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尽快回来！”挂了电话，我闭了闭眼，感到前所未有的困倦。

  “初夏——”我伸了伸手，初夏拉住我。

  “你怎么了？汤媛？”初夏手心里全是汗。

  “之前医生不是说过可以提前结束妊娠么？你去找医生来，去签了同意书！”我说时有气无力，初夏满是激动的摇头，“汤媛，可如果——”

  “什么都别说了，你快去！”我推了他一把，像用尽了所有力气，阮芬赶忙上前搀扶着我。

  “汤媛，还没走到这步啊！”她也有些急着。

  我感觉周身冷汗沁沁，禁不住摇头，“快去，相信我！”

  初夏狂按着床铃，没等到医生的到来，他着急的冲往门口直叫。

  “医生，医生，快来啊，快来啊！”

  声音震得我的耳朵又开始轰隆隆起来，我想要盖住这个声音，却有些无能为力。

  指尖传来一阵轻颤，我微微一笑，看着阮芬双手握着的频率，抖得有些刺眼，我将她覆在我手上的双手按了下去。

  “阿姨，如果温暖和温柔能够平平安安，以后就拜托你帮忙照顾了。”

  “傻孩子，他们是我孙子，我当然会照顾好他们的，一定会的，肯定会的！”阮芬红着眼，一个劲的点头说道。

  我微微一笑，放下了心，“那谢谢阿姨了。”

  “说什么话呢，这哪能用谢，你和初夏都要结婚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哪能这么见外！”

  温明一在一旁附和，“是啊，别这么见外！”

  闻言，我心底微微一叹，摇了摇头，“只怕我汤媛没那么好的福气，做不了初夏的妻子了。”

  阮芬一下轻打在我的手背上，力道有些轻，我丝毫没感觉到疼痛。“你说的什么话，你们都马上结婚了，你就是初夏的妻子，都会是的！”

  “阿姨，初夏真的很优秀，也真的很好，可是我没那么好的福气，但我希望他能一直开心幸福！”我满眼祈求的望着她，女人与女人之间的语言不需要太复杂，她当下便明白了我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答应道，“你放心，我会说服他的，你放心。”

  腹中似乎有些微痛，也许是上天注定，没想到此刻恰巧时机的开始阵痛。

  我紧紧的皱着眉头，额头感觉沁出汗液，手边输液管再次被扯动，更疼得令人瞬间覆灭过去。

  “快，初夏怎么还没回来？去看看！”阮芬朝温明一挥了挥手，他瞬间赶忙跑了出去。

  过不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响动，医生应声而来，喘着粗气的初夏在看到我的时候，脸色顿时煞白。

  “汤媛！”他想要抱住我的手，却让医生给隔离开了。

  “对不起，家属需要先出去一下！”护士开始赶着他们。我微微努着身，看到初夏满眼的绝望。

  “医生，拜托你们。”他的声音被关在了房外。

  少了纷扰的人声，只剩下机器游走的声音，在我脑中不断来来回回。

  往昔那些画面突然就在脑里一一倾泻而过，瞬间扰得我有些不得安宁。

  在隐隐的婴儿哭音中，我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脑袋疼得要裂开了一般，呼吸跟着变得稀薄，我忍不住贪眷的大力呼吸，脑中像被牵了一根线，呼吸都变得疼了。

  “汤媛，你不是想和我说话吗？你怎么还不醒来？”好像有个哭腔很浓的声音在说话。

  “你想就这么睡下去吗？”有人抱着我的手，摇了摇，可我没有任何力气去回应。

  “汤媛，你到底想要睡到什么时候呢？”

  “医生不是说手术挺成功吗，怎么还没醒？”

  “其实这次手术即便成功，术后也是——”后面的话那人似乎不太愿意说出来。

  “阮艺，你都在这里守了两天，要不你先回去吧？”

  “小艺，你要不先休息休息，汤媛醒了我就去告诉你？”

  “姐，汤媛我看着，你先回去吧！”

  我努力的想睁开眼睛，只是声音越多，我的脑子就越沉闷。

  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句，瞬间安静无比。

  “汤媛，你醒了吗？”初夏轻轻碰了一下我的手背，我轻轻一动，他欣喜的大叫起来，“她醒了，汤媛她醒了！”

  这声音和广播都能媲美了，我忍不住皱眉，以示自己的难过。

  好不容易睁开眼竟然发现一张放大的脸，我连被吓的反应都做不出来，愣愣的看着对方。

  “汤媛，你终于醒了！”阮艺的眼圈有些黑，此刻有些红。

  “没和你说句话，我能不醒吗？你们这么吵，我能不醒吗？”虽然脑袋依然昏沉，可看到大家一脸的惊喜，我便假意的轻松自然。

  “你吓死我了你，电话里那么说——”阮艺扯着我的肩头轻轻搂着，只怕一不小心要碰碎我般。

  我故作感伤的叹息道，“有人好像是说不想看到我了。”

  “呸，谁说的？”

  我抬头看了下初夏，他正站在一旁，满眼的不知所措与激动，“汤媛，你知不知道你睡了快五天了。”

  五天？我呆愣了一下。

  只感觉自己只是闭眼睡了一会儿，竟然过了五天，看到他有些胡子拉渣，我朝他伸出手，触碰到时，那里冰冷一片。

  “抱歉！”无论是从前还是以后，我独独都欠了他这一句。

  “傻，你和我说什么抱歉。”阮艺退开了身，初夏坐在床沿，指尖轻柔的和我交缠，满眼的感动与欣喜。

  “你能醒来就好了，就好了！”

  众人似乎在退身，不一会儿，室内只剩下我们无言相视的双眸。

  “初夏，答应我，以后照顾好自己。”

  “嗯，好。”

  “也不要伤心难过，要好好的，幸福的，一直一直。”

  “嗯，好。”

  “无论是谁，只要你能幸福，我都不会在乎。”

  “嗯——可我想要你给我的幸福。”

  “初夏——不要让我再说对不起了。”

  “——嗯，好。”他有些哽咽了。

  望着空空如也的腹部，我内心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难过也是开心。

  一个生命的终结，人生的落幕。

  两条新生的曙光，前途明朗的序幕。

  对，温暖和温柔成了我的序幕。

  在我离开的之后，继而延续我的所有爱与希望。

  所幸，我爱的人，与爱我的人，都能长长远远的幸福着。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