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大夫人屋里，凌婉歆才看到侯府之鬼的庐山真面目。

  没想到这个鬼是程姨娘。

  程姨娘跪在地下，腰板却挺的笔直，她仰着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大夫人一脸威严，高高坐在太师椅上，审问起了跪在门口的程姨娘。

  “明珠，搬把椅子出去，让她坐下说话。”

  “是。”

  明珠刚欲转身去搬椅子，跪在外面青砖地上的程姨娘高声道：

  “不必了。”

  大夫人见程姨娘死到临头，居然还这么倔强，伸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边上的茶几，怒道：

  “程淑芬，你知道自己做了哪些丧尽天良的事吗？”

  程姨娘一点都不怕威严的大夫人，她冷笑着，当她的视线落在凌婉歆身上的时候，语气冰冷的问她：

  “二少奶奶别来无恙？”

  凌婉歆终于知道一直想害自己的人是她。

  “程姨娘，婉歆很好，不用你牵挂。”凌婉歆冷道。

  程姨娘哼哼一笑，说：

  “听我一句，你的将来会很悲惨，因为你嫁了一个人面兽心的男人。”

  “放肆！”大夫人怒吼了起来，她对站在地下的几个掌刑嬷嬷说：

  “给我掌嘴！”

  “是。”

  几个掌刑嬷嬷走到程姨娘跟前，每人给了她一记耳光。

  抽耳光的啪啪声在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的屋子里回荡。

  “够了。”大夫人一叫，那几个掌刑的女人马上住手。

  “若把她的嘴打烂了就不能让她老实交代自己所犯下的累累罪行。程淑芬，我问你，你好好的人不做，为什么偏要装神弄鬼害人？”

  程姨娘还是那副不肯屈服的倔模样，她厉声道：

  “你儿子害死我儿子，我替我儿子报仇，有何不可？”

  听到这里，凌婉歆开始糊涂起来，什么你儿子我儿子的，莫非陆奇是她的儿子？

  程姨娘不是老爷的妾吗，为什么她的儿子姓陆？

  凌婉歆不敢想象，堂堂侯府居然会有这种丢脸现眼的事发生。

  原来陆奇是程姨娘跟陆央所生，这个秘密只有大夫人知道，当年如果不是程姨娘像狗似的跪在大夫人跟前求饶，不但刚出生不久的陆奇的小命没了，连陆央和她程淑芬的性命也没了。

  大夫人的仁慈换来的是人家的恩将仇报，当杜仲良误杀陆奇之后，偏激的程姨娘和陆央以为这是大夫人设下的一个局。她们觉得大夫人对当年的事怀恨在心，指使她的儿子害死陆奇。

  “我如果要杀你儿子，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随便找个由头，把你儿子拉出去打死就是了，我怎么会蠢到让自己的儿子去杀你的儿子，叫自己的儿子背杀人的罪名？”

  “你少维护你的宝贝儿子，谁不知道你儿子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凌婉歆再一次听程姨娘说杜仲良人面兽心，她厉声对程姨娘道：

  “你给我闭嘴，不许你这样污蔑夫君！”

  程姨娘看着凌婉歆，笑得很冷。

  “二少奶奶，你这生的是哪门子气？杜仲良是什么样的人你日后就知道了。”

  凌婉歆冷道：

  “无论夫君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他肯定不是你说的那种人。看你这么阴险，一而再再而三污蔑陷害我夫君，想必家祠里面的两块神主牌也是你放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很聪明，一下子就猜对了。没错，家祠里面的两块神主是我放的，既然陆央杀不了你，那么只有叫你难受，叫你痛苦，才能解我心头之恨。”程姨娘说的阴险至极。

  凌婉歆愣怔的看着面前这个几近疯狂的女人，问她：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程姨娘猛的抬起头，瞪视着凌婉歆，凶狠的说：

  “谁让你是杜仲良那个禽兽最心爱的人，试想如果你活的不痛快，杜仲良那个禽兽也肯定会不痛快，我早就想杀了你，没想到你的命居然这么大，掉进荷花池也没有死，还有，我送给你吃的糕点都是有毒的，但奇怪的是怎么就毒不死你。”

  凌婉歆点着头，恍然大悟的说：

  “原来如此，你早就想我死了，因为我的死会让夫君觉得痛苦，但你做梦都不会想到，我因不爱吃糕点，每次你送来的糕点我都让人倒掉。”

  程姨娘见凌婉歆这么说，幽幽的道：

  “难怪总是毒不死你，原来你从来不吃我送给你的糕点。”

  此时清彤冷笑着说：

  “你太自作聪明了，你的糕点根本没人爱吃，还以为能害我们家奶奶，真是一个蠢货。”

