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柳东涵心中大惊，将两只眼睛瞪的好似牛铃一般，看向凤兰怀中的韩芸裳。

  凤兰担心柳东涵看不清楚，一手揽住韩芸裳腰间，一手扣住肩膀，轻轻一转，把韩芸裳的身体侧了过来，以使柳东涵看的更加清晰。

  乍一见到韩芸裳的模样，柳东涵瞳孔骤然缩紧，由喉咙深处，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这……”

  只见韩芸裳那肤如凝脂的脸庞，此时就像花瓣枯萎，没有一点生机；唇角那抹鲜艳的血渍，触目惊心，与粉嫩的樱唇构成一幅凄惨的画面。

  原来她一直背对自己，是为了隐瞒这个事实！

  “可恶！！！”柳东涵嘴中喊出狠狠一句咒骂，也不知是在骂谁，随后，身体就像是离弦之箭，猛的冲向韩芸裳。

  粗重的脚步，踏上歪柳树干之时，引起一阵剧烈的晃动，使人不禁暗自担心这棵顽强的柳树，是否足以承载三个人的重量。垂及水面的柳条，连带着一阵摇摆，潋滟了波纹，冲散了往昔。

  柳东涵心中焦急，由凤兰的手中，猛的一把抢过韩芸裳，抱于怀中。

  震惊于柳东涵的紧张反应，凤兰本就怔怔出神，这一下措不及防，若非功底深厚及时做出反应，险些被柳东涵直接推入湖中。

  柳东涵伸出手来，轻轻擦拭掉诉韩芸裳嘴角的血痕，温柔的摇晃着她的身体，眉头紧皱，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这样做？”

  韩芸裳听到呼唤，眼珠在眼皮底下，微微转动，形成明显凸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像勉强恢复神智，慢慢的睁开双眼。

  她扫了面前的柳东涵一眼，嘴角微微抿起，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我知道你的野心，可是，你却不知道我比你更加要强，更加推崇尊严。我既然决定成全你，那么是你本人也好，其他人也罢，都不可能阻止我的决定。而且，我是绝对不会容忍被人囚禁这种羞辱式的下场的。”

  “你……”没有想到，韩芸裳的内心想法竟是这般极端。他无言以对，只能把抱住韩芸裳的手掌，略微收紧；可是等到看见韩芸裳的眉头因为疼痛微微皱起，又忙不迭的松开手，慌里慌张、笨手笨脚的模样，不禁让韩芸裳轻笑出声。

  “咯咯……咯……咳、咳咳……”如银铃般的笑声，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便被韩芸裳自己因为不适发出的咳嗽声打断。与此同时，她的脸色又是白了几分。

  柳东涵见状抽了一下鼻子，脸上写满不忍，“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傻？活着难道真有那么不好吗？”

  “其实早在十一年前，我向你提出私奔，你却拒绝的时候，我的生活，便一直是生不如死。没有你在身边，不论是物质还是地位上的充实，于我而言真是连粪土都算不上呢！本来，我还自认是为了拯救你，并以此为信念，支持我行尸走肉的躯体继续在这条不归路上前进下去；可是最近，当我意识到，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到从前的时候，我所做的一切，在瞬间都丧失了意义。我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倒不如就此放手，尘归尘土归土，选择消失。请原谅我的懦弱，不敢直面这残酷的现实，接下来的路，没有我的陪同，该由你自己来走了！”

  柳东涵情绪激动，五官扭曲到极致，一个劲的摇头，嘴里不停的呼唤着：“不要、不要……”

  韩芸裳缓缓吐出一口气，有气无力，眼神微带嘲讽，说道：“你这么伤心，难道，如果我真的没死，你会就这样放过我回到魁帮吗？”

  “……”听到这话，柳东涵全身像被电流击中，猛的一震。他迎着韩芸裳质问的目光，男人的尊严让他不敢轻易撒谎，开始认真思考起韩芸裳虽说的可能性来。

  自己……真的会放过她吗？

  答案之前自是相当肯定，可是历经此时的状况，柳东涵难免产生了动摇。他思考良久，向来智慧超群的他，却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难。没有发生的事情，谁又真能说的准呢？

  柳东涵的犹豫，让韩芸裳彻底寒了心。

  她稍微偏过头，两行清泪由眼角滑落。许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造成腹腔一阵难受，黏腻的液体由喉咙不可抑制的溢出，纵是韩芸裳拼命抿住嘴唇，还是避免不了一股血液由嘴角迸出。

  她的这幅狼狈模样，却恰好触及到柳东涵心中最为柔软的部分。他将头转过，正视着韩芸裳，语气坚定的道：“会。如果时光倒流，我一会放过你的。”

  “……”韩芸裳蓦地睁大双眼，满是震惊，看向柳东涵。当确定他所言句句属实之后，抿着唇再度流下泪水，这次，却是幸福的眼泪。

  柳东涵不忍见她落泪，双手用力，将韩芸裳猛的拥入怀中。韩芸裳开心的笑着，附在柳东涵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能这样说，我真的、真的很高兴，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还有，你心里不必太自责，我这次选择自杀，其实有很大的原因，甚至说主要原因，是为了抵消我对魁帮的愧疚。”

  得知柳东涵真实想法，韩芸裳高兴非常，更是说起谎话，以使柳东涵对于自己的死更加安心。

  可是柳东涵也不是傻子，这么显而易见的安慰话语，他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他将韩芸裳稍稍扯离自己的身子，与她面对面，由衷而真挚的劝道：“小芸，你先别放弃，要坚持下去，我这就带你去医院治疗，你千万不要放弃啊！”

  这般说着，不理会扬起手掌的阻拦动作，柳东涵直接将韩芸裳横腰抱起，跳下歪柳，向湖边走去。

  韩芸裳伏在柳东涵的胸膛，感觉着久违的温暖，真想就此深深睡去。可是理智却迫使她清醒过来，告知柳东涵的徒劳无功：“东涵，你不要白白浪费力气了，在你到达这里之前，我服下毒药已经很久了。我能感觉到，渗透到身体四处的药效已经开始发作，即使现在送到医院，也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