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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拐角处的那家小餐馆里，癞子和苏智两人搁那坐着，一人手里一瓶啤酒，一根香烟，吐烟纳雾，烟雾弥漫，呛得旁人直咳嗽。

  苏智眼睛盯着门外对面的一家小卖部的招牌，一动不动，表情如常，耳朵却直直地竖着，癞子正侧在他耳边，密语着些东西。

  密语完结，苏智脸上浮起笑容，朝癞子一勾嘴唇道：“成，这事交给我！资料呢？虽然我这也算是十恶不赦了，但规矩还是规矩，宁放过一千，不错杀一个！”

  癞子讨好的笑笑，心下明白，和苏智这种刀口上舔血要钱不要命的人，他必须放低姿态，目前而言，他还没有那个气场能镇住苏智。

  “你丫现在可是出了名了，做事干净利索不留痕迹，这警察那帮吃白饭的，查个半年就会无疾而终的，我手上压着好几伙单子，专等你呢！”癞子喝了一口酒，低声道。

  苏智轻轻哧笑一声，“我无谓听你这些话的，给我满意的价钱，告诉我该做事的就成了！”苏智食指一弹，烟灰掉落。

  癞子讨好拍到马腿上，脸上顿时有些难看，他见苏智一脸风清云淡的模样，又想，这人是不是杀了人，就有一股堪破世事红尘的感觉了？前些日子苏智那破败的模样他至今还没有忘记，怎么转眼间这个人就变得如此潇洒了？思来想去没个结果，他只好认命，这苏智啊，天生当杀手的料。

  “好了，我也不多说，这次买主可下了大价钱，五十万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五十万，私金全归你！我也不要多了，拿个二十万做牵线费吧，你看成不？”癞子轻敲桌面，低声道。

  苏智想了想，这主顾还是真下了大功夫，难道是个刺头？他转眼看向癞子，“目标是男是女？”

  “女的！”癞子一口答道，“其它的我也不多说，资料现在给你，对你来说其实没什么难度，小菜一碟！”

  苏智接过资料，并不急着看，他看了癞子一眼，然后道：“我说癞子哥，我这么为你卖心卖力掏心掏肺的，你可别在我面前还打什么幌子，我这人你也明白，是个直性子，要是我知道些什么风声，保不齐就管不住这手和刀子了！反正我了一半埋进黄土里的人了，不在乎多拉个人一起快活！”

  癞子脸色大白，瞬然转脸盯着苏智，半晌，才悠悠道：“兄弟，不好意思，瞧我这记性可误大事了，主顾给了八十万定金，事成之后还有120万，都让我给记混了！”

  苏智舒口气，放下手里的酒瓶，把那一张写着目标资料的纸半折，再半折，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他皮笑肉不笑地盯着癞子，直盯得癞子全身起鸡皮疙瘩，两腿打颤。

  “啪！”地一声，苏智右手重重地拍在癞子肩上，手上下了狠力，脸上却保持着一成不变的虚伪的笑容。

  “没事，谁没个做错事的时候，我苏智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还多亏了癞子哥提拔，大恩我自然不忘，这两百万，我拿一百五十万，剩下的五十万归你！接了这一单，以后，没个百儿八十万的活，哥就不要再要找我了！”苏智一字一句道。

  癞子忙点头，苦着一张脸，心下想，这肩膀差点就被他狠手卸了，也不知道是苏智太聪明还是哪个毛小子卖了他，这瞒报的事情都被他瞧出来了，实丰是……癞子心下暗叹幸好，否则还不知道自己死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成，我就不多说了，先走了，活我尽量在这两天办好，你就等着收钱吧！”苏智起身，一脚把酒瓶子踢开，匆匆而去。

  癞子看着苏智的背影，一阵感叹，两腿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慢又叫了几瓶酒，连着灌了下去，壮了壮胆子，这才结帐离开。

  苏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人，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没有人认识他，也没有人会注意他，他走到一个公交站，然后在等车的凳子上坐下，半俯着身子，两手撑着下巴，出神地看着这些从不注意他的人忙忙碌碌，熙熙攘攘，脸上挂着的表情，像极了正在等约会迟到的女朋友。

  有一位老太太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抬头在公交车站牌上看了半天，然后左右看看，站在了苏智的旁边，苏智抬头，看了老奶奶一眼，下意识站起身，做了一件他从来没有想到也不没有做过的事。

  “奶奶，您坐这等！”苏智搀了她一把，朝老人微笑，阳光灿烂，在他的脸上蒙了一层光晕。

  老人脸上的皱纹开成一朵花，她张嘴笑着，露出没牙的暗红色牙床。“谢谢你啊，小伙子！”

  苏智回以微笑，看着那老人颤颤悠悠地坐在了他原先做的地方，他突然想起了家里年迈的父母，他们会不会也像老人这样，皱纹深深，没牙，而且步履蹒跚。

  可是，他竟没勇气拨通那个温暖的电话。

  眼角滑过一滴泪，他落荒而逃，没有人会知道，刚刚那个温和笑着给老人让座的小伙子，是身负数条人命的杀人犯。