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心性如此，故而很难在宫中立足。”梦砚无奈地苦笑。

  “这些年你安安静静地生活在这宫中，不声不响，让人根本想不起你这个人来。哀家虽也觉得可惜，但心中亦敬佩你大气。”

  “臣妾不敢，母妃这是过誉了。”

  孙太妃摇摇头：“天家富贵，能够真正放下的人，毕竟不多，尤其是你这貌美，且出身富贵的。”

  “母妃说得对。要平心静气地接受自己被打入冷宫这件事，的确很难。可若臣妾说一句，当知道今后只是一个虚名皇后之时，臣妾心里反而觉得轻松的话，母妃信么？”

  “哀家不信。”孙太妃脱口而出，“人生最可怕的不是碌碌无为，而是登高跌重。如你这般成为皇后之后，再被打入冷宫，如何能够平静接受？”

  梦砚含笑：“世人皆以为臣妾是登高跌重，可臣妾却一笑而过。只因为唯有臣妾自己清楚，臣妾根本未曾登高。没有期待，便不会有失望。”

  “大胆！你的意思是你根本不想当皇后？”孙太妃惊讶过后，随即大怒。

  “臣妾的意思是，臣妾进宫之时，年纪尚小，没有得失心，并不十分明白如何去当一个皇后。”

  “你不必说了，身在福中不知福，哀家最痛恨的便是你这种人！”孙太妃被刺激到了某根神经，拍案而起。

  外头有嘈杂的声音传来，有一个声音却冰冷地冲出重围，直直地刺入孙太妃的耳中。

  “母妃此言，未必太过武断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伴随着奴才们的请安，朱祁镇步步生风地从外头进来。急促的呼吸显示着他的焦急。

  今日早朝之时，大臣们依旧为了瓦剌之事争执不下，可朱祁镇却心在太妃宫。制止了大臣们的吵闹，朱祁镇将一众大臣们扔在大殿，自己急匆匆地赶来太妃宫。

  “皇宫固然是人见最富贵荣耀之所在，可未必不是一个牢笼。”

  朱祁镇在太妃的瞠目结舌中，俯身，温柔地拉住梦砚的手腕：“起来。”

  “皇上，母妃正在问臣妾话，臣妾不能起来。”梦砚露出为难的神色。

  “朕说可以，便可以。”他一个用力，梦砚便被他一下拎起，“跟朕走。”

  说完，便死死拉住梦砚的手，要将她带走。

  身后传来孙太妃冷冷的嘲笑：“皇帝的铁腕不用在朝政上，倒是先用在哀家这儿了。”

  “母妃号称对朕的私事一概不干涉，可实际上却将朕的女人强制带来问话，这般‘铁腕’，岂是朕能比？”朱祁镇亦不甘示弱。

  “哀家不过是将皇后请来喝茶，皇帝竟如此小气，与哀家吃起醋来？”

  “喝茶？”朱祁镇的脸色愈发难看，“喝茶怎会喝得她跪在地上？难道母后这是要效仿南唐的李后主，坐着喝茶？”

  “你……”孙太妃气得满脸通红，“南唐李煜，亡国之君，皇帝竟以他作比喻，实在荒唐至极。哀家难道从小就是这样教育你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