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笑
作者:乔家小桥      更新:2023-04-18 03:29      字数:3211
  好笑

  寇凛又取出一千两金票, 递给金鸩之前先询问:“关于上岛这事儿, 可还有其他额外费用?”

  金鸩摇头:“没了。”

  寇凛这才将金票交给他:“还请金老板尽快安排。”

  “会的。”金鸩提着鸟笼子继续散步。

  寇凛郁闷着从他身后走过, 准备下山去, 却又与攀山上来的段冲走了迎面。

  段冲手里也提了个鸟笼, 只不过比金鸩的大了很多, 笼子里关的也不是鹦鹉, 而是一只鹰,鹰脚上绑着一个竹筒……

  这、这是他锦衣卫的信鹰!

  寇凛几乎快要吐血,应是楚狐狸在京城tiáo查出一些重要信息, 竟被段冲给截获了?

  段冲从寇凛身边经过,微微点头示意。

  顶着“盖世悍匪”的名号,东南海上人人一提及段冲便会吓白脸, 但私底下的段冲其实低tiáo朴实, 不见一点儿张狂,是以先前他去接寇凛和楚箫上岛时, 寇凛只当他是个跑腿的。

  段冲走到金鸩身侧:“义父, 刚才有只鹰在岛上盘旋, 被孩儿打下来了。”

  金鸩弯腰打量一眼笼中鹰:“恩, 有钱人养的鹰,挺肥的。”

  段冲:“清炖还是红烧?”

  金鸩想了想:“最近口味淡, 炖了吧。”

  “金老板!”寇凛知道他们肯定已经猜出了是谁的信鹰, 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拐回去黑着脸道,“您可知道私截朝廷密信, 是掉脑袋的重罪。”

  “哪个朝廷?”金鸩短笑一声,“严格来说,麻风岛已不在大梁国境内。”

  事关国运,寇凛严肃道:“请将此信鹰还给本官。”

  金鸩点头:“可以,拿五千金来。”

  寇凛动了真怒,警告道:“此事可大可小,由不得你胡闹。”

  “大或小与我何干?”金鸩继续慢走散步,“寇大人许是贵人多忘事,我除了是个正经生意人,还是虞康安口中的叛国贼。你孤身在我岛上,都舍不得为手下出上岛费,我非得炖了你的鹰,你只能干瞪眼。”

  “你……”寇凛是真要气晕过去,多少年了,从未试过被气成这样过。

  他内心蠢蠢欲动的想要出手抢夺,但忆起虞清在段冲手下被打的有多惨,只能qiáng忍住。

  段冲转身走:“孩儿这就去炖了。”

  “等等!”寇凛压着怒意,“容我回去拿钱赎鹰。”

  ……

  房间里,楚谣正将寇凛与父亲做比较,深深觉着作为丈夫来说,寇凛已经很不错了,起码事事都顺着她。

  她不禁想,若是没有遇到寇凛,嫁给了先前差点儿订了亲的郑国公府崔辰,现在的生活就是在后宅里照顾他的起居,应付他的族人和妾室。

  她原本喜欢寇凛,就是喜欢他与京城那些受着良好教育长大的世家子不同,为人行事夹着些草莽匪气和江湖侠气——在挑男人的口味上,她可能是随了她母亲。

  这样的浪子原本就没定性,再加上从前那些坎坷经历,更是不易交托信任。如他所说,连娶妻都嫌麻烦没考虑过,从一个人吃饱不饿到两个人共同生活,他需要时间适应。

  楚谣自从答应嫁给他,心里就是清楚的,也做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想用自己的善解人意和柔情去征服他。

  如今,他的确在慢慢改变,越来越符合预期,但她对他的容忍却越来越低。

  楚谣原本不太明白这问题出在了哪儿,这几日隐隐有些领悟。

  哥哥始终将寇凛当成上官和长辈,而她自与寇凛相识,一直将寇凛视为“英雄”。

  救过她的命,救过她哥哥的命,她崇拜他,仰慕他,认为他是个可以令她心安的保护神。

  但成亲久了之后,两人虽没有夫妻之实,却也是朝夕相对同床共枕,他在她眼里俨然已经成了个普通人。

  或者说,他从“英雄”、“上官”和“保护神”这样的角sè,彻底变成了“丈夫”。

  楚谣认为自己对丈夫多要求一些,根本一点儿也不过分。

  她正想着,只听房门“哐当”一声。

  她被吓了一跳,转头瞧着寇凛铁青着脸走了进来,目不斜视着走到柜子前,咔咔打开自己的兵器匣子,拿了一叠子票据塞袖袋里。

  方才他已拿过一次钱,这回几乎将存货全部拿光,楚谣颇为诧异,不知是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动用这么一大笔钱。

  尚来不急问,他连兵器匣都没阖上,又急冲冲出了门。

  楚谣心里不由七上八下,想跟出去看看。

  可没一会儿,寇凛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大鸟笼子,里头站着只信鹰。

  寇凛将笼子搁在桌面上,再围桌坐下。伸手进去将绑在信鹰脚腕上的竹筒取下来,拆开后里面塞着两页纸,字写的很小,密密麻麻,看的他眼疼。

  看信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耗费一刻钟时间看完之后,他闭目沉思,眉间皱出一个“川”字。

  楚谣先看信鹰,再看信纸,知道这是她父亲寄来的,应与天影有关。

  她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以免打扰到他思考。

  又过了一刻钟后,寇凛睁开眼睛,转脸去看楚谣:“谣谣,你爹从京城寄信来了。”

  这是一个与楚谣和解的好机会,他不信她还不理她。

  楚谣分得清轻重,将两人的矛盾先扔去一边,问道:“和天影有关的么?”

