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点，两个女孩都睡着了，客厅里还亮着一盏灯。东方陌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他端着玻璃杯走到了窗户旁。

  打开窗，晚风吹在脸上，整个城市都在沉睡。

  他喝了一口热牛奶，整个人靠在窗口，额前的碎发在风中变得凌乱起来。

  身后，有人突然就出现了。

  牧九星换上了现代的装束，头发也变成了短发，他坐到了沙发上，毫不客气的说道：“一杯咖啡，谢谢。”

  东方陌仿佛早就知道他会来，他微微一笑，转身走到角落里的桌子前，用咖啡机给男人煮了一杯香浓的黑咖啡。

  他放到了桌前，随后坐到了牧九星的对面。

  “她还好吗？”

  这是他最想问的问题，问完后，他无奈的笑了笑：“真是问了一个多余的问题，她现在这样能好到哪里去。”

  一来到公寓就能感觉到残留的煞气，看来，离开了雷寒天洞，她的煞气很快就会发作了。估算下时间，现在的她应该是十天左右一次……保不准到了后面，会变成一周一次，一周两次。

  “喂，你是怎么解决的？”他比较想知道这个。

  东方陌应该不会做出伤害梁秋秋的事情吧……

  “她的煞气，用血就可以压制，所以……”

  他指了指自己的右手，“我让她喝了我的血。”

  “……好吧。”

  虽说，神仙流点血也死不掉，可是那丫头魔化的时候一次性会需要很多的血吧？看看她上次杀了多少人就知道……三百个鬼兵，还有五个被吸干血的贵族。

  她根本就是一头血牛好不好！

  “你悠着点，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想想东方陌变成了一具干尸的模样，牧九星就觉得难以接受，怎么说也是世间少有的可以和他打成平手的男人……这样死去未免太儿戏。

  “我有分寸。”

  他本身就是这世上最出色的神医，至少几个月之内，他的血足够用来压制梁秋秋体内的魔性。

  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的源头——

  “关于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东方陌问道。

  “什么时候行动？”

  “越快越好。”

  之前，东方陌有跟冥王提过一个解决的办法，为了以绝后患要杀掉最后一个容器，以及其他所有的魂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找到幻璃的肉体——虽然，这具肉体仅仅只是肉体，根本没有任何的意识，但要把这些全部都消灭掉，或许梁秋秋体内的煞气才会消失。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她自己。

  而外人能帮她做得，也就只有这些了。

  “你找到具体位置了吗？”

  “大概吧。”

  牧九星微微蹙眉：“那家伙的结界可不是那么容易破的，当年的他除了阴阳术，结界术也同样用得很好。再加上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使用的结界，可是时间越久就越强……”

  两千年了啊，现在那储藏着幻璃尸体的结界不知道要坚固成什么样子，要不然东方陌也不会跟冥王联手。

  两千年前，他们都没有在意过尸体的事情，毕竟幻璃已经受到了最严酷的惩罚。

  那个时候的他们都不知道，以后会和她的转世发生种种纠葛，现在为了梁秋秋，他们必须要把两千年前没有做的事情做完！

  “魔族的那个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嗯。”

  “你要寸步不离的跟着秋秋，千万别让她被别人抓去！”

  “嗯。”

  “你这家伙，能不能不嗯？”

  “嗯。”

  “……”

  牧九星端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他不悦的看着东方陌一眼，现在东方陌正在想别的事情，牧九星说得话他大概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吧。

  牧九星喝了口咖啡，他站起身：“等你确定好了时间再联系我。”

  冥界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呢，他得回去了。

  东方陌点了点头：“好。”

  下一秒，他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等一下。”

  “怎么？”

  牧九星诧异的看着他。

  刚才，东方陌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他现在终于确定了，于是想要直接跟牧九星说一声，免得他到时候跑出来阻挠。

  听完他的话后，牧九星瞪大了双眼：“你疯了？！”

  “不，我没疯。”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很清楚。”

  “如果她永远的消失了呢？你也无所谓吗？！”

  东方陌的视线落到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上，里面就躺着他最想拯救的人。他知道，他的决定很冒险，但是他必须试一试。

