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婉歆见程姨娘做了满满一盒点心给她，想着要送一件东西回敬她。想来想去觉得箱子里的锦缎不错，既不华丽，也不廉价，作人情送给她正好。

  这么想着，凌婉歆对紫晴说：

  “去把箱子里的锦缎拿出来，送与程姨娘。”

  “是，姑娘。”

  紫晴答应着正要去开箱子，却被程姨娘止住了。

  “我不能要二少奶奶的东西，做点心给二少奶奶吃是我自个愿意的，我是为了消磨时间所以才这样，不是特意为二少奶奶做的。”

  凌婉歆见程姨娘说的客气，笑道：

  “姨娘可别这么说，姨娘做点心的手艺是最强的，婉歆不知道吃了多少姨娘做的点心，这一点小心意还请姨娘笑纳。”

  程姨娘摇着手，笑道：

  “二少奶奶待我不薄，我跟你也住的近，平时我又有很多闲工夫，做点心纯粹是打发时间，只要二少奶奶喜欢，我就做。我怎么能要二少奶奶的东西，原本我就不是因为要二少奶奶的东西才这样的，二少奶奶如果觉得过意不去，闲来无事就去我屋里坐坐，我一个人闷得慌，正愁没有说话的人。至于东西，我是不会要的，除非二少奶奶把我当外人看待。”

  凌婉歆见程姨娘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如果还要给人家东西，就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婉歆知道了，以后一定会多去姨娘屋里跟姨娘说话解闷。”

  程姨娘见凌婉歆这么说，喜出望外，点着头，笑得欢欢的说：

  “是了，是了，你可要常到我屋里来坐，我一个人实在闷得发慌。”

  程姨娘从前是侯府丫鬟，所以即使她做了姨娘，仍有人看不起她，别说丫鬟，连大少奶奶、三少奶奶也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就像一个透明人似的生活在幽深的庭院里。

  自从凌婉歆嫁入侯府之后，她就隔三差五往凌婉歆屋里跑，凌婉歆性格随和，从来没有因为程姨娘是姨娘而看不起她，相反总以礼待之，久而久之程姨娘就把凌婉歆当作可以说话的人了。

  “唉——”

  凌婉歆见程姨娘似乎有什么心事，从进屋到现在她已经叹了好几次气了。

  “姨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凌婉歆问道。

  程姨娘皱着眉头，说：

  “我住的屋子离家祠近，这几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弄得我心神不宁，连觉都睡不好，唉——”程姨娘说完又叹气。

  此时凌婉歆方才知道为什么她的气色看上去这么差，原来晚上睡不好。

  陆央临死的时候说夫君的秘密隐藏在家祠，凌婉歆一直想去家祠一探究竟，如果不是紫晴拦着，她早就去了。

  现在听程姨娘说每到夜里，家祠那边就传来奇怪的声响，这样一来凌婉歆想去家祠的决心更强了。

  神秘的杜府家祠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这是凌婉歆最关心的问题。

  “姨娘说一到夜里，家祠那边就有奇怪的声响？”

  程姨娘见凌婉歆似乎不相信她说的，一脸正色的道：

  “不但我听见了，檀香也听见了。”

  “是啊，二少奶奶，只要一到子夜，那边就有奇怪的声响，听上去像哭声似的，一整夜都这样，直到天亮。”檀香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害怕的神色。

  凌婉歆去过望月楼，那里的猫头鹰每到夜晚都会站在树上发出咕咕的叫声，那个声响如果不仔细听，跟哭声很像。家祠就在望月楼旁边，难怪程姨娘以为怪声是从家祠传来的，其实是望月楼那边的猫头鹰作祟。

  “姨娘听见的怪声，有可能是猫头鹰的叫声，猫头鹰的叫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来很像人的哭声。我在家的时候也经常听见猫头鹰的叫声，所以姨娘一跟我说我就知道那准是猫头鹰的叫声。”凌婉歆如此安慰程姨娘。

  但程姨娘似乎仍心有余悸，只见她一脸紧张的说：

  “我看不像猫头鹰的叫声，如果是猫头鹰的叫声怎么会叫一整晚，那个声音听了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信你问檀香，听到那个声音是不是觉得头皮发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檀香重重的点着头，道：

  “是的，每天晚上只要一听到那个声音，我就觉得阴森恐怖，特别可怕。”

  凌婉歆去过望月楼，她知道程姨娘和檀香听见的声音肯定是猫头鹰的叫声，凌婉歆是不信鬼神的，所以无论程姨娘说的有多可怕，她都不会觉得什么。

  等程姨娘走了之后，凌婉歆已经坚定了去家祠一探究竟的决心，紫晴百般阻止，无奈凌婉歆主意已定，无论紫晴怎么劝她都听进。

  清彤毕竟跟凌婉歆是同类，她对紫晴说：

  “二少奶奶如果不去家祠一探究竟，我想她永远都不会安宁。”

