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掩嘴看着我咯咯咯地直笑：“又被你发现啦………”

  我哽声道：“梅儿，我买了你喜欢的花………”

  梅儿最爱满天星，她说让她联想到夏夜璀璨的星空——

  “谢啦，铭铭，你还记得我喜欢的花哟——”梅儿笑说。

  我道：“记得。梅儿。我给你带了一些钱，你可以买你喜欢的衣服穿，想买什么牌子就买什么牌子，不要省………”

  “那我想买‘香奈儿’行不行？铭铭………”梅儿笑着问我说。

  我轻抚着她的面颊道：“行。当然行。香奈儿时装、迪奥香水、古琦连身裙、路易威登的包包，你想买就买什么，我现在有钱，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真的呀？太好啦！咯咯咯………”梅儿开心地笑起来——

  “我还买了些你最爱吃的水果………”我哽咽着道。

  “好呀。谢啦。铭铭，我好久没吃水果啦，以前生病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吃，要忌口，现在我可不管那么多呢………”梅儿笑说，伸手柠檬——

  梅儿的照片被镶嵌在墓碑的上方，我含泪用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她的面颊冰凉冰凉——

  “冷吧？傻瓜………”我哽咽道，泪水夺眶而出，低落在碑石上——

  “不冷，不冷，就是有些无聊………”梅儿依然微笑着说，“对了，我爸妈上午也来看我了，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

  我点点头，泪水迷糊了视线——

  “我看到了………”我道。

  我用打火机点燃了纸钱，纸钱燃烧起来，透过袅绕的烟雾中，墓碑上梅儿的笑脸似乎更生动了，她在朝我眨眼睛——

  从摆放在墓碑前的水果和烧尽的纸钱烟灰，可以想见叔叔阿姨已经来给女儿过过生日了——

  我在燃烧的纸钱边上，在墓碑前坐下来，一边摩挲着墓碑，一边跟梅儿低语着——

  我说了很多话，我在新疆跟我亲生母亲相认的事情，我和伊莉雅的事情，我回到滨海后跟刘氏姐妹的事情，我突然啰嗦得成了一个家庭主妇，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需要机会任何话题任何话语——

  梅儿微笑着安静地倾听着我的诉说，时而为我感动高兴，时而为我感到难过，时而用安慰的目光注视着我，时而用鼓励的目光看着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说得有点累了，我靠在墓碑上，跟梅儿抱在一起，我们都没再说话，静静地深深地抱在一起——

  只有远处海浪的声音，只有青翠的松柏里鸟儿的啁啾声，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放松——

  身手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提醒了我，我松开梅儿，慢慢转过身去——

  我看见琳琳从身后的小路上走来，我愣了一下——

  当我看见她发愣时，她顿住脚步，也有些愣怔地看着我，抬手拢着如云地秀发，朝我微微笑了一下——

  她穿一袭黑色真丝连身裙，戴一副墨镜，手捧一束百合花——

  “铭铭………”

  “你怎么来了？………”

  我们看着对方，几乎异口同声地开口说话——

  琳琳镇定了一下，朝我一笑说：“谁说我不能来？今天是梅儿的生日………”

  “你不是说不来了么？………”我慢慢站起身，看着她道。

  她笑看着我说：“是你不让我来，我只说不陪你来，并没说我不能以个人身份前来呀——”

  “好吧，”我道，“既然来了——”

  琳琳走近，弯腰把百合花搁在梅儿墓碑前，搁在我的白菊花和满天星边上，搁在叔叔阿姨送来的花旁边——

  “你刚才一个人在说什么？………”琳琳直起身朝我呡唇一笑说。

  我道：“你听见了？………”

  琳琳俏皮一笑说：“我在对面的松柏后面站了许久了，见你不说了，我才走出来的………”

  “我在跟梅儿说悄悄话………”我喔了一声，低头摸着鼻子道。

  琳琳笑看着我说：“那我也跟梅儿说说悄悄话………”

  “你说吧。”我道。

  琳琳朝我一笑说：“你到车上等我吧？——”

  “为什么？”我道。

  “因为是悄悄话，所以不想给你听见了。”琳琳说。

  我点下头道：“好吧。那我到墓园门口去——”

  “谢谢。”琳琳朝我呡唇一笑说。

  我把目光投向墓碑上梅儿的笑脸——

  “去吧。铭铭，我也有话对琳琳姐说………”梅儿朝我微笑说。

  我注视着梅儿，点点头，好一会儿，我在心里道：“梅儿，我以后会经常来看你，陪你说话的——”

