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陌没有指名道姓，骆灰奇也知道他指得是谁。少年发现了他眉间细微的变化，敛目道：“嗯。”

  “应该是麻婆。”东方陌摸着朴素的古陶色茶杯，上面绣着清秀的花纹。他想起很多年以前夜观天象，曾发现有人在做聚魂的术语实验，只是离得太过遥远他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麻婆最终还是成功了。

  那个半张身子已经埋入土堆里的魔族人，她做这一切，仅仅只是为了让幻离再见一见骆灰奇吗？

  东方陌闭上眼。

  他掐算着手指，一遍一遍，终于确定幻离的魂魄已经散去。

  “我想知道她的身份。”骆灰奇轻声道。

  东方陌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好似可以看穿人的真实想法，骆灰奇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跪坐在茶几的面前，身上穿着厚重的外套还未脱去，在这开着暖气的房间里，他已经被热出了汗。

  可是少年并不畏惧与他对视。

  两人静坐许久。

  东方陌缓声道：“书中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她的记载——这也是拜你所赐。你当年刻意要抹去她的痕迹，现在又何必提起？”

  是的，阴阳魔三界，都没有留下关于幻离的只言片语，这是因为灰罗临死前，毁掉了所有有关于她的信息，并且嘱咐专门记录野史外传的周氏传人，世代不许再提她。

  如今这世上，除了东方陌和冥王以外，大概没有人再记得幻璃。

  骆灰奇轻叹。

  “看来，我这一趟是白来了。”

  东方陌微笑：“你来得巧，现在的雪景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见到的。”

  骆灰奇从茶几旁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了。”

  “请。”

  骆灰奇离开以后。

  一直在门外等候的布鲁斯走了进来，东方陌神色乏淡，他头也不抬道：“闭关七日，事务所的一切事宜交给事务长处理。”

  “梁助理就在隔壁，社长要不要见见？”

  布鲁斯目不转睛的盯着东方陌。

  他想，梁秋秋是社长头一次自己选出来的助理，那社长对那个小丫头应该有特殊感情吧？

  不过他要失望了。

  因为东方陌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神情依旧淡然，好像只是路人甲乙丙丁。

  “不了，她的事情你替我妥善处理……把我公寓的钥匙给她，让她随便挑个房间住下，还有一些规矩记得说明白。”

  “好的，社长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培训她的！”

  东方陌站起身走到了窗前。

  这里是十多层高的酒店，他拉开窗户，外面的冷风扑面而来，吹起了披在肩上的外套。

  空着的外套长袖飞扬，男人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凌晨五点，街上人迹罕至。

  布鲁斯退了出去。

  他关上门的那一刻，房间里的灯光全部灭去，只有茶几上的茶壶还散发着袅袅热气。

  男人脚尖轻踮，身影飞出了窗户。

  梁秋秋端着热水杯走到窗户前，她哈了哈气，用手指无聊的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外面的天很黑。

  但隐隐的，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突然，她眼睛一亮，蓦地拉开窗帘，打开了窗户——

  漆黑的夜空，有一抹光亮以优美的弧度划过天际，发光的白色长剑穿梭在夜色里，站在上面的男人外套只是简单的披在肩上，双手在胸前环抱。

  距离太远，梁秋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这样遥远的凝望，她想喊，只是社长离得太远，况且这又是在大半夜的，她要是喊了不被投诉才怪……

  这么晚了，社长要去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感觉到东方社长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发现那抹身影消失不见。

  外面很冷，虽然雪停了但寒风不止，那御剑飞翔的身姿再也找不到，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梁秋秋赶紧关上窗户，她小口小口的喝着杯子里的水，心想一定是太累了，先好好睡一觉吧……

  东方陌离开的时候，发现了那个站在窗户旁，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女孩。

  他回头看了一眼，女孩的眼睛闪闪发光，这让他又想起那天夜里御剑飞行时，女孩站在自己的身后，努力的高举着纸伞的画面。

  他眉宇间闪过一丝温柔。

  可再仔细看去，什么都没有，他依然是那个遥不可及的沧澜仙尊，梁秋秋站在窗前的身影渐渐缩成了小黑点。

  他要闭关了。

  此去七日，不会过问任何事情，梁秋秋在z市由总部的人关照着，应该会很安全——他是这么想的。

  但，他低估了外界对梁家的恨意。

  梁秋秋刚脱掉毛衣躺到被窝里，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的声音轻快，明朗，令人舒适。如果听不到她的内容单从声音来看，别人真的会以为她是在跟自己的好朋友煲电话粥。

  可惜不是。

  女人坐在车里喷云吐雾：“梁大小姐，s市店铺的人都在我们的手上，你来还是不来？”

  “你们？”

  女人嘿嘿一笑。

  梁秋秋几乎立马猜到：“a市分店？！”

  她从床上坐起身，神情震惊。她晚上给小染打电话的时候知道，a市分店的人是跟他们一起去的章家，出来的时候小染还特地给她发了短信——当然，那条短信她是下了飞机后才看到的。

  女人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挺聪明的嘛，哎，你今天刚坐的飞机去的z市，还是乖乖回来吧……我们在a市梁家旧宅，等你哟！”

  梁秋秋用最短的时间稳住了情绪，她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人，也敢？”

  “嗯？我们不敢？让我想想看——你一定是想找社长吧，可惜哦，社长每个月都会有七日用来闭关，今天正好是第一天，你根本不可能找到社长。”

  “……”这只是个开头。

  不知道为什么，梁秋秋觉得他们是计划好的，不管是时间还是地点，所以，他们应该不止是算到东方陌不在的空隙，应该还包括——

  鬼怪事务所！

  梁秋秋没有问，因为她不问，女人自己也会说。

  “还有，你肯定想，就算社长不在你去找事务所的高层就好了嘛——嘻嘻，因为你的身份特殊呀，社长原本亲自招你进来已经很引人瞩目了，而事务所那么大社长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是自己人——所以，他可没有再吩咐别人特地的照顾你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