  寇凛起身走过去,将密信递给她:“我就说你爹只要肯查,以他的人脉,查的比我更快。”

  楚谣拿过密信,与寇凛一样看的颇为吃力,看完后同样眉头紧皱:“天影的影主,莫非就是郑国公崔让?”

  根据她父亲的tiáo查,这崔让私底下没少活动。

  出钱买通北元高官,与蜀王和云南王过从甚密。

  尤其柳言白还娶了他的孙女。

  “应该不是的。”楚谣又摇了摇头,“我哥哥和虞清都见过他,若他是当年定国公府禁地里那个人,他们不会认不出来。”

  “恩。”寇凛沉吟道,“你爹还在继续查,我现在只奇怪《山河万里图》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何要花大价钱从北元‘买’回来,宋家应是为了这幅图才与天影合作……,你爹若能查出来,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楚谣将信反复看了两遍,担忧道:“夫君,我爹可能出事了。”

  寇凛一讷:“何以见得?”

  楚谣指着信纸第二页第三行:“这封信是一气呵成的,但从这里开始,爹的字迹变的潦草起来,似乎在写信中途,发生了什么令他心绪难安之事,qiáng忍着才将这封信给写完的。”

  寇凛安慰道:“能令他心绪难安,估计是大事,不过还能qiáng忍着写完,也算不得太大的事儿,别太担心了。”

  楚谣想想也是,却听寇凛忽然轻咳一声。

  楚谣忙将信收起来,见他看向窗外,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瞧见段冲单手托着一个小檀木盒走近窗边:“楚小姐。”

  楚谣撑着扶手从椅子上站起身:“段公子。”

  寇凛指出:“是寇夫人。”

  山上的仆婢们全都称呼楚谣为“楚小姐”,金鸩这是故意的。

  “楚小姐。”段冲不仅不改,还又重复一遍,将手里的檀木盒子递给楚谣,“金爷送的。”

  楚谣看着那盒子,知道从段冲口中问不出什么,于是隔窗取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沓子金银票,不由微微一怔:“金爷给我钱做什么?”

  寇凛在她背后站着,比她高出半个头,自然一眼看到了盒子里的票据全是他的,眼皮儿霍霍一跳。

  段冲道:“这点小钱儿是金爷讹诈来的,金爷鲜少干这等龌龊事,良心不安,于是让拿给楚小姐,随意去岛内买些胭脂水粉,花了吧。”

  小钱儿,龌龊事,随意花了吧……

  寇凛心口中了一箭,好你个金鸩杀人不见血!

  段冲说完便转身离开,楚谣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手里的盒子,一时没明白,金鸩讹诈人钱财良心不安为何要拿来给自己?

  迷瞪时眼风瞥见柜子上还敞开着的兵器匣,忽地明白金鸩是讹诈谁的了,心中不由微讶。

  “真是意想不到,从来都是你四处蹦跶着讹人钱财,竟还有被别人讹诈的一天?”楚谣将盒子收起来,转头看一眼寇凛,嘴角忍不住上翘,心情明显愉悦许多,“滋味儿如何?”

  “我被金鸩讹的快要倾家荡产,气的七窍生烟,你竟还这般开心?啊?”这笔钱财虽又回来了,寇凛毫无半分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反而愈发郁结。

  金鸩并不是贪他的财,就是因为他惹了楚谣不高兴,故意借此来打他的脸!

  此仇不报非君子,给他等着!

  见他面sè青红交接,楚谣咯咯笑出了声:“我也不知道,看你被讹,不但不替你难过,还觉得有些好笑。”

  她一直都不喜欢他爱讹人钱财这一处,毕竟他们家也是被讹过的,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

  “你……”寇凛气的手抖,“你数落我看你爹笑话,你这不是也来看我笑话?你可知讹我钱财,等同给我带绿帽子?我刚这心里有多难受?”

  “对不起,我不该笑的。”楚谣道了声歉,收住了笑。可不过转瞬,又提起chún角,“但真的是有一点点好笑的……”

  “好笑是吧,我让你笑!”丢脸已经丢到毫无尊严的寇凛骤然出手,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到床边,扔去床上,“我刚在山脚下碰上虞清,她说你哥现在不晕血了,不知你俩的双生感应彻底斩断了没。来,咱们试试,若真斩断了,今儿我不让你哭出来,我就从山上跳进海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