  “嗯。”梅儿朝我一笑说，“我知道。你走吧。自己要保重。记得，我时刻在关注着你，想我的时候，抬头看看星空，你会发现我的眼睛………”

  我点点头，又看了看她，才转过身，抬脚离开——

  我沿着小路往外中，走出没多远，我顿住脚步回头看，见琳琳正坐在梅儿的墓碑前，似乎真在跟梅儿说着什么——

  我盯着琳琳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身走出墓园，坐在越野车上吸烟，等着琳琳——

  大约半个小时后，琳琳才从墓园门口走出来——

  她径直朝我走来，表情肃穆，我替她打开了车门——

  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

  “好了？………”我看着她道。

  琳琳点头说：“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难过………”

  “你跟梅儿说什么了？………”我看着她道。

  琳琳看着我说：“不告诉你………”

  “梅儿跟你说什么了？——”我摸着鼻子看着她道。

  琳琳一笑说：“也不告诉你………”

  “说说也没关系呀。”我道。

  琳琳看住我说：“那你和梅儿都说什么了？………”

  “好吧。”我耸耸肩，看着她笑道，“我们都不要好奇好了——”

  “不过，”琳琳笑看着我说，“梅儿要我好好照顾你………”

  “是么？”我低头道。

  琳琳点头，很认真地看着我道：“梅儿还跟我说，她现在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她希望你过得好，开心，幸福，而不是一直生活在她的死对你造成的痛心和愧疚之中——”

  我“喔”了一声，没有说话——

  “其实梅儿说得对，”琳琳看住我说，“她已经走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可我们都还活着，我们好好活着，就是对死去的人最好的告慰。铭铭，我想梅儿肯定不希望她的死影响你今后的人生——”

  “是吧？——”我低头道。

  琳琳看住我，继续说：“梅儿一直为你自豪，她肯定希望你做出一番大事业，娶妻生子。圣经创世纪里说，‘尘归尘，土归土，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这也是梅儿的意愿，你不能辜负她对你的期望——”

  “这些都是梅儿对你说的？………”我看着她笑了一下道。

  琳琳也笑了一下，依然看住我说：“是呀。我和梅儿刚才有一个秘密约定——”

  “什么约定？”我摸着鼻子看着她道。

  琳琳又笑了一下说：“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好吧，”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目视前方道，“我还想多陪一下梅儿………”

  “下次再来吧，铭铭，”琳琳看住我说，“梅儿需要安静，静默才是逝去的灵魂们最适宜的环境。”

  “那我们回滨海吧。”我道。

  “能陪我去海边走走么？”琳琳说，眼眸闪烁地看着我说。

  我扭头看了她两秒钟后道：“好吧。”

  海，大海，无边无际的大海，近处亲吻着白色的沙滩，同陆地相偎相依，远处连接着蔚蓝色的天空，被天空的胸怀拥抱着——

  海风吹拂着我们的头发和衣袂，我们沿着沙滩前行，我们边走边低语——

  似乎同行的不止我们俩人，还有梅儿，她走在我们中间，含笑，静默无声——

  回滨海的时候，琳琳坐我的车，她来的时候带了一名司机，司机已经开着她的白色宝马车朝滨海出发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聊到了工作上的事情——

  我问出了我心中一个很大的疑惑，那就是关于沿河超级商业街那个项目——

  那个项目上的合作开始于林啸天脑溢血病倒后的一个月，也就是说并非是林啸天的决策，而应该是琳琳的决策——

  政治上有一句名言是说“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说的国与国之间的争斗。在我看来，这句名言搁在商场同样非常适用，滨海城的三大房地产三足鼎立格局以来，虽然是竞争关系，但他们也有过几次很好的合作。

  如果合作能带来利益，任何一个商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合作。这就像八国联军洗劫清政府的园林瑰宝圆明园。只有有共同利益，就会有合作。

  我的疑惑是琳琳的确是刚继承鹏程地产董事长一职，如果说她在房地产方面经验不足，倒可以理解，可对于久经沙场的肖家和欧阳家族而言，在开展这个项目之前，他们就没做过风险评估么？

  林啸天是废了，可肖奕和欧阳道明没废，他们难道会干出这么糊涂的事情么？即使李晓初和欧阳泽糊涂，可他们的老子会糊涂么？

  在这个沿河超级商业街项目中，损失最为惨重的是林家，林家的损失是欧家和肖家的总和！可尽管如此，对于肖欧两家而言，那也是一笔重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