吗？

  给钱！！！

  顾深给她的司机非常机灵，很快就办好了手续，顾笙笙戴着口罩，偷偷跟在保镖的后面。

  但她觉得，她肯定是被他们认出来了。她妈的保镖要是连这点敏感度都没有，早就该回家种田了。

  回想起来，那些保镖的出现就很有问题，好像有几个在外面放哨的，看到她的车开近才进去招呼人全出来，明显就是做给她看的。

  她是被默许了吧，作为台阶，被她妈默许，可以来这里领出顾冉冉。

  不过，虽然已经这么确定了，但她还是给足了保镖们面子，该躲躲，该藏藏，最后跟到顶楼，缩到一个莫名其妙被放在楼梯口且没人看着、并且还盖着张及地餐布的巨大餐车下面，被推进了由两个壮汉保镖看守的酒店房间。

  ……

  为了给她制造机会，保镖们也是辛苦了呢。

  边想着，听到关门声，顾笙笙从餐车下面钻了出来，正对上走近的顾冉冉。

  这是她第三次看到顾冉冉。

  第一次，她们两个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第二次，她知道，顾冉冉不知道。

  第三次，她们都知道了。

  时至今日，顾笙笙见到顾冉冉，真的已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她哥应该也是这样。他之所以会对找顾冉冉的事这么上心，恐怕只是因为霍雨淮。

  “那个h市女人的女儿”不值钱，跟他有没有关系都无所谓，但“霍雨淮要娶的女人”，那可一定要是亲妹妹了。以后这个关系肯定还会继续延续下来。

  虽然说起来，这些考量都现实得相当可怕，但顾笙笙却很明白，对顾深来说，如果现在由他掌舵的顾家能够同时与纪家和霍家扯上姻亲，那带来的益处绝对不只是如虎添翼这么简单。

  而顾家好，顾深好，对顾笙笙来说百利无一害，所以，她也不吝于向顾冉冉释放善意。何况有血缘这种东西在，她面对她时总会觉得亲切。

  姐姐这种会让人想起不舒服事情的称呼就算了，做个朋友，也挺好。

  作者有话要说：　　~

  在来的路上，顾笙笙就和顾深通了消息。这会儿找到了顾冉冉，她当然还是第一时间向顾深做了汇报。

  过了一会儿，她哥来了消息让他们出去，她就带着顾冉冉上了电梯。

  电梯门一打开，她们就看到了站在大厅茶室中的方瑾华。

  她正在和顾远山说话。

  她身上穿着的是件暗红金丝盘扣的旧式旗袍，侧面刺绣出的凤凰气势惊人，如欲冲天，精致到多看几眼就仿佛能听到凤鸣的长啸。这种常人根本压不住、一定会喧宾夺主的衣服，偏放在方瑾华身上就适合得不得了，更衬得她美貌极盛，气质如华。

  但她的这种气质，似乎也并不是因为衣服。

  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她眉眼间的郁意没有了，少了那份压抑，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就像是冲破了迷障，从内向外散发出震慑人心的光芒。就连说话，也不是曾经的低哑怅然，而是掷地有声，直白而无畏。

  “我不欠你的。”

  这是顾笙笙来到一楼后，听到方瑾华对顾远山说的第一句话。看样子在她来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谈了。而顾深站在一边，像是不打算参与这段谈话。

  “没错，你当年不愿跟我结婚，你看不上我，你心里只有你那个病到快要死了的青梅竹马，但我没有逼你娶我，是你自愿的，要是没有当年我给你的那笔钱，顾冉冉……天底下哪来的什么顾冉冉？”

  “我们结婚前是签了协议，我自负于你只要和我结婚，就一定会爱上我，所以我白纸黑字地同意了，你把你的青梅竹马养在h市，只要不到我眼前碍我的眼，我就权全当不知道。但你居然瞒着我和她生了个孩子，还一瞒就是十几年，而和我，你连看我一眼都觉得是种痛苦，如果不是我对你下了药，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给我……”

  “……我以为只要把你留在我身边，我就会幸福，但我突然发现，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幸福，这种生活根本就不是我要的。既然这样，我才不会委屈自己去迁就别人。但你记住，这并不代表我错了，当初决定要和你结婚的我没有错，现在决定离开你的我也没有错！”

  顾远山皱了下眉，看起来想说什么，但方瑾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顾远山，你当年说的净身出户还作数吧？”

  她从身后的保镖手里拿过文件夹，丢到顾远山眼前，端臂而立：“把字签了，我们好聚好散。”

  不仅身边的顾冉冉，连顾笙笙都被她震得连气都忘了喘。她妈以前，可从来没这么跟顾远山说过话。她只会看着他，孤傲又卑微。

  “妈。”

  等顾远山在那张纸上签完字，顾笙笙走到方瑾华身边，想揽住她的胳膊，却被方瑾华打发开了。方瑾华矜贵地轻睨了她一眼，从保镖手里拿过包，摇曳生姿地朝外走去：“你爱跟谁结婚跟谁结婚，我要出国散心了，victor一直邀请我去他的庄园度假，是时候去应约了。”

  顾笙笙看了看她，顺着她的话，对身边的顾冉冉说：“victor追我妈追了快30年了，曾经拿出过一个城堡做聘礼要娶她。”

  什么victor……

  她在她妈的包里，分明看到的是企划。

  外祖父生前一直想要将方家的事业扩展到海外，可惜壮志未酬就疾病缠身。

  怎么说呢？

  果然妈妈还是那个雏凤初鸣的方瑾华。

  静了静，看着妈妈在保镖的簇拥下上车，顾笙笙说不清自己的心里的想法。

  仔细想想，她其实什么都没想，因为这一切太顺利成章，只让她觉得尘埃落定，没有遗憾也没有难过。但要说轻松，却也同样没有。

  这十多年，对父亲的爱也好，对那个女人的恨也好，早就耗光了。

  现在，她只是平静地希望她和妈妈都能好好地生活，至于顾远山……也好好的吧。

  她转身，看向顾深。

  她都不用做他想，现在的这个结果，她出的力不多，后面肯定都是她哥做的。不过她也不想再问在想了。

  顾笙笙走到他身跟前，如释重负般地出了一口气，冲他笑：“我要回b市了。”

  她眼睛弯弯：“有人在等着我。”

  同时。

  b市。纪氏董事会议室门前。

  季明航和纪明帆一起走近。

  老爷子就在门口，巡视一般地等着他们。

  对上纪大海的目光，季明航回想起了他们前几日的谈话。老爷子说的没错，纪明帆的才能在守成，但是光靠守，有时候未必能守得住。

  那就……

  他微微地偏头，看了眼纪明帆。

  你坐镇中央，守住现状。

  至于那些所有你不擅长的，所有需要冲锋、需要探路、需要冒险的……

  由我来挡。

  ………………………………

  [作者有话说]

  因为视觉相同，对方瑾华的描写大部分和《明明》里的一样，所以我就把内容放进不收费的有话说里了，所以不要觉得这章币少内容就少，并！没！有！哦！

  当然，这样可能会对阅读造成一定的不便，也请大家多多担待~

  感谢[开开心心每一天]的地雷投喂

  上章的沙发小天使是 读起来节奏感十足的 [萝萝萝萝萝筐]！

  该副本已结束，下章换地图。

  [日圈圈的负/面/新/闻]走起~

  ☆、第7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