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大半夜给我打电话？王局心里一奇，但还是不耐烦的摆摆好手，说道：“不接，没看我正忙着呢吗，真没眼力见！”

  一个看不住，便捅了这么大篓子，如果这次再不及时做出点表示，只怕他自己在张广茂心里的印象分，可就大大降低了。

  “可……可是王局，是总局的杨局长给您来的电话啊！”

  “我不就告诉你了吗，不接不接，正忙着……等等，你说什么！？”王局一溜烟跑了过去，一脚将那名警察踹开，“妈的，杨局长的电话你不早说，花钱养这么这群废物是干什么吃的！”

  紧接着他提起话筒，凶神恶煞的表情下一秒便春光灿烂，“唷呵呵，杨局长啊，您好您好！刚才都怪属下太不称职了，这才晚接了会儿，你多多担待、多多担待。唉呀，瞧杨局您这么晚来了还没有睡，真是警界认真工作的模范代表啊……”

  先是捡好听的说上一通，王局这才言归正传，“……不知道杨局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呢？”

  这总局的杨局长，可是他的顶头上司，如果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巴结，那么王局也就不是王局了。

  “我说小王啊。”

  王局点头哈腰：“在在，杨局您说，我听着呢！”

  “我好像听说在你的局子里，抓了个犯人叫做许天佑的吧？”

  “这……”王局心下一奇，不知道杨局这个时候，提许天佑这么个特殊的犯人干什么。稍稍犹豫片刻，还是立马回答：“恩恩，是是。这个许天佑可是张老板钦点的犯人，我也无法做主，便只好把他给抓进来了。”

  王局长个心眼，不管杨局这番打电话过来是救人还是害人，先把责任都推脱到张老板身上，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事后就算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怪罪下来也轮不到自己的身上。更何况，杨局同样深知张广茂的雄厚背景，只怕将他提了出来，便连杨局都不得不敬让三分。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个，人放得了吗？”

  杨局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王局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他暗自心想，这许天佑到底有何能耐，先有张夫人，后有杨局长，咋都吩咐要保他呢？

  “呵呵，杨局长，这个……”王局深感为难，说道：“这人是得到张老板的指示，才给抓进来的，如果就这样放了，只怕我不好办呐！而且，当初抓人的文件，您不也是审批盖完章了吗？”

  电话那边沉默一会儿，似乎杨局也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过了片刻，才重新传出声音：“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既然这样，那是不是指，只要人不放出去，剩下的一切都好办？”

  上司当着下属的面退一步路，很可能内心早已满腔怒火，生怕因为自己的拒绝惹恼了对方，王局当下应道：“可以的，当然可以！”

  “好吧，那你只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别受到什么私刑虐待什么的，就可以了。”

  “这……”张广茂临走之前，刚刚嘱咐王局要好好收拾许天佑一顿。瞧张广茂被打的悲惨模样，如果回头真的看见许天佑毫无无伤，那肯定是第一个拿自己开刀的啊。

  听出王局口气里的难言之隐，电话中的声音变的严厉几分：“怎么，连这个都不行吗？”

  王局没有办法，只好将张广茂的嘱咐，毫不遗漏的转达给杨局：“……杨局长呐，不是我不给您面子，可是张老板那边也发话了，我夹在当中，真的不好做哇！”

  电话那头想了想，说道：“你应该知道，这许天佑的背后，是什么人吧？”

  咦，咋说着说着，又扯到这里了？王局心下一奇，但还是答道：“中央俞总书记啊！”

  “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办。我跟你说说心里话吧，不管是中央俞书记，还是张老板背后的高官，对我们而言，都是根本惹不起的人物。而且偏偏两边还处在势不两立的敌对面，这便让我们更加难做了。想要左右逢源、明哲保身，嘿嘿，那就是痴心妄想！他们现在针锋相对，不相上下，我们在站队的选择上，必须得慎重，否则掉脑袋都是分分钟的事情。所以嘛，人得懂得大体，最重要的就是在整个事件中掌握一个度，凡事都不能太过，要不然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你！你想一想，如果你没碰许天佑，但你的利用价值还在，张老板最多贬贬你的职，有我给我撑腰还怕升不回来嘛；可是最后要是俞书记他们赢了，你现在不管不顾的把许天佑给收拾一顿，只怕那不单单就是降职这么简单了，再怎么说他也是堂堂一个正派市长，官职可是在咱们之上啊！”那边顿了顿，“现在，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杨局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当真起了极大作用。经过晓之以理的分析，王局恍然大悟，对当前局势领悟的相当透彻。

  他连连点头，也不管电话那边的人看的见看不见。“谢谢杨局长提醒，我明白了，现在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于我们而言才是上上之策！”

  “好了好了，我可什么都没说，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没有事情的话，那我就先挂了。”

  “呵呵，祝杨局长您睡个好觉！”

  那边，挂掉电话，杨局长长舒一口气。

  他慢慢站起身来，转身面对窗口，看向幽深的夜色，喃喃自语道：“这样正好，两全其美，有他那么一个炮灰顶着，什么事都算不上我的头上来。”

  一开始，张广茂是授意杨局长亲自率领人马逮捕许天佑。然而他长个心眼，将这个任务下放给王局，转移许天佑的仇恨对象。等到最终结果，不论谁输谁赢，自己最起码可以保证两不得罪，安然无羔。

  可怜那个王局，傻了吧唧的被蒙在鼓里还毫不知情，还自认深受顶头上司的抬举，赏赐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杨局嘴角微微抿起：嘿嘿，斗吧斗吧，小人物也有春天，老子今天就来了坐山观虎斗！

  正得意洋洋的想着，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响彻整间办公室，打断了杨局的幻想。

  杨局抬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万年历，凌晨一点，心中泛起一丝狐疑：是谁这么晚还会给我打电话来呢？

  他默默走至办公桌前，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发现是一个来自外省的陌生号码。

  他隐约感觉这个电话并不简单，守在桌前，怔怔出神，第一时间愣是忘了去接。

  电话铃声重复而嘈杂的响着，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由于长时间无人接听，自动转为留言模式——“您好，这里是南丰市公安……”

  悦耳的女声说到一半，对方便立即挂断电话。稍顿了几秒，再度打了进来，仿佛认定杨局长就在屋内似的。

  杨局长目光一紧，将电话拿起，放至耳边：“喂？”

  然而电话里的内容，却教他吃了一惊，嘴巴缓缓张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