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气氛感觉有些凝固——

  这种凝固的气氛持续了大概四五秒钟后，梦莹才转脸看了我一眼，轻声说：“你还是发现了………”

  我抬眼看她，正色道：“是的。当时我很疑惑——”

  梦莹反而轻松，还朝我笑了笑——

  我看着她道：“恕我直言，我就想知道你和欧阳泽是不是恋人关系？——”

  “呃，这个问题………”梦莹转脸看我一眼说，“我不能这么爽快地回答你………”说着她还朝我挤了挤眼睛——

  我道：“请求你能给我一个答案——”

  “为谁？——”梦莹看着我说。

  我看着她，抬手摸鼻子：“………”

  梦莹看着我，眨眨眼睛说：“为你自己，还是为琳琳？——”

  我低头道：“有区别么？——”

  连我自己都知道这其中的区别太大了，我明白梦莹这么问的用意，如果我对她说为我自己，那就等于让我承认我在乎她，如果我对她说为了琳琳，那就等于告诉她，我在乎的人是琳琳——

  “有本质的区别，”梦莹看着我，目光灼灼，“坦白说这事儿涉及到很多问题，我的，我家的，欧阳的，欧阳家族的，还涉及到肖家、欧阳家和林家之间的一切潜在性关系………所以，铭铭，除非你先告诉我你是为谁才想知道这个答案，否则对此事，我可能会保持必要的缄默………”

  听梦莹这么一说，我心中一下子就陷入了矛盾——

  她这么一说，我对梦莹和欧阳泽的关系就愈加好奇了，然而我很清楚，我想弄清楚这个问题，并非为我自己，完全是为了琳琳——

  我只是不想琳琳受骗，如果欧阳泽脚踏两只船，我第一个不同意！因为即使我不能给琳琳幸福，我也不能让任何人去伤害她！——

  可我要是说我为了琳琳才想搞清楚事情真相，梦莹又明确表示她不接受这个理由——

  撒谎么？——

  我低头抽烟，一时拿不定主意——

  梦莹转脸看着我说：“你的心在左右徘徊？铭铭………”

  我又用力吸了两口烟，然后抬眼看着梦莹，很诚恳地道：“梦莹，我的心的确在徘徊………我不能向你撒谎，可是我又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好吧！我坦诚地告诉你，我是为了琳琳。我不想琳琳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我要知道欧阳泽到底是不是在三心二意？………”

  梦莹笑了笑，笑得有点委屈，还带一丝苦味——

  她轻声说：“我真羡慕琳琳姐………”

  我低头抽烟，等待着梦莹的决定，她是否愿意将真相如实相告——

  “铭铭………”梦莹转脸看着我——

  我也抬眼看着她——

  她幽幽地说：“其实，不管你向我提出什么问题，我知道我都无法拒绝回答，因为我也很在乎你………如果我不告诉你实情，你一定会为琳琳姐担忧，而如果你担忧琳琳姐，我则会担忧你………”

  我喷出一口烟雾，低头道：“对不起，梦莹………”

  “不，铭铭………”梦莹说，“你没有对不起我………一开始我就说了，不管我怎样地在乎你，我都不想你有任何心理负担。[m ]我只求接近你，不求拥有你。还是那句话，我爱你，与你无关………”

  我抬眼看她道：“谢谢你，梦莹——”

  “在我把实情告诉你之前，你要答应我，你不能把这事儿告诉其他任何人。你能做到么？——”梦莹看着我说。

  我点头道：“我能做到。梦莹。”

  梦莹转过脸去，脚下油门松了一下，蓝色“英菲尼迪”跑车在街边缓缓停下了——

  梦莹的双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抬手拢了一下秀发，转脸看着我的眼睛——

  我又点支香烟吸着，等待梦莹将要对我说的实情——

  梦莹告诉我她和欧阳泽也认识好几年了，她父亲肖奕极力促从肖家和欧阳家的这门婚事。欧阳泽的父亲欧阳元胜也有意跟肖家联姻——

  可梦莹对欧阳泽并没有感觉，欧阳泽对梦莹似乎也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在肖奕和欧阳元胜的施压之下，梦莹和欧阳泽选择了逢场作戏——

  梦莹说欧阳泽也是个很有主见的男人，不是他自愿的事情，他是不会轻易去做的！梦莹还告诉我欧阳泽是真心爱琳琳的，在欧阳泽的坚持之下，他父亲欧阳元胜慢慢还是向儿子妥协了——