  如果不是程姨娘自己这么说，大夫人还不知道姓程的居然想毒死凌婉歆。

  “程淑芬，你好卑鄙，见仲良常年征战在外，害不了他，就想方设法害无辜的二少奶奶。你知道仲良最心爱的人是二少奶奶，所以只要二少奶奶有事，仲良肯定会伤心，而你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仲良悲痛欲绝生不如死的样子。”

  说到这里，大夫人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她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对那几个掌刑嬷嬷说：

  “把这个贱人给我带下去打二十板子。”

  大夫人话音刚落，那几个女人就把程姨娘架了起来。

  “走！”

  “慢着！在把我带走以前我有几句话想对大夫人说。”

  大夫人冷笑着道：

  “你有什么话留着以后再说。”言毕，她绷起脸，对那几个嬷嬷道：

  “还不快给我把这个贱人带下去！”

  “快走！”

  那几个女人架着程姨娘的胳膊把她强行拖走。

  程姨娘在经过凌婉歆身边的时候，注视着凌婉歆，一脸认真的说：

  “二少奶奶，你可要小心你的夫君。”

  凌婉歆冷笑着说：

  “多谢姨娘提醒，婉歆会小心的，到是姨娘，可要保重。”

  凌婉歆故意加重“保重”两个字的语气，程姨娘吃一惊，她有点被凌婉歆的气势镇住。

  “二少奶奶毕竟还年轻，对很多事情还不懂，将来总有一天你会看清某些人的真面目。”

  不知程姨娘这番话是对谁说的，她眼睛注视的人是大夫人，而言下之意却是针对凌婉歆。

  大夫人怒道：

  “把这个贱人给我带下去，别让她在这里胡言乱语！”

  “哈哈哈——”

  程姨娘大笑了起来，笑声响彻在侯府上空，听了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切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大夫人再也用不着装病，她比任何时候都还要高兴。

  “大少奶奶，你去准备几桌酒席，今天晚上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一番。”

  蒋曦娴最喜欢张张罗罗，她见大夫人这么高兴，附和着说：

  “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这还用得着娘说。”

  大夫人见蒋曦娴做事这么利落，觉得十分欣慰。

  “这些媳妇里头，只有你最得我的心。”

  蒋曦娴见大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赞自己，一脸得意。

  “哼。”就在这个时候，凌婉歆听见边上响起一个不屑的哼声，她见三少奶奶史文慧正睨视着蒋曦娴。

  凌婉歆看到这一幕，心想，史文慧和蒋曦娴从前关系不错，可不知为何两人现在居然像冤家似的。

  这些东西都是薄情的，她们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感情。因为大夫人疼蒋曦娴，史文慧总是妒忌，凌婉歆始终是中立派，她不属于蒋曦娴阵营，也不属于史文慧阵营。

  “三少奶奶好像不大开心？”凌婉歆端起茶盏佯装喝茶，她轻声对坐在边上的史文慧说。

  史文慧朝凌婉歆看去，嗤了下鼻，不屑的道：

  “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凌婉歆笑看着史文慧，用眼睛瞥了瞥正在跟大夫人说笑的蒋曦娴。

  “这里最开心的人是她。”

  史文慧瞪视着蒋曦娴，没好气的道：

  “我看她能开心得了多久。”

  凌婉歆抿嘴笑了笑，喝起了杯子里的茶，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她对蒋史之间的争斗一向都不敢兴趣，品着香茗才是最惬意的，妯娌之间的尔虞我诈对凌婉歆来说都算不了什么。

  凌婉歆向来都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宗旨。

  从大夫人屋里吃过晚饭回来，史文慧不知什么地方来的气，一回家就骂丫头们，丫头们见惯了三少奶奶的喜怒无常，都觉得她只不过牢骚一下，等她牢骚完了也就好了。

  “去把赵姨娘叫来！”史文慧坐在太师椅上吩咐着。

  春屏故意高声问站在边上的一个小丫头：

  “现在什么时辰？”

  小丫头道：

  “已经敲过三更了。”

  春屏走到史文慧跟前，柔声道：

  “奶奶，时辰不早了，还是早点歇着吧。”

  史文慧瞪了春屏一眼，没好气的说：

  “叫你去叫就去叫，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春屏讪讪的说：

  “恐怕赵姨娘已经睡下了。”

  “放肆！”

  史文慧话音刚落，只听“啪”一声，春屏脸上已重重的挨了一巴掌。

  “还不快去把那个贱人给我叫来！”

  “是。”春屏被打的一边脸现出五个指印，她跑到外面，让一个小丫头去把赵咏梅叫来。

  不知今天晚上史文慧受了什么刺激，这么晚了还要叫赵咏梅过来。

  彼时赵咏梅早就已经睡了，因擅闯大夫人庭院一事，赵咏梅被侯府的女人们排挤，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当她被人从睡梦中叫醒，说三少奶奶有话对她说时，吓得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