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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性格的倔强，毕竟不如身体的诚实。

  这是，第四夜了。房间被暧昧气息填满，月亮悄悄隐去，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上班去了，她的头开始有些疼，喝了一大杯热开水，腹中却又痛了起来，不多会儿，热流开始往小腹下涌，大姨妈来了！这里根本没准备卫生巾，她走到露台往下看去，管家正指挥着佣人们贴喜字。

  “张叔，梯子呢？”

  管家看了她一眼，一挥手，立刻有人架着梯子过来。黎昕顺着梯子爬了下来，院子里只有张婶一个女佣，这里一向不用年轻的女佣人的。她皱了眉，现在只能出去买了。助听器昨晚上被他扔了，黎昕听不清大家在说些什么，只向管家说了声：

  “我出去买点东西。”

  管家连忙叫过了司机，让他送黎昕出去。别墅距离中心区有二十几分钟的车程，黎昕熬到超市的时候，只觉得腹中绞痛得厉害，一股股的热流直往下面冲。

  “太太。”

  司机停了车，见她还没动，便轻声唤着她，可是她是听不到的，唤了好几声，她还是捂着肚子蜷缩在后面的座椅上，司机有些急了，连忙下了车，拉开了后面的车门，血腥味儿冲进了他的鼻中。

  “宸少，太太好像不太舒服。”

  司机连忙拔通了冷奕宸的电话，然后重新开了车，就要往医院奔。

  “干什么？停车！”

  黎昕一见就急了，连忙让他停了下来，她还没买东西呢！司机见她脸色惨白惨白，连唇色都是白的，连忙停了车，黎昕抓着包一咬牙，推开车门就往超市里面跑。

  快到中午了，又是周末，每个收银柜台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每个人手里都是大包小包，推车里都满满的，她的前面还排着二三十个人呢！捏着两个小包，她只能看着排得长长的队伍干着急，肚子越来越痛，连站着都是一种折磨了。突然，一只手从她身后揽住了她，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就往外走。

  “干什么？”

  黎昕侧过脸来，只见冷奕宸一脸铁青，正一手扒开了堵在她前面的顾客。

  “喂，你这人怎么插队啊？”

  有人不乐意了，开始指责冷奕宸不守规矩。冷奕宸只冷冷扫了那些人一眼，执意拉着黎昕往前走，队伍开始骚乱起来，收银员也不乐意了，眼看着冷奕宸夺过了黎昕手里的两包卫生巾扔到了柜台上面，不悦地说道：

  “这位顾客，请排队！”

  “排什么队？你没见她不舒服？你们什么服务？为什么不把所有的收银柜台打开？”

  冷奕宸火了，掏出钱夹，把钱砸到柜台上面，怒气冲冲地斥责道。收银员怔了一下，还没见顾客这么凶的，眼光能杀人！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黎昕，嘀咕着收了钱。

  “走。”

  冷奕宸也没拿找的钱，抓起了卫生巾，拖着黎昕就往超市的卫生间方向走。黎昕正痛得难受，没时间去和他计较被他抓痛的手臂，整理出来，冷奕宸却不在外面，走了？黎昕正要离开，又见超市方传来了骚乱，只见冷奕宸手里又抓着几样东西，用冷酷的目光吓开想找他理论的认真排队的顾客们，向她走了过来。

  “去换。”

  他一脸铁青，把东西用力塞进她的怀里，却是内裤和长裤。

  “你是不是女人？不知道平时要准备这些东西？”

  他盯着黎昕的脸，拧着眉冷冷地说着，自从和黎昕在一起，多出乎他意料的事都做过了，不在乎强行插队，买卫生巾买内裤这两样。

  黎昕抱着东西进了卫生间，心里五味杂陈，他总是这样，冷不丁的用他自己的手段让她温暖一下，就是这样害得她一陷再陷，连逃避都成了折磨。

  司机大包小包地拎着，气喘吁吁地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全是些补品。

  “太太，我们回去吧。”

  司机抹了把汗，现在周末的超市怎么跟战场似的，在一大堆大妈大姐中挤得他七魂去了六魄，各色的香水熏得他双眼直发黑。

  出了超市，黎昕发现他并没走，就坐在车里吸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有些阴沉。在一起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因为来例假痛成这样的，难道是因为这几天运动过量？