  梦莹的想法是只要欧阳泽跟琳琳结婚了，她父亲肖奕自然也就没别的办法了，到时候她自己就自由了！

  听完梦莹的解释，我差不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除了有一点——

  “可是，既然你们是逢场作戏，那你们的戏做得也太逼真了吧？”我看着梦莹，讪讪一笑道。

  梦莹看着我笑了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完全具备报考‘北京电影学院’的资格？——”

  我抬手摸了一下鼻子，讪笑道：“那天在‘金色家族’，我看你们一副情投意合的样子。不知内情的人，绝对不会知道你们那只是在逢场作戏！——”

  梦莹笑笑说：“铭铭，你不知道，那天的情况有点特殊——”

  “怎么特殊？——”我道。

  梦莹说：“我爸派人跟踪我们了。当时我爸已经开始有点怀疑我和欧阳泽之间的关系了。”

  我点头道：“噢，原来如此。我说呢。呵呵——”

  我内心释然了——

  “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坏女孩？”梦莹朝我呡唇一笑说。

  我摸着鼻子，讪笑道：“呵呵，当时我只是觉得你真地很有表演天赋！——”

  梦莹笑看着我说：“我们那也是被逼的呢！——”

  我打开车窗，将烟蒂丢出车窗，扭头看着梦莹道：“谢谢你！梦莹——”

  梦莹笑看着我说：“谢我什么？——”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内情。”我看着她道。

  梦莹勾下脸，抬手拢了一下秀发说：“我说了，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的………”

  我垂下目光道：“所以我面对你的时候，常常会感觉到内心不安——”

  “为什么会不安呢？”梦莹看着我眨眨眼睛说。

  我道：“因为觉得心中有亏欠。”

  梦莹看着我的眼睛说：“铭铭，你不应该有这种想法——你要这样想，你并没有强迫别人做什么。别人也不会被你强迫去做什么。除非是别人自愿。”

  我“呵呵”一笑道：“梦莹，你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哪有呢。”梦莹笑笑说，“不过，现在好了，我终于解放了。因为欧阳泽要跟琳琳姐订婚了。”

  “你也知道了？”我愣看着她道。

  梦莹说：“知道了。”

  “你消息真灵通！”我笑笑道。

  梦莹朝我挤挤眼睛笑说：“那当然了。林家、欧阳家一有什么动静，我们肖家就会第一个知道。反过来说，肖家有什么动静，林家和欧阳家也会第一个知道。”

  我愣看着梦莹道：“莫非你们三个大家族里都有各自的间谍？——”

  梦莹笑说：“这个是不言而喻的事儿了。大家都很清楚。”

  “商场果然险恶，就像兵刃相见的战场！”我叹声道。

  梦莹看着我的眼睛说：“铭铭，其实，听到欧阳泽和琳琳姐要举行订婚仪式的消息，我之所以会这么开心，我是有私心的………”

  我道：“什么私心？——”

  “我要先请求神宽恕我的私心！”梦莹看着我说，还在额头和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因为欧阳泽一旦和琳琳姐举行了订婚仪式，琳琳姐就不能再跟你在一起了。虽然我明明知道，即使琳琳姐不能跟你在一起，你也不会爱我。可我内心还是觉得一下子轻松下来了。”

  我抬手摸了下鼻子，讪笑道：“呃………这个的确有点那个………”

  梦莹笑看着我，抬手又在额头和胸前划了一个十字，同时念道：“主啊！宽恕我吧！我有罪！——”

  我笑笑道：“得了得了。人要是没有私心，那就都立地成佛了。”

  梦莹朝我一笑说：“也是。不过，我知道得知欧阳泽和琳琳姐要订婚的事儿，你一定很纠结吧？因为看得出来，你跟琳琳姐的关系不同寻常——”

  我道：“可我无能为力——”

  “你无法跟强大的世俗力量抗衡，就像我无法跟我父亲抗衡一样，而琳琳姐也无法跟林伯伯抗衡。”梦莹看着我说。

  我低头道：“人生能有多少事情是我们可以一手掌控的呢？——”

  “没多少。”梦莹看着我说，“人生，爱情和健康，我们都无法自我掌控。”

  “记得作家毕淑敏在一所大学演讲时说人生毫无意义，”我看着梦莹道，“那时候我还是个年少轻狂的少年，我无法理解她那句话，但现在我似有所悟了。”

  “人生的意义在于经过。这就像一次长途旅行。”梦莹看着我说。

  我道：“或许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它的毫无意义——”

  梦莹笑看着我说：“好虚无哟。”

  我笑道：“虚无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梦莹说：“世界这两个字原本也就是一个概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