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灰伸出手，将百里夕身上盖着的被子稍微掖高了一点。

  这丫头一定是累坏了，或许真的，她的内心远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坚强，林奕灰静静地坐在房间之中，他看得出，眼前这个女孩睡得相当不安稳，表情时不时会变换，翻身之类的动作也很频繁，有的时候甚至会流冷汗。

  叹了口气，林奕灰轻轻地抓住那只不安分地伸在杯子外面的手。

  一瞬间，百里夕便安静了下来。

  也许，这个世界上，能够被她当作亲人的，只有三个了，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被当做妹妹的赵文竹，剩下一个，就是林奕灰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很有可能以后一碰到百里家的人，她就会直接让自己的随从潜口龙扑过去。

  “笃笃笃！”，很轻的敲门声，随后，一个人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林奕灰轻轻松开百里夕的手，并将它塞回被子之中，站起身，迎向门口。

  “有结果了？”

  “不清楚，不过少校让我来叫你。”

  “走吧。”

  ……

  这里全都是熟人，没有一个生面孔，至少都是见过几次的。

  实验室的左边，庸医正带着那个叫做徐青的男子，不断地对着几管红色的试剂做着实验，他们的旁边的桌子上，诡刺正在和易羲描述着什么东西，而后者则操纵着一台电脑，不断地记录着什么。

  另一边，几名黑锋成员正围着一台监控仪的屏幕，屏幕上的画面林奕灰看不太清，不过似乎镜头是在水下，拍出来的画面有点模糊。

  “来了？”，易羲头也不抬，招呼了一声。

  林奕灰一屁股坐在了桌子旁边，和庸医几人问候了两句。

  “咱们运气不错。”，易羲向来没有扯皮的习惯，一上来就是正题，他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对着林奕灰道：“这一次行动简直就是各方巧合，如果说它是奇迹都完全不过分。”

  看到林奕灰一副不解的样子，易羲立即解释道：“说实话，探查帝都的第二口锁龙井，一直是我们的一个没有拍板的计划，首先，我们没有合适的理由，其次，我们需要一个替罪羊。”

  林奕灰的眉毛跳了两下，道：“于是，我找小夕这件事情就成了一个合适的理由？然后那个替罪羊就……”

  后面他都懒得说了，易羲要表达的东西已经很清楚了。

  “得了你继续。”，林奕灰抢过易羲的那杯咖啡，喝了一小口，今晚他是不打算睡觉了，反正可以进梦世界补觉，五比一的时间比例，不拿来睡觉实在是太浪费了。

  才喝了一口，林奕灰就差点喷出来了，这哪里是咖啡，简直是中药！

  “你就该找学姐过来给你泡咖啡……她泡的都比你好。”，林奕灰嘴中的学姐指的自然是罗潇潇，易羲和罗潇潇之间那种关系让他蛋疼，为啥一个高智商的人会喜欢一个脑袋迷糊的人？好吧，天才的世界他不懂。

  “有四件事情给你们碰上了。”，易羲瞬间把话题拉回正轨，对着林奕灰道：“第一件，这一次除了我们，还有另外一拨人同时进了里面，时间应该比你们稍慢一点，有可能是事先就盯上你们了，但是因为诡刺的那个入口，你们成功地错开了他们，没有发生冲突。”

  “第二个巧合，是这次行动的人员，居然刚刚好由诡刺，冰兰，火柴和你组成，现在你可以想想，如果随便换掉其中一个人，你们或许都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林奕灰心中凛然，现在想想，的确如此，诡刺担任了向导和队长的职务，必须前往，冰兰则是因为“锁龙井”的缘故，所以跟随队伍进行任务，火柴则是诡刺的考虑，因为那堵墙必须由他来打开。

  可是最后，这几个人加上自己的组合却成为了成功脱离死亡命运的关键。

  “第三个巧合，那就是百里夕了，另外的一拨人显然是对黑锋有很大的敌意，不排除是创梦的人，他们最后给你们疯狂地下绊子，结果没想到，你们两个人都是从拆迁办毕业的，一个砸门一个撞墙，根本困不住。”

  林奕灰闻言，脑门上几条黑线划下，这几句话算是在夸人么？如果是在夸人的话，为啥他听起来这么别扭，而且会产生一种想要杀人的**？

  “第四个巧合，是那口锁龙井。”

  林奕灰试探道：“不是……海眼么？”

  易羲点点头，道：“没错，我们之前一直把它当做普通的锁龙井，这里可以给你普及一下，锁龙井本身出现在繁华之地，从用意上来说可以归类为风水学，虽然有些神秘色彩，但是终究还是可以探索的，你可以把它当作是对帝王气象，龙脉之类的某种表达。”

  “但是如果这井不单纯地是锁龙井，还是一口海眼的话，那么性质就完全变了。”

  易羲伸出手，将那杯林奕灰不喝了的咖啡抢回来，端到了嘴边，很是享受地喝了一口，接着道：“海眼，按照字面上的理解，那就是大海的眼睛。海眼只会出现在陆地之上，一般的形容就是一个眼睛样的空洞。”

  “比如井口？”，林奕灰问道。

  易羲微微点头，又喝了一口咖啡，道：“当然，也有其他解释，你是学文科的，那么有没有听说过‘归墟’这种说法？”

  林奕灰眼睛一亮，他有一段时间很是沉迷那些神神怪怪的书籍和古文典籍，对这些涉猎算不上少，听易羲这么一说，他的脑海里当即跳出了一段文言文，脱口而出：“归墟？是不是《列子·汤问》中的那句：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哟，居然能背出来，有前途，可以去教小学生了。”

  易羲说了一句，眼睛瞥到林奕灰脑门上突然迸出来的那几条青筋，也不再开他的玩笑，赶紧接着林奕灰的话往下说：“‘归虚下有通灵地，广利中含济物功’，这句诗形容的就是归墟，后面拿来形容事物的终极和本源。”

  听他这么说，林奕灰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把握到了什么东西，但一时又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就像是想打喷嚏的时候打不出来，让人抓狂。

  易羲很淡定地继续道：“《山海经》中，也有对海眼和归墟的描写，但是山海经中却是说，这东西是所谓的少昊之国，出现海上，是仙境，个人感觉，这种描写更像是再说蓬莱仙山之类的东西。”

  “山海融为一体，化为混沌，万物之本源，不可探究……这，怎么看都像是在做梦啊？”，林奕灰自言自语道，突然，他警醒过来，失声道：“做梦？不会吧？难道这海眼中通往的是梦境？”

  易羲摆摆手，道：“说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有点偏差。”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你曾经的记忆出现了一段时间的偏差，你自己是肯定不记得的了。你还记得之前在夜祁看到的那颗像水晶球一样的东西么？”

  林奕灰的脑海里立即出现了一颗水晶般晶莹剔透，闪闪发亮的球体，正是夜祁镇事件的最后，从苏雨体内出现的那颗球体。

  “你可以用宇文新告诉你的理论来理解，那就是一棵树种。”“身为梦境之种，是否可以理解为梦境的本源呢？如果真如古人所说，归墟代表的是万物本源……那可真是相当的有意思了。”易羲拍了拍桌子，道：“我现在，相当怀疑，百里家霸占这口锁龙井，或者说海眼的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