  司机见他在这里，非常识趣的自己开车先走了。

  “杵着干什么？要不要回去？”

  冷奕宸放缓了语气，俯身过来推开了门，黎昕却给他关上，拉开了后座的门，坐上了车。冷奕宸忍了忍，一手抓起了放在副座上的一只盒子，快速揭开来，然后手往后一抛，扔了一枚助听器过来，正好打在她的身上，这是他上午买的，刚才忘在了车上。黎昕看着掌心的那枚助听器，真的有些不想戴，都怪这小东西，害自己受了太多的痛苦，不如听不到，看不到，这样就不会胡乱想，不会伤心，不会被一种叫不安的东西日夜折磨。

  刚戴上，便听到他隐含怒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黎昕，如果你真的觉得和我在一起这么让你难受，现在就滚下车去。”

  一会让她上车，一会又让她下车！黎昕抬头看了他一眼，非常认真地问道：

  “那你会不会签字。”

  “你有胆量这几天晚上还陪我，我就签！”

  他咬了咬牙，冷酷地说道。他是抓狂的，他简直要疯了，他讨厌黎昕那种距他于千里之外，恨不得立刻撇清和他所有关系的表情，可是他又能怎么办？黎昕看上去铁了心要离婚，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定要倔下去？看着黎昕默默地推门下车，冷奕宸猛踩了油门，车扬起轻尘，径直冲出了停车场。

  黎昕肚中还疼得要命，便靠着柱子休息一会儿。拐角处，一辆银白色的车慢慢驶进了停车场，近了，在她身边停下来。车门打开，顾青蔓带着女儿从后座下来，冷冷地瞟了一眼黎昕，便抱着女儿径自往前走了。开车的是肖桐，他下了车，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又四处看了看，这才低声问道：

  “昕昕，怎么一个人？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不是，他就出来了，我就随便买点东西。”

  黎昕看了一眼抱着女儿快步往超市电梯走的顾青蔓，轻声说道。这一家人是合好了吗？那也算是好消息。肖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女儿正瞪圆了眼睛，用一种狠狠的目光看着黎昕，大声问道：

  “妈妈，她是不是坏女人？”

  顾青蔓连忙拍了拍她的背，柔声哄道：

  “当然不是，没有坏女人，那是爸爸的朋友。”

  肖桐面上露出几分尴尬，低声说道：

  “请不要在意，宝贝得了抑郁症，脾气变得非常暴躁，家里她能摔动的东西全摔了，还不停地伤害她自己。这都是我的错，所以我和顾青蔓坐下来认真谈了一次，虽然感情不能复合，但是也要给宝贝一个好的成长环境。”

  “那你们复婚了吗？”

  黎昕轻声问道。肖桐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烟来，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天天以烟酒为伴了，他点着了烟，低声说道：

  “没有复婚，但是还住在一起，宝贝发病的情况不稳定，有时候晚上突然就开始了。”

  黎昕沉默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忍着，并且慢慢适应，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生存规则。

  “爸爸。”

  宝贝在电梯里连连尖叫了起来，肖桐连忙扬声答应了，歉疚地对黎昕说：

  “对不起，昕昕，我得过去了，改天联络你，对了，后天你的婚礼我一定会去的。”

  他说着，目光幽幽沉沉地落在她的脸上，对她的爱，已经成为了今生梦一场，在她被绑架的那段时间里，也是宝贝抑郁症发作的时候，一面为黎昕的下落牵肠挂肚，一面为宝贝的病情而受着煎熬，最终他只能做出一个选择。他和顾青蔓连续谈了三天，才达成了今天的协议，他们两个近几年来不停地争吵，把孩子害成了这样，所以现在为了宝贝，他们不决定忘掉两人之间的恩怨，另外，一直到宝贝痊愈，其间两人都不得另找男女朋友，就算宝贝痊愈了，没有宝贝的允许，也不得再婚。

  黎昕点点头，目送着他进了电梯，看那电梯门关上，再缓缓上升，定格在三楼。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拿出来，是肖桐发来的。

  “黎昕，祝你幸福。”

  黎昕轻轻地关上了手机，转身缓步往停车场外走去。幸福吗？曾经拥有过这种感觉，现在却已经离自己遥远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