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阳台的那一边，叶仲儒和谁在对话，那个女生背着一个厚厚的登山包，戴着一顶棒球帽。她们这群人，大家都无一例外地装模作样穿着裙子、高跟鞋、来聚会之前，头发都是做过的。那个女生就不一样。

  两个人的交谈似乎并不愉快，看叶仲儒张着大嘴，圆瞪双眼，扶着额头，不知道下一个动作怎么做。

  是谁呀？叶茹灵心里这样想。

  这边，两个女生还就这餐厅的话题聊个不停歇。

  叶茹灵忍不住插嘴：“用深红色的沙发是为了避免汤汁撒在上面一眼就被看见吗？只用射灯的话，能照亮的范围就只有桌子上的菜。而且，菜式颜色可是会有偏差的。对面的朋友的脸的也会看不见，对着一片黑漆漆的影子自言自语？”

  对于实用主义者来说，吃正餐的环境就是要明亮干净，搞幽暗的情调尽是扯淡，饭吃到鼻子里去怎么办！

  “我们家餐厅因这个情调生意还很好来着。”

  “哦，我相信，我只是觉得好奇，做了一下理论推断而已。并没有说它是失败的装潢。”

  “改天去一趟不就知道了。”林楚天打断她们的话，“为大家介绍一下一位新朋友——温染月！”

  那带着帽子的女生从林楚天身后走到前面来。

  “你们好，我是温染月。”

  “我是叶茹灵。”叶茹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

  “那时候，你说了什么，我哥哥会气成那样？”

  “他生气了吗？我以为他个性就这样……”

  “哈哈，他可是标榜自己是优雅的代名词的，那天他有胡子的话，一定会被他吹到天上去！”

  “我当时和他说，‘如果看不清楚，就掬捧水洗洗，那些高档的眼药水没有魔法，擦不亮会看轻人的眼光。’他以为我是假扮快递员想混你们家来免费吃喝、甚至吊个有钱男人回家。”

  “哦，叶仲儒是这样认为的？真是丢人哦……”叶茹灵忍俊不禁，笑得不由用手遮住了眼睛。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陌生的号码，叶茹灵没在意直接接起。

  “喂？”

  那头短暂的空白之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你是谁？”叶茹灵觉得背后有人抽她的筋，使得她一下子坐直了。

  “我姓陈。”

  陈？叶茹灵迅速在脑里过了一遍自己姓陈的朋友，然后一个名字，毫无预警地跳了出来——

  “陈可芮？”

  “正是我。”有重锤，准确砸中她的心。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

  “叶小姐，哦，不，林太太，你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算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故事呢，很精彩，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温染月发现对面的叶茹灵的不对劲，因为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等叶茹灵收线之后，温染月轻声问她怎么了？叶茹灵想了一下，把事情原本告诉给了温染月。

  “如果楚天已经知道了，是不是他的动作让对方有了知觉，所以想先下手呢？”

  “……从面上看，陈可芮应该也是受害人之一。”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陈可芮和这件事情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单纯。”温染月挑了挑眉，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了，“你想怎么做？”

  “我想去见她。”

  “不行，叶茹灵，你不觉得这个女人很奇怪吗？消失了很久，突然回来，如果她爱林楚天，再你们结婚之前就该出现，和你公平竞争才对，你们结婚了，蜜月也结束的时候，她突然出现了说要告诉你多年前的真相，叶茹灵，你再想想清楚……”

  叶茹灵扑哧笑了。

  “你为什么笑？”

  “你从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这么长，都不带休息的。”

  “叶茹灵……”

  “染月，我还是想去。”她的声音骤然虚弱了很多。顿时让温染月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因为知道叶茹灵的个性，固执、非常固执，她只好叹了一口气说：“好，那我和你一起。”

  推开约定到的咖啡厅，叶茹灵推门而入时，空荡荡的店里，只有一桌有客人。

  “陈小姐？”叶茹灵之后陈可芮现在还没有结婚。

  “我是，林太太你好。”

  “陈小姐是故意挑了一家难吃的店？”

  “我包下来了。”

  精致的妆容，长卷发披肩，一身高级套装。早已脱去了少女的生涩，眉眼之间，是岁月的洗礼的痕迹，陈可芮和记忆中穿粉裙子的蹦跳而来的少女完全两样。

  “林太太果然很漂亮。”陈可芮看了一眼叶茹灵身边的染月，“但我没有想到林太太胆子这么小，来见我这么女人还带了帮手。”

  温染月听这话，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如果只是两个女人的嘴架，她出现确实是多余，她此次前来并不会做什么，没想到这女人疑心还挺重。

  叶茹灵没有想到，第一见面就如此来势凶凶：“陈小姐，你误会了。你对我这么了解应该知道我脾气不是很好，如果你做了什么让我很生气的事说了让我很生气的话，我难免会一时失控，如果做出什么令我们都会不开心的后悔的事情就不好了，所以其实她是来保护你的陈小姐。”