  紫晴胆小，嗫嚅着说：

  “清彤姐姐难道忘了侯府不许女眷入家祠的规矩了吗？”

  清彤皱起了眉头，伸手在紫晴额上轻轻戳了一下，道：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难道一个大活人还能被规矩憋死——”

  两个丫头正说到这里，凌婉歆听见声音走了过来。

  “清彤说的没错，如果我不去家祠一探究竟，永远都不会安宁。”

  紫晴有点气恼的说：

  “都怪那个坏蛋，临死之前还要放个屁，说什么家祠隐藏着一个大秘密，是他让姑娘不得安宁，这样的坏东西死后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凌婉歆到不像紫晴那样对陆央恨之入骨，自从陆央死后，凌婉歆对他不再怀恨。如今凌婉歆最想知道的就是家祠到底隐藏着夫君的什么秘密，她不想带着这个无法解开的秘密一直生活下去，她一定要主动出击，即使前路再凶险，都要把事情弄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三个人商议着什么时候去比较好，大家一致认为晚上去最好，因为不会被人发现。

  “我们三个一起去，可以壮胆。”紫晴说。

  清彤表现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她不屑的瞥了胆小的紫晴一眼，道：

  “我才不怕呢，如果你怕的话就留在家里看家。”

  紫晴才不想输给清彤，她撅着小嘴，一脸不悦的说：

  “我也是不怕的，你别以为我年纪比你小，胆子就比你小，我告诉你，我的胆子可大了。”

  “你们要是谁怕，可以不去，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凌婉歆这么说不是出于真心，说实话她也怕，只是不想连累紫晴和清彤，所以才让她们自由选择跟她一起去还是留在家里看家。

  紫晴和清彤都不想做胆小鬼，况且她们也不放心凌婉歆一个人去，就都说想跟凌婉歆一起去。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吃过晚饭大家都待在屋里不想出来，连一直来找凌婉歆打马吊的三少奶奶和周姨娘也不让丫头来叫了，可能天气冷的关系，大家吃了饭就直接上床睡觉了。

  清彤已经第三次跑出去看外面的动静，离她们住的最近的是程姨娘，当她第三次看的时候，程姨娘屋里的灯总算熄了。

  “二少奶奶，可以走了，她们睡下了。”

  凌婉歆让紫晴拿着风灯，三个人出了门。

  外面的冷风直往人脖子里钻，天上月色惨淡，看来今晚不适宜外出。然而就是因为星辰暗淡，才不会被人注意，选择这样的夜晚出去真是选对了。

  可是不知为何，走在路上的凌婉歆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猛的，她忆起此情此景跟重生前那个星辰暗淡的夜晚太像了。

  记得那天自己也是走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尽管那个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冷，但那天晚上的风很大。

  当走到望月楼门口的时候，又听见树上猫头鹰恐怖的叫声。

  紫晴和清彤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禁不住害怕起来，凌婉歆安慰两人：

  “不用怕，这是猫头鹰的叫声。”

  紫晴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说：

  “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叫呢。”

  清彤道：

  “程姨娘住的屋子离望月楼近，难怪每天晚上都会听见猫头鹰叫，还把猫头鹰叫当成鬼叫。我这是第一次听见猫头鹰叫，叫声的确很阴森。”

  凌婉歆走在中间，清彤走在前面，紫晴走在最后，三个人紧紧挨着，毕竟都是年轻姑娘，说不怕是假的。

  这已经是凌婉歆第二次来望月楼，她对这儿的地形十分熟稔。因此当走到望月楼门口的时候，凌婉歆拿了紫晴手上的风灯，说：

  “我走前面，你们两个跟在我身后。”

  家祠就在望月楼旁边，两者之间只隔了一条不足一尺宽的鹅卵石路。据说家祠是两年前新建的，原先的位置不在这里。

  主仆三个一点一点朝笼罩在夜色中的神秘而又诡异的家祠靠近，凌婉歆举着风灯朝前照了照，此时她已经可以看见家祠幽深的大门了。

  凌婉歆回头对紫晴和清彤说：

  “好了，我们到了。”

  “姑，姑，姑娘，你快，快看——”

  就在这个时候紫晴忽然结巴着叫了起来，凌婉歆见她一脸惊恐，吓得面无人色，又见她伸手指着自己身后，就转身朝后看去。

  猛的，凌婉歆发现刚才还紧闭着的大门就在自己回头跟紫晴和清彤说话的时候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