  “我们都明白，就算是焚化了幻璃的尸体，也不能就保证秋秋从此就能好好的——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秋秋最需要的不是被我们保护得滴水不漏，而是自己真正的强大起来，只有她强大了，才能完全压制住体内的魔性——或者说，这份魔性将成为她完全可以掌控的力量。”

  东方陌一直都在死胡同里找出路，不管是抹杀最后一个容器，还是毁灭那些三魂七魄，甚至是连幻璃的尸体都不放过——他唯独忽略了梁秋秋的本身，因为她本身就是幻璃的心脏，是幻璃最重要的部位，因此煞气最集中。

  就算解决了那些东西，梁秋秋未必能彻底摆脱煞气的束缚，甚至可能会变得更严重……

  到了那个时候，她被吞噬了的话，就会变成第二“赤”。

  变成一个他们完完全全不认识的人。

  牧九星紧皱眉头，这些道理他也不是不懂，可是……太冒险了啊！如果，慢慢的进行着他们的计划，也许秋秋可以慢慢的好起来……而东方陌用的办法，根本就是剑走偏锋，光想想都让人很担心。

  “要是有一天秋秋成了魔……”

  “我会亲手杀了她。”

  等到有一天，梁秋秋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而变成了第二个“赤”，东方陌一定会将她解决掉。

  因为，就跟陆大海一样，在新的身体诞生的那一刻，梁秋秋本人都已经死了。

  活着的人，就算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也不是她。

  “然后，我会一直守在她的墓前，不会再离开半步。”

  牧九星起初很难接受这样的决策，因为在他看来，这等于加速了梁秋秋的死亡……可是，如果他们不这样做，梁秋秋也很难活下来。

  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赌一赌！

  牧九星故意冷嘲热讽道：“真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后悔自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如果说她能在这次的劫难中成功成为天代阴阳师，她对你的感情未必会和之前一样。”

  ——好好珍惜吧，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其实他想说的就是这句话，他的本意是想安慰东方陌的，只不过他不太会表达。

  “还有啊，有些话我可要提前告诉你——如果以后秋秋不喜欢你了，我会追她，我这可不是乘人之危……我的意思是，你要提前做好准备，我可是要和你公平竞争。”

  现在的牧九星因为太忙，当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现在的梁秋秋没有办法不喜欢东方陌，他就算现在告白也没有任何意义。

  就像他所说的，公平竞争。

  东方陌坐到了沙发上，他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好哦。”

  虽然他的内心深处很害怕，也许秋秋在到达了天代以后，就会挣脱泪痣的魔咒，就会……不喜欢他了。

  但是，这些都比不上秋秋的命更重要啊。

  不过这种可能性他暂时还不想想，因为想到了会觉得心慌，好像要永远失去了她一样……在感情世界里，他真的是自卑到极点了。

  牧九星离开了。

  他走之后，东方陌双手搭在膝盖上，交叉握住，安静的抵住额头。

  他的脸上，是淡淡的无奈和心酸。

  这段目前为止还很美好的恋情，或许只是镜花水月，很快就会消失。表面上看，他好像得到了无数的爱，事实上……

  明明知道会受伤，可为什么还是义无返顾的跳进这个火坑？

  如果没有喜欢梁秋秋，他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纠结痛苦，她是人也好，是魔也好，都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管她以后和谁在一起，都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为什么偏偏喜欢她……

  为什么想要……拥有她……

  什么想得到她的回应……想得到她的真心……

  啪。

  门开了，起夜喝水的梁秋秋看到了暗淡的灯光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她揉了揉眼睛：“社长？”

  东方陌微微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睡眼惺忪的女孩，他又蓦地低下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

  虽然他的动作很快，但还是被梁秋秋捕捉到了。

  她的头脑变得清醒起来——社长他……他为什么看上去那么悲伤？

  梁秋秋快步走了过去，她坐到男人身旁，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了？”

  东方陌笑了一下：“没事啊。”

  这笑容很勉强，梁秋秋狐疑的看着他，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社长这种样子呢……像个无助的孩子，需要肩膀依靠。

  梁秋秋突然笑了，她张开手臂，轻轻地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她微笑道：“没关系哦，不管怎么样我都在这里，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一直一直陪着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