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奔过去，一把拽住吴进，沉声道：“看车啊！——”

  吴进愣了半响，被我拖了回去，我盯着他道：“冷静一点！你这么急躁能解决什么问题？好事都办成坏事了！——”

  吴进愕然地看着我，喃声道：“那你说………你说我们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我没好气道：“我只是把事情往最坏处想了，我只是猜测，猜测你懂吗？！——”顿了一下，我缓和了语气，接着道，“你看见颖儿床头桌上那个打火机了么？上面写着‘五光十色’夜总会，我是凭这个猜测的，所以事情还没证实，即使颖儿的确在夜总会上班，她也可能只是服务员啊？——你先别激动嘛！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对不对？——”

  吴进点了点头，咽了一下口水，目光有些茫然——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他看着我说，“我都听你的。”

  我松开他道：“走！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说。”

  这事儿需要从长计议，我确信我自己的判断，不仅仅是因为那一只打火机，还有郑颖最近一些列古怪的表现。我从法国旅行回来所看见的郑颖，神形疲惫，面色憔悴，似乎总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很明显她晚上肯定没睡好，那她晚上不睡觉干吗去了？——

  从那只打火机到她本人睡眠不足的憔悴模样，不难想象她应该是在夜总会上班？去郑颖住处之前，我就意识到她很可能不会对我和吴进说实话，所以我只好用心观察她，或许能从她住处的某些细节里得知真相。于是我看到了烟灰缸那半截刚刚掐灭的香烟，也看见了烟灰缸边上的那只印有五光十色夜总会字样的打火机。

  至于郑颖说头晕，很可能也是假的，目的是成心打乱我和吴进的原定计划，她只是想避开我们的询问，她只是想支开我和吴进——

  我和吴进一路走到街巷口，走进街边一家冷饮店里坐下来——

  我们都要了绿茶，吴进看上去依然心神不宁，不难感觉他的确很喜欢郑颖！因为他现在非常担心她！他眉梢拧巴着，目光里全是焦虑不安——

  “那我们怎么办？！你说！——”吴进盯着我，重复问着这句话道。

  我搁下手中的绿茶，看着他道：“很简单，接下来，我们需要证实我刚才的猜测——”

  “怎么证实？你说！——”吴进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道：“你先听我分析，如果郑颖在夜总会上班，她肯定只能上夜班，因为她白天要在靓丽服饰上班，对吧？——”

  吴进连连点头，急声道：“说啊！你接着说啊！——”

  我摸下鼻子，接着说道：“那么就是说，她很可能吃过晚饭后就要去上班了！我想她之所以说头晕，就是想支开我们，她的确需要睡眠，因为她夜里还要继续工作。如果我猜得没错，她一定是借从靓丽服饰下班后到去夜总会上班前的这段时间里，补充一下睡眠，然后起床吃晚饭，然后就该去夜总会继续工作了——”

  吴进连连点头，急声道：“那我们怎么办？我想知道怎么办？——颖儿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这样呢？——”

  “看见没，”我转身，伸手朝街巷上一指说，“如果颖儿要出去，她必须经过这个巷道口，而我们坐在这里，一定会看见的。如果待会她出现了，我们就继续跟踪她，看她是不是真地去了五光十色夜总会？所以说，吴进，我们现在要在这里等，我们第一步是要证实颖儿究竟是不是在夜总会上班？！——”

  吴进一直愣怔地看着我，听我说完我的计划，他低下头去盯着桌面，沉默了两秒钟，才抬脸叹口气，盯着我道：“徐铭，你说颖儿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上班？——”

  我喝了一口绿茶，看着他道：“我们先不说这个，先验证了我们的猜测再说好吧？！——”

  ………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就在我和吴进以为郑颖不可能再出现时，就在我以为自己的判断严重失误时，郑颖出现了！——

  她依然穿着白天在公司里穿的那条裙子，背着一只米白色的包包，从她住处的方向向这边走了过来，她的步子走得很坚定，目不斜视——

  吴进伸手扯住了我，似乎他不扯住我，他禁不住就要惊声叫出来——

  我伸手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用目光跟踪着郑颖，她走了过来，没有停留，从这个街巷口，向左侧的大路上快步走去——