  叶家小姐又乖又厉害的名声在外。陈可芮当然听闻过，她只比叶茹灵大三岁，在那种会攀比谁长得更漂亮一些，谁穿的衣服更好，谁家更大更漂亮的年纪。只要侧耳倾听，就能听到很多评价。

  她比赛的无数对象里其中有一个就是叶茹灵，虽然她只是在照片上看过她的模样，并没有见过真人。

  每一项的比赛中，十三岁的还没有长开的小丫头怎么能胜过她，论优雅，美丽，她都是遥遥领先。

  “叶家的小姐，小小年纪就能看出将来绝对是个美人。”但她记得他们这样评价叶茹灵。

  如果单是这些也不算稀奇，叶茹灵非但不是淑女，听到有关她的消息更多的是，叶家那姑娘，今天又和某某某打架了。最严重的一次，好像是一言不合吧，对人家拳打脚踢还用嘴，咬得人鲜血淋漓得送医院，她跟个没事人一样毫不在乎。还振振有词：“他要是嘴巴再不放干净点，我要咬他千遍万遍！”这还不是结尾，那人家本来住的离叶家还不远，她每天叫嚣要翻过墙去把那人杀掉，还真被她翻过去一次，后来那家人就悄悄搬走了。

  她一直不觉得叶茹灵是什么值得注意的货色。打架逃学的恶女怎值一提，直到在林楚天的钱包里看到了叶茹灵的照片。

  “她是谁呀？”她强忍着不去看林楚天的神色，装做不认识的样子。

  “叶茹灵。”淡淡的回答。

  她继续探问：“女朋友？”

  “不，不是女朋友。”

  “哦。”

  “她是我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林楚天撇了一下嘴角说，“肯定是我妈做的。”

  “你喜欢她吗？”

  他思量了一下，突然在唇边绽开一个微笑，回答：“还行。她挺有趣的。”

  她听到自己的心一沉，在她和叶茹灵的无数竞赛之中，即便她样样都强过叶茹灵，直到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已是全盘皆输。优雅漂亮温柔，她的坚持维护的形象一文不值。

  “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生的孩子的爸爸是不是林楚天吗？”现在这个人就坐在自己面前，陈可芮冷笑了一下，“我告诉你，是的。”

  虽然已是有心理准备，但此时叶茹灵却不知如何回答。

  “我生下他，也失去他，这是对我们偷吃****的惩罚。”

  如此一开场就挑明缘由也好，免得浪费时间，短暂有诡秘的沉默之后，叶茹灵笑了一下：“你别抒情了，到底想说什么。”

  “老天垂帘，我找到我儿子了。叶茹灵，你看他的照片。”陈可芮将一张男孩的照片放到她面前，叶茹灵一直想知道这个小孩是不是长得像林楚天，真将那照片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竟然不敢看。

  照片里的这个孩子确实长得很好看，看不出来像不像林楚天，但眼睛很大，很好看，难道这就是基因好？

  “他爸爸是林楚天，我们才是一家人。”

  是吗？他们才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她才是不速度之客，是外人。

  “行了陈小姐，听您的意思就是想让我退出，你和林楚天做一家子呗。”叶茹灵突然魅惑一笑，重新抬起的目光里阴森冰寒，露出礼貌却嘲笑的神情，“既然你这么有主意，去找林楚天谈啊，找我有什么用。再说了，就凭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阿猫阿狗的照片，就说是林楚天的孩子，小心我告你诽谤，现在平价超市生意也不好做，陈小姐不想给爸爸添麻烦的话，行事还是小心为妙。”

  叶茹灵说完这句话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准备要走。

  “叶茹灵，叶茹灵……”陈可芮连连喊这她的名字，连林太太都不叫了，拉住了叶茹灵的手，双腿一弯，跪在了叶茹灵面前，“叶茹灵，我真是无路可走了才会来求你，这孩子真的是林楚天的骨肉啊，求你给我们母子两个一条活路吧。”

  叶茹灵强忍着胃部的不适，没有再理会这个女人，推门走出去。

  温染月最后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不起的陈可芮，快步走上几步，追上了叶茹灵。并牵住了叶茹灵的手。她们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并肩而行，因为拥堵而汽车笛此起彼伏，每个人都在拼命地用叫嚣来宣泄。

  这场狗血三俗大戏居然也在自己身上活生生演了一把。

  “她当年的事情我是知道一些的。”叶茹灵突然转身将额头靠在朋友的肩膀上，轻轻的说，“未成年怀孕的少女，面对社会舆论及家人的压力，那些年吃了多少苦，我能想象得出来的。我觉得她很可怜。但当她在我面前说出那番话的时候，我又无法温和地对待她，我心里居然有恨意，那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