  吴进蹦了起来，急不可耐地要拔腿追出去——

  我伸手拽住了他，沉声道：“别急！你这样会让颖儿发现的！等她走远点我们再跟上去！——”

  吴进回头盯着我，紧咬着牙关，我知道他心急如焚，爱一个人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郑颖在街道口巴士站，上了一辆开往市区的巴士——

  我和吴进上了一辆出租车，吩咐司机一路跟随那辆巴士——

  车上吴进急得跟抽风似地，不停地嘟囔道：“要是真像你猜测的那样，我们该怎么办？——要是颖儿真在那上班，我们该怎么办？——”

  我清楚吴进问的是自己，如果郑颖在夜总会上班，他会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我叮嘱他先要稳住，一切等证实了之后再说，发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目前还未证实郑颖就在夜总会上班，我们讨论别的，也为时过早了！事实上，我有点后悔告诉吴进我的猜测，如果我不告诉他，他就不会这么惊惶，而且，我告诉了他，事态并没有因为我告诉了他而发生良好的扭转！

  大约半小时后，郑颖在一个巴士站下车了，步行向前走去。

  我和吴进坐在出租车里一路跟踪，因为我和吴进也不知道那家叫做五光十色的夜总会具体在哪里，所以我们目前也不知道郑颖究竟要去哪里？但是，我想，我和吴进很快就会知道了！——

  又过十分钟的样子，郑颖拐到了另一条街上，我吩咐出租车司机放慢车速，继续跟上去——

  很快，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因为我们看见那家叫做五光十色的夜总会，而郑颖在前方径直向夜总会的大门口走去——

  我和吴进收回目光，互相对视着，有好几秒钟，我们都说不上话来——

  还是我先反应过来，我伸手拍了一下前排车座道：“司机！停车！——”

  付了车钱，从出租车下来，我们发现郑颖已经消失在不夜天夜总会的大门里了——

  “怎么办？——”吴进急躁地盯我道。

  我也盯着他道：“既然来了，我们不妨也进去开开眼界吧？！——”

  吴进盯着我，点了点头，相信他也听出了我话里头的意思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只能跟进去查看个究竟了，郑颖在这家夜总会究竟是在做服务员，还是在做其它工作，我们只有进去了才会发现！

  为了让吴进放松，我撞了他一下，笑笑道：“十个男人偷看五个女人洗澡——打一成语，你猜是什么？——”

  吴进斜我一眼，伸手指着搂上霓虹灯幕墙上那几个变换闪烁的光字，没好气道：“当我是傻子！这娱乐城的名字！——五光十色！——”

  我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讪笑道：“原来你不傻嘛！——”

  吴进打开我的手，沉声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

  我讪笑道：“先放松了，才能尽快入戏，现在我们要扮演两个寻欢作乐的风流浪子！——”说着我还念诵了一段拜伦的诗句——

  “给我拿酒来，给我摆上宴席，

  人本来不适宜孤独地生存；

  我将做一个无心的子弟，

  随大家欢笑，不要和人共悲恸。

  在美好的日子我不是如此，

  我原不会这样，如果不是你

  逝去了，把我孤独地留下度日；

  你化为虚无——一切也失去了意义。”

  刚才在车上，我们已经向出租车司机打听了一些情况，司机告诉我们，五光十色是一家综合性娱乐场所，内设夜总会和ktv，据说生意非常火爆，是这一带最知名的娱乐场所。

  站在五光十色娱乐城楼下，我想那出租车司机说得没错，这是一座四层楼高的建筑，一面巨大的霓虹灯幕墙，五光十色几个光字不停地变换闪烁着。娱乐城右侧是一个很大的停车场，左侧是一排法国梧桐，树冠上披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

  还真有一种“火树银花不夜天”的豪奢迷醉感觉呢！

  仿佛娱乐城周围及上空都散发着奢靡暧昧的气息。

  其实我还是有所犹豫的，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如果我和吴进当场撞破郑颖在这里工作的情景，对她而言，是不是意味着一种伤害？她以后会不会在我们面前抬不起头来呢？——

  “既来之，则安之。”我在心里反复这样安慰自己说。

  我和吴进并肩径直走向娱乐城的大门，自动门两旁，立着两名身穿蓝色锦缎旗袍的高挑女孩，都化着很浓的妆容，看到我们走进来，一起微微鞠躬，齐声说：“两位先生，